第92節
當時他們在川西北一個叫倉邑的小縣碼頭???,上岸補充一些飲用水,順便活動活動筋骨。白素錦跟著周慕寒上岸,到附近的一家茶棚里點了些吃食,白素錦手里的茶盞剛碰到唇邊,突然就被身側的周慕寒一掌拍開,下一秒就被利刃出鞘握在手中的周慕寒扯起來護到了身后。 “有刺客,防御起!”劉從峰一聲厲喝,嗖嗖嗖十數道身影奔了過來,將周慕寒和白素錦緊緊護在中間。 雖說親眼目睹了薊石灘的那場大戰,可當時畢竟離得遠,藏身的位置又隱蔽安全,不若如今這般近在眼前,且置身其中。 白素錦在情緒可控制范圍內盡量走位不將自己暴露在周慕寒和護衛們的防御范圍之外,近在咫尺的濃重血腥挑戰著嗅覺的承受力,周慕寒和近身侍衛個個身手了得,無奈對方的人數在開始時占據優勢,而且近身短兵相接,功夫再高也難免要受傷。 戰場上喂養出來的護衛漸漸凸顯出優勢,白素錦看得出來,形勢已經偏倒于自己一方,周慕寒的左臂被掃了一刀,衣服被劃開,依稀可見傷口的血色。 白素錦覺得時間仿佛像橡皮筋一樣被拉得很長很長,她清醒地走位躲避在防御范圍內,同時又覺得大腦恍惚而麻木。 當那一刀在她眼里如慢動作一般落下的時候,白素錦意識到周慕寒來不及躲開,竟然打算直接用身體護著她,她用盡全力掙扎著想要同他互換位置,可是攬著她的手臂那么緊,那么緊...... 她竟然無法動彈。 溫熱的微腥液體濺到臉頰上,白素錦越過周慕寒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男人頹然倒下,茫然伸出手抱上周慕寒的背,觸手是一片灼燙的黏膩液體,可她的心里,卻是一片荒涼和無措。 意識,突然之間就陷入了黑暗。 第98章 審問 “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白素錦意識逐漸清醒,眼睛剛睜開就聽到了清曉急吼吼的低喊聲,下一刻幾個人就圍了上來,夏mama握著白素錦的手嘴唇微微顫抖著,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迭聲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事發當時白素錦讓夏mama她們去幫忙采備淡水、食材和干糧等東西,也虧得如此才逃過了一劫。 力氣重聚,白素錦猛地起身,急急問道:“大將軍呢?大將軍的傷勢如何?!” 雨眠忙上前蹲下給白素錦穿鞋,夏mama將斗篷給她披上,忙回道:“夫人莫慌,大將軍傷在背上,傷口挺深,但好在隨行的軍醫診治及時,這會兒喝了藥還在睡著,老奴這就陪您過去?!?/br> 周慕寒被安置在另一艘大船上,白素錦到的時候他正趴臥在榻上沉沉睡著,侍衛總領劉從峰和兩位軍醫都守在旁邊,見到白素錦來了紛紛起身見禮。 “不必多禮,大將軍傷勢如何?”白素錦直接坐到床榻邊,周慕寒雖然睡著,可眉峰微蹙,臉色蒼白,可見傷的并不輕。 年長一些的華軍醫上前如實回稟道:“傷勢頗重,刀口長且較深,血流快,雖然及時包扎,但仍然失血過多,好在夫人之前新配的傷藥效果頗好,臥床休養一旬左右應該可以下床稍微活動,至于徹底痊愈,少不得三兩個月?!?/br> 多虧有兩位經驗豐富的軍醫隨行,對于這種刀傷他們處理起來比較有把握。 “劉統領,侍衛們可有傷亡?刺客如今情形?” “回夫人,侍衛中有三人受傷較重,但未傷及性命,輕傷十余人。刺客共一百三十二人,打斗中擊殺一百零三人,活捉二十九人,現分別拘于三艘船中,等候大將軍和夫人處置?!?/br> “留下兩個領頭的,剩下的一律格殺?!卑姿劐\毫不遲疑地下令。 劉從峰身形一頓,轉瞬后立刻恭敬地應下,而后沉聲道:“夫人,宮中派來隨行的龔太醫......服毒自盡了?!?/br> 白素錦一愣,“畏罪自殺?” “目前看來是?!?/br> 此次回程,宮中特派了一名太醫和一隊禁軍護衛給周慕寒。那一隊護衛雖然是頂著禁軍的名頭,實際上卻是特派自千機營,而龔太醫是太醫院的老資歷,在宮中深受太后和皇后娘娘信任,這次就是皇后娘娘推薦的隨行人選。 事發后,偏偏是皇后娘娘推薦的人出了問題。如果泄露路線的人是龔太醫,那么勢必要牽連到皇后娘娘;而如果不是龔太醫泄露的路線,那么他就是被毒殺,周慕寒這邊則必須要給皇后娘娘一個說法。 如今,死無對證。 兩位軍醫早已退下,船艙內只有昏睡著的周慕寒,清醒著的白素錦和劉從峰,以及站在白素錦身后的雨眠。 是完全可以放心說話的環境。 “龔太醫的死訊多少人知道?” “只有屬下和兩個副統領知曉,茲事體大,屬下們唯恐走漏消息故秘而不發,只等大將軍和夫人決斷?!弊詮膭倓偨拥桨姿劐\清肅的命令后,劉從峰對自家大將軍夫人殺伐果決的作風愈發敬重。 白素錦神色稍緩,“做的好,繼續封鎖消息,等到了臨西后,立刻散布消息回京城,就說是大將軍路上遇襲,身受重傷,但卻未害及性命,主謀及泄露行蹤者已經被生擒,正在連夜拷問中?!?/br> 劉從峰眼光一亮,“夫人的意思是要......請君入甕?” 白素錦有些蒼白的唇角浮上一抹冷笑,“沒錯,既然不確定,那就讓背后的主使者來幫我們確定好了?!?/br> “屬下領命,定不負夫人所望!” “一切就交給總領了,大將軍醒來后我會親自和他說明?!卑姿劐\伸出手,握住周慕寒指尖微微發涼的大手,眼前驀地浮現出混戰中的情景,沉聲對劉從峰說道:“隨行攜帶的藥品很多,盡量給受傷的侍衛們使用咱們自帶的傷藥,餐食上也要注意溫補,稍后你將傷員的名單列一份給我。還有......準備一下,稍后我要親自審問那兩個刺客?!?/br> “這......”聽聞白素錦要親自審問,劉從峰當下有些為難。之前為了套取消息,那兩個領頭的已經被“伺候”了兩遍,現下的情形委實有些血腥。 白素錦領會劉從峰遲疑的原因,抿了抿嘴,“劉總領盡可放心,我受得住,你只需將他們隨身攜帶之物統統搜出來給我過目即可?!?/br> “屬下領命?!?/br> 為了查明這群刺客的身份,劉從峰早就命人將他們仔細搜身,初步判定應當是群賊寇。 劉從峰退下后,雨眠也退到了門口候著,白素錦握著周慕寒的手,也不敢太用力,怕將他擾醒了,眼下的情形他還是睡著的好,起碼還能減輕些痛感。 兩刻鐘后,白素錦走出船艙,劉從峰已經準備妥當,將白素錦接到了關押那兩個刺客的船上。 船艙厚厚的簾子一打開,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劉從峰有些擔憂地打量了一眼白素錦,發現她竟然沒有絲毫的頓色,徑直邁步走了進去。 為了能入眼,劉從峰已經讓人給那兩個刺客換了身粗布衣裳,此時被綁在刑架上,雖被折騰得筋疲力盡,可看到白素錦時眼里卻依舊是不羈和嘲諷。 雨眠哪里見過這般情景,少不得有些腿軟,但勝在適應能力超強,心里反復自我催眠:只要不表現任何表情,肅著一張臉就好。果然,幾息過后,給夫人盞茶的手就不抖了。 白素錦端起茶盞悠悠呷了口茶,無聲打量著刑架上的兩個男人,三四十歲的模樣,精悍強壯,雖然被狠狠教訓過,可通身的匪氣壓制不住,看架勢是寧死不招。 事實上也是如此,劉從峰至今仍未從他們口中問出什么線索。 也是,既然敢接下刺殺周慕寒的活計,自然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