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連串的保證之后，珍妮終于掛掉了電話——仿佛魔法一般，在她按下通話鍵的瞬間，那開朗自信的笑容就像是水泡一樣的破滅了開來，就連剛才還精力十足地踩著空中單車的雙腿也放平了，珍妮維持著躺平的姿勢，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她臉上幾乎毫無表情，手腳也一動不動，就連手機從沙發滑落到地毯上的聲音，都無法讓她投入一絲的關注。

    門口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隨后是幾聲禮貌性的叩門，切薩雷走進了小起居室，他站在沙發尾部居高臨下地看了珍妮一眼，隨后繞到她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而珍妮也沒對他的出現做任何評價，她甚至懶得去在乎自己正穿著家居服大剌剌地平躺在這里，毫無儀態的事實。

    “海外票房還沒出來？”沉默了一陣子以后，切薩雷問道。

    珍妮搖了搖頭，并沒有回答的興趣，過了一會兒才勉強說，“吉姆說一有數據他就給我打電話?！?/br>
    因為時差關系，以及統計手段的不同，海外的票房并不能和北美這樣低延遲，《阿凡達》是真正做到全球同步的大片，全球一共有71個國家在這一天開畫，想要統計出全部數據不是那么簡單的，推后一天到兩天都是很正常的結果——除了中國、意大利和日本這三個票倉國家沒有同步以外，其余該同步的地區幾乎都已經同步，所以海外到底行不行，首日票房也能給個答案了，要是海外也就三千多萬的話，所謂的20億說還是徹底洗洗睡了吧，這部電影的回本也就會真正地成為問題。

    “ok?！鼻兴_雷說道，語調有些謹慎，他整理了一下褲線，珍妮看了他一眼。

    “記者有問你嗎？”她問。

    ——切薩雷剛從一個商業宴會上回來，他是帶著《百萬富翁》劇組去做活動的，在珍妮忙過這個宣傳期就要繼續回新西蘭的前提下，今年《百萬富翁》的沖奧肯定是他來帶，所以即使是《龍虎少年隊》和《饑餓游戲》的前期籌備似乎都告一段落，他也依然是忙得不可開交，成天當空中飛人，珍妮是今天凌晨到的洛杉磯，切薩雷也沒比她早多少，僅僅在半天前才剛從紐約回來。

    “你說呢？”切薩雷反問，他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

    “你怎么回答的？”

    “一些套話?！鼻兴_雷說。

    室內重新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還是切薩雷主動打破了寂靜，“你認為這樣躺著對你的心情有幫助嗎？”

    “我認為你別說話對我的心情比較有幫助?！闭淠莶豢蜌獾卣f，但話才一出口，她就又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極為后悔——切薩雷在這件事上應該屬于受害人的身份，他沒有理由還要承受她的脾氣。

    對于她的挑釁，切薩雷回以一陣沉默，而珍妮的視線又被茶幾上的裝飾阻礙，她按著沙發坐了起來，有些狼狽地說，“呃——我不應該這樣說話，對不起——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沒有?！鼻兴_雷簡潔地說，隨后對珍妮的疑問表情，他解釋地說道，“既然我不說話對你的心情比較有幫助——”

    在他拖長的尾音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切薩雷并沒有進一步追問更多的細節，而是詢問地說道，“也許運動過后的內啡肽能讓你的心情好過一些？”

    “現在去跳韻律cao？”珍妮失笑地搖了搖頭，“算了吧，即使在我心情很好的時候，這也是一項負擔，我現在真的沒有跳這個的興致?！?/br>
    “對抗性強一些的運動更適合發泄情緒，”切薩雷說，“我個人心情陷入低潮時特別喜歡拳擊，當然，這也許不適合你——”

    “你是說和你對打嗎？”珍妮問，她新鮮地盯著切薩雷，“不不，我對這個提議還是蠻有興趣的——但你有女用頭盔嗎？”

    “我想我們應該不會打到需要頭盔防護的激烈程度吧？”切薩雷沖她挑起了一邊眉毛，他的語氣顯得彬彬有禮，頗為包容，“容我冒昧地問一個問題：請問你會拳擊嗎？”

    “你是在小看一個剛拍過動作片的女人嗎？”珍妮問，她舉起手擺出了搏擊起手式，試著揮出了幾記拳頭，“說定了，十分鐘時間換衣服，健身房見，自由搏擊——要簽生死狀的那種?！?/br>
    “所以這是你的第二個豪言壯語，是嗎？在20億到30億之后？”切薩雷說，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刻意地把手指骨捏出了啪啪的聲響，而珍妮真的被他逗笑了。

    “讓我們看看到底是誰被壓著打吧，”她沖切薩雷的方向揮出了幾拳，倒退著走出了小起居室，“嘿！吼！哈！”

    #

    如果說金錢能帶來什么好處的話，那就是它確實能擴展人們的選擇，起碼珍妮和切薩雷想要對打一番的時候，就不需要開車出去尋覓健身房，豪宅一層的生活區里就有兩間十分寬大的健身房，而屬于切薩雷的那間，在移掉沙包之后，就多了一個場地可以充作臨時的拳擊訓練場所，而現在，這間充滿了鐵血氣息的房間里正不斷地發出呼喝之聲，還有拳擊手套和*接觸的沉悶聲音，如果真的有記者能潛進這里拍攝的話，估計全美上下又要被‘珍妮弗家暴丈夫’的新聞給轟動了……

    “喝！”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沉喝，珍妮借此扭腰發力，沖切薩雷的側翼擊出一拳，很快地又制造出了一聲悶響，而切薩雷回擊的一拳則被她快速閃過，她后退一步，舉起手套護住臉，擺出了試探性攻擊的姿勢，和切薩雷一起對繞起了圈子，繼續著這場她已經占盡了優勢的對決?！案嬖V過你，我可不是好惹的?！?/br>
    ——多年如一日的堅持鍛煉，使得珍妮的體能其實并不遜色于專業運動員——當然，不是太頂級的那種，而幾個月前剛結束的集中加強訓練，也讓她現在的體能正在巔峰狀態：《shero》搞的可不是那種隨便揮舞幾下拳頭，反派就會倒地的花架子，這一次的動作戲請來了之后制作《美國隊長2》的動作指導組，從跑酷到巴西柔術、空手道和自由搏擊，珍妮在開拍前訓練時都有涉獵，畢竟她還是希望能和《加勒比海盜2》一樣，拍出硬橋硬馬的動作戲，讓它成為整部電影的賣點。

    也因此，在幾個月的拍攝之后，如果有任何人以為她和外表看來那么弱不禁風，那這個人就完全是錯得離譜了——珍妮沒有試驗過，但她自覺如果要踢穿一扇預制板做的道具門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一般的街頭地痞在體型沒有優勢的情況下，可能還未必能干得過她，而這也使得她和切薩雷的對戰毫無懸念，成為了一面倒的……

    好吧，珍妮還不至于那么盲目自信，事實上以切薩雷和她的身高差，以及他平時同樣良好的運動習慣來說，他們的體力先天就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也許因為幾個月的訓練，她的拳速的確很快，但切薩雷只要有一次全力打到她，這個游戲就該結束了，她被家暴的新聞也將登上全美新聞頭條，為年底再添一個話題——前提是她沒有被打出什么毛病的話，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雙方無言的默契，這肯定是一場讓賽——不，甚至不應該說是讓賽，完全是切薩雷在陪她玩而已，他偶爾做出的反擊只不過是為了維持住她的興致，讓她的勝利來得更有意思一些：他的演技畢竟還是存在瑕疵，沒有在每次被擊中的時候露出吃痛的表情，事實上，珍妮只要看著他的臉就知道，自己的拳頭對他來說可能根本無關痛癢，一方面是因為她當然也沒用全力，另一方面則是他確實受過相關的訓練，很懂得借勢卸力，幾乎沒有著實地吃過她的攻擊。

    即使如此，搏擊也的確相當耗費體力，在一通進攻以后，珍妮鐵打的心扉也有些受不了了，在氣喘如牛的同時，汗水也是無處不在地順著臉頰往下滾落，而這種感覺的確讓她心情不錯，外在的煩惱在這扎實的拳頭中似乎已經完全不再重要，珍妮舉起手，在袖子上蹭掉了汗水，又再次踏步向前，毆打起了切薩雷這個靈巧又智能的人rou沙包：一拳、兩拳、三拳——

    職業拳擊賽每回合也就是3分鐘，12回合36分鐘而已，珍妮在沒有中場休息的情況下，硬是打了二十多分鐘，終于力竭地坐到地上，摘下了手套，“不打了——再打下去你會被我打死吧?！?/br>
    “是的，我正考慮去醫院驗傷?！鼻兴_雷走到墻角的冰柜里，拿了兩罐運動飲料過來，他在珍妮身邊不遠處坐下，把飲料和一條毛巾一起丟給她——他也出了汗，但當然比珍妮少了很多，如果要說的話，和她比較起來，切薩雷幾乎可以說是神清氣爽。

    珍妮沖他齜牙地笑了一下，仰頭灌下了幾口飲料，“，馬屁精，真高興知道你伺候客戶的功力沒有退步?！?/br>
    切薩雷抿了抿唇，他的眼睛在笑，但并沒有說話，一樣也擰開瓶蓋，斯文地喝了兩口。而珍妮往后靠在地上的沙包上，望著他抬頭啜飲的樣子：汗濕的金發被爬梳到了腦后，瓶身上的冰水珠落到了喉嚨上——

    “你真的不打算問嗎？”她突兀地打破了這愜意的沉默，也讓切薩雷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

    “我覺得不需要問?！彼畔缕孔?，背過手擦了擦嘴，簡單地回答道。

    “是啊，其實問不問都差不多，不是嗎？”珍妮苦笑了起來，她伸直了腿，“你完全能猜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切薩雷沉默了一會兒，“在你的認知中，這部電影最后到底拿到了多少票房？”

    在兩人之前的會議里，珍妮并沒有對切薩雷說過具體的數字，只是含糊地說過是20到30億之間。

    “27億?！闭淠菡f，她盯著自己的腳尖?！叭蚱狈抗谲??！?/br>
    27億——即使切薩雷可能已經有過估算，他仍然頓了一下，才繼續問，“而你認知中的首日——”

    “不知道?！闭淠菡f，“完全沒關心過，不過應該沒有像今天的這么低?！?/br>
    “ok……”切薩雷說，珍妮飛了他一眼，他臉上沒有失望，只有若有所思。

    “這件事對我是一記警鐘?！彼还懿活櫟卣f，“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不僅僅是一億投資，也不僅僅是大夢和外界聯合做的項目……”

    自從穿越到了好萊塢以后，珍妮一直依靠的正是她來自前世的先知優勢，尤其是當她作為投資者的時候，這一點更是她制勝的法寶，也許身為演員的她現在已經無需更多地考慮這部電影在原本的歷史中會不會大賣——《夢露》已經證明了她有能力讓一部電影脫胎換骨，然而，大夢現在還離不開她的先知優勢，或者說，作為大夢董事長的她，還離不開這項優勢……《阿凡達》出人意料的低迷首日，更讓她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喪失了從前的謹慎：當她第一次投資《戀戀筆記本》的時候，她是多么的懼怕？懼怕這部電影不會取得原歷史線上的好成績？懼怕平行時空會影響到票房？而現在，在一次又一次的大爆，一次又一次的‘只有更好’后，珍妮發現，她的心態真的出了問題，不是說不能冒險，對于商業決策來說，只要有成功的可能就要去冒險，而是她……把事情做得太過頭了，她太依仗于《阿凡達》的大爆了，甚至關于《九》的宣傳和營銷，她也太寬容了，她當時應該提出反對，甚至出面拆臺，不應該放任韋恩斯坦消費她的信譽度，哪怕為此和羅伯翻臉也不能退卻。

    3000萬首日，聽起來似乎不低，可和《夢露》比呢？足足衰弱了近兩千萬，午夜場最終400萬的成績，比去年此時的《夢露》低了1300萬，當然，有東岸暴風雪的原因，但這何嘗不是說明有一部分粉絲被《九》傷害到了，懼怕《阿凡達》又是一部類似的電影，珍妮的戲份其實不重，只是宣傳的噱頭？這種退步實在是太明顯了，明顯得讓人想要忽略都不行，讓珍妮不得不反復自?。核凶銐虻哪芰ψ柚埂毒拧吩谛麄魃系牟呗詡戎?，也有足夠的自信安撫住羅伯，她為什么沒那么做？

    在新西蘭拍戲很忙？這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對于《九》的票房還是很自信的，她覺得觀眾會發現這是一部好電影……她的自大壓過了作為商人應有的客觀態度和敏銳眼光，這完全是自作自受，怪不了別人——韋恩斯坦只是在做個盡責的老板，羅伯只是在做一個盡責的導演，是她在關鍵的時刻沒有站出來維護自己的權益，而這么多年以來，切薩雷的每次忠告都被她無視（當然，那時她有充分的理由），他也最終養成了不質疑的習慣，而她在那些應該征詢他意見的時刻的沉默，也是養成這個習慣的根本原因——是她把自己送到了今天的境地，這么多年來的連續大爆已經讓她沉浸在了安穩的幸福感中，對市場有了錯誤的信心，在第三次奧斯卡后被養成的信心：只要是珍妮弗拍的好電影，市場就一定會接受，她要做的只是專心制作出好電影，那就夠了。

    當她覺得自己還非常上進的時候，整個心態其實已經完全走入了歧途，《阿凡達》的狂言事件就是最好的體現，她其實完全可以不說的，為什么一定要說？為了樹立自己對市場料事如神的形象？其實只要《阿凡達》最終能爆到27億，即使她不說這句話，當年力主投資《阿凡達》的事跡也會讓人們把她捧成電影投資之神，為什么這么急切？是不是虛榮心作祟？她是不是已經完全忘乎所以了？

    在運動后再做這樣的反省工作，的確會有動力得多，但珍妮并沒有道歉，她知道切薩雷并不需要——他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應該說一些務實的東西，這才是此時最有意義的說話——然而，盡管他已經有了表態，從知道票房起的那一刻，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感，卻依然無法就此退卻。

    “這是我的能力第一次失效，”她說，拿起毛巾擦拭著下巴，掩飾著自己打量切薩雷的動作，“當然這是廢話，不過，這的確也意味著，在我們的商業合作中，我的獨門籌碼……已經不是那么的有用了?！?/br>
    她抿起唇，閉了閉眼，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恐懼——但仍然不禁移開了眼神，“而你，你會因此認為，我應該……退出大夢的決策層嗎？切薩雷？”

    切薩雷沒有馬上回答，珍妮忍不住回看過去，她發現切薩雷的表情并不詫異。

    “這正是我猜想中你會有的反應?！彼f，“你的優勢有了一個失誤——考慮到你的確是靠著這個優勢才能用如此驚人的速度上位，你的信心短暫崩潰是很正常的?！?/br>
    切薩雷并不擅長給予溫暖和關心，說真的，他的整個風格更像是用大道理或數據來說服人的那種，所以珍妮已經期待著他用大量的論證告訴自己，為什么她不需要因為這一次失誤而動搖，或者他們能從這件事里學到什么，這一切其實反而是好事，又或者其實三千萬的票房也并不意味著失敗，他們還有一線機會——這之類之類，但這一次，他居然好像真的明白她想要聽到的是什么。

    “而我以前也告訴過你，”他停頓了片刻，重新開腔說道，“在我們決定大夢發展方向的時候，決定它將要成為一家什么樣的公司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杰弗森——我對于這間公司當然有規劃，有目標，有野心……但我在乎的并不只有道路盡頭的風景，我也在乎的是，這條路，我是和誰一起走?！?/br>
    在他平靜的眼神之下，珍妮忽然有些不自然，有些selfscious——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迅速而到位，這和她預想的有些不太一樣，而這種感覺……也和預期的有所不同。

    “如果可以，我當然愿意去抄捷徑，這是優勢，我們沒有道理不去使用，但它會不會是大夢唯一的依靠呢？”切薩雷搖了搖頭，“nope，起碼我不會把它當作是依靠，使用它作為參考，為了它做出超額的投資，這我可以接受，但我不可能會為了它孤注一擲，也因此，它所帶來的風險，也是我可以承受的?！侥壳盀橹?，《阿凡達》和我們有關的也就只是一億美元，這個損失，你認為大夢承受不起嗎？”

    今年的《暮光之城》和《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所能帶來的收益都遠超一億美元這個數字，珍妮用力地搖了搖頭，也搖掉了自己的莫名情緒——她注意到切薩雷別開了頭，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衣服在汗濕之后顯得有些太過貼身。

    “具體到電影，這當然不會是公司的末日?！被謴土斯鹿k的口吻，珍妮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希望自己的語調不要太不自然?！暗覀円灿泻芏鄦栴}需要討論，這對公司的影響，還有這個票房體現出的，我的人氣損傷程度……”

    “有人嗎？珍？珍？”

    瑪麗的聲音忽然在我們的，門外響了起來，珍妮拉開門，還沒有開口招呼，她已經一溜小跑地奔了過來。

    “嚇死我了！”她氣喘吁吁地說，“你和切薩雷都不接電話——我在路上的時候吉姆給我打了電話，我們真的以為你們出事了——”

    “你是說，因為首日票房太低而沮喪自殺什么的嗎？”珍妮問。

    而瑪麗噓了她一聲。

    “別吵！”她說，“你們還不知道海外票房吧？數字已經出來了，天啊，吉姆快把你們的電話給打爆了，你不接也就算了，連切薩雷都——”

    “瑪麗！”珍妮和切薩雷同時喊/說了起來，但瑪麗在再度被打斷以后，剛才提著的那口氣已經快用光了，她按著墻壁，舉手示意他們稍等，大喘了幾口氣，這才說道。

    “海外票房、海外票房、海外票房——”

    當珍妮的眼神幾乎都快把她燒起來的時候，瑪麗這才又提起了一口氣，“海外票房破億了！——一億一千萬，全球一億四千萬，已經破了首日記錄！”

    “yeah！”即使早就從瑪麗的表情里發現了什么，珍妮依然情不自禁地跳了起來，她不顧自己剛出過一身汗，上前抱住瑪麗蹦跳了一會，又回過身跳起來摟住了切薩雷，“yeah，yeah！yeahyeahyeahyeah！”

    切薩雷只能摟住她的腰幫助她維持平衡，而珍妮高興了一會才意識到這個姿勢有些不太適宜，她趕快和切薩雷分開，躲閃著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ok，看起來情況比我們想得要好一些，但也不能掉以輕心，會依然要開，首日票房暴露出了不少問題——”

    “我去洗個澡，”切薩雷說，“一會我們在小起居室見——瑪麗？”

    “呃……ok、ok?！爆旣愑行┍粐樀降卣f，讓開路方便切薩雷走出門。

    “對，我也要洗個澡?！闭淠菡f，“順便我需要一瓶礦泉水——”

    她帶著瑪麗走向廚房，期間兩個女人經過了樓梯，正好目送切薩雷上樓。

    “說起來……”也許是因為聽到這個好消息以后，絕處逢生地太過興奮，珍妮的自制力似乎要比平時減弱很多，就像是半醉微醺時一樣，有許多平時她絕不會付諸實踐的言行，現在好像也什么大不了的?！榱饲兴_雷的背影一眼，就這么自然地遵循著腦海中的閃念問出了口?！澳阋仓?，過去的半年我幾乎都不在洛杉磯，倒是你一般都待在比弗利山莊……”

    她對著樓梯的方向努了努嘴，壓低了聲音，“你知道他這段時間都是怎么……嗯，怎么安排他的社交活動的嗎？”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第一步

    “是的，布拉德，這也正是我關心的，這部電影在海外的票房……”杰夫.羅賓諾夫在自己的辦公室內來回地打著圈子，他的手心不斷沁出粘膩的汗水，杰夫背過手，在褲子上蹭了一下，又拿起一杯冰水喝了一口，但這依然無法緩解他那天旋地轉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坐在一輛團團亂轉的卡丁車里，下一秒就會把內臟都吐出來?！安徽撊绾?，首日的確不能說明什么，還有東部的暴風雪……如果沒有這場雪，我們倒是能夠清楚地看見這部電影的潛力，現在一切都不好說了……”

    “是的，卡梅隆的電影，首日從來都不能說明什么，我還是看好它的長線的，觀眾的熱情反映幾乎是近兩年之最，這種程度的口碑很容易制造票房奇跡……”電話那頭的布拉德.格雷態度倒是要比杰夫穩定一些，這對杰夫來說倒多少是個寬慰，但他也不能肯定，這是不是布拉德的一種伎倆——在極大的恐慌之下，他的腦袋已經沒了以往的靈光，即使直覺發現了有些不對，在短時間內也很難快速地計算出布拉德的可能傾向。當然了，毋庸置疑，布拉德付出的成本沒有杰夫那么高，該死的，六大里沒人和杰夫一樣，承擔著這么大的心理壓力，畢竟他們的電影都是熱門系列，即使再撲街也撲不到哪去，而且現在才在拍攝階段，一切都可挽回，大夢也不占主導地位?！洞杝hero》都已經拍完了，華納在這部電影里還毫無話語權，總裁比克斯又明說了打算把這個鍋給杰夫來背，如果他還想待在華納，而不是被不光彩的掃地出門的話，那么、那么……

    杰夫完全想不出來那么之后該接什么話，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如果自己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的話，他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在華納做到5月份了……等到《代號shero》上映以后，這部電影要是爆了，那么他還有機會，而這部電影如果撲街的話，他恐怕得衰足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找到下家了。

    “ok，保持聯系，”打這個電話，主要只是為了和布拉德取得聯系，獲得安慰只是意外之喜，杰夫穩了一下，暗自希望自己的虛弱不要體現得太過明顯，“一周，兩周？需要的話，隨時給我電話?！?/br>
    “我明白了?！辈祭略陔娫捘穷^傳來了心領神會的輕笑聲，“保持聯系?！?/br>
    掛上了電話以后，杰夫在辦公室里來回繞了幾個圈子，依然感到心情很亂，靜不下來，他索性脫掉鞋襪，在辦公椅上盤起了雙腿，仿佛禪士一般地面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好萊塢最值得注意的也就是六家公司，而他也已經給其余四家的ceo都打了電話，索尼的邁克爾.林頓，環球的亞當.弗格森，派拉蒙的布拉德.格雷，甚至就連?？怂沟募?吉安羅普洛斯他都打了電話過去，借口對于票房表示慰問和吉姆談起了大夢，除了剛上位不久，應該還沒坐穩位置，拿到大權的迪士尼電影總裁里奇.羅斯他沒打，當然也沒聯系和珍妮弗、大夢關系極為緊密，甚至能為她見證婚禮的羅伯特.艾格以外，杰夫認為自己其實已經是初步牽頭把這張網給扯了起來：其實不論《阿凡達》最后的票房怎么樣，除非真的是爆到珍妮弗胡言亂語的30億，否則這張網肯定遲早都是能發揮作用的，它也能成為杰夫保住自己在華納地位的最后絕招——至少是最后的努力。

    而從總裁們的回饋來看，不論是邁克爾、亞當還是布拉德甚至吉姆，都對杰夫的暗示有相當的興趣，甚至杰夫都懷疑，很可能他們有幾個人已經在私下聯系，打算利用大夢現在的幾份合作合同做文章，采用訴訟戰略把大夢拖垮：這也是應對一間高度私人化的非上市公司唯一的辦法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對于華納來說，《代號shero》不管撲成什么樣子，或者華納干脆就把這一億美元的投資全化為了律師費，還要再搭上《百萬富翁》的大量收益，但這筆買賣都是非常合算的，畢竟，現在大夢手里的幾個賺錢系列，已經讓它變得越來越礙眼了——這件事最讓人遺憾的一點就是迪克.庫克去年9月離職了，否則，六方將會很容易地形成默契，迪克可以通過種種方式讓參與的大公司們也拿到一些好處，而不像是現在，少了迪士尼，擠垮大夢對華納來說就沒有太直接的利益，反而只是肥了迪士尼本部。當然，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不是沒有別的方式能拿到那些金礦系列的股權，比如說反過來和珍妮弗建立聯系，如果大夢確實走不下去的話，也許她會有一些別的想法，或者，自己可以誘使她產生一些別的想法……

    經過一段時間的整理，眼下的局面似乎也清晰了不少，杰夫反芻著剛才的幾通電話：邁克爾是最冷淡的那個，畢竟索尼無法從大夢的倒臺中拿到什么好處，其余幾家起碼都可以因此吞掉合作電影的分成，亞當比較熱心，吉姆態度很曖昧，看起來依然對海外票房有信心，而最穩當的當然是布拉德了，以他和大夢之間的過往，華納有意牽頭擠壓大夢，布拉德肯定得開香檳。嗯，這么算的話，只需要再等大約一周的時間，等到第二個周末徹底過去以后，《阿凡達》的全球票房勢頭也應該是完全出來了，到時候大家的態度也會因此清晰——如果萬一全球還能收個10億，那杰夫認為自己的位置暫時還是比較穩當的，只是會由于珍妮弗的胡言亂語而蒙上一層陰霾，如果真的走低失敗的話，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自己肯定要盡力拆解大夢，用這個后起之秀的鮮血來洗刷自己將背上的黑鍋，考慮到這件事畢竟是在比克斯的首肯下進行的，只要自己能給出一個借口，比克斯怎么都會為自己說幾句話的，這樣他留在華納的可能也就相應地大了不少……

    正當杰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內線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雖然他驚得差點沒從椅子上跌落，但杰夫并沒有絲毫不快，相反，他仿佛是猛虎撲食一樣，一把撈起了電話。

    “結果出來了嗎？”

    “是的，先生，”電話那頭，首席秘書的聲音明顯地頓了一下，似乎也是被他的急迫所震驚，但他很快又恢復了鎮定，從容地報告了起來，“jo剛才發布了海外票房統計，《阿凡達》成為了歷史上首部首日海外票房過億的電影，累計票房1.1億……這讓全球總票房去到了1.4億，應該也是史上最高的全球首日了……”

    也許是猜到了總裁如此急迫的內在原因，他的聲音顯得喜氣洋洋：20億到30億，這個肯定是不敢想的了，但首日這幾乎是奇跡的表現，也讓《阿凡達》票房突破10億的可能大增，而這對于杰夫來說當然是個好消息，作為他的秘書，很多事他自然也是心中有數的。

    “你說什么？”杰夫著急之下，差點又從椅子上滑落，他用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糾纏的腿解開，“1.1億——你確定這真的只是一天的數據？沒有什么國家是提前上映的？”

    “目前上映的81個國家都是在昨天統一大規模上映的?！泵貢隙ǖ鼗卮鸬?，“就?？怂构嫉纳嫌秤媱潄碚f，僅有中國和日本兩個票房大國將會推遲到圣誕節上映，box的分析文章說，這可能真的是一部海外票房占多數的電影，如此高企的首日，證明了市場對《阿凡達》的興趣，以及珍妮弗.杰弗森和詹姆斯.卡梅隆的號召力，他們對海外票房的走勢相當看好?！?/br>
    “好的，我知道了?！币贿吢犞娫?，杰夫一邊已經打開了網頁，他有些急迫地草草結束了這通電話，一邊已經拉開了新聞網頁，自己仔細地看了起來。

    幾乎是把這篇文章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吃透了下來，確認自己完全沒有遺漏新聞里的有效信息之后，杰夫又打開了的付費專區，查看起了已經統計入庫的海外票房明細——海外首日破億，這是個什么概念？即使是他都無法給出個明確的定位，這句話就像是‘天是紅的’、‘月亮是方的’一樣，就屬于一個有常識的人從來不會去衡量的問題，所以他也需要更多的數據細節來支持自己的思考。

    海外首日一億一千萬美元，這意味著什么？81個國家同步上映，也就是說每個國家大概都貢獻了130萬美元的票房——在平均之后，其實數據并不是那么的駭人，杰夫瀏覽了一下報告，又作了幾次計算，他發現《阿凡達》如此出色的海外數據，主要還是應該感謝?？怂钩霰姷慕y籌能力，他們真的是做到了全球同日開畫：幾乎100%的上映國家都在同一天開畫，此事在此前幾乎毫無先例，而杰夫也知道它到底多有難度，需要付出多高的溝通成本——這世上每個國家幾乎都會在電影上映以前對其進行審查和分級，文化保守、本地保護策略的國家也不在少數，想想看，要保證81個地區的電影能夠同時完成這么多程序，在同一天上映，這簡直就是一樁壯舉，而能做到這點，敢做到這點的?？怂?，確實不容小覷。

    當然，這也不意味著《阿凡達》本身就是一部平平無奇的電影了，對華納來說，《蝙蝠俠：暗夜騎士》當然是近年來的當家電影，但即使把全球所有國家的首映日票房加在一起，可能也很難超過一億元——全球一天一億，首周末按理是不會有跌的，也就是三天三億，這之后還會有三周的票房集中收入期，即使按次周一整周加在一起等于首周末，之后每周依次跌落50%的最保守預計來看，這部電影全球也是穩穩過10億了，更別提《阿凡達》的口碑如此之好，次周末很有可能只比首周末跌落個20%、30%，如果是這樣的話……

    珍妮弗說的20億，那還是夸張了點，但15億應該還是有希望的……杰夫凝重地盯著網頁，不知不覺間，汗珠已經滑落到了鬢角：15億，也就是《阿凡達》票房全部回本的臨界值，也是遠勝如今的全球歷史票房第二的《加勒比海盜2》3億的孤高記錄，這也意味著卡梅隆將會再創造一個記錄，那就是一人壟斷這個排行榜上的冠軍和亞軍——而珍妮弗也將成為亞軍和季軍的女主演，并在前五名里包攬三部電影……不論是她還是卡梅隆，當然也都會刷新一大堆其余的記錄。

    這意味著什么，說實話杰夫還真不清楚，就和‘海外首日破億’一樣，在此之前，電影界還真沒出過這么大牌的導演，這么大牌的女演員——當然還有投資人，而且不說珍妮弗在電影里起到了什么樣的作用，只說海外的這個票房，她的投資眼光就已經完全無人能夠質疑了，倫敦首映日上，她的預言簡直就是神準！她說本片海外會占大頭，首日果真就是本土的三倍近四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