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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農家小媳婦(種田)在線閱讀 - 第71節

第71節

    何生依言將竹籃提起來,再稍作整理,提腳便往院門外走,清晨尚有一絲涼氣,微風吹拂蕩起何生的衣擺,漸漸地,那人影兒便沒入了黑暗中。

    張惜花瞧不見丈夫了,這才關了院門。

    她回到灶房,先是將今早熬煮的粥用個大的陶碗盛出來,再打了盆水,陶碗放上去涼著。天氣熱了,公公婆婆、小姑都喜歡早起喝一碗冷粥,這么著,等他們起床,粥也涼透了。

    瓢盆碗筷洗干凈、灶臺上的灰塵掃干抹凈,待一切整理妥當,張惜花望一眼天色,心里估摸著還得挺久才天亮。于是她又打了一盆井水,給自己洗了一把臉,悄悄地進了房間。

    床上榆哥那個小胖子,睡得很是香甜,他的小胸膛緩慢有序地起伏著,鼻子發出細細而綿長的呼吸聲,張惜花伸手輕柔地探了一下兒子的體溫,見只熱出了一絲絲的汗,就讓他繼續睡著,自己個拿蒲扇過來。

    屋子里黑漆漆的,為了省燈油,張惜花并沒有點燈,她就靠著床榻邊沿,支撐著腦袋眸光柔和地盯著兒子的睡顏,一邊還拿著蒲扇慢慢給他扇著風。

    農戶日常的生活,都是瑣碎而平凡,張惜花卻非常習慣而依賴這種瑣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掰著手指頭數一數,如今嫁到何家已經有三個年頭多了。

    她的生活除開成親當年干旱缺糧食有點兒波動,之后一直平靜如水。何家人口簡單,彼此相處融洽,周圍鄰里和睦,少有讓張惜花感覺不順心的時候。

    唯有一項。也是家中小叔子失蹤多年的事兒,張惜花與小叔子并沒有相處過,人也沒見過。要說什么情分,那當然是很淺很淺的。因此每每說到小叔子的事兒,她也無法真的與丈夫、公婆他們那般覺得十分痛苦。

    她見不得關心的人難過。故而,張惜花當然十分希望小叔子能吉人天相,早日與一家人團結。

    猛然聽見縣衙破獲了特大拐賣人口的團伙,其實不止是何生擔憂,張惜花自個兒心底也有一絲總化解不去的愁緒。

    這愁緒來的莫名,張惜花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禱得到的是好消息。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何家人除了榆哥外,其他都起床了。何大栓只匆匆用了兩碗粥,便急急忙忙牽了牛出去吃草,臨走前,何大栓嘴里還叨叨的埋怨說:”哎!怎的今兒起得晚了!起得晚了呀。老婆子你怎的也不曉得叫我起來!“

    何曾氏一噎,白了他一眼道:”只準你起晚了,就不準我也起晚了?這是哪家的道理?!?/br>
    何大栓輕輕一拉牛繩子,牽起牛就跨出門,丟下話道:”我懶得理你的那些歪道理。再不走,新鮮的嫩草就該被魚簍子割完啦!“

    清晨涼快,養有牛的人家都會一早去放牛,不止牛吃草,魚啊、羊啊都喜愛吃嫩草。下西村專門養魚的那戶人家,村里人都叫他魚簍子,魚簍子最是勤快,每天摸黑就周山滿地兒的割青草喂魚。對于何大栓來講,魚簍子割完草,家里的牛兒可不就沒得吃了?

    前年從何元慧婆家買的那頭牛,早已經長得威風鼎鼎、犁地時更是力大無窮,春耕秋收都幫了家里老大的忙。何大栓恨不得當孫子似的伺候著,牛的毛色是純黑,他隔開幾日還要給黑牛刷毛,刷得油光發亮呢。

    真真切切的講,這頭黑牛是除了孫子榆哥外,何大栓第二個命根子咯。

    清晨沒瞧見兒子,何曾氏就問了張惜花一句,張惜花笑著告訴婆婆,家里鹽巴、紅糖皆快沒有了,何生往鎮上去買,順道也給榆哥買點兒東西。

    何曾氏就沒再多問。

    一直到了正午,還沒瞧見丈夫的身影,張惜花就曉得何生不家來用飯,午飯時何大栓隨口問了句,得知是去鎮上有事,便沒再繼續過問。

    張惜花忐忑間,直等到傍晚太陽落山,彩霞滿天時,丈夫才步履匆匆地回到下西村。

    張惜花接過何生手中的物什,掀起眼皮偷偷瞧了一下丈夫的神色,何生一直沉著臉,她也瞧不出來到底如何。

    一整天沒見著爹爹,榆哥挪著小胖腿要爹爹抱,何生張開手摟了兒子入懷。

    榆哥一如愿窩在爹爹的脖子處,便咯咯咯地笑起來。

    何曾氏笑道:“你剛家來,抱他做什么?瞧你滿頭的大汗,還不趕緊去擦擦臉?!?/br>
    說完,何曾氏就要接過孫子。

    何生沒有拒絕,把兒子讓給了娘親后,見媳婦已經打了涼水,他洗了臉,擦干凈汗。

    夫妻兩個人隨后到了房里面。

    張惜花提著心,出聲問道:“何郎,怎么樣?有消息沒?”

    何生重重地點了頭,他咬著腮幫子,使勁兒板著臉不讓自己失色??身娱g的凝重早已經出賣了他的情緒。

    張惜花催促道:“到底是怎么樣了?你倒是快說???”

    “是何大奎!何大奎!”在妻子溫柔的注視下,何生再忍不住,一雙眼睛默默地泛紅。

    “那個天殺的!是他拐了阿聰走!”何生緊緊地捏著拳頭,拳頭上凸起的青筋顯得十分可怖。

    張惜花上前一步,抓著丈夫的兩只手輕輕地摩挲,她嘗試著努力讓何生平靜下來。

    等何生略微平復,張惜花才問道:“你問清楚了?可有問過那何大奎?如今咱們家阿聰在何處?”

    不用追問,只看何生兩只手的痕跡,就曉得他一定是跟誰打架了。能激得何生動粗的,定是那何大奎。故而,張惜花猜測應該是許淮放了何生進牢房見了何大奎。

    何生忍不住,親自揍了對方。

    這些個旁枝末節,張惜花并不關心,看何生此時的模樣,可能得到的消息不算好。

    張惜花提著心,果然聽到何生壓抑著情緒答道:“那年阿聰被拐騙后,他們連夜轉賣給了鄰鎮的人販子。幸而鄰鎮那伙人恰也被抓住關在縣衙大牢。許淮帶了我去問過了那伙人?!?/br>
    “得到的消息是,阿聰先是被賣到益州,后主家嫌棄他年紀小,做不得多少活計,而且阿聰偷跑被捉住,主家不喜他便又賣給了當地的牙行。之后,阿聰被賣到了哪兒便不得而知了?!焙紊f完后,就抿唇不語,只低著頭也不曉得在想什么。

    張惜花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張惜花慢慢地靠近何生,她從背后抱緊丈夫的腰,將頭抵在丈夫寬厚的背部。

    何生靜靜地站著沒動彈。

    張惜花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已經確定最后的線索在益州了嗎?既然是賣給了本地的牙行,許咱們阿聰如今還在益州呢?!?/br>
    益州當地的牙行,人脈圈一般也多會在當地。牙行與人販子不同的地方在于,牙行是過了官府的明路,光明正大的買賣人口。很多日子艱難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往往也愿意自賣自身到牙行,由牙行牽線與富貴人家簽訂長工、仆役等合約,給大戶人家做奴仆,至少能吃飽穿暖,比自由人時還好過。除了正規渠道得來的人口,牙行也經常會從非常渠道弄一些人,比如人販團伙。這些買賣的人口大多都是偏遠地帶的,即使想逃跑也跑不了多遠。

    當然,牙行不單只做人口買賣這一項,還有很多其他的營生,再此便不一一詳細敘述。

    何聰當年被拐賣時,周歲尚不到八歲,張惜花猜測,這么小的人兒也做不得什么,牙行估計也是把他賣在益州本地。

    益州管轄著大良鎮,距離說遠不是特別遠,一來一回約莫一個半月的路程,這只說的是坐了馬車,乘了船后的時間,如果徒步,還得需要更久。

    路途遙遠,茫茫人海中,要尋找一個人可見該有多么不容易。張惜花想到此,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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