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可她弄得他差點瞎了眼,這哭包居然沒有哭,還笑得那么開懷,何元元當年也只是個心智不全的小屁孩,忐忑問一句:“疼不疼?眼睛能看見嗎?” 黃家旺疼得嘴角不自然抽動,卻只回答道:“不疼,我不疼,眼睛能看見呢,我看著你呢?!?/br> 他的血越流越多,若是被娘知道,肯定會罵死自己,并且還不會讓自己吃飯,可能還要挨板子。何元元松口氣時,當即得寸進尺地威脅道:“不準說出去是我推你的!不準哭!” 黃家旺拍拍胸口道:“我不說!我不哭!” 何元元睨一眼,十分不放心,想到黃家旺那么想與自己玩耍,小小的她激靈一動。道:“你若是說了,我就再不理你了,再也不會與你玩兒了?!?/br> 黃家旺重重地點頭保證絕對不說。 事實上,他的確做到了誰也沒說,可是自己卻沒遵守承諾,后來更是過分得再沒主動理會過他。 一切的一切,皆是她心虛。 黃家旺磕傷后,只對黃田牛與黃大嬸子說是自己摔傷的,夫妻倆曉得村中孩童時常欺負兒子,哪里肯信,可是無論爹娘如何盤問,他都咬緊不改口。 后面,黃家旺因為這次磕傷還生了一場病,伴隨著發燒,病得很是嚴重,不過僥幸保住了性命,可大夫卻斷言說退燒后有可能會燒壞腦子。急得黃田牛夫妻到處燒香拜神請求上天保佑。 黃家大兒將來可能變成傻子的消息傳遍村中各個角落,何元元自然也得知了。 她嚇得瑟瑟發抖只敢縮在家中,心里悔了個半死,猶豫良久卻怎么也不敢開口對爹娘說是自己造成的。 后來,黃家旺十分命大退了燒,病也好了。養了幾個月身體活潑亂跳跑來找她玩時,可是何元元再不能坦誠面對他,由此,她也更加抗拒黃家旺一副心無芥蒂的模樣靠近自己。 何元元表面上掩飾得十分好,事情只有兩人知曉,黃家旺再沒提過這樁事,也沒拿捏這事要挾自己與他玩耍,何元元樂得扮作早已忘卻,積年下來,她也以為自己忘記了。 可事實并沒有。只要瞧見黃家旺,她就會時不時想起來。 這樁事盤桓在心中多年,隨著年歲越大,可能黃家旺都已經忘記了。何元元卻記得十分清楚,估摸著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了。 從那以后直至今日,黃家旺任由她冷嘲熱諷的欺負,依然表現得十分高興,隨時一副“我答應過給你欺負,就絕對不哭?!比未蛉瘟R毫無怨言的小媳婦行徑,簡直氣煞何元元! 所以,她才討厭黃家旺呢。 她一點也不喜歡他! 自從黃家旺將成為傻子的言論在村里滿天飛,玩耍的小伙伴們甚至理所當然地沖他喊:“黃家旺是傻子!”時,她就揮手狠揍對方,即使武力打不過,何元元便故意哭鼻子跑回家狀告爹娘。 何元元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為啥會做這些,她就是氣不過,明明黃家旺沒傻啊,干啥被人罵傻子? 罵的人有??!罵的人才是傻子! 她當初就是憑著這一股氣,誰罵打誰!由此,她還與好些個平時玩耍的孩童關系變僵呢,甚至鬧到斷交呢。 黃家旺幼時被別人背地里偷偷嘲笑過好幾年傻子,隨著年紀漸增,他卻并沒傻,這些伴隨的稱呼才慢慢消失。 別人的惡言惡語消失,何元元常年累積在心中的負疚感,隨著時間流逝,卻慢慢變得她自己也無法理解。 她偶爾瞧見黃家旺,便會心生煩躁,甚至覺得黃家旺怎么那樣討厭呢?惡聲惡氣對著他發泄一通后,午夜夢回時,一股控制不了的愧疚感卻跑出來折磨她。 弄得何元元愈發不耐煩。 黃家旺那個磨人精!何元元憤恨的站起來,狠狠的罵一句,這才提腳往房間里走。 夜里冷,一陣風刮過時,涼得她打冷顫,何元元剛進屋呢,何曾氏推開門,道:“我給你裝好了湯婆子,你拿了進去塞在被子中,還有等會上床前別忘記燙腳?!?/br> 何曾氏叨叨絮絮的說一通,塞了東西就拐進自己房門。 因為吃了黃家旺送的木耳菜,何元元苦惱了好一會,為著天冷要睡覺,也沒心思再費神了。 她去灶房打了盆熱水燙腳,躺進暖和和的棉被時,慢慢的便進入睡眠中。 作者有話要說:(^o^)/~ ☆、第80章 何生推開房門時,風透過一絲縫隙吹進來,將油燈燃著的火光吹拂得輕顫,他迅速地闔上門,估計媳婦與兒子可能已經睡熟,便緩下腳步,輕手輕腳地靠近床榻,在一旁褪下衣裳,掀開棉被躺上去。 張惜花睡下不到一個時辰,身側的一點涼意立時讓她清醒過來,轉個身便落入丈夫寬厚的懷里。 棉被里溫暖,何生剛躺下沒一會兒,身子便暖和起來,何生輕輕揉一把她的秀發,溫聲道:“吵醒你了吧?!?/br> 張惜花將臉埋在丈夫胸膛中,像貓兒般使勁兒蹭蹭,這才小聲道:“沒睡下多久呢,我們榆哥鬧著不肯睡,剛哄他睡著不久。你回來怎也不喊我起來?” 自那日說要進山,何生便一連去了五日沒回來,雖然曉得他們不會有啥危險,可始終擔著心,又想他早點家來,身邊沒有丈夫的身影,張惜花始終覺得不適應。 想到這兒,她又是氣惱自己。以前也不是那樣不知足的人啊,如今丈夫不在身旁就各種不得勁。 說白一點,就是被寵得略嬌氣了。 說著話兒,張惜花不自覺將手探向何生的腹部,問道:“肚子餓不餓呢?” 何生抓過媳婦的手,捏在自己掌中搓了幾下,淺笑道:“剛才娘起床開門時,她順手給我弄了飯食?,F在不餓呢?!?/br> 何曾氏夜里淺眠,一聽到兒子的聲音,就迅速爬起來,晚飯時和好的面團正扣在盆里發面,她便捏了幾個饅頭,蒸饅頭的空擋,又能趁機燒熱水給兒子好好洗下|身子。 窩在山中幾日,估摸著是不可能有干凈的時候。 何生就著月光,在院子中將這次弄回來的野物整理好,還活著的幾只野雞、兔子便栓好,死去的就趕緊抹上鹽巴,先放置在一旁。 等他弄妥當,何曾氏也弄好了。 何生填飽肚子,痛快的將全身洗干凈,這才回房間,母子兩人動作靜悄悄地,連張惜花都沒察覺呢。 張惜花緊緊地攀附在丈夫身上,覺得他腳還是涼的,就拿自己的腳丫子去揉搓,嘴里埋怨道:“怎不好好燙燙腳再睡?” 她的腳丫伸過來,他就順勢用自己的兩只大腳丫包裹住她,何生一只手攬著她的纖腰,隔著衣物往上探尋。 忽地一用力,飛快的把張惜花置于自己身上,以摟著枕頭的姿勢將媳婦狠狠抱入懷。 明顯感覺到丈夫身上的那處高高隆起,張惜花面紅耳赤,便只輕輕地將腦袋抵在丈夫的胸膛。 躺在底下的何生喘著粗氣,啞著嗓音輕聲問:“那事兒干凈了嗎?” 張惜花自然知道說的是啥事兒,她的月事早已經正常,每月固定那幾天報到,每日睡在一起何生當然也早弄明白規律。離家前剛來了三天,他再回來,自然是沒了。 張惜花柔柔道:“嗯。干凈了幾天了呢?!?/br> 聞言,何生猛地又將她翻轉,整個人想壓下去時,忽而想到睡在一旁的榆哥,為防止動作時不經意間吵醒他,何生輕柔地將榆哥挪開一些,再給榆哥蓋上小棉被不讓他冷著身體。事情妥當,何生這才匆匆將媳婦團團摟緊。 油燈早已經吹滅,雖看不見何生的表情,卻從他急切的動作中感覺到愉悅之意。 張惜花很柔順的任由丈夫行事,在他褪不開衣裳時,還很主動褪去自己的衣裳,并幫他解開褲帶,隨即何生迅速將棉被罩在兩人的身上。 處得久了,夫妻間越熟稔越契合。 何生已經多日沒開葷,張惜花也很是想念他,這種事兒兩情相悅時,雙方隨意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帶來的都是滿滿的愉快享受。兩人便在床榻上耗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她實在困極昏昏欲睡,何生含著她的唇瓣好一陣吸|吮,見她睜不開眼皮回應了,他才舍得離開她身,又給她穿上衣裳。 他再把兒子給抱回大棉被中,一家三口終于沉沉地睡去。 翌日,榆哥一早就在棉被里滾來滾去,他推搡著娘親,又好奇的湊到爹爹跟前,小爪子使勁拍打何生的臉,不時發出一串串依依呀呀清脆的童音,耳畔就似裝了個小鈴鐺,何生卻硬是沒睜開眼睛,他潛意識中曉得是兒子在玩耍,只由得兒子鬧騰,他照樣能睡著。 爹爹唇間新長了胡須,模樣有些變化,榆哥的行為充分表明他是在奇怪,這到底是誰呀? 小孩兒忘性大,隔開幾日不見,就對爹爹陌生起來。 張惜花掀開一點眼皮,瞧見外頭天還沒亮,也沒聽見公雞打鳴聲,曉得現在還早著,她伸手幫丈夫掖掖被子,順手將搗蛋的兒子攬入懷里,不讓他再去吵著丈夫睡覺。 還困得很想睡呢,她自己也迅速合上眼。 發現兩個大人都不理會自己,榆哥扭扭身體,想從娘親的身上爬下來,便鼓著勁兒掙脫娘的束縛。 “小磨人精?!睆埾Щㄠ洁煲痪?,將他放開,自己也輕手輕腳披了件衣裳,再次把兒子抱過來,伸手探過他的小屁股,發現里面那幾層尿布是濕濕的。 張惜花只好起來給他弄干凈。榆哥渾身清清爽爽時,他的肚子又餓了。從那一日長了一顆門牙后,連續幾天又冒出兩顆,有了牙齒,喂奶時還得防著小家伙不知輕重。 好容易喂飽他,見天色還是深黑,張惜花給榆哥穿上保暖的衣裳,戴上小帽子,幸好他們的床大,扔下幾個小木偶,只讓他在床里側自己玩耍,她躺在一旁默默看著。 不一時,張惜花竟然睡著了。 恰過不久公雞打鳴聲起,何曾氏聽到榆哥聲兒,她悄悄推開兒子夫妻的房門,兩個大人頭靠頭相擁著睡得沉,榆哥卻獨自在一旁玩得起勁,何曾氏抿嘴一笑,上前將榆哥給抱起來,帶著他出了房門。 下西村何家這邊是平靜溫和的小日子。遠在大良鎮上的一處雅致小院中,羅香琴撫摸著自己蒼白的容顏,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長夜漫漫,那邊兒燭火燃燒到深夜,自己這兒卻孤燈清影,連那倒熱茶的小丫頭也睡得如死豬,喊了幾句才將人喚醒,往日她得寵之時,那小丫頭哪里敢? 羅香琴自認她并不期待那份寵,以前也不過為著錢財勉強受著,她只是瞧不慣堂妹羅香園一副踩了自己后一臉的得意,似乎勾著老爺便比自個高了個頭,還使了蠢笨法子離間自己身旁的丫頭婆子。 “呵呵……”羅香琴低笑一聲。心道:既然堂妹要這般作死,就別怪她這個做jiejie的不提醒了。 在臨近預產期半月前,羅香琴發掘到一絲不對,就找了個由頭打發掉身旁的丫頭喜兒。 她大著肚子,楊老爺萬事順著她,不過是打發個花錢買來的丫頭而已,揮揮手就同意了。 可是為什么要趕走喜兒,羅香琴半個字也沒透露。 不止是喜兒有問題,她現在瞧著身旁的丫頭婆子各個都有問題,看來當初是自己大意,該當全部人都弄走才是。 可那會兒羅香琴沒時間,趕走喜兒不到兩天,只稍微做了一些布置,她的肚子就突然墜痛,腹中孩子提前生產。 沒能保下孩子,自己也去了半條命,若不是她提前知道有問題采取了一些防范,估計命也沒剩下。 生死邊沿徘徊一趟,羅香琴此時靜靜的躺在床上,無法阻止自己想了很多很多…… 她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強扯了個笑容:呵呵……再生不出來了呀。 另一廂,縣丞楊府中,同樣有一人未眠。 楊夫人身旁的婆子輕輕道:“夫人,早些休息吧。老爺估摸著是不會家來了?!?/br> 楊夫人端起矮幾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輕笑道:“你這個老家伙,跟了我這般久,還不了解我呢?!?/br> 對于楊老爺,那是早就死了心的。只不過他竟然想弄個私生子出來,還想奪取自己兒子的財產,楊夫人冷笑一聲:那也得她同意!她不同意,誰都休想! 那婆子幫她錘錘肩,跟著笑道:“瞧夫人幾日沒睡好,我是心疼而已。少爺這些日子精神已經好不少,您也要留著精神給他張羅一門好親事。來年早日抱個大孫子?!?/br> 這話說到楊夫人的心坎里去了。楊夫人點點頭,輕笑道:“我瞧好了李家閨女,待老爺家來說一聲,便遣了媒婆上門將婚事定下?!?/br> 自己兒子傷了腿,不能再出仕,并且如今上頭動亂,誰能話事還不定呢。兒子腿不行,根又不是不行,擇一門第低自己好拿捏的兒媳,待生下孫兒,著重培養孫兒便是。 外頭那些野女人生的骯臟玩意,也敢宵想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全身上下最漂亮的便只有修長保養得白嫩的手指,楊夫人摸著修剪得精致的指甲,這雙手,早已經不聲不響弄死好幾個女人了。 也怪羅香琴到底生在小農之家,大戶后院那些彎彎繞繞懂得不多,不然前頭不明不白掉了個胎,她還當自己身體弱坐不穩呢。 楊夫人笑問:“那個新來的meimei,怎么的?咱們老爺似乎很喜歡?” 那婆子皺著眉頭道:“夫人別去想這些個,左右她們是坐不下胎的,老爺過了新鮮勁頭,還不是用完就丟?!?/br> 楊夫人愉悅的笑了,再次躺回床上,并吩咐婆子早上不要太早叫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