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何生抬頭問:“你吃了沒?” 張惜花搖搖頭,何生說道:“那一起吃吧?!?/br> 他把那一碗雞蛋湯一分為二,自己拿碗移到面前,另外一碗遞到張惜花的面前示意她喝。 張惜花洗手后坐在丈夫旁邊,夫妻兩人隨意的說了幾句家常,待何生吃飽也不拖延時間,他提了食籃就要往外面走。 張惜花碎碎念道:“外頭太陽烈的很,看你……又忘記戴斗笠了?!?/br> 雖然她一點不介意算得上白皙的丈夫曬成黑炭,可是在外面做辛苦活,若是中了暑氣怎么辦? 何生停下腳步,被媳婦數落完他的臉色顯得有點窘迫。 張惜花站起來拿起一旁掛著的斗笠,走到丈夫身旁幫他系好繩子后,才展顏笑道:“行了?!?/br> “嗯?!焙紊隽朔龆敷?,轉頭道:“外面熱,你在家里不要出去了,也不要帶兒子出去?!?/br> “我每天都在家呢?!彼叩淖钸h地方便是給他們送飯吧?每天只在菜園、隔壁幾戶人家之間打轉,張惜花抿嘴笑問:“今晚想吃什么呢?” 何生頗為嚴肅道:“也不要去大山哥家?!?/br> 至于不樂意讓媳婦去的原因,何生卻沒打算說明。 張惜花驚訝的望著他,何生垂下眼瞼,只故作沒看到媳婦疑問的眼神,略微思索,何生就道:“我今天想吃酸菜,弄點辣椒子炒一炒?!?/br> “嗯?!睆埾Щㄝp輕的應了聲。 地窖中存放著蘿卜,而早在入夏家里豇豆長出時,她就已經泡制了酸豆角、酸蘿卜、還有酸辣椒等,夏季悶熱時,炒一盤很是開胃下飯。 何生得到答復,心滿意足的走出家門。媳婦不僅答應做他喜歡的菜,也似乎答應了他不去大山哥家? 媳婦去大山哥家只是找雁娘閑話家常而已,其實他并不是不喜歡媳婦與雁娘交好,只因為大山哥家里離何志杰家太近,只隔了兩戶,去江大山家時還得經過何志杰家門口。 好幾次張惜花去雁娘家時,被何志杰的母親蔣氏拉到她家里閑聊,可能別人都沒有發現,何志杰對自己媳婦那點若有似無的小心思,實在讓何生想想就覺得郁悶。 何志杰的腿傷早已經完好那么久時間,可何志杰還偷偷瞄準著時間往自己門口晃蕩一圈,何生好幾次想敲打一番這小子,不過想著他少年心性許過段時間便好,而媳婦對此又一無所知,何生當然不可能把事情挑明。 因此,何生可不能再讓媳婦有機會上何志杰家門。 作者有話要說:(^o^)/~ ☆、第73章 正值忙碌季節,村里家家戶戶皆沒個停歇的時候,外出干活辛苦,在家中也并不輕松,像如今屋里只留著張惜花一人,她除了要帶榆哥,家中各處事物都需要仔細照看著,基本每日從起床,一直忙到上床那一刻才得以休息。 幸好現在何家只剩下與楊柳村相鄰的下炕那塊地沒收割,弄完那一塊后,這段艱難的日子總算要熬過去了。 張惜花望一眼天空,傍晚西斜的太陽慢慢沉下去,五彩斑斕的云彩瞬息變幻出好幾種姿態,不需多久天色就將暗沉,何生他們應該很快就家來了吧?張惜花想了想,又垂低頭將剩下的稻谷粒掃入竹筐中,這些再暴曬個幾天,就可以入倉了。 今年雨水充足,陽光充沛,村里每戶的稻子都獲得了豐收,與去年相比,多出將近一半的糧食,農戶們常年堆積在眉頭的愁緒幾乎一掃而空,走在路邊上也能看見喜笑顏開的行人。 何大栓與何曾氏老兩口同樣很開懷,家中最先收獲的那批稻谷早已經收進庫房,何曾氏前兩天還特意讓抬了兩袋新糧去碾米,碾出來的米十分大方用于自家人吃。 新糧碾出來的米有一種特別的清香,陳年稻谷的味道根本不能與之相比,張惜花半個時辰前就揉了新米做米糕,已經放在屜籠中上鍋蒸熟,等何生他們到家便可以開吃。 院子中所有攤開曬著的谷粒都已經收完,身上不可避免落下一些谷粒碎片,黏在衣裳上有些扎人,堂屋中榆哥張開手臂要她抱,張惜花輕聲安撫住榆哥,她抖抖衣擺,繞到房中拿了衣裳打算迅速洗一個澡。 尚未用到一刻鐘,她穿戴整齊出來時,何生已經坐在堂屋中閉目小憩,他整張臉都黑瘦了一圈,眼下還積著一輪淡淡的青黑,聽聞她的腳步聲靠近,何生緩緩的睜開眼睛。 張惜花柔聲問道:“爹娘他們還沒回呢?” “要遲一些,我們可以先吃飯?!焙紊?,他搬了躺椅在榆哥的小床旁坐著,說話時,一只手扶住想要往外翻滾的榆哥,榆哥抓著爹爹的手臂就吧嗒吧嗒的啃住,留下一灘口水在他手臂上。 何生笑笑,輕輕將榆哥挪開。 身上干凈了,張惜花直接將榆哥抱起來,然后道:“那你早些去洗一洗,我給爹娘他們留飯?!?/br> 聽完媳婦的話,何生站起身就往灶房去打水。 沒過多久,何元元就跨入了家門,她大喇喇地說道:“嫂子,今天有沒有湯喝?快餓死我了?!?/br> 張惜花抿嘴笑道:“有呢,你最愛的木瓜鯽魚湯,在灶上燉著,你若是餓了,便先裝一碗喝?!?/br> 何元元歡呼一聲,直接就往灶房躥去。 不等張惜花動手,何元元就主動將碗筷擺出來,晚間空中偶爾有風拂過,在飯堂吃還不如就著月光在露天的院子里吃,于是何元元又將飯桌擺去院子。 揭開湯鍋,熬得奶白的魚湯聞著便鮮美可口,何元元立時給自己裝了滿滿一碗湯,咕嚕咕嚕埋頭喝起來。 一碗畢,她又再裝滿一碗。 何元元摸著肚皮,贊嘆道:“嫂子,明兒我終于可以睡個懶覺了,你們可別叫我起床?!?/br> 田地事畢,真正是一身輕呀。 張惜花頗為無奈的瞥一眼小姑,好笑道:“放心,我明兒定不去吵著你睡覺?!?/br> 待何生洗完澡,三個人坐在院子中用晚飯,何元元因為連續喝了幾碗湯,便再吃不下多少飯,正好今日有蒸米糕,她丟開碗筷,說道:“我夜里若是餓了就吃米糕罷,累死了,我要先去睡覺了?!?/br> 她丟下話便走進自己房里,順手關閉上房門。 何生也十分累,留下張惜花整理飯后殘局,他抱了榆哥也立時回房歇息。何生很快閉眼睡去,榆哥趴在他身旁,揪著他的衣裳不停的扯,也沒把何生吵醒。 張惜花一直等到公婆回家用完飯后,刷洗干凈灶臺,才回房睡覺。 何大栓與何曾氏留在田地做一些收尾工作,比兒子閨女晚了有一個時辰,彼時屋里靜悄悄的,只有張惜花坐在堂屋中打盹,聽到敲門聲后,立刻就給公公婆婆打開院門。 待他們吃飽喝足,何曾氏對張惜花道:“你去睡吧,明天家里休息一天,不用那么早起床做飯食?!?/br> 張惜花攝手攝腳的回到房里時,聽到從來不打呼嚕的丈夫居然發出低低的鼻音,他睡得倒是沉,自己從他身上翻過時,丈夫也一動不動。 顯見是累的極了。 夫妻倆已經有半月沒親熱過,張惜花將兒子安置好,褪去衣裳依靠著丈夫的身體,慢慢也陷入酣眠。 家里公雞剛打鳴,何生就醒過來,昨天很早就入睡,他此時精神飽滿,剛翻轉身,就見媳婦也悉悉索索的開始穿衣。 何生按住她道:“娘說今天都在家中歇息,晚點起床也沒關系?!?/br> “養得習慣了,現在想睡也睡不著呢?!睆埾Щ蜃煨Φ?。 這倒不是矯情,已經養成固定這時候起床,除非是當天太累醒不來,她自己就是想多睡一刻鐘,也是糾正不過來。 在這一點上,張惜花對于自家小姑可是由衷羨慕,小姑的睡眠質量十分好。 何元元以前在家中是最晚起床的那一個,經常要靠人叫醒,若是不去叫醒,她能睡到日上三竿,所以何元慧對著自己小妹的懶散樣兒,才恨鐵不成鋼。 何元元逮著時機,便會對何元元訓斥一頓,訓斥完又覺自己語氣過重,何元慧還得又好聲好氣、掏心掏肺的對何元元講道理。 何元元對于自家大姐的感覺很復雜,她覺得大姐蠻煩的。因此何元慧前兩天說等家中事情忙完,要接何元元去做一天客,何元元是怎么也不肯去。 她就不愛與大姐相處在一塊,她覺得有壓力。 meimei不愿意過去,何元慧也沒法子,只能讓她去。 作者有話要說:想把小姑嫁出去,可是換了好幾個人選,還在發愁呀。 書中的未婚男性太少了,存在感也太薄弱了。~~~~(gt_lt)~~~~ ☆、第74章 晃眼已是兩月后,何家門前的幾棵梧桐樹葉現在全都掉光,只余下光禿禿的樹干,其中有一顆幾十年的老樹上,腐朽的疙瘩處還長了一叢叢的嫩木耳,何元元此時就拿了一根竹竿,用力去戳,她費了半天的勁頭也才撮下一手捧都不到。 也不是為了吃,就為著好玩。左右無事,待在家中煩悶的很。哥哥與嫂子帶著榆哥去了嫂子娘家陽西村,爹娘在外面做事,何元元一個守著家門,剛做了針線起身想活絡下筋骨,這不恰給她瞧見老梧桐樹上又長著木耳了。 少頃,覺得索然無味,何元元便扔下竹竿。 她曉得自己年紀漸大,爹娘與大姐正在幫自己物色丈夫人選,上回大姐說要接自己家去住上一天,估計八成是打著相看人家的主意,故而她馬上就直接強烈拒絕了。雖說女大當嫁,可是,她原本就沒做好嫁人的準備,豁豁然要接受談婚論嫁的思想,抱歉,她做不到啊。 何元元抿嘴慘然一笑。 其實早兩年心目中那人娶妻后,她就有不想嫁人的心思,與其嫁個不喜歡的男人,委委屈屈將就過日子,還不如呆在家中自在呢。 何元元不自覺撫摸自個的臉頰,今年初夏時,她瞞著家人里偷偷尋摸到楊柳村,隔著不到兩丈的距離,仔細地打量過那位的媳婦,對方黑黑壯壯的模樣十分普通,那婦人個頭還特別矮,加上肥胖,整個人活像個丸子似的,也不曉得那人為何瞧得上她。 聽聞他夫妻二人相處和睦,婚后日子過得還不錯。何元元更覺心頭酸澀。與他那媳婦比起來,自己相貌、家世什么都強過對方,為何偏生與他成婚的不是自己? 就因為年歲對不上? 想到此,何元元緊緊的握著拳頭,半響才將這拳頭松開?,F在想這些有個甚用?白白撮自己的傷心處而已。 何元元掉頭就往家里走,卻在轉身時瞥見某個人在自家門前探頭探腦,心中郁結難舒,她擰緊眉頭,立時叉著腰破口罵道:“你又鬼鬼祟祟在我家門前干啥?” 來人面上霎時間窘迫起來,垂低頭道:“我馬上便走?!?/br> 何元元不耐煩道:“那還不趕緊走?!?/br> 這人是黃田牛的大兒子黃家旺,他家去年存糧耗盡時,還到何家來借過幾次糧食,不過借的糧食早已經還清。今年黃家也不曉得走了什么狗屎運,家中突然有銀錢買下了十幾畝良田,買田那會是今年年初,緊接著給他們趕上春耕時分,老天爺肯賞飯吃,家家戶戶豐收,到現在黃家的日子已經不再像去年那般緊巴巴了。 不怪何元元連掩飾也不肯,她在家中就時常對爹娘表態過自己討厭黃家旺,最厭煩他總是像個不要臉的跟屁蟲似的,揪準時機在她面前晃蕩,何元元對他不喜,黃家旺無論做什么討好的行為,她都覺得厭煩。 黃家旺默默觀察她的臉色,曉得她是再不耐煩見著自己,他略微遲疑,還是道:“我才剛瞧見你在打木耳,我爬樹快,要不我爬上去給你摘下來?” 說完,他搓搓手就準備爬樹。 何元元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大聲道:“我才不要你摘,你趕緊停下,便是你摘下來,我也會扔掉的?!?/br> 黃家旺身體瞬間僵直,默不作聲地收起眼里的黯淡,慢慢轉過身時臉上已經恢復成往常憨憨的表情。 不等何元元再說出啥傷人心的話,黃家旺低聲道:“元元,嫂子在家中嗎?我娘身子不舒服,想請了嫂子去瞧瞧?!?/br> 他今日來便是為著黃大嬸子的病,恰好撞見何元元在打木耳而已,并不像她以為的是瞅準時機獻殷勤。 “不在?!焙卧獢[手,接著諷刺道:“他們后天才回來,你家如今不是很有錢嗎?難道還舍不得使銀子去請別的大夫?” 這話又立時戳痛了黃家旺的心窩子。 黃家旺道:“那我上隔壁村莊請王老大夫瞧瞧?!?/br> 向外面踏了一步,黃家旺便停下來輕聲對何元元道:“多謝了?!?/br> 何元元心底嗤了一聲。對于黃家旺的行徑,更是瞧不上眼。謝什么謝呢?自己又沒做過幫助他的事兒,憑白就道謝不覺得好掉自個的身價嗎? 她就是因此才瞧不上黃家旺。 一個高高壯壯的大男人,做下的樁樁件件事情皆如小媳婦一般,全沒個男人樣兒。 誰瞧得上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