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何生亦是洗漱完就躺下,養好了精神面對第二天的事兒。 這次,張惜花起得比丈夫早,弄了玉米窩窩頭給他帶著,前些日子腌制曬干好的rou塊,她切了些蒸熟后,一塊給裝著。 何生出門前,張惜花囑咐道:“二叔喜歡吃腌rou,到時你給他些?!?/br> 何生點點頭,正好何二叔也進了何家門,跟何大栓一齊,把牛車都裝滿后,何生與何二叔啟程往大良鎮去。 他們決定賣炭前,何二叔就先一步去大良鎮摸底,探知了價格方面的東西,正式去時,也就不容易被誆騙。 商人無jian不商,即使何家的炭一直以來都有固定的客商收,自己也得心里有個底啊。這小農小戶都有自家的精明處。 何生他們去一趟鎮上,至少也得傍晚才回來。何曾氏與張惜花婆媳兩個閑聊了幾句,都希望能賣個好價格。 等待的過程中,何家人都各司其職。 下午時,太陽比較溫和,張惜花與何元元姑嫂兩人挑了籮筐去打棗,何家菜地那兒種了幾棵棗樹,每一棵都結了果,人不??粗?,就給村子里人偷偷摘了去。 特別是那些孩童,每天眼巴巴在樹下盯著,他們偷偷摘棗吃還好,偏偏把何家地里的菜踩死一片,把何曾氏氣得呀,本來棗子還沒怎么熟呢,就讓兒媳婦閨女趕緊摘下算了。 張惜花與何元元兩個人到時,正巧遇到了一波四五個男娃娃偷棗,估摸著都是*歲的樣子,何元元脾氣急,當即就拿了竹竿追著那幾個男孩打。 何元元邊追邊罵:“有膽偷就別跑,羅小狗,二娃子……你們幾個,等會兒我就上你家門去討個理?!?/br> 她那竹竿一揮,眼看就打到了其中一個人,那些娃娃都是常年漫山遍野的跑,滑頭似的,溜得賊快,瞬間都沒了影兒。 何元元當即就把竹竿一扔,氣喘呼呼的講不出話來。 見此,張惜花微笑著安慰道:“元元別氣了,咱們早點摘光它,以后就沒人嘴饞跑來糟蹋蔬菜瓜果了?!?/br> 說的也是這個理,何元元拍拍胸口順氣,想想還是心氣不順,罵道:“羅家那一群賊,就沒一個好東西!我就知道一定是羅小狗領頭的?!?/br> 羅小狗是村里羅二狗的小兒子,這名兒只是村里取來玩笑的,結果以一傳傳十,大家都這么叫下去了。 羅二狗的媳婦就是上次擠兌張惜花的王氏,她有個閨女叫羅香園,今年十六歲,本來早已經定親了,結果男方父親突然病了一場,花光了家里積蓄,還賣了幾畝水田治病。羅二狗和王氏兩個人一看苗頭不對,當即就拍板要悔婚。 羅家無理取鬧了幾次,男方不堪煩擾,等羅家把之前的彩禮錢都退回來,便只得由著他們退了婚。 羅香園退婚不久,她的堂姐羅香琴竟也跟何生退了婚。那會兒下西村很多村民私下嘲笑羅家這是比唱大戲還精彩呢,一家子退婚都趕在一起了。 羅香園少女懷春時,在村子里眾多的二郎中,瞧上獨樹一幟的何生,少年時的何生個子并不高,反而有些瘦小,她喜歡他沒別的原因,何生會讀書識字,在一干人等中顯得高大上了很多,羅香園一直覺得自己眼光獨特。 但是,王氏把她配給了鄰村的胡家大郎,羅香園只能掐滅了心中的火苗,加上胡家大郎長得也不錯,一顆芳心馬上轉到胡家那兒了。后來發生了一系列事情,羅香園心中起起伏伏,特別是堂姐退了婚,她那點火苗又被點燃了,因此才慫恿了爹娘向何家討婚事。 她與何元元這個年齡段的沒有共同話題,彼此玩不起來。但是羅香園喜歡何生啊,想著有希望嫁給何生,于是向何元元獻了好些日子的殷勤 何元元這個性子的小姑娘,你要事事順著她,她就覺得你不懷好意,比如那黃家旺就是最好的例子,于是羅香園沒討來她的好感,反而讓何元元覺得膩煩。 要說何家人對羅家人的態度,那絕對是厭惡居多,何元元本來有心逮著羅家的人多罵幾句,但是想到嫂子在場,還是歇了這心思。 兩個人弄了半天,才把兩棵棗樹摘光,一棵裝了有一個半籮筐,張惜花瞧著這些棗子,心中很開懷,因為曬干成紅棗,用處多著呢。 何元元隨手挑了一顆熟的棗扔進嘴巴里,指著遠處對張惜花喊道:“嫂子,你看那是不是我哥?” 張惜花望過去,點頭道:“是你哥哥他們?!?/br> 何元元驚訝道:“怎的那樣早回來了?難道沒賣完嗎?” 何元元心里不由有些慌,難道是炭火沒賣出去?她再年幼不知事兒,也曉得家里賺了錢,她才能生活好。因此,何元元便有些焦急的等在路邊瞅著何生他們走近。 張惜花心里也七上八下,她眼睛好,依稀看到何生他們乘坐的牛車上沒有裝木炭的籮筐,便松口氣,笑道:“該是賣完了,不然那些筐子也該一道運回來?!?/br> 賣炭火時,要把籮筐免費附送給客商,長久下來,便成了共識。反正下西村附近有竹林,編制籮筐就是費點時間而已。 聽了嫂子的解釋,何元元便開心的等候,心里不由有些期盼哥哥能開竅點,買點兒糖人糖葫蘆之類的給她解解饞。 何生與何二叔越來越近,何二叔也瞧見她們了,便笑著道:“阿生,你媳婦她們在打棗子呢,你去幫手罷?!?/br> 日子再艱難,也只會是苦了百姓,那些達官貴人可不會少了吃、花、用,因此炭火的價格跟去年差不多,回來途中,叔侄兩人心情很松快。 何生探頭望過去,張惜花穿著很普通的棉布衣,可還是顯出她身材纖細,似乎她也察覺到了,撇過頭來時,何生趕緊別過臉盯著自家meimei。 何元元穿的同樣是棉布衣,但衣裳是清新的柳綠色,小姑娘的那股活潑俏皮都襯托出來,立刻便把一旁的妻子對比得很不起眼。 何生清楚妻子的衣柜中并沒有幾件顏色亮麗的衣裳,何生一時又記起她衣裳袖口,領口等不起眼處,也是繡了些別致的花邊兒,需要身邊人仔細著才能注意到。 何生眸光溫和的劃過妻子后,收斂心神走下牛車,想把她們摘好的棗子搬到牛車上,讓何二叔給一道送回去。牛車停下來時,牛兒馬上低下頭卷了舌頭去吃旁邊的菜,大家也由得牛連吃了幾顆蔬菜。 ☆、第30章 何二叔駕著牛車先回去,何生留下幫忙打棗,有他的加入,張惜花與何元元只需要蹲在地上撿打落下來的棗就行,所以剩下的那顆棗樹很快就收拾完。 何元元眼巴巴的盯著哥哥,大有在他身上盯出一朵花兒的意圖,可惜何生并沒有拿出她想吃的糖人兒,她癟著嘴,很是委屈的瞪著哥哥。 一直到回了家,何元元都用一副氣惱的態度面對何生,小姑在想些什么,因她沒說出來,張惜花也不知道啥情況,只是奇怪小姑為什么突然不高興。 何生先是把今天所得的銀錢交由娘保管,身邊就這么一個兒子,他才剛成親,何曾氏不可能馬上把家里的財政大權交給兒子兒媳,并且家里人口簡單,兒媳都很安分,何曾氏自覺還是自己掌握著錢財比較放心。 母子倆人在房里說了一會兒話,何曾氏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像往日那般從荷包里數了一百文錢出來,遞給兒子,道:“拿著自己花用?!?/br> 何生平日幾乎沒有用到錢的時候,可每次家里賺了錢時,何曾氏就會給兒子閨女一筆小錢,給他們自由使用。 這也是為了鍛煉兒女們打理銀錢的能力,據何曾氏平時觀察,自家大兒子那些錢全都鎖在他房間的木匣子里,除了以前買便宜的紙筆費了些,幾乎沒花多少。而小閨女元元那邊,錢全用來買了針線,頭繩頭花、零碎的小吃食等,估摸著沒剩幾文錢了。 整個大良鎮鄉下地方,像何曾氏如此精明的婦人實在少見,也因她的精明,家里日子過得不錯,家人們相處一直和睦溫馨。 至于何曾氏為什么在挑選兒媳婦的時候載了個跟頭,何曾氏揉了下眉心,她也不知道香琴的心竟然這般大,嘆一口氣,何曾氏不愿再深想這事兒。猶豫了片刻,反而又從荷包里取了一百文錢,對兒子道:“拿給你媳婦使罷?!?/br> 何曾氏給這錢時,想得更深遠些。兒媳始終是要與兒子過一輩子的人,不待她好點兒,若是如別家那些婆婆一樣一直把媳婦當個賊似的防著,每文錢都恨不得扣進自個手里,婆媳隔閡這不消說,她還可能唆使兒子跟自己離心離德,小兩口更有可能想方設法藏私房錢,甚至弄得家宅無法安寧。 何生微愣,回神后很快就從娘手里幫妻子接過錢,再說了一會兒話,何曾氏打發兒子趕緊去洗漱。 張惜花到家首先把上午曬在屋頂上的簸箕收回來,那些小魚蝦已經很干燥,水分縮減后,只余下大概一個飯碗的量,她心里估摸了下,這些小魚蝦省著點兒可以分成三次吃,加點兒蔥姜蒜之類的配料,也是一道可口的葷腥。 當然,今兒她不準備弄來吃,公公昨兒捉的那條草魚還沒有煮呢,張惜花打算用心的弄一道菜。 這地兒主食大多是玉米面、紅薯飯等,無味或者偏甜,必須用醬菜之類的壓味,所以百姓們的口味普遍偏重,家家戶戶都要種黃豆自家釀醬油,張惜花倒了醬油出來燒草魚,加姜片,蒜瓣,辣椒干進去調味。 味兒起來時,馬上就從灶房飄了出來回蕩在何家的屋子四處。何元元立時就尋摸進了灶房,歡喜道:“大嫂……啥時候煮好呢?肚皮快餓扁了?!?/br> 張惜花微笑的回頭道:“快了,你去撿碗筷到堂屋罷?!?/br> 何元元便歡快的撿了五個人的碗筷,在水缸里倒了水稍微沖刷一遍,菜還沒上呢,碗筷已經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飯桌上。 何生梳洗換了衣裳,也是默默的走到堂屋里,端正的坐下等著開飯,與何元元兄妹兩人四目相對,何元元噘嘴不滿道:“哥,你今兒什么也沒買回來嗎?” 何生疑惑道:“買的東西不是一塊放進灶房了嗎?” 何元元驚訝:“什么?買了啥來的?”也不等何生回答,急匆匆就鉆進灶房里,焦躁的問道:“嫂子,我哥是不是買了一包東西家來???” 張惜花抽不開身,隨手指著一旁的竹簍道:“放那兒呢,我還沒時間看是什么?!?/br> 這些個東西,都是何二叔隨著牛車一道放家里的,里面都是何曾氏囑咐兒子需要買的家常用品。 何元元抱著期待的心情,從兩罐鹽巴,一包紅糖中間,終于找出包裹仔細的油炸糯米糍粑,外表炸得金黃酥脆,五顆串成了一團。何元元當即露出開懷的笑容來,道:“哎呀,哥哥也真是的,都不事先告訴我一聲?!?/br> 張惜花見何元元開心了,也猜測到小姑那會的心里,敢情是生氣沒給買好東西吃呢。像那種油炸糍粑,記得以前是賣三文錢一串,現在估摸著漲價到五文錢一串,那可老貴呢。幼時跟爹娘去鎮上時,經過那些小攤販,她自個兒也饞得緊,甚至生出一種此生若吃一串就沒啥遺憾事兒。 平日里看丈夫對小姑冷冷淡淡的,卻不想心中還是挺關心meimei,若不是記著,一個大男人哪里會單獨買這么一串零嘴家來。 張惜花不禁一笑,瞧著何元元口水都要出來了,忙道:“灶房里熱呢,你去堂屋里吃罷?!?/br> 何元元將油炸糍粑遞過去,示意張惜花咬一顆下來,張惜花搖了搖頭,她早已經過了饞零食的年紀,便微笑道:“你自己吃罷?!?/br> 何元元試探的問:“嫂,你真不吃???那我可把你的那份吃了?” 張惜花很肯定的點頭,何元元滿心歡喜的跑到堂屋去,喜滋滋的咬了一口,待見到何生時,才想起來自己在吃獨食,忙又問:“哥,你要吃一顆嗎?” 何生撇了meimei一眼,本來就是買來給她吃的,便道:“不吃?!?/br> 何元元立時瞇著眼小口小口的啃起來,一顆分做了五六口才吞進肚子里,那滿足的吃相與何生果然是一脈相承。 等公公回來,就開飯了。公婆把每日里的飯食交給張惜花,她就得想法子既要讓他們吃飽的同時,還能省下糧食。因此張惜花今天弄的主食,是一鍋五谷雜糧熬煮濃稠的粥水,家里蔬菜種得多,那些個素菜就多炒幾道,一家人吃完基本可以撐到明早也不肚餓。 臨睡前,何曾氏摸了十文錢給小閨女,何元元一直不知道她和哥哥嫂子們的待遇不一樣,那可是相差不只一星半點兒,她很是歡喜的接過錢,回房就藏在自個梳妝盒里,翻來覆去在想等貨郎上門時,要買些什么。 何元元那頭興奮的睡不著,何生夫妻房里亦充斥著一股激烈的氛圍,待張惜花累癱只能半趴著時,何生好一會兒才停下,反手一點兒沒有猶豫的便把媳婦整個人摟進懷里。 她靠著丈夫的胸膛,能清楚的聽見他尚未平緩的心怦怦直跳,兩個人都出了不少汗水渾身黏糊糊,張惜花此時竟也不覺得臟,紅著臉就問:“何郎,你要去洗洗嗎?” 剛剛勞累了一回,何生的聲音顯得低沉而沙?。骸安幌戳?,我們睡吧?!狈凑o靜心就會涼下來了,他也困得很并不想再費事。 張惜花正打算閉眼時,何生才憶起自己忘記了件事兒,忙放開她后,就從床沿放著的衣兜里拿出娘打算給媳婦的錢。 給的時候他稍微遲疑了下,因為在想是否要將自個兒的錢一塊交給媳婦,不過何生認為男人身上一分錢也無是很麻煩的事。哎呀!那啥,爹爹不也自己留私房嘛?所以他決定自己存的錢不拿給媳婦。 難道他們老何家的家風便是如此?想到這兒,何生覺得盡管已經說服了自己,心中還是有些小尷尬,漆黑中趁著媳婦看不清楚,他悄悄的沖空中吐了個舌頭。 意識到自己做了幼稚事兒,臉騰騰的紅起來,何生清了清嗓子,才出聲道:“這是娘給你的?!?/br> 張惜花側身去瞧是什么,待看清竟然是一串銅板后,驚詫得忘了伸手去接,半響窘迫道:“你拿著吧,我也沒需要用錢的地方?!?/br> 何生心想,怎么會沒有需要用錢的地方?meimei不就經常在貨郎上門時挑些女人家的飾品嗎?那些個頭釵、珠花之類的,哪個婦人不喜歡? 何生并沒有多勸她,直接把那一百文放在床沿的矮柜上,躺回了床上后便說道:“明兒你自己放好?!?/br> 說完,他就安靜的一動不動躺著培養睡眠去了。何生白天時使了很多力氣,晚上又把精力花在了媳婦身上,睡起來當然十分迅速,沒一會兒,就進入了酣睡中。 獨留了張惜花睜著眼睛好一會兒才睡著。 第二天醒來時,她身邊已經沒人,從窗口里往外望了一眼,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這表明已經不早了。 這種被發現懶床的事兒,無論經歷多少次,依然覺得很不好意思。張惜花沒見到院子里有人,便自經走進灶房,何曾氏已經升起火在熬粥,水沸騰時頂得鍋蓋發出一陣撲哧撲哧聲,她趕緊拿了布將鍋蓋揭開,出聲問道:“娘,阿生出門了嗎?” 丈夫昨天差不多這個時辰就出發往大良鎮去了。 何曾氏道:“還沒有,他牽了牛出去吃草,估摸著等會就回來了,這里不用你忙,你去菜地那兒剝些菜葉來喂豬罷?!?/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可愛莫扔了一個地雷 ╭(╯3╰)╮ 謝謝 阿晚扔了一個地雷 ╭(╯3╰)╮ v的三章一起發出來哦(^o^)/~ 何生哥不老實啊,不主動上交財產就算了,存私房錢竟然還要推給何家的家風╭(╯^╰)╮so,文案上 悶sao不是掛著好看的。o(n_n)o哈哈~ 石頭和月娥好接地氣啊,汗啊汗,何生哥表示他讀了好幾年書,取這個名字被他同窗知道會不會被笑? 另外何以琛這個好高大上,不敢用。 木有人幫我想正經名字,乃們就不怕我給阿生哥和小花兒的孩子取名叫何大郎、何二郎、何小妹嗎?(^o^)/~哎呀,我自己再想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