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他雖然前面把場子給圓了下來,但是也算是委屈宋晚,欠了她人情。所以下午的馬戲,他特意允許了宋晚用替身。 下午這場戲拍的是西域小國新進了一批駿馬,皇帝同宮妃一齊賞馬。白得穎初入宮廷便得了皇帝的人寵愛,這回賞馬陪駕左右,被親賜了一匹棗紅小馬?;实塾H扶韁繩助她試馬。而此時姍姍來遲的華妃騎著一匹駿馬而來,盛裝打扮,氣勢凌人。華妃在設定中是前朝的公主,而她的父親祖父原本就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從小千萬寵愛長大的她也是馬術過人。在劇本中,華妃須駕著這馬一路速度不停地直沖過去,把第一回騎馬的白得穎驚得花容失色。于是才有拉了韁繩之后,華妃對于她的好一陣奚落。 張一合是想要一個華妃打馬而來的特寫鏡頭,所以即使馬戲的危險系數很高,也要求宋晚不全程替身,而要親身上陣騎馬跑一段。因為前期留給宋晚學習騎馬的時間太短,劇本又需要馬跑起來要有一定的速度,所以先前陳嘉為了安全考慮是一直向張一合強烈要求全程用武替。張一合先前是不肯松口的,眼下為了示好,也就咬牙犧牲了一個鏡頭,讓武替跑完全場。 可沒想到,武替走位都走了好幾遍,就準備正式開拍的時候,宋晚走到他身邊,從人手里拿過了韁繩:“阿金,辛苦你啦,接下來我自己來?!?/br> 武替阿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點發懵,但還是依言下來了,順手還貼心地托了上馬的宋晚一把。一眨眼的功夫,馬上便換了一個人。林曉曉見著宋晚坐在馬上,急忙跑過來就要搶走她手里的韁繩:“你干嘛,快下來!別瘋啊我跟你說,知不知道這多危險!” “不要?!彼瓮硪皇志o拽著韁繩不給林曉曉,一邊伸手撫摸著馬脖子。她就是要自己來,不能就這么便宜了張宴宴。一是自己不想就這么咽下上午那口氣,總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二是片場的人都看著,她是投資人,開拍第一天和同組同番位的女演員起了爭執就低頭認慫,那以后大家要怎么看她在劇組的分量。她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鬧給媒體知道,但也并不意味著事就這么算了?,F在她就要自己給自己找回場子。 “你不行的,就學了三天的馬逞什么能啊你?!绷謺詴约钡貌弊佣家t了。 宋晚微微俯身,高度剛好拍了拍林曉曉的頭,安慰道:“沒事兒,三天也夠我學好的了,老師不是還夸我來著嗎?!边@不是沖動,她騎馬的確是騎得挺好,先前的馬術老師夸她也不是出于客氣。宋晚上輩子落魄的時候拍配角可沒那個咖位動用替身,拍騎馬戲落馬戲都得自己來。她當時拍過三個月的武俠片,其中一個月要么馬背上要么剛從馬背上摔下來?,F在這一身被專業人士夸獎的馬術,都是上輩子一身的傷換來的。也是對自己有信心,她才會坐到這馬背上來的。 見林曉曉還要跟她急,宋晚干脆就讓阿金把人攔開:“別等等馬跑起來被踢到了?!弊诓贿h處的張一合也瞧見了,宋晚親身上陣正合他意,一邊喊各攝影師注意一邊也使了眼色讓人去拉住林曉曉,然后就喊“準備”了。 隨著那一聲“”,宋晚雙腿猛一夾馬肚,人同馬就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也不過五十米的距離,駿馬飛馳,卷起的疾風鼓起胭脂紅裙,不過一瞬之間,宋晚便逼近了張宴宴身前。 有兩個鏡頭是盯著張宴宴在拍的,她此時都有些被嚇懵了,握著韁繩的手漸漸收緊。張宴宴本以為是由武替來完成這一動作,便沒有考慮會有危險,先前離得遠也沒看見馬上換人,所這下宋晚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還有就是,不僅宋晚的馬快得像支箭,宋晚整個人也如同一支射向仇敵的箭,氣勢洶洶,還帶著點戾氣,把她給嚇住了。隨著宋晚的馬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臉上煞白,整個人在馬上僵得想塊木頭。 眼看著宋晚那頭栗色駿馬的頭就要撞上張宴宴的時候,她猛地扯了一下韁繩,馬頭向左邊一轉,高高仰起,兩只前蹄凌空踏了幾下才落下。場內一片驚呼,宋晚雖還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一米之隔的張宴宴卻是被驚得滾下了馬背,幸而被身邊的皇帝飾演者潘東霖給撈住了。 這場戲到這里原本應該叫停,將武替換成了宋晚繼續拍攝。此時宋晚親身上陣了,但張宴宴卻從馬背上驚了下來,和劇本上的“坐在馬背上煞白了臉”有了出入。不過張一合捏著對講機沒有喊卡,攝影師就機靈地推進了鏡頭,宋晚也沒停下來。她憑空甩了一下馬鞭,然而微微仰著下巴,倒拿著馬鞭點了點張宴宴,對皇帝說道:“皇上瞧瞧,穎才人這回可被您害慘了。人家根本就不通馬術,柔柔弱弱得,膽子也小,哪能給您試馬呀,這不給摔了?” 分明是她故意把人嚇掉馬的,話里卻只怪別人膽子小,這段話說得可謂是顛倒黑白??伤瓮泶藭r立在驕陽下,給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了幾分明艷,加上那一把帶著嬌驕二氣的聲音,的確是有這飛揚跋扈的資本。 潘東霖本來因為剛剛的意外都出了戲,眼下看著盛裝打扮的宋晚立在身前,那般嬌的說話,恍若書中那個艷絕六宮的華妃真的從書中走了出來。于是他頓時又被扯回了戲里,流暢地接了下去:“這穎才人哪有你這樣好的身手,下回可不許胡鬧了?!?/br> 張一合這才滿意了,沖對講機里喊道:“卡!” 因為剛剛的意外,大家也再次圍了上去,潘東霖把懷里的張宴宴給扶起來,她一副氣虛的樣子身子又一歪就倒進了助理的懷里。雖然明眼人剛剛都瞧見了,宋晚的馬停下來的時候離張宴宴還有大半個馬身,可她現在這個作派卻像是被馬踩了兩腳的樣子,于是也有些懷疑緊張。 宋晚此時還沒有下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出戲,開口說話時還是帶著華妃的驕嬌二氣,話的內容:“真是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前面入戲了。有沒有事???” 這話和上午張宴宴的那番話幾乎沒差,心明眼亮的人都聽出了些嘲諷之意。還是那個機靈的副導演,受到了張一合的眼色之后,立刻湊上去抱著張宴宴把人扶著站穩了,上下一打量,高聲地說了一句:“沒事沒事,宴宴姐只是被嚇到了?!?/br> 張一合便接著再次出來打圓場,說道:“虛驚一場虛驚一場。行吧,既然沒事,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br> 所謂先撩者賤,這事本來就是張宴宴先作的,宋晚臉都被劃了個口子,下午這樣也不過就是想嚇一嚇人家,小小的保護一下,沒想到她這么不禁嚇一個跟頭就栽下來了。怎么說這事也只能算是兩方扯平了。張宴宴后來作出的那副樣子倒是想鬧大,但是張一合怎么會讓她如愿,按頭就把這事定性結案了。一錘定音,連讓張宴宴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圍觀群眾就作鳥獸散了。 有了早上那出,張宴宴現在是不占著理的。而且她也斷了和賈老板的關系,沒底氣和宋晚這個投資人硬來,只能像先把這事記心里,扶著助理就走了。 見她那樣灰溜溜地就走了,宋晚立在馬上,心中是有些痛快的。感覺不僅是早上那口氣出了,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那口郁結之氣也消了一些。輕輕拍了拍馬脖子,她就打算翻身下馬。正好眼前遞上來一只手,一時沒仔細看,宋晚還以為是阿金的,就伸手握了上去。 下了馬,宋晚松了手就要去找林曉曉,結果卻被反手給抓住了手腕。她回身去看,這才發現了不同。阿金作武替的,手上又是老繭又是舊疤的,哪里會似這只手白凈。宋晚順著手往上看,便看見一張俊朗的面龐。只不過眼下這臉色有些煞白,黑眸沉沉,像是蘊著些怒氣,和往日有些不同。 宋晚先是一驚,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之后,又羞紅了臉,忙低聲喊道:“孟導,你先放手?!?/br> 孟導充耳不聞,手上緊了緊,沉著一張臉就拉住人往片場外邊走。宋晚的力氣哪有他大,既掙脫不開也不好當著大家的面用力去掙,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讓孟其芳放開自己。 孟其芳像是屏蔽了她的聲音一樣,就是不理睬,倒問了跟上來的林曉曉一句:“她等會還有戲嗎?” 林曉曉總覺得這話里都帶著冰渣子,縮了縮脖子回道:“沒了?!逼鋵?,她猜就算自己回答有,以孟其芳現在的氣勢,估計也只會讓她去跟劇組取消晚上的戲。 孟其芳一路腳下生風的走出片場,徑直走到外邊停著的那輛加長林肯,拉開車門就把手上抓著的那人塞了進去,然后自己跟著進去。車門“砰”地在林曉曉面前關上,然后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那車載著自家晚晚揚長而去。 ☆、第41章 老鼠 “曉曉,我的助理還在外邊?” “孟導,你這是要做什么?” “鬧得這么大,媒體知道了怎么辦???” 一被塞進車里,離開的片場,宋晚不僅加大了力度去掙扎,聲音也大了點,一疊聲就拋出了自己的問題。但孟其芳卻根本不搭理她,充耳不聞只專注地打量她的右臉。 一時間車廂里,就只有宋晚的越來越急的聲音,仿佛是終于惱羞成怒了,她氣鼓鼓地喊了一句:“孟其芳,你放手!” 這回孟其芳有了反應。他挑了下眉,但仍舊扣著她的手腕,只微微松了力道。雖然不再被緊緊捏著,也不再不舒服,可任憑宋晚如何扭動,也掙不開他的手。掙扎了幾回無果,問題也得不到回應,宋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惱了:“你放開我!” 孟其芳沒答話,也沒放手。 坐在前面開車的李科聽見了車廂的動靜,見勢不妙就開口搭話了,幫著老板回答:“宋小姐,你的助理開著車跟在后面。媒體那邊也不用擔心,張一合那人管得住手下人的嘴,嘉名的公關也是白領薪水的,再說也用不著他們,我會解決的?!?/br> 聞言,宋晚停下了掙扎,偏過頭去,透過車窗真的看見了自己的保姆車跟在后頭。等再回頭,就差點戳上一支棉簽。棉簽被一只指骨修長的手捏著,而那另一只手正扣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望著那離自己的臉不過三指距離的棉簽,心中奇怪,轉了轉被扣著的手腕,把視線移到了身旁那人臉上。 細嫩的肌膚包裹著腕骨在他的手心滑過,孟其芳捏著的棉簽微微抖了抖。 然后宋晚就見那根棉簽從自己眼前移開,然后被遞給了車廂內的第四個人。那個人穿著一身白大褂,孟其芳對他說道:“你來?!?/br> ****** 孟其芳“劫走”了宋晚,林曉曉開了車去追,于是團隊里僅剩的阿林就被迫留了下來斷后。從化妝師一秒轉型為全能助理,先是確認沒有媒體在場,再和導演商議封住消息等一系列對策,然后才掛了電話給林曉曉,借車趕回了他們的酒店。 他剛一跑進大廳,就見到林曉曉等人站在電梯前邊,趕忙快步過去。正好瞧見孟導的助理單手擋在電梯前面,對著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子擺出送客的架勢:“白小姐先請回吧,我們老板今天和宋小姐有事要談?!?/br> 那女孩看著不過十□□歲的樣子,黑長直,齊劉海,一副學生打扮稚氣未脫,看著到挺清純的。她聽了這話,輕輕咬了咬下唇,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但還是懂事地點頭離開了。 送走了白小姐,李科的手卻仍舊沒有放下,對著在場的其他人道:“各位也請先回吧,待會事情談完了,宋小姐自然就會回去的?!?/br> 林曉曉沒挪步子,還是胡曼先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順著手看了胡曼一眼,也沒說話,伸手拉了阿林也走了。走了幾步,阿林見和李科遠了,才低聲說:“曉,孟導是個好人,你不用擔心的。不過這到底是唱得哪出戲?” 一出大戲。 林曉曉語氣復雜地嘆了一聲,然后和阿林解釋起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今天上午宋晚的臉不是被劃傷了么,雖然只是一道比蠶絲粗不了多少的口子,但她還是不放心就在片場這么隨意處理了,于是就讓胡曼去請個醫生來看看。影視城離市中心遠得很,請個好醫院的醫生出診興師動眾不說,也不好辦,所以胡曼就把主意打到了他們住的酒店的醫生上。酒店常年為總統套房配了一個私人醫生,她想著先借來一用??傻鹊搅司频?,才被告知總統套房已經有客人入住,所以醫生不能擅自離開。 這家酒店是孟氏旗下的,傳聞中就是孟老大為了自家弟弟來恒點拍戲特地建的,依據就是酒店的總統套房永遠都只為孟其芳預留著。如今這套房有了客人入住,胡曼一想就知是誰。她是個心思活泛的,也知道點宋晚和孟其芳的事,所以更是打定主意要借私人醫生,最好還得是親自向孟其芳借。 但胡曼一個小蝦米,哪有聯系孟其芳的渠道,酒店的工作人員又是訓練有素,哪能把客人的電話透露給她。于是兩方就在酒店拉鋸了一中午,也是胡曼幸運,恰好碰見李科回酒店辦事,酒店大堂經理也是禁不住她這樣耗,把事情一說,就把人推給李科了。 李科一聽這事就答應了,立刻就捎上醫生奔回影視城找老板去了。胡曼是心思活泛,而李科是懂自家老板的心思。往常拍完一部片子,都得休息個一年半載的再籌備新戲,這回卻是剛剛剪完上部片子,就急急忙忙地跑來恒點拍戲了。而且,是拍個現代戲,還偏偏在恒點這種古裝影視城搭棚拍。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這要都不能體察上意,李科也保不住這飯碗了。 于是孟其芳得知了消息趕了過來,片場上就把人“劫走”。林曉曉開著一路追在后頭,到了酒店就見到他們下車時除了宋晚、孟其芳、李科,還有一個拎著醫藥箱的白大褂,看樣子是直接在車上就看了傷。林曉曉那時候見到醫生,其實就差不多能把事情串起來了,反應過來孟其芳是緊張宋晚的傷勢,也放心不少。于是她也跟著下車,打算和宋晚一起向人道謝。但沒想到孟其芳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他仍舊緊緊抓著宋晚的手,下了車腳步不停地就直接帶著人進了電梯,而李科則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給攔在了電梯門外。 被阻了去路,林曉曉和李科僵持在電梯門口。后來孟其芳新片的女主演來了,被留在酒店的胡曼也來了,在李科和女主演扯皮的時候,她就向胡曼把事情問了個清楚。再然后,阿林就趕了過來,情況也就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阿林在嘉名娛樂待的時間比這兩人都長,對孟其芳也更了解。明白了事情經過之后,也不擔心,安慰地拍了拍林曉曉的手以后,倒是眼睛蹭得一亮,八卦了起來:“不知道晚晚被孟導帶去房間發生了什么?!” 這個問題,本該由宋晚的手腕來回答最好,但它現在仍被孟其芳抓著,不能來一解阿林的八卦之心。 此時,宋晚和孟其芳正站在電梯門口上演著拉鋸戰呢。宋晚一路問孟其芳得不到回應,不明白這人究竟要做什么,也不愿跟他去房間里,于是就站在電梯內不出去??伤氖诌€是被孟其芳拉著,所以也不能走。兩人就這樣一人在電梯內,一人在電梯外,沉默地站了許久。 宋晚覺得一定是酒店內沒開冷氣,她又還穿著這么厚的戲服,所以手腕那塊被捉住的地方才會熱得這么厲害,都快要把她的臉燒紅了。所以最后還是她先敗下陣來,開口問了一句:“你是要和我說什么?” 孟其芳拉往自己那邊拉了拉她的手。 宋晚一只手還扶在電梯門上呢,沒被拉動,堅持著站在原地又問了一句:“在這里說不行嗎?” 上回這人來她家里吃飯,兩人間的氣氛就很不對了。宋晚覺得他太狡猾了,偏就什么都不說,只對她好,讓她連拒絕的話都無從說起,然后看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陷進去,也越來越不舍得說拒絕的話。所以她打定了主意今后要盡量避開見面的,現在當然是不愿意去他房間坐下來慢慢談的。 宋晚說完這一句,還把頭給低下去了。孟其芳只看著她雪白的后頸,然后帶著點無奈的笑了下,說道:“你還生氣了?!?/br> 生氣了,但早也消氣了。被他那樣不管不顧地從片場拽出去,當然生氣了,可等坐到車上看到那支棉簽的時候,氣也就消了。但她才不要告訴他。 頭還低著,孟其芳只見那發髻上的步搖一閃一閃地流著光。他輕輕哼了一聲,又說:“我都還沒生氣,你氣什么?” 他哪里沒生氣!……等等,他先前在氣什么? 宋晚這下抬了頭,瞪圓了眼睛去看。孟其芳看懂了她眼里的反對與疑惑,更沒好氣了,手上便下了三分力去捏了捏她的手腕。 他是生氣了。下午的時候,李科的話說的不清不楚,他也不清楚宋晚具體受了什么樣的傷,提心吊膽地趕過去,但卻更是被嚇了一大跳。他到的時候,正趕上宋晚在馬上,就見著那匹嘶叫著的大馬高高地揚著前蹄,而她人在馬上后仰著身子,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掀出去的樣子。雖然只有一瞬,那馬也穩穩得落了地,人也平安無事,可還是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在場的人也都驚得叫了,偏偏就這個當事人還沒心沒肺的,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怎么會不生氣? 她這個樣子,他本該是不意外的。當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在試鏡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那雙眼睛里燃著的火和連珂的一樣,甚至更旺,她何止是拿仇恨作為薪柴,只要能成功,她是把自己作為薪柴都愿意。最初是被這樣的不惜一切吸引的,可等真把人放在心上之后,看她再不惜一切、再把自己逼得那樣狠,就舍不得了。 孟其芳也覺得自己變得奇怪,都是這雙眼睛惹得……他伸手去探,見宋晚閉了眼睛往后躲了下,便將手在半空中一翻,曲了兩指敲了一下她的腦門: “我氣你不知道什么叫投鼠忌器!” ☆、第42章 孟導 “我氣你不知道什么叫投鼠忌器!”孟其芳敲了一下宋晚的腦門,這樣說道。 “……”宋晚摸了摸額頭,“嗯?” “打了老鼠反傷玉瓶!” “哦?!笨墒悄抢鲜蟮拇_太可惡了太可恨了……不過這后半句,宋晚是不會說出來的。她應了一個字,又點了點頭,作出一副乖乖聽教的樣子來。 孟其芳哪能看不破,又虛點了一下她:“今天和你對戲的是之前那個伴舞?你和她有過節,想對付她,可以。她劃傷了你,你要討回來,可以。但怎么非選擇這種拿玉瓶砸老鼠的蠢辦法,就一點也不顧忌自己了?” “我下午有把握的,之前學了騎馬……”宋晚弱弱地辯解。 孟其芳:“呵?!?/br> 宋晚又轉了轉手腕,仍是沒掙脫開。孟其芳不相信她的理由,可她也不想兩人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這時她本可以說孟其芳不是她什么人,沒資格管。這樣說了,他一定生氣,就會放她走了。但宋晚舍不得開這個口,話到嘴邊就成了:“我知道錯了,下回不這樣。孟導,你放開我吧?” 這樣不走心的演技哪能騙過孟導,他才不信??伤@樣一口認下,說的話還這樣軟,他又說不出重話了。既然她不顧忌自己,那就只好由他來。孟其芳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松開了手。 宋晚抽回手就要逃,正要開口告別卻看見孟其芳的手還橫在電梯門中間,掌心朝上。然后就聽見他說: “《十年薪》的成片出來了,要不要看?” ……狡猾!這句話一出就把宋晚要去按電梯樓層的手給定住了,她猶豫了片刻,把手收回了身前。 孟其芳眼里泛著笑意,又補了一句:“除了我之外,你就是第一個看的人了?!?/br> 這人真的是很狡猾!宋晚咬唇最后掙扎了一下,還是點頭答:“要看?!闭f完她便繞過孟其芳的手,從電梯里一步跨了出來,提著裙擺小跑了兩步,超出孟其芳能一手抓到她的距離。然后略帶著點警惕地說:“我能自己走?!?/br> 把手慢慢收回來,手指間可惜地摩擦了幾下,孟其芳不動聲色地走到前邊領路去。 這回,宋晚有了拖鞋可穿,不是酒店一次性的那種,粉紅色,橫條紋,看著有些眼熟。踏著拖鞋跟在孟其芳身后穿過一個又一個房間,然后進到了一個放映室內。 孟其芳把她安置到屏幕前的沙發上后就轉身離開了,暫時被獨自留下宋晚坐在那里先是細細觀賞了一下這豪華的放映室,接著又盯著臉上這雙和整個套房都畫風不符的拖鞋研究起來。還沒等她想到些什么,面前就多了個影子,眼前的茶幾上也多了一杯牛奶。 孟其芳站在她身前說:“喝牛奶?!?/br> 客隨主便,就算心里被牛奶的卡路里刷屏了,宋晚還是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熱的,但不燙口。加了糖,有點甜。 孟其芳見那杯子里的牛奶根本就沒下去,微微皺著眉勸了一句:“再喝點?!?/br> “等會喝,中午在片場吃得有點撐?!彼瓮碚A苏Q郾愠读藗€理由來。雖然她把飯盒里的紅燒排骨都給了曉曉,自己只吃了點素菜,但這些孟其芳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