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這就好辦了,江助理還在跟他匯報著雷氏公司的基本資料,王謹騫卻已經腦子放空的打起來小算盤。 “雷氏現在掌門人就是雷晚的父親,屬于家族性企業……” 王謹騫手里的鋼筆在臺歷上漫不經心的寫著什么,腦中迅速構建出一條完整的收購方案。家族性企業?先聯系港交所,公告收購要約。 “a股股份百分之三十持有者是散股,公司前景不大,放短線居多……” 審計師入駐公司調查,投行出具風險評估報告。 “雷董事長骨氣很硬,曾經又不少臺商提出過兼并或者進行合作,但是雷老都不同意,也是雷氏多年發展規模不壯大的原因……” 直接提高百分點收購股份獲取控股權,宣告易主,收購完成。 臺歷空白的記事頁上洋洋灑灑寫了幾行,王謹騫瀟灑流暢的字體越寫越快,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將雷氏收購方案的簡要做了出來。伴隨著最后一個字完成,王謹騫的臉上不知什么時候竟帶了些頑劣笑意。 “那個………王總?”江助理目瞪口呆的看著王謹騫,疑惑發問?!澳召徖资??” 王謹騫迅速回神,坦然自若的撕下那張臺歷紙扔到垃圾桶里。 “一家賣畫的,我收購它做什么?!?/br> 助理微微松了一口氣,王謹騫拿起桌上已經變溫的水慢條斯理喝了一口,微微一笑。 “投行好久沒做技術性破產業務了,可以試試?!?/br> ☆、第十二章 今年端午來得晚,六月下旬才將將迎來這么個難得休息的節日。每回碰上這樣的日子,是周嘉魚最頭疼的時候。 周嘉魚一大早關掉花店把小月亮送到她的教課老師那里,先是提了一小袋粽子去看了看她年邁的姥爺,在老頭的在三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驅車回家。 周家今天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周景平難得不去上班,早上從樓上下來看見妻子曹蕓正跟著家里的保姆洗葦葉,手腳勤快的把糯米成團打餡兒。 曹蕓抬頭看了丈夫一眼,喜滋滋的?!敖裉熘潞貋?,我跟張姨一大早去超市買的豆餡兒,你瞧瞧,甜著呢?!?/br> 周景平路過餐桌無意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坝浀冒鼛讉€帶紅棗的,她不愛吃這豆餡兒的?!?/br> 曹蕓打糯米的手一停,轉頭朝著保姆吩咐?!叭グ驯淅飻R的棗兒拿出來?!?/br> 看著沙發上看報的周景平,曹蕓手下麻利的捆著粽子,嘴上念叨?!澳昴晖涣藛谓o她包出幾個帶棗兒的,只是你這當爹的記著,她當閨女的可不領你這個情?!?/br> 周景平抖了抖報紙,似乎并不理會。 曹蕓不甘心,“老周,我話雖然你不愛聽,可是我還得說,這丫頭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們爺倆怎么樣我這個做后媽的管不著,但是你自己心里可不能沒個數,致涵跟她都是你閨女,手心手背的,你可得有個掂量?!?/br> 周景平從報紙后哼了一聲,神情不滿?!澳阋仓朗中氖直扯际莚ou,什么時候你也能少些個風涼話,大家都自在?!?/br> 曹蕓剛要張口,便被周景平嚴肅的言辭堵了回去?!八俏遗畠?,我怎么對她還輪不到你來教育?!?/br> “是是是??!她是你們周家的嫡女嫡孫,是你跟陶家的生命延續,姥爺爺爺都拿她心肝寶貝兒似的疼著,我這個后來的自然是說不上什么話,又哪敢說什么,周大書記你捫心自問,你這個女兒我可委屈過她一次沒有?” 曹蕓紅著眼端著一盤粽子去廚房,把東西摔得乒乒乓乓。 家里的阿姨悶聲看了周景平一眼,小心的不敢說話。 周景平無奈的嘆了口氣,揉揉眉心便揮手上樓去了。 其實這對續弦夫妻平日里倒也都是相敬如賓的,每逢上周景平有些活動需要攜著夫人出席的時候,曹蕓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大門大戶,但只要一遇上周嘉魚的事情,曹蕓那種大氣風范沒了,反而計較嘴碎的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婦人,為此夫妻倆吵架不知多少次。 明眼人都知道,周景平心里也知道,對于周家,曹蕓母女畢竟是后來的,雖然一起生活將近二十年,但是曹云心里那種不踏實的感覺總是抹不去,她怕周家只認周嘉魚這一個女兒,不認周致涵。 晚上開飯的時候,周致涵是和周嘉魚一前一后回的家。曹蕓笑著打開門剛接過女兒的包,就看到周致涵身后站著的周嘉魚。 周嘉魚手里拎著從商場剛買的水果和鈣片,平靜的和母女倆打招呼?!安芤?,致涵?!?/br> “哎?!辈苁|點點頭,笑容一時僵在臉上,場面十分尷尬?!盎貋砹司涂爝M屋吧?!?/br> 周嘉魚換了鞋往餐廳走,見到餐桌主位上的周景平,順勢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保姆張姨,并沒有看向他。 “爸?!?/br> 周景平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目光打量著周嘉魚十分溫和?!跋聪词?,準備吃飯,今天你曹姨特地給你包了紅棗粽子,你一小兒最愛吃的?!?/br> 這孩子,瞧著好像比上次更瘦了。 周嘉魚洗好了手,坐下朝著曹蕓道謝,言語中很是疏離。曹蕓的女兒周致涵比周嘉魚大了一歲,現在在考博士,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可是對周嘉魚,心里就算再為母親抱不平也是不敢多說什么。 人齊了,就算是開飯了。 飯桌上曹蕓一心撲在女兒身上,不斷給她布菜詢問學習情況,母女倆親昵的不得了。周景平安靜聽著偶爾給出點意見,周嘉魚一個人坐在左側,有一搭無一搭挑著青菜,無端就感覺自己像一個外人。 “嘉魚,你最近怎么樣?挺好的吧?”周致涵看著對面的周嘉魚,瞪著眼睛十分關心。 “挺好的?!敝芗昔~一顆一顆夾著花生米,嚼的嘎嘣嘎嘣響?!坝谐杂泻?,有錢花有房住,不勞cao心?!?/br> 周景平干咳一聲圓場,生怕場面尷尬?!澳憬裉焱砩显诩易“?,明天再走?!?/br> 周嘉魚干脆回絕,“不了,晚上還要接小月亮回去,一會兒就走?!?/br> 提起小月亮,周景平嚴肅起來?!澳切∨⒃趺催€跟著你?她爸爸沒有接她走嗎?” 周嘉魚剝著花生米的動作一頓,扭頭看著周景平?!澳阍趺粗浪职忠铀??”她把筷子放下,重重往后一靠,忽然明白過來?!笆悄愀傻膶Π??” 氣氛瞬間緊張下來。 周嘉魚眼睛在餐桌無聲的掃視一圈,曹蕓和周致涵握著筷子誰也不吭聲,保姆在廚房洗洗涮涮的聲音也變小了。 “我是考慮………” “周景平你有什么權利這么做?。。?!”周嘉魚憤然起身,動作猛烈的碰翻了椅子。實木的座椅與大理石地面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周景平沒料到周嘉魚的反應如此之大,當著曹蕓和周致涵的面兒她就這么站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周書記平日里也是進出有人跟隨,到哪里去別人都要畢恭畢敬的人物,現在在自己家里被自己的女兒指著鼻子大喊大叫就算脾氣再好也氣的白了臉色。 周嘉魚遺傳了她母親很多基因,除了五官以外還有她mama優秀的身高。她站起來梳著馬尾發脾氣的樣子,像極了當年與周景平要離婚的妻子。 “周嘉魚你還有點教養沒有?”周景平怒極,剛邁入五十歲大關的他看上去官威十足。 “你是我女兒你說我有沒有權利這么做?你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還在上學呢!天天身后跟著一個小丫頭算是怎么回事?別人問起你又怎么說?那孩子有父親有母親,你有什么理由不讓她回家?” “有那樣的父母回不回家還有什么意義?我愿意讓她跟著我我也養得起她,你管得著嗎?”周嘉魚掐著腰和周景平對峙,牙尖嘴利?!拔椰F在帶著個孩子讓你覺得很丟臉是嗎?周景平,我被接到姥爺家養了七年,你去看過我幾次?我今年二十三歲,我后媽生出來的女兒比我還大一歲,你就不覺得諷刺?那個時候你怎么不覺得你沒臉啊?!?/br> “周嘉魚!”像是踩到了最痛處,周景平強忍著打她的沖動大掌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嚇得曹蕓母女都站起了身?!斑@孩子你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br> 到底姜是老的辣,相比周嘉魚的張牙舞爪周景平反而冷靜下來。他看著周嘉魚,異常平和?!拔壹热荒苈撓档疆數孛裾终业剿职?,就能把她送走。這事不是你能決定的?!?/br> 周嘉魚站在餐廳呼吸起伏很大,她盯著她爸爸,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房子拆了。 父女兩個正劍拔弩張的時候,叮咚一聲,門鈴響了。 張姨見狀忙扔下手里的東西去開門,心想著謝天謝地來了客呦,否則打起來可怎么好。 王謹騫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口,臉上還帶著禮貌的笑容。 曹蕓聽見聲音忙跑到門廳去,周致涵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來,生怕讓外人開了笑話。 王謹騫的mama和周嘉魚的爸爸在工作上偶有交集,兩家并不算陌生。 “謹騫來了?”曹蕓強打著笑把人迎進來,朝餐廳揚聲喊道?!袄现?,意敏的兒子來了?!?/br> 周景平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警告似的瞥了周嘉魚一眼才往外走?!澳阈∽釉趺唇駜簜€過來了?” 王謹騫不經意的看了眼背對著他筆直站著的周嘉魚,把手里提著的茶葉遞給曹蕓,也不往里走。 “我媽讓我給您送一盒茶葉,說是上回早就答應您的。今兒個過節,院里孩子難得湊得齊,我們尋思出去玩一會,就差嘉魚一人兒了,讓我過來叫她?!?/br> 周景平長長的哦了一聲,半天才緩了口氣?!澳銈兡贻p人愛玩,去吧?!?/br> “得嘞!”王謹騫朝周景平沒大沒小的打了個千兒,徑直過去拉周嘉魚走,像是沒看到她通紅的眼睛和蒼白的臉?!白甙勺甙?,別磨蹭了,咱一起過去接愿愿?!?/br> 周嘉魚被他拉著往外走,一直低著頭。王謹騫扶著大門把手跟周景平再見,“周叔,曹姨,改天我再過來看你們啊?!?/br> 周京平嘆了口氣,跟他擺手?!皠e玩的太晚?!?/br> 剛晚上五點,天還是大亮的。王謹騫穿著家里寬松的半袖衫,一只手握住周嘉魚的手腕一只手還拿著她擱在門口的包。周嘉魚跟著他往前走也不抬頭,好像忽然沒了生氣。 等到拐過周家大門外以后,兩個人站在花壇后頭,王謹騫才騰出手從褲兜里掏出一塊手絹遞給她。 那手帕是burberry今年定制限量發行版,經典的英倫格子上帶著他身上清冽熟悉的味道。 他把手帕毫不留情的揉到周嘉魚的鼻子上,聲音在黃昏后顯得無奈心疼。 “哭吧?!?/br> ☆、第十三章 周嘉魚按住鼻子上那條手帕,迅速轉過身去。她哭的壓抑沉默,從王謹騫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抖動的肩膀和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 他也不哄她,不說任何安慰的話,只安安靜靜的站在她身后等她哭完。 周嘉魚不是哭起來沒完的個性,幾分鐘就轉過來了,臉上除了一雙發紅的眼睛也看不出什么異樣。她把皺皺巴巴的手帕伸出去,想了想又縮手拿了回來。 “我洗干凈了還給你吧?!?/br> 她說話有點甕聲甕氣的,垂著睫毛,有點窘迫。 王謹騫沒說要也沒說不要,雙手揣在褲兜里盯了周嘉魚一會兒,忽然樂了?!斑€別說,認識你這么長時間,頭一回瞧見你哭?!?/br> 她頭發有幾根黏在眼角,大概是被眼淚打濕了。王謹騫在褲兜的手不自覺的動了動,還是沒忍住往她臉上拂去。他故作鎮定的幫周嘉魚撥開頭發,溫熱的指腹下觸感柔嫩冰涼。 “老遠就聽見你跟你爸喊,我在門口尋思半天才敢敲門進去,周嘉魚,平??茨闶譄o縛雞之力,沒想到生起氣來也挺嚇人的?!?/br> 周嘉魚踢踢踏踏的踩著路邊的小石子,難得對他沒躲閃。晚上空氣有點悶,她干脆就著花壇的的臺階就坐下來,有點自嘲的笑了笑?!拔业弥x謝你啊,你再晚來一分鐘,估計周景平的大耳刮子就招呼上來了?!?/br> 王謹騫站在她旁邊皺眉,“他打過你?” 周嘉魚不置可否,只仰頭發著呆,身上穿的白色長衫被微風一吹,更顯得她消瘦單薄。 “小月亮要被她爸爸接回去了?!?/br> 王謹騫一怔,隨即接道?!昂檬掳??!?/br> 本來周嘉魚特別感激他把自己從家里帶出來的,心想著上回在車里鬧別扭那檔子事兒可能就是他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還打算認真的跟他說說心里話,誰知道這孫子竟然跟她說出這么幾個字。 周嘉魚不可思議的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哎!”王謹騫眼明手快的拽住她,摸不著頭腦?!澳阕呤裁?,我說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