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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賀昭算不上一見鐘情,只是在易謙把一沓學校文件給他看時,注意到最下面那一份學校介紹上面的?;蘸湍翘鞄返纳倌晷7系男;找荒R粯?,說不上什么心理,沒有聽從易謙的建議直接選了這所不出挑的高中。 但根據學校簡介里介紹這所學校在校學生有將近三四千人,他從沒想過會真的會遇見只有一面之緣的賀昭,更沒想到賀昭真的會成為他生命里最重要最特別的人。 或許是有預兆的,早在一開始自己就無意識向賀昭靠近。 所以,后來從未有過的情感不受控制地衍生也不足為奇,那樣熾熱真誠的愛意,像熱帶雨林里荒蠻生長的藤蔓,每一次抽條每一根枝丫都向著賀昭,想把他緊緊包裹住。 可這段時間太美好了,以至于他貪心地想珍藏起來,不想有一點兒不好的回憶。 他手機相冊里保存著一張從貼吧保存下來的照片。 照片里是賀昭坐在陽光里,漫不經心叼著棒棒糖,側著頭和旁邊的人說話,笑眼彎彎,發絲蓬松,意氣飛揚。仿佛整個夏天的陽光都落在他身上,耀眼而燦爛。 他經常翻出來看,看這個畫面多適合珍藏在平裝書里,提醒自己這個少年有多璀璨純粹。 在賀昭身邊他時常有一種錯覺,一種輕松自由的錯覺,似乎他可以放縱,可以靠近,可以去竊取一點兒溫度。 這樣的情感從未有過,濃烈到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給這段關系增加什么不得體的東西。 易柔說不回國的時候,他想過離開。 就把那個陽光燦爛的少年留在這座城市里。 就把這一個月當成是一個美夢。 自己只是一個旅客,夢醒的時候就該靜靜離開。 不要驚擾他。 但,這樣的念頭很短暫。 人和人的緣分太淺太渺茫,或許他畢生的好運氣都只夠遇見賀昭這一次,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 長這么大他從來沒有像這樣渴求過一件事,即便自己有意忽視也壓不下去,他想在賀昭身邊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怎么樣都可以,他甘愿把那份guntang的感情按捺住,換一個在他身邊長久待下去的資格。 晚自習回家,賀昭在路邊買了兩個熱騰騰的烤紅薯,拎著袋子不停小幅度地晃,晃著晃著忽然說:“大人都很任性?!?/br> 易時迅速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大人?” 賀昭聲音很輕松:“我還不夠任性啊?!?/br> 路燈投下一層毛茸茸的光鍍在賀昭身上,呼出了些許不明顯的白霧,光和他都很柔軟。 半晌,易時的手掌落在他頭頂,很輕地揉了下他的頭發:“確實?!?/br> 賀昭頓時感覺腳下的路面隨著他這個動作變得松軟,迎面而來細微的風也變得溫柔。 “哎,怎么辦呢,誰讓我天生就是這么善解人意?!彼奶铀賲s故作鎮定。 “你不是挺能哭嗎?”易時說,“可以哭一哭?!?/br> 賀昭猛地看他,滿臉不可置信:“我什么時候挺能哭了?而且哭怎么了?現在又不流行男兒有淚不輕彈,憋著對身體不好!” 易時收回了手,語氣里是難得的溫柔:“沒說不好,你可以任性點?!?/br>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走了幾步,賀昭問。 冷風吹動著賀昭的額發,他垂下了眼眸,盯著地面。 “你哪來那么多為什么?”易時嗓音平淡。 然后,他看見賀昭皺了皺眉,輕哼了聲,明顯不滿意他的答復。 易時十幾年的生活幾乎只有自己,正常家庭該是什么樣,大家在想什么,他不是很清楚不是很感興趣,也沒有太多探究的欲望。但賀昭和他不一樣,他總是在好奇地張望,似乎什么都想看清楚,似乎什么都要清清楚楚?;蛟S因為他骨子里天生就透著一股坦率純真,對這個世界好奇且包容,不會去計較但是不允許模糊,對人對事有著精確的判斷和尺度。所以總有那么多“為什么”那么多問題,凡事都想要個答案。 賀昭這些好奇也好,隱藏情緒故作輕松也好,不對外人流露的嬌縱情緒化也好,對絕大部分人統一的細心和溫柔也好,都很賀昭,都很好。 只是他有時候猜得到賀昭的想法,有時候猜不到。 就像現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個問題賀昭才會滿意,也不知道賀昭想聽的答案是不是他差點宣之于口的喜歡。 賀昭像以往一樣,即便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會咄咄逼人地追問,很自然就換了話題。 “以后我不僅是你同桌、房東,還是你的室友了?!彼犚娰R昭感慨。 聲音聽不出一點兒情緒不好,反而多了幾分躍躍欲試。 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賀昭忽然扭頭看他,問了他想問的問題。 看了易時兩秒,又自己回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這家伙哪來那么多有的沒的想法,太麻煩了?!?/br> “對了一半?!币讜r說。 “哪一半?”賀昭問。 “前面半句?!币讜r說。 這還差不多。 賀昭:“您老見多識廣,當然不知道對于我們十幾歲毛都沒長齊的小孩來說,父母家庭是很嚴重沉重的頭等大事,光是父母離婚就很不幸啦,足以成為不良少年叛逆的借口和理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