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一人問:“大妹子,你打哪兒來的呀?” 又一人問:“大妹子,早上那個是你家男人嗎?長得可真俊哪!” 另一人笑著打趣兒:“芳子收起你的口水吧,當著妹子的面覬覦人家男人,你還要不要臉了?” 那人臉紅著回:“我就問問怎么了?還從來沒見過這么俊的男人呢,你敢說你不好奇?” 幾個女人笑成一團,紀唯心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低著頭在李大嬸旁邊蹲下。最靠譜的李大嬸沖那幾個女人罵道:“你們幾個行了啊,人家小姑娘可不像你們那么糙,說話注意點!” 那幾個人也沒惡意,笑鬧了一陣便又拉起了家常。 紀唯心不知道怎么洗,就完全跟著李大嬸學,她干嘛自己就干嘛,手忙腳亂地忙活一通,總算是洗得差不多了。 李大嬸她們一邊洗一邊嘮嗑兒,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張家母雞跑到王家雞籠里下了個蛋,王家的山楂樹樹枝又伸到了張家院里;劉寡婦門口撿到了陳三的腰帶,陳三媳婦的肚兜兒又丟到了隔壁家……亂七八糟的,聽得紀唯心直想笑。 洗完衣服,大家一起回村兒,紀唯心跟在李大嬸后面,剛進門就聽到了樂湛“哎呦哎呦”的叫喚聲,她抱著盆沖進屋去,就見剛子舉著根光禿禿的玉米棒子興高采烈地坐在樂湛背上,嘴里嘻嘻哈哈地喊著“咕嘍咕嘍駕”。 “兔崽子你快給我下來!我看你兩天沒挨揍就皮癢了是吧?”李大嬸叫罵著跑過去把剛子拎了下來,奪過他手里的玉米棒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 剛子捂著腦袋東躲西竄,不服氣地叫嚷著:“是他自己說腰酸我才幫他咕嘍駕的!” 他說的“咕嘍駕”是他們家獨特的按摩方式,李大姐平常經常腰酸的就會讓他在自己背上坐著墩一墩,挺管用的。不過樂湛受了傷,哪經得起這個! 于是李大嬸又給他一棒子:“那你都不會輕點?他身上有傷,你把他坐死了怎么辦?” 樂湛趴在床沿上咳嗽不已,掙扎著替剛子解釋:“我沒那么嬌弱……不怪他,是我讓他墩的?!辈贿^早知道這孩子這么沉,他死都不會自己找虐! 紀唯心給他順著背,手伸到他腰間給他按了幾下,樂湛頓時舒爽地哼了起來?!班?,好舒服好舒服~~~往右一點……再右一點……就是那!嗯……真舒服~~~” 抱著腦袋亂竄的小剛子立刻湊過來看,見樂湛瞇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立刻甩掉鞋子爬上床,擠到他和紀唯心中間趴下:“jiejie,我也要我也要!” 紀唯心好笑不已,給他也按了兩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舒服,他學著樂湛之前的樣子也哼了起來:“嗯,好舒服好舒服~~~左邊一點左邊一點……” 樂湛在一邊囧囧有神地看著他,腦海中閃現果果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嘖嘖,那孩子長大了估計跟剛子差不多,天生具備爭寵技能,搶人家媳婦什么的簡直手到擒來。 紀唯心把老郎中開的藥煎上,委派小剛子守在旁邊看著火,她回屋里看自家相公去了。 樂湛靠在床頭,正百無聊賴地逗弄一只已經被他搞得暈頭轉向的蚊子,一看見紀唯心他就瞇著眼睛笑啊笑,等她過來便抱住她的腰哼哼:“娘子,人家好想你~~~” 紀唯心不為所動,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扯下來,見他臉色還發著青便蹙起了眉頭:“疼嗎?” 都快疼死了??!樂湛心里在委屈地吶喊,面上卻笑得一派輕松:“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親熱?還能不能行了?”紀唯心真想抽他兩下。 樂湛立刻扁著嘴委屈巴巴地望著她,小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兒,那模樣別提多可憐了。紀唯心無奈極了,裝可憐裝的這么純熟他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還是妥協地在他額頭親了一下,他眼淚立刻就收了回去,咧著嘴拉著她的胳膊晃啊晃:“娘子你真好!娘子我綴愛你了!”收到紀唯心白眼一枚。 兩個人又膩歪了一會兒,紀唯心出去看藥煎的怎么樣了,發現爐火前只留著一只小板凳,剛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看完了藥就去找剛子,結果在廚房外面聽到里面剛子撒嬌的聲音:“娘你綴好了!娘我綴愛你了!” 紀唯心:“……”媽蛋這小子剛剛一定偷聽他們的墻角了! 里面有響起李大嬸明顯帶了一絲笑意的聲音:“兔崽子想干嘛直接說!跟哪個蠢蛋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蠢蛋……紀唯心聽得一頭黑線。 里面剛子嘿嘿一笑,“娘你給我兩個銅板唄,我想吃糖葫蘆!” 剛子還是第一次這么跟李大嬸撒嬌,她這會兒心軟得不行,掏出來銅板數了三個給他:“多給你一個!拿著給我麻溜地滾!” 剛子拿著銅板喜笑顏開,蹦蹦跳跳地往外跑,都跑出去了忽然又折回來,扒在門框里沖李大嬸喊道:“娘我綴愛你了!” 李大嬸翹起的嘴角壓都壓不下來,毫無威懾力地嗔他一眼:“滾吧兔崽子!” 剛子又蹦著出去,經過紀唯心身邊時笑得一臉得瑟:“jiejie我綴愛你了!” 結果李大嬸在里面聽到,舉著刀追了出來:“兔崽子你再逢人就說看我揍不死你!” 緊跟著里屋也響起一聲怒吼:“兔崽子那是我媳婦!不準你愛?。?!” 紀唯心笑彎了腰。 ●w● 到了晚上剛子爹也回來了,一進里屋發現一個俊俏的男人躺在自家床上,立刻就怒了!他叉著腰惡狠狠地瞪著樂湛:“你特么是誰?” 樂湛囧囧有神:“在下樂湛,字子越,號萌萌居士?!?/br> 剛子爹“呸”了一聲,“老子李強,李剛他爹,字強哥,號猛猛居士!” 樂湛:“……強哥,幸會?!?/br> “幸會你妹!老子要跟你決斗!”剛子爹說著就怒氣沖沖地擼起了袖子。 樂湛在他沖過來之前開口道:“江湖規矩,決斗要提前三天下戰帖?!?/br> 戰帖?剛子爹一愣,“老子不識字,怎么寫戰帖?” 樂湛咳了一聲,真誠道:“我會,我可以幫你?!?/br> “那行,有勞兄弟了!我這就去找筆墨!”他客氣地沖樂湛笑了笑,轉身出門,“剛子——剛子——把你的作業本借爹用一下!” 剛子從廚房里跑出來,沖過來抱住了他爹的大腿:“爹你回來啦?你要我作業本干嘛呀?” 剛子爹羞澀一笑,摸了摸剛子的腦袋:“爹要寫個戰帖,你借一張紙給爹用用成不?” 剛子眼珠子一轉,笑瞇瞇道:“成!我還可以幫你寫哦!” 剛子爹認真想了一想,也好,欠自己兒子人情比欠對手人情要好多了好嗎!于是他鄭重點頭,深情凝視著剛子:“兒子,爹沒白養你!” 剛子乖巧地笑,朝他伸出了手:“借用紙筆一個銅板,代筆十個銅板,給你算便宜點,一共八個銅板就行了。先給錢再交貨!” 剛子爹立刻就怒了:“兔崽子你敢問你老子要錢?” 一炷香之后,剛子屈服在老爹的yin威之下,免費幫他寫了一張戰帖。剛子爹鄭重其事地戰帖遞給樂湛,冷艷道:“三日后決斗!” 樂湛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四個大字和一個標點符號—— 不服來戰! 作者有話要說: ☆、葡萄很甜 剛子家只有兩間屋,李大嬸和剛子爹把自己平時住的那間讓給了紀唯心和樂湛,他們兩個跟剛子一起擠著睡。剛子爹本來不情不愿的,后來聽到紀唯心感激涕零地喊他“李大哥”,立刻笑瞇瞇地扛著東西去了西屋。 紀唯心忙前忙后地幫李大嬸收拾東西,回來的時候看到樂湛又捂著嘴趴在床沿上咳嗽,她急忙撇下東西跑過去,蹙眉幫他順著背:“怎么還在咳嗽呀?很難受嗎?” 樂湛悄悄把袖子藏到被子里,咧著嘴沖她笑:“親一下就不難受了?!?/br> 他臉色蒼白的厲害,還強撐著一個勁兒地在笑,紀唯心想生氣都氣不起來了:“都什么時候了還凈想著調戲我!” 她打了熱水來幫他洗手、擦臉,想幫他脫衣服他卻死活不讓,揪著被子嚷嚷“非禮了非禮了”,紀唯心惱得直想踹他,氣呼呼地出門換了熱水,把自己也收拾干凈,回來時他已經脫好衣服了,咬著被角羞答答地看著她,一副等著臨幸的小模樣。 紀唯心熄了燈,脫掉外衫,摸黑往床上爬,樂湛很自覺地挪到里邊,掀開被子,等她鉆進去就立刻手腳并用地纏住她,哼哼唧唧地在她肩窩磨蹭。 紀唯心:“好好睡覺!” 他不動。 沒辦法她只好自己動手把他扒拉下來,但他很快就又纏上來。紀唯心惱了:“你干嘛呢?熱死了!給我滾遠點!” 他揪著她的中衣哼唧道:“你把這個脫了就不熱了?!闭f著就開始動手扒,嘴里還嘟囔著,“睡覺還穿這么多!不公平!人家都脫光光了,你也得脫光光?!?/br> “你想得美!” 紀唯心拽著自己的衣襟,跟他開始了一場拉鋸戰,最后被他鬧煩了用力推了他一把。他倒在床上又開始咳嗽,紀唯心頓時內疚得要死,也顧不得整理衣服,慌忙往床下爬想要去點燈,卻被他拉住了,只聽他邊咳邊斷斷續續地說:“我、沒事,你別、別走?!?/br> 紀唯心回過身來抱住他,幫他拍著背,悶悶道:“對不起……” 他捏了捏她的手安撫,等咳完了平復下來,才小聲說:“我不怪你?!比缓笪赓獾赝?,“你把衣服脫了行不行?”穿這么多摸著不舒服! 紀唯心:“……” 最后她還是心軟妥協了,脫了中衣只穿著肚兜兒躺在他懷里,兇巴巴地威脅他不許亂摸。樂湛笑瞇瞇地說好,但摟著她的手卻總是“不經意”地碰到某些地方。她回過頭來瞪他,他就閉著眼睛裝睡,過一會兒趁她不注意再偷偷吃點豆腐,樂此不疲。 紀唯心恨得牙根癢癢,但終究是沒把他怎么樣。畢竟他受傷、著涼都是因為她,好像從他們成親到現在,他一直是倒霉的那個。紀唯心忽然有些內疚。 恍恍惚惚地睡著,她夢到樂湛渾身是血地朝著她爬過來,還聽到他哀怨的聲音:“娘子,你為什么要克我……為什么要克我……” 她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就著月光看清屋子里桌椅的輪廓,才慢慢冷靜了下來?;仡^看看樂湛,他閉著眼睛睡得正沉,眉頭卻微微蹙著,似乎不太舒服。 紀唯心探手摸摸他的臉,發現燙的驚人,她急忙翻身下床點去燈,連鞋都忘了穿,慌里慌張地又撞到了凳子。 回來時看到他臉色發紅,拍拍他的臉叫他,怎么都叫不醒。她慌忙套上衣服出門,西屋的門同時打開,李大嬸披著衣服跑出來,睡眼朦朧地問她:“妹子,怎么了?” “我相公發燒了,得趕緊找郎中瞧瞧!” 李大嬸一邊套衣服一邊說:“妹子你別急,我跟你一起去找老郎中?!?/br> 紀唯心雖然急,卻也不好意思大半夜地再麻煩人家:“大姐不用了,您告訴我怎么走,我自己去就行了!您趕緊回去休息吧?!?/br> 李大嬸也沒再跟她爭,簡單地跟她說了郎中家的位置,所幸白天兩人去河邊洗衣服時曾經路過那兒,紀唯心還記得怎么走,當即就跑著出了門。 隔壁人家的狗聽到動靜,隔著院墻叫了起來。一路上有犬吠聲相伴,紀唯心風風火火地趕到郎中家拍門:“王大爺?王大爺?” 老郎中大約是習慣了晚上被人叫起來,這會兒被紀唯心吵醒也沒生氣,披著衣服拎著藥箱就出了門?;厝サ穆飞嫌质顷囮嚾?,老郎中每聽到一聲就跳一下,跳著跳著瞌睡就醒了個透。 紀唯心瞧著好笑不已,默默走在他里側。 兩個人一起趕回去時,李大嬸正在廚房燒熱水,剛子和他爹也都醒了,兩個人圍在床前看著,剛子正用濕毛巾給樂湛敷頭。 見郎中來了,兩人立刻把位置讓出來,剛子把濕毛巾拿下來,把地上的臉盆端了出去。他再回來時站到紀唯心身邊看著,紀唯心摸摸他的頭,他拍拍她的手安撫她。 等郎中瞧完開了藥,紀唯心又馬不停蹄地去熬藥。剛子爹送郎中回去,小剛子則蹲到紀唯心旁邊陪她。 紀唯心感動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她和樂湛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的,連看大夫都用的人家的錢。她暗暗下定決心,將來定要重謝他們! 等剛子爹送完郎中回來,紀唯心把他們三個都趕去睡覺,自己一個人守在爐火前。鄉下的夜晚總是一片靜謐,耳邊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紀唯心拿著扇子扇著火,忽然間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安寧。 藥熬好了,她盛出來吹涼了,端進屋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叫樂湛。叫了好半天他才有反應,瞇縫著眼睛哼哼兩聲,難受地不愿睜眼睛。 紀唯心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把藥端過來喂他喝。他雖然一直閉著眼睛,但還是有幾分清醒的,紀唯心把藥喂到他嘴邊,他也知道張嘴喝掉。 喂完了藥,紀唯心又扶著他躺好,給他蓋好被子,自己坐著小板凳守在床邊,支著下巴看著他。時不時地把手貼在他額頭試試溫度,一直等到后半夜他燒退了些,她才安心,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w● 李大嬸一家生活一向規律,這天晚上雖然沒睡好,但第二天還是早早地就起了床。盡管他們已經刻意放輕了動作,但苦于房子的隔音效果實在一般,因此還是有不少聲音叮叮當當地傳進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