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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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警察的提問,傅宣燎回過神來,一同恢復的,還有他的呼吸。他憋了一口很長的氣,在透過眼神確認之后,才緩慢地釋放出來。 他也至此才明白,自己口中輕飄飄的一場“誤會”,曾帶給時濛多大的傷害。 況且那是一場從身到心、曠日持久的傷害,所謂的感同身受、痛他之所痛,又豈能用短短幾個朝暮百分百原樣還回來? 密集而尖銳的痛中,還摻雜了難以忽視的酸楚。 原來他做的這些,時濛從未放在眼里,更從未相信。 時濛只記得和他在一起很痛很痛,所以要離他很遠很遠,先是殺死自己,未遂后又試圖讓他溺斃。 非死即傷,才是他們的命運。 呼吸連帶著心臟微微發顫,傅宣燎把這種反應歸咎為沒經歷過這種事,對未知產生的天然恐懼。 他強撐著抬眼,與時濛對視,也是最后一次確認。 你希望我是嗎? 他看到時濛眸光顫動,很短暫的一下,或許是不那么堅定的動搖,或許又是惻隱之心作祟……這些在當下并不重要,總之時濛沒有搖頭,沒有表示反對。 傅宣燎將視線收了回來,而后面向警察,回答:“是的,就是這樣?!?/br> 你希望我是,那我就是好了。 只要你能開心,你覺得開心,就夠了。 眾人皆是驚訝,一時聲討四起。 “沒想到啊,長得人模人樣的,竟然是個小偷?!?/br> “我就說吧,外地人……” “我看到他開了輛豪車呢?!?/br> “偷的吧,為了掩人耳目,說不定車牌也是假的?!?/br> “入室盜竊會判幾年???” …… 經過多方考量,嫌疑人暫時鎖定,礙于此處人多嘴雜,警察要求傅宣燎一起回警局接受進一步審訊。 臨走前,傅宣燎請求警察給一點時間,他有話要說。 見他走向時濛,目睹全程的眾人都以為他要發怒跳腳、或者質問辱罵,畢竟他剛被證言指認心情必是差極,又沉著臉看起來兇神惡煞。 潘家偉都嚇一跳,如臨大敵似的抬起手臂擋在時濛面前:“你別亂來啊?!?/br> 被走到跟前的傅宣燎輕松推開,簡單粗暴得太過理所當然,潘家偉還沒反應過來,就讓他站到了時濛面前。 接下來的發展,所有人都猜錯了。 傅宣燎站在距離時濛一尺左右的地方,在警察及和過路民眾的監視下,不緊不慢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抖了抖,展開,手臂繞一圈,落在時濛肩上。 傅宣燎個子高,他的大衣穿在時濛身上顯得很寬松,衣襟圍攏,厚實的衣領勉強包住纖瘦白凈的脖頸。 指尖不慎觸到皮膚,有一種被刺扎到的灼燙。 與之相比,傅宣燎面容過分冷峻,甚至帶了些森寒,被抽空全身的血液一般。 說的也不是“天冷多穿點”之類的溫暖話語,他怕來不及,揀了最重要的說:“麻煩你,幫我照顧好我的寶貝?!?/br> 然后又說:“對不起,總是失約?!?/br> 這是需要道歉的第二件事。 以后不會了……如果還能有以后的話。 第49章 鬧劇散場,潘家偉摸不著頭腦地嘀咕:“寶貝……這家伙衣服口袋里藏了什么寶貝嗎?” 時濛的手隔著衣服布料碰了碰口袋,里面有一只錢夾,再里面塞了張照片,他上次在高速服務站看到過,自然知道。 也隱約知道,那人口中的“寶貝”,指的并不只有這一件東西。 “我們還去吃火鍋嗎?” 時濛聽到潘家偉問。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有這么回事。 “去啊?!笨粗囻傔h,消失在路的盡頭,時濛回答,“說好了我請你?!?/br> 搬到潯城這么久,時濛第一次來到市中心。 距離飯點還以后時間,先跑了趟醫院。 去的是市中心的醫院,上周他的主治醫師就勸他換到這家醫院,說他那位對手部復健頗有經驗的恩師就在這里坐診。 時濛掛號問診,醫師拿了根橡皮筋,讓時濛用傷手持續抻開,換做平常人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時濛卻做得艱難,幾個來回手就抖得厲害。 看得潘家偉都出了一身冷汗,進到火鍋店旁的不管先點個養生鍋底配羊羔rou,說給時濛補補身體。 偏偏時濛口重,太過清淡的食物下不去口,到底還是配了重辣的醬碟。 他吃東西慢,小口小口的,潘家偉在對面看著,自己進食的速度也不由得放慢。 時濛把不愛說話的習慣也完整帶到了餐桌上,弄得潘家偉無聊到圍觀別桌小朋友過生日,把蛋糕上有幾朵花都數清楚了。 閑來打算再數一遍,忽聞一道聲音:“你不玩手機嗎?” “???”潘家偉回頭,確定對面的人是在問自己,才答,“不玩,餐桌上玩手機多沒禮貌?!?/br> “你玩吧?!睍r濛卻說,“我知道,和我一起吃飯很無趣?!?/br> 思及為數不多的幾次和那個人在外面吃飯,也是差不多的場景,周遭嬉笑喧鬧,唯有他們這桌鴉雀無聲,當時沒覺得哪里不對,如今想來,這樣的氛圍換誰都受不了。 毫無預兆地又想起那個人,時濛回過神來不自覺擰眉。 潘家偉當他自責,忙道:“哪有無趣,之前和同學一起來,都吵得要命,這回安安靜靜的,才好細細品嘗嘛?!?/br> 時濛沒搭話,低頭撥弄碗里的rou片,讓另一面也沾滿醬汁。 趁著打開話匣,潘家偉輕咳一聲,邊用漏勺撥了幾個丸子下鍋,邊狀似不經意地問:“今天在你家那個老……那個衛先生,是你朋友?” “不是?!睍r濛還垂著眼眸,“他買過我的畫?!?/br> “哦,這樣?!迸思覀c頭,像是松了口氣,“也對,你是大畫家來著?!?/br> 沉默了一陣,潘家偉夾起一個包子狀的蟹粉包,借題道:“我先前都不知道你的畫那么值錢,還以為你是美院在讀的學生?!?/br> 這樣認為也沒錯,時濛的確曾在美院油畫系念過四年,現在也在跟馬老師學畫。 不過時濛沒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而是說:“我比你大兩歲?!?/br> 許是沒料到他會提到年齡,潘家偉先是一愣,而后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大兩歲也沒什么啊,你看著顯小,說是大一新生都有人信?!?/br> 時濛今天穿了一件連帽衛衣,不屬于他的那件大衣被他脫下來挽在手臂上。方才進火鍋店的時候碰到同學,沖潘家偉擠眉弄眼半天,回頭就發來一條微信,問帶來的漂亮學弟是誰,以前怎么沒見過。 潘家偉回了他一個“滾”字。 眼下有些往曖昧方向發展的話題,令潘家偉不禁坐直身體,腦袋里也百轉千回,想了一堆有的沒的。 他學的是生物專業,周圍都是每天哭喪著臉進出實驗室的同學,樂隊里認識的也都是和他情況差不多的同齡人,因為生活枯燥乏味,才聚在一起狂躁叛逆。 時濛和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第一次見到他,潘家偉就挪不開眼了,哪怕他只是蹲在院子里種花,穿著一身看上去很軟的棉質家居服。 不可否認,長得好看是吸引人的先決要素,可是好看的人潘家偉也沒少見,他們樂隊貝斯手的女朋友是個擁有百萬粉絲的網紅,走在路上都有人回頭看那種級別的美顏,他承認她漂亮,卻也僅僅是漂亮而已。 時濛的美不一樣,他是未知的,神秘的,就像不把試劑倒下去,就永遠不會知道會出現什么樣的化學反應。 這已經足夠潘家偉產生濃厚的興趣,周遭的人都夸時濛畫得好,只有他覺得,時濛比所有畫作都要美麗,他是鮮活的,靈動的,遠遠看著都令人著迷。 所以當話題進行到這里,潘家偉理所當然的以為最后一層窗戶紙即將捅破。 沒想時濛再度開口,說起的卻是無關話題:“潘阿姨今天不在家?”與一兮一湍一√。 緩了好半天,潘家偉愣愣地點頭道:“是啊,她和她閨蜜逛街去了?!?/br> 時濛放下筷子,看向對面的人:“那,她知道你約我出來吃飯嗎?” 潘家偉又是一愣,猶豫道:“應該不知道,不過我回去會告訴她……” “怎么告訴她?”時濛接話,“告訴她你約我是因為我愿意聽你唱歌?” “你覺得她會信嗎?” 時濛要么不說話,要么語出驚人,直接把潘家偉問住了。 他知道時濛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只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面對面坦白。 “你還想問那個姓傅的,是我的什么人吧?”時濛自下午就憋著的一股氣,總算找到出口,“他被我用手段綁在身邊的時候,和你現在差不多年紀?!?/br> 猶如平靜的水面翻起連片巨浪,時濛停不下來地繼續說:“你知道我曾經做過什么事嗎?” “我偷過別人的畫,我是私生子,把我養大的是個妓女?!?/br> “我剛才還污蔑他,把他送進了警察局,你不害怕嗎?” “所有人都怕我,都躲得遠遠的,你們……你們為什么還要貼上來?” 隨著最后一個問號畫上句點,席間的氣氛凝結至冰點。 時濛低下頭,胸口伴著呼吸劇烈起伏,短暫的沖動過去,緊隨而來的是一陣莫大的空虛。 他像走在茫茫沙漠中,被風沙沉甸甸壓著,喘不上氣,卻又走不出去。 他以為說了這些,對面的人總該怕了,總該退避三舍。就算能包容他的冷漠寡言、陰晴不定,也無法忍受他的曾經。 然而沒想到的是,時濛再度抬起頭,對面的人仍坐在原地。 潘家偉的表情里有驚訝,有擔憂,卻沒有時濛熟悉的嫌惡和畏懼。 他給時濛倒了水,又擔心水涼了對身體不好,問路過的服務員要了壺新的。 飄著熱氣的杯子遞到跟前時,潘家偉看著時濛,小心翼翼地問:“突然說這么多話,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直到走在夜晚燈火璀璨的街道邊,涼風撲面,時濛才從恍惚中抽離,為方才的咄咄逼人向潘家偉道歉:“抱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