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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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白天這個年輕人發的兩頓飆心有余悸,雖然傅宣燎不過是個小輩,他還是有點犯怵。 跟隨來到走道盡頭的窗戶前,時懷亦連出聲詢問都和藹謹慎:“折騰一天伯父也累了,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 傅宣燎當機立斷:“不行?!?/br> “我就兩個問題,答完您就可以回去?!?/br> 時懷亦沒辦法:“那你問吧?!?/br> 得到同意的答復,傅宣燎卻遲遲不開口。 他望著窗外,落日余暉灑在眼底,卻填補不滿他心底錯失一切的空虛。 不過既已決定,他便不會再逃避。 傅宣燎轉過身,面向時懷亦:“我想知道,時沐生前是否知道被調換的事?” “還有五年前,時沐搶走時濛的畫,謊稱是自己的,您是否知情?” 第37章 本著不把事情鬧大的原則,時懷亦能瞞則瞞,回答得含含糊糊。 “沐沐是五年前得了病之后知道的。因為楊幼蘭,也就是他的生母,跑來醫院要做骨髓配型,我讓她別鬧,她非說自己能救沐沐……后來再問,她才承認了自己才是沐沐的mama?!?/br>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兩個孩子被調換了。后面的事你也聽說了,兩個都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想讓沐沐在地底下不得安生,就選擇了息事寧人?!?/br> 傅宣燎想了想:“選擇隱瞞是您一個人決定的,還是時沐也要求你這么做?” 時懷亦顯得有些為難:“我固然是這么想的,原因也同你說過。不過沐沐也不希望這件事大白于天下,那會兒他都快不行了,我實在不忍心拒絕,就答應他盡量不讓人知道?!?/br> 傅宣燎抿唇。這個結果在他的推測之中,但還是讓他感到心涼。 “至于搶畫……”時懷亦猶豫地問,“是那幅叫《焰》的嗎?那不是沐沐的畫嗎?” “不是?!备敌钦f,“那幅畫是時濛的,早在中學時期就畫了?!?/br> 時懷亦平時極少管孩子們畫畫方面的事,看樣子的確不知情,也不認為這很重要。 他只愣了一下,然后嘆氣道:“那多半是因為聽說我要把股份轉讓給濛濛……我也很難辦啊,手心手背都是rou,無論如何也該給濛濛點家產傍身,沐沐大概是覺得我偏心,又想著自己時日無多,所以一氣之下……” “唉,都是一家人,這孩子怎么能這么對待自己的哥哥?” 離開醫院前,傅宣燎又往時濛的病房走了一趟。 仍舊見不到人,他退而求其次:“能幫我帶句話嗎?” 江雪抱著雙臂擋在門口,猶豫片刻,問:“什么話?” “那幅畫……就是那幅《焰》,我已經知道是時濛畫的了?!?/br> 江雪先是一愣,而后嗤笑:“你才知道???不過聽說那畫已經沒了,怎么的,還想問濛濛討一幅?” “不,不是?!备敌钦f,“我想向他說,對不起?!?/br> 到底是驕傲慣了的人,被拉到鬼門關前走一遭,非但不追究,還幾度上門,低聲下氣地道歉,連江雪的態度都有些松動,畢竟關于偷畫的事,他之前也被蒙在鼓里。 然而江雪回頭往屋里看了一眼,回過頭來又恢復冷漠:“這話你該當面對他說。而且,現在說這個還有什么用?” 傅宣燎不知道她說的“沒用”指的是這句道歉來得太晚,還是旁的意思。 想起江雪之前說時濛 “總是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傅宣燎張開嘴巴半天,只問了句:“他……不委屈嗎?” 被誤會這么多年,被他百般踐踏羞辱,連解釋的機會都得不到,為什么不趁機報復回來,打他罵他,或者干脆把他丟到海里去? 時濛越是不搭理不回應,滅頂般的負罪感就越是讓傅宣燎喘不過氣。 “委屈?”江雪卻笑了,“他哪懂什么委屈?!?/br> “被冤枉偷畫……怎么會不委屈?” “可是所謂冤枉,首先得有人相信他無辜,相信他是被誣陷的?!苯┱f,“你信他了嗎?” “我……”傅宣燎說不出話了。 那么多年,他確實沒有相信過時濛哪怕一次。 實則時濛當年的反應全部都在情理之中——畫被時沐信口雌黃說成是被偷去的,時濛的第一反應便是憤怒,著急把畫搶回來。 于是他便搶了,也試圖告訴別人這幅畫是他的,不是時沐的。 可是所有人都相信時沐,認為偷畫這種事,只有時濛這個嫉妒時沐才華的卑鄙小人才做得出來。 江雪又扭頭看一眼,確認時濛沒醒,才說:“剛才他醒著的時候,我問他難不難過,他說他早就不難過了?!?/br> 陷在灰暗泥濘的回憶中,傅宣燎的身體驀地一震。 “不難過是因為沒人心疼他,同樣的,不會委屈,是因為沒有人站在他那一邊啊?!?/br> 晚八時許,時濛從一場短暫的睡眠中醒來,睜開眼就看見江雪坐在床頭盤弄筆電。 二人對視兩秒,江雪笑說:“是不是被我敲鍵盤的動靜吵醒了?” 時濛否認道:“不是,自己醒的?!?/br> 江雪放下筆電走過來,按電鈕把床調高,墊了個枕頭讓時濛舒服地靠在床頭,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不餓?!睍r濛還是沒什么精神,“雪姐你回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br> “嘖?!苯┓藗€白眼,“好不容易等你說一句十個字以上的話,竟然是趕我走?!?/br> 她說:“我在這兒待得好著呢,這陪護床比我家的床都好睡,你就別瞎cao心了,安心養病?!?/br> 見她堅持,時濛便不再多說。 這會兒都沒睡意,兩人閑聊幾句。 “你送我的紀念幣,”時濛說,“被我用來換了條船?!?/br> 他認為擅自動用別人送的禮物應當給個交代,沒想江雪渾不在意:“換唄,送你的時候就說了金子保值可以拿去換錢,那條船應該挺大的吧?” 時濛想了想:“大約十米長?!?/br> “不錯?!苯┬Σ[瞇,“至少物盡其用了?!?/br> 停了幾分鐘,坐在床邊削蘋果的江雪狀似不經意地問:“那畫,真的燒了?” 時濛“嗯”了一聲。 江雪嘆了口氣,惋惜道:“怎么說也是一千萬拍來的呢?!?/br> 靜默須臾,時濛說:“以前,他是無價之寶?!?/br> “那現在呢?” “一文不值?!?/br> “所以你就把它燒了?” “嗯?!睍r濛用左手接過江雪遞來的蘋果,“我和他做了告別?!?/br> 江雪不確定時濛口中的是“他”還是“它”,抑或兩者兼有,見時濛這回真的放下了,倒是松了口氣。 “不過我覺得他對你也不是完全沒有……” 大約是想到傅宣燎這些天的舉動有感而發,江雪說到一半才覺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改口道,“算了,現在還提這些干嗎。等你出院了姐給你搞個盛大的party,慶?;謴蛦紊?,重獲自由!” 時濛認真思考了下:“不用了,本來我和他,也沒有在一起過?!?/br> 本來也都是他在強求,所以如今的報應和惡果他照單全收。 這話聽得江雪心酸,聯想到自己身上,她不禁眼圈發熱,強擠笑容道:“那敢情更好,我們濛濛一直是單身,初戀都還在呢!” 兩人默契地對時濛的身世避而不談,倒是江雪心疼那些股份,問時濛還有沒有辦法拿回來。 “那可是時家的股份?!币姇r濛一副不上心的樣子,江雪忍不住cao老媽子心,“有了這百分之十,今后就算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覺,錢也嘩啦啦往你腦袋上砸?!?/br> 時濛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想象不出那個畫面。 不過他大致能明白江雪是在擔心他今后的生活來源。 “我會畫畫,可以養自己?!彼f著,舉起拿著蘋果的左手,“右手不行的話,可以用左手?!?/br> 見他沒有因為手傷產生厭世的念頭,江雪又松一口氣。 她告訴時濛馬老師在他昏迷的那幾天來過,他倆早在那時候就探討過這個問題,還特地找了主治醫師談了談。 江雪報喜不報憂:“醫生說只要好好復健,還是有很大的機會恢復到原先的狀態?!?/br> 時濛點頭,看起來深信不疑:“我會復健的?!?/br> “是好好復健?!?/br> “我會好好復健的?!?/br> “真乖?!?/br> 再晚一點,把心放到肚子里的江雪打算回家一趟。 “你是不知道這里的商店賣的東西質量多差,昨天買了條毛巾用來擦臉,今天居然冒了一臉疙瘩?!?/br> 江雪邊往外走還不忘交代時濛:“我給你把勿擾牌掛上,護士臺那邊也打過招呼了,這個點應該沒人不識相來找你,如果有的話直接按呼叫器,讓護士jiejie幫你把人轟出去?!?/br> 時濛應下了。 江雪走后,他靠在床頭閉上眼睛,做了一個很短的夢。 夢里有個小孩,背對著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傷,抱著身體嗚嗚哭泣。 他想告訴那個小孩,既然活下來了,就向前走,穿過那扇門,不要再回頭。他伸出手,剛要拍小孩的肩,忽聞很輕的幾下叩門聲。 這回真是被吵醒的。 時濛恍惚以為自己睡了很久,久到雪姐都回來了。他撐著身體打算下床,想起門沒有反鎖,便沖門口道:“進來?!?/br> 生怕雪姐又教訓他照顧不好自己,時濛挪回床上,將凌亂的薄毯蓋好,再扭頭確認蘋果有沒有啃干凈。 這個過程中,他聽見門被從外面推開,發出很輕的嘎吱聲。 收拾完畢轉頭,面朝門的方向,時濛被落在視線里與預想中不同的面孔弄得怔住。 進來的是個中年女人,時濛印象中的她不止高挑美麗,還溫婉優雅,像天上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