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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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放學之后,傅宣燎和時沐不知去哪里玩了,時家晚餐都散席了才回來。 兩人有說有笑地上二樓,時沐進套房,傅宣燎進客房??头烤驮跁r濛房間的旁邊,這間以前是時思卉的臥室,她去外地念大學,時沐讓阿姨把房間收拾了出來,方便傅宣燎偶爾過來時住。 倒是方便了時濛密切關注傅宣燎的動靜,今早隔壁的鬧鐘一響,時濛也跟著起了。 可惜沒掐準時間,收拾好東西打算出去的時候想起忘了帶顏料,時濛著急忙慌回去拿,收拾完出來剛好撞上隔壁同樣推門出來的傅宣燎。 以前這種情況都是時濛先走。他不想引人注意,每次都是先到院外的樹叢里等著,看見傅宣燎出門,才躡手躡腳地跟上。 這回失策了,兩人在距離不到三米的走道里出其不意地打上照面,時濛還沒反應過來,傅宣燎先開口:“你也這么早?!笔稚夏弥{色的禮物盒,他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干什么去?” 這些年時濛在時家活得像個隱形人,平時和時家??透敌遣]有什么交集。在學校就更說不上話了,兩人年級不同,時濛又是藝術生,大多時候都在畫室待著,而畫室又分東西兩間,時沐常去的是東邊那間。 因此經常以背影形式落在視線中的人突然正面相對,時濛當即愣住,隨后便后撤一步,訥訥地答不上話。 大約被他的反應無語到,傅宣燎咕噥了句:“我很可怕嗎?” 時濛想說不是的,稍慢了一拍,就被著急走的傅宣燎搶了先。 “我先走了,方便的話幫我跟伯父伯母說一聲,他們應該還沒起?!?/br> 說著,單肩背包的傅宣燎大步越過時濛,往樓梯口去。 一腳踩下臺階,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扭頭往走道方向看過來,嚇得時濛差點又戰術后退。 傅宣燎一手插兜,一手舉高揚了揚藍色的禮物盒。 “如果你哥問起來,就說我去晨跑了?!彼χf,像是料準時濛會答應,“記得幫我保密啊小朋友?!?/br> 就在上個月,時濛剛過完十六歲生日,雖然他個子不高,但是很不喜歡被看作小朋友。 因此今天他跟是照樣跟,卻故意把距離拉遠了幾米,邊走邊踢石子,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總盯著那個背影瞧。 可是他的笑讓時濛想起那次自己躲在閣樓的桌子底下,他故意支開旁人伸出手叫自己出來的樣子。時濛喜歡他那樣笑,總是忍不住要看。 到學校門口時間剛過七點,隔著條馬路看著一棵綠油油的圣誕樹被校工從車上扛下來,再豎到布告欄旁,時濛還有點迷糊。又看見傅宣燎趁四下無人,把書包扔在地上,蹭蹭兩步攀爬上欄桿,扭身將藍色的禮物盒掛在圣誕樹頂端,用繩子系牢。 時濛這才明白了他這么早出門的目的。 藝術生也要上文化課,上午語數外三節課,時濛都沒仔細聽,人在教室,恨不得把眼睛留在布告欄旁守著。 中午去食堂用餐,還特地繞了遠路在校門口轉了一圈,確定那盒子還在,時濛才定下心來繼續下午的課程。 下午三點轉移到綜合樓的畫室,時濛難得沒有縮在墻角,選了靠窗的位置,方便仰起脖子就能看見校門口的情況。 今天學生少,東畫室沒開,美術老師孫雁風帶著常駐東邊的得意弟子們進門的時候,時濛正撐著下巴望著窗外,聽到那個名字,才怔然回神。 “時沐,讓我看看你的畫!” 學校畫室每周擬定一個主題,讓學生圍繞主題展開繪畫,時沐的起筆總是會受到所有人的關注。 五六個同學將時沐和他的畫架圍了個嚴實,七嘴八舌地問他構圖、色調方面的問題,最后是孫雁風嫌他們吵,揮著教鞭勒令他們回自己的座位,畫室才重歸安靜。 上課時間,校門口沒什么人,時濛便也鋪開畫紙拿起炭筆開始勾線。 耳邊唯余筆頭摩擦畫紙的沙沙聲,偶爾插幾句交頭接耳的低語。將畫板調整了個迎著光的位置,余光瞥見孫老師正躬身指導時沐作畫,時濛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收回視線又盯窗外發了幾分鐘呆。 他不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思維受阻效率降低,一個半小時只勾了個大致輪廓,壓根沒用上帶來的顏料。 收拾畫材的時候時濛動作很慢,顯得有些疲憊,后座的同學自走道經過他身邊時,無意的一句“你這張和時沐那張的構圖好像”給他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再度蒙上一層陰影。 這個年紀的少年,沒有誰喜歡總是被迫和另一個同齡人比較。 可被拿來和時沐比較,已經成為時濛是自八歲以來逃不開的命運。 從長相到身高到學習成績,再到兩人都喜歡的繪畫,時濛已經習慣被放在做參照對比的低等位置,他比時沐矮五公分,他和時沐同齡卻比時沐低兩級,他和時沐畫風相似卻總是被認為是他在模仿……還有很多很多。 時濛覺得,如果這一切皆因他是私生子而起,那未免太過匪夷所思,畢竟這幾個要素之間毫無聯系。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然而這個世界沒空解答他的疑惑,也不會采納他的一面之詞。 人們按自己的標準制定尊卑次序,又酷愛跟風抱團,他們覺得有關聯那就是有,“真理”永遠掌握在大部分人手中。 走到門口的時濛被老師孫雁風叫?。骸拔铱纯茨愕漠??!?/br> 時濛著急走,推說:“還沒開始畫?!?/br> “剛才課上看見你畫了幾筆?!?/br> “不滿意,擦掉了?!?/br> 孫雁風背著手看向時濛,時濛亦倔強地與他對視。 到底還是沒勉強,孫雁風輕輕嘆了口氣:“你的畫風與時沐確有幾分相似?!彼囂街鴨?,眼中帶了一絲熟悉的憐憫,“要不要考慮改變繪畫方式?或者……你有其他感興趣的畫種嗎?” 時濛幾乎用跑的離開了畫室,一鼓作氣向樓下狂奔。 北風胡亂地撲在臉上,將頭發肆意吹起,他才在cao場邊停下腳步,兩手撐膝拼命喘氣。 說不清現在的心情,生氣,失落,或是難過,在時家待了八年早習慣了,所以他現在依然很平靜。 平靜地喘勻呼吸,平靜地忘掉剛才發生的事,再平靜地走到校門口,找一個不礙事的角落看向布告欄。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不過此處視野不錯,不僅能看清圣誕樹上的藍盒子,還意外地親眼目睹了時沐被mama接走的場景。 是他的mama,不是我的,時濛想,雖然總有人說我和她長得很像。 李碧菡對時沐極好,聽家中阿姨說,當年出了點意外,還沒到預產期夫人就生下了大少爺,早產兒體質弱,夫人為此很是愧疚,這些年更是加倍補償,什么都要給他最好的。 最好的生活條件,最好的教育環境,最好的母愛。 高挑優雅的女人把柔軟的手輕輕搭在時沐的肩上,身旁的司機打起傘撐在他們頭頂,女人將兒子往身邊摟,讓他完全被傘籠罩。 時濛看見她的側臉,笑容是他無幸得見的溫柔。 直到兩人上車,目送車漸漸駛遠,時濛才察覺頭頂落了幾點冰涼,融化的水順著額角蜿蜒下淌。 下雪了。 守護藍色的盒子的過程中,由于太無聊,數數都無法填滿這段冗長的時間,時濛還想了一些平日里無暇去想的事 比如他那個沒住在時家的母親楊幼蘭,今天是怎么過的,下次見面的時候會不會又叮囑他:“記得讓著你哥哥,你應該的?!?/br> 比如當年那場“意外”,如果楊幼蘭知道撒潑耍鬧的結果是李碧菡比她早生,會不會選擇收斂一點,或者換一家醫院。 比如孫老師那樣喜歡楊幼蘭,為什么非但不阻止她把孩子生下來,還甘做護花使者,想盡辦法幫她把孩子送回時家。 再比如,為什么大家都喜歡時沐,連傅宣燎也喜歡。 可是時沐已經被接走,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到家了。 他的mama那樣細心,家里定然開著暖烘烘的壁爐,并為他準備好熱乎乎的湯和軟綿綿的毛毯。 立在寒風中,頭頂落滿雪粒的時濛一點也不羨慕,他的房間可以蹭到壁爐的余熱,湯哪怕涼透也總會給他剩一碗。 他睜大眼睛望向那棵被掛了漂亮燈串的圣誕樹,盯著尖頂使勁看。 時沐走了,所有人都走了,那只藍色的盒子,就是我的了。 他等啊等啊,看著圣誕樹前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遠處鐘樓的分針轉了一圈又一圈,布告欄櫥窗邊的雪都堆積成山。 走到圣誕樹跟前的時候,自發守樹的幾名學生已經散了,門口的保安大叔從崗亭里探出腦袋吆喝道:“下著雪呢,快點回家吧?!?/br> 時濛點頭應下,卻沒走。等到校園里燈都熄滅,再無人注意這邊,他把書包丟在雪地里,學著早上傅宣燎爬上去的軌跡,慢吞吞地往上爬。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欄桿濕滑,也沒個落腳點,依賴臂力攀爬上去,騰出一只手抖抖索索夠到那盒子,時濛便手腳虛軟,徹底沒了力氣。 加之聽到腳步聲亂了心神,腳下不慎踩空,還沒來得及自救,抱著盒子的時濛仰面朝天栽倒下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身后傳來的抽氣聲令時濛身體僵硬,不會動了似的。 “嘶……好沉?!?/br> 接住他的人顯然也不好受,時濛從噴薄在臉側的氣息中聞出他喝了酒。 他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喝酒?是因為禮物沒有被期待的那個人拿走,還是…… 沒等時濛想明白,一只穿著校服外套的手臂自身側伸出來,暖熱掌心在并不充足的光線下還是準確抓住了時濛抱著禮物的手。 心跳自喧囂吵鬧戛然止息,片刻后再度響起,徑直沖向鼎沸。 傅宣燎大口喘氣,粗聲問:“我生日那天,往我課桌里塞禮物的,是不是你?” 像被警察當街逮捕的小偷,時濛頭也不敢回,良久才很輕地“嗯”了一聲。 “去年,還有前年,也是你?” “嗯?!?/br> 聽到想要的回答,身后的人松了口氣。 雪還在下,將貼得很緊的兩個人困在原地。 “我就知道……”傅宣燎傾身向前,抱住懷中不住發抖的人,語氣惡狠狠卻透著股委屈,“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br> 第14章 時濛第一次聽到別人對他說“喜歡”這個詞,本該歡欣雀躍,可他太過清醒,理智地知道這話并不是說給他聽的。 由于早有預兆,時濛只是心里密密麻麻的酸疼,針扎似的,遠沒有書上寫的天崩地裂痛苦不堪那樣夸張。 但仍花了些時間才緩過來。時濛不善表達,默默在心里打了腹稿,深吸一口氣,偏過頭剛要告訴傅宣燎“你認錯人了”,便見一顆醉醺醺的腦袋歪在他左肩上,眼睛是閉著的,呼吸均勻綿長。 居然睡著了。 花了不到半分鐘思考,又花了半分鐘試圖搖醒醉鬼未遂,時濛沒辦法,撈起傅宣燎兩條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艱難地把人從地上背了起來。 先把他帶回家吧,時濛想,坐在雪地里會著涼。 傅宣燎比時濛大兩歲,個子很高,就算在本校高三生中也鶴立雞群,因此雖然不胖,但對于時濛來說還是負擔過重。嘗試了幾次都撈不著他的膝彎,時濛只好攥著他的胳膊往前拽,讓他的腳拖在地上,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僅僅從學校門口到馬路邊,就累得氣喘吁吁。天氣不好的深夜,鮮少有出租車經過,站著等不是辦法,時濛改成架胳膊,扛著腳步踉蹌的傅宣燎又走了兩條街。 期間傅宣燎醒過一次,也可能是在做夢,含含糊糊地問:“那你,是什么時候發現……喜歡我的?” 時濛不想回答,也沒力氣說話。 “你說嘛?!备敌遣灰啦火?,路都走不穩還要問,“你告訴我我也……告訴你?!?/br> 喘了幾口粗氣,時濛有些無奈地回答:“三年前?!?/br> 喝醉的人腦子不靈光,傅宣燎算了半天:“那你也太……早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