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看見她雙手放在膝蓋上，不再來鬧他，他心里緩了一口氣，繼續與那根絲帶斗爭。

    又一次失敗，白色絲帶滑落到底。

    思考了半天，結果只能把絲帶系得更緊些，才不會掉下來吧。

    但這樣做，會不會弄疼她？從剛才開始，一直都是顧慮到這點，他才沒按照這個顯然易見的選項來做。

    一方通行拾起絲帶，捏住一頭穿過少女黑色的秀發，交叉，系上蝴蝶結，這次他花了很大的力氣。

    結果是，

    他望著手掌上的白色絲帶，還有絲帶上掛著的頭發，黑色的長發，好幾根……

    他抬頭望向星野白羽。

    星野白羽瞥了幾眼那絲帶和上面的頭發，也抬眸看向他，一只手抬起，捂住左邊腦袋，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她的神情懵懵的，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樣。

    “沒事，你頭發多?！币环酵ㄐ姓f了一句。

    星野白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聽他說話，不明所以地跟著點點頭。

    “……”見她竟呆萌地跟著點頭，一方通行感覺手掌上的頭發更燙手了。

    歷盡千辛萬苦，他終于完美地系好了那根絲帶。

    切換電極使用模式，一方通行手摸上星野白羽的額頭。

    還是沒用。

    就算戴上了絲帶，四散的能力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戴好了絲帶，星野白羽終于能轉過身，去看電視。

    她興致勃勃地看著電腦，可精神了。

    一方通行坐在一旁，嘴角抿成一條線，眼眸中光彩淡了幾分。

    雖然他一開始就沒有寄希望于此，但也不免有些失落。

    現在也不知道divine在哪里，難道就只能等待了嗎？

    而且……就算找到divine，把腦波連接器停下來，也不能算完全結束了這件事吧？

    失去的記憶要怎么辦？

    [divine：那個已經是個空殼了啊，她還是原來那個她嗎？明明是我為你準備的沼澤人更像原本的她。]

    沼澤人……？一方通行想起，那天從醫院出來時，芳川和星野春一直和新制造出的克隆人交談。她們也與星野白羽相處了很長時間，很了解星野白羽這個人的性格。

    但就算是芳川和星野春，也沒有發現沼澤人與星野白羽的不同。

    如果沒有肌rou記憶這點，他能區分得出來嗎？

    沼澤人與本人的不同之處？

    一方通行目光沉沉，落在星野白羽的身上。

    還有，現在的星野白羽與剛制造出來的meimei之間的不同？

    ……

    該死的，都瘋了吧？

    這種與生命倫理原則沖突的問題，會真實地存在……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一方通行收回視線，耷拉著腦袋，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籠罩在陰影之下，目光有些潰散。

    不僅是這樣而已，現在最令他厭惡的不只是這個。

    這個世界有多糟糕，他當然清楚。

    但最令他難以忍受的，是那個無法給出答案的自己！

    嘖，糟糕透頂了！

    正當他低著頭，心情陰郁不已時，一雙柔軟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空氣中，淡淡的香氣四溢。

    和他現在身上的味道一樣，是沐浴露的味道。

    浴室里，只有一種沐浴露，所以他們剛才用的是同一款……

    少女摟住了他的脖子，黑色的電極項圈被夾在兩人白皙的肌膚之間。

    黑白分明，交相輝映，使得黑色黑得更加濃烈，白的得更顯潔白如雪。

    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少女似乎還沒滿意，緊接著地，她一點點向他靠近，雙腿跨坐在他身上。

    近得幾乎一絲一毫的縫隙都沒留下，隱約能感受到對方玲瓏有致的曲線。

    一方通行抬起雙手，想把她從身上拉下來，卻不知從何下手，雙手只是虛虛地籠在她身側。

    真的很無奈了。

    他輕聲道：“喂……”

    星野白羽的腦袋，在他脖頸處蹭了蹭。

    一方通行：“起開?！?/br>
    似乎是覺得兩個字的威懾力不夠，他接著說道：“立刻從我身上滾下去，聽到沒？”

    “哈嗚——”回答他的是少女一連串打哈欠的聲音。

    “你，真的是……”少年的聲音越來越輕，話在口中繞了幾番，最后被收回心間。

    行吧，他現在還真拿這個笨蛋毫無辦法。

    房間內沒有人再說話，星野白羽的雙眸緊閉，已然沉睡。

    一方通行單手扶住少女的腰，另一只手去夠遙控器，短短的距離，卻花費了不少時間。他cao控著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少了電視聲，四周一片安靜。

    他凝視著少女的睡顏，心里五味交雜。

    剛才她不是還鬧著，非要看電視嗎？這怎么突然又困了？

    ……

    柔和的燈光灑落，暖暖地照在兩人身上。

    一方通行抬起手臂，手掌落在少女的頭頂，一下下，輕柔地拍了怕她的腦袋，跟哄小孩睡覺似的。

    溫柔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