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1 飛越蛋白石
窗外下著屬于圣誕節的大雪,天黑得連飄舞的雪花都看不清了。圖書館里和往常一樣暖融融的,古老書頁的氣味似乎已經融入了每一塊磚瓦。西奧多扭頭看著自己在窗戶上的映像出神,耳朵則屏神靜氣地聽著書架另一邊波特和格蘭杰的談話。他并不是特地要偷聽波特說話,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已經習慣了偷聽別人對他的看法——其實這對西奧多來說并沒有什么重要性,他只是想聽聽罷了。 “探密器能發現霉運咒和隱藏咒,是吧?它們是被用來探測黑魔法和黑魔法用品的,能在幾秒鐘之內探測到一個威力強大的咒語,比如項鏈上的那個。但是裝錯瓶子的東西就檢測不出來了——再說,迷情劑不是黑魔法,又不危險——”格蘭杰嘆氣。 “你說得倒輕巧?!辈ㄌ剜止镜?。 德拉科煩躁地把羽毛筆拍到桌子上,低低地咒罵了一句?!八麄兊降资裁磿r候能說完?吵死了?!?/br> 西奧多深知德拉科煩躁的緣由,小聲勸道,“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別老想著那件事,小心被人聽見了?!彼剡^頭,聽見平斯夫人在罵人,“你抄完了嗎?平斯在趕人,我們得趕快走?!?/br> “算了,我帶回寢室抄?!钡吕剖帐昂梦木?,把沒抄完的論文疊起來重重地塞進書包,但這并沒有讓他消氣。 走出圖書館的時候,西奧多的余光好像瞥見波特看了他一眼。他特意留神聽了一下波特和格蘭杰的對話,卻發現他們在聊費爾奇和平斯夫人的秘密戀情。連救世主都沒什么可憂慮的,西奧多似乎也沒必要想得太多。 “我想不通,西奧多——我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弄來的東西,特拉蒙塔娜居然可以用幾分鐘的時間就把它浪費掉!還有你……算了?!钡吕瓢炎齑揭У冒l白,無端地讓西奧多想起半年前的他來。那時候的德拉科雖然比現在討人厭,可還存留著最后一份對現在來說無比珍貴的不成熟。原來才半年多嗎?西奧多總覺得是上輩子的事了。 馬爾福家族的家庭教育確實不怎么樣,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德拉科被保護得很好。 “如果你想要我的道歉,我可以道歉?!?/br> “不用了,換了我我也勸不住她,我只是為那個東西可惜?!比羰菗Q做以前,德拉科早該發火了,黑魔標記終究也把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博金-博克里還有很多好東西,機會多得很?!?/br> 辻美幸和拉文德布朗正往上走,正好和他們擦肩而過。 “——相信我,拉文德,韋斯萊喜歡格蘭杰,你千萬不能自討沒趣呀——”辻美幸討論八卦的聲音戛然而止,“喂,諾特先生!” 西奧多轉過身。德拉科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有什么事嗎?”西奧多已經準備好了迎接辻美幸的不友善,可她的態度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請容我表達我誠摯的歉意,諾特先生?!鞭y美幸走下幾級臺階,和西奧多平行。拉文德布朗看起來想要從樓梯上跳下去。 辻美幸滿眼都是真誠,語氣也挺嚴肅的,不像是在諷刺。西奧多疑惑地皺起了眉,“你這是什么意思,辻小姐?” “之前我的運算出了一些錯誤,導致我對周圍人的認知有了偏差,其中就包括諾特先生?!?/br> “好……吧?”西奧多不覺得這樣的道歉有什么必要,因為他并沒有責怪辻美幸。他如今對李素的朋友總是格外寬容。 “噢,還有,諾特先生,有時候一些異常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諾特先生的掛墜盒很漂亮。晚安,諾特先生?!?/br> “晚安……?” 辻美幸說了一串沒頭沒尾的話就拉著布朗跑了,只留西奧多還在原地疑惑。 “我以為拉文克勞是有正常人的,沒想到一個比一個瘋?!钡吕普f這話時還有些從前的影子。 “等一下——她怎么知道我有個掛墜盒?她連這個都能占卜到嗎?” “誰知道呢?別管她了,我們繼續說我們的,”德拉科的表情又變得凝重,“剛才說到哪里了?噢,我不想給博克手里留太多把柄,所以我不能總是叫他幫忙?!?/br> 他們到達一樓的時候,西奧多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澳莻€柜子修得怎么樣了?” “別跟我提那個?!钡吕破擦似沧?,望向走廊另一邊。 “要是實在不行,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八樓吧?!?/br> “你能修好嗎?”德拉科轉回頭狐疑地打量著西奧多。 “幫幫忙也好?!被蛘哒f把它徹底弄壞。 西奧多的惡意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了。他從來沒覺得成日不做別的只騙人是這樣累。他“博愛”地憐憫著所有人,卻虛偽得只能袖手旁觀。 大約是因為到了晚上又臨近圣誕節的緣故吧,西奧多有點想家了,那個有光禿禿的花壇和紫玫瑰熏香的、有開合不止的書柜的、有會叫他“哥們”的父親的家。雖然有斐克達,可馬爾福莊園總讓他感到疲憊不堪,在那里他不能隨心所欲地做事,還要時時刻刻察言觀色。 也許這個年紀的男孩都盼望著能出去闖一闖,可西奧多只想回家,因為對他來說回家更難。 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 布雷司趴在茶幾上枕著一堆寫著一堆鬼畫符的羊皮紙睡著了,西奧多在他身邊的地毯上坐下,德拉科則陰著臉坐到一邊的桌子旁繼續抄他那永遠抄不完的變形術論文。 “喂,布雷司!”西奧多輕輕推了布雷司一把,“醒醒,你的作業還沒寫完?!?/br> 布雷司一下子彈了起來,臉上還帶著毛衣壓出來的印子?!霸撍赖?,我以為翻譯完了呢?!彼砹艘幌卤凰斪髡眍^用的羊皮紙,恨恨地把羽毛筆扎進墨水瓶?!澳銈兏陕锶チ??” “去圖書館查資料?!蔽鲓W多看了一眼德拉科,卻意外地發現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在桌子另一頭看《詩翁彼豆故事集》。長這么大了還看童話,小格林格拉斯的品味還真清奇,但這也太不符合格林格拉斯家的氣質了。 “你們終于回來了?!边_芙妮笑吟吟地從寢室走出來,她的高興讓西奧多感到十分不適。幸好特拉蒙塔娜現在不知道在哪里,要是這兩個女孩湊到一起,西奧多恐怕會窒息。 “晚上好?!辈祭姿菊趭^筆疾書,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西奧多,我正好找你有事?!边_芙妮在茶幾旁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西奧多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太舒服了——達芙妮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笑意,只是嘴角勾著而已。 “什么事?”西奧多望著布雷司的羊皮紙上未干的墨跡,做出不以為然的樣子。 “明天斯拉格霍恩搞了個圣誕聚會,我想請你去?!边_芙妮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姿態優雅,“說不定他見了你就會讓你進鼻涕蟲俱樂部呢,畢竟你是全年級魔藥成績最好的?!?/br> “我天天見斯拉格霍恩,也沒見他邀請我?,F在全年級魔藥最好的是波特,我以為你知道的,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西奧多的確想進鼻涕蟲俱樂部,但不是跟達芙妮一起去。 達芙妮面不改色,“就當是圣誕節的消遣吧,聽說會有很多酒喝?!?/br> “為什么不邀請布雷司呢?我想斯拉格霍恩沒有規定非要請俱樂部外的人去?!?/br> 布雷司手一滑,一滴墨水洇進晦澀難懂的如尼文字母?!拔乙呀浾埩巳??!彼榭s成了一團,差點翻倒在地毯上。 “誰?特拉蒙塔娜?”西奧多略微好奇地問(主要是為了緩解尷尬)。達芙妮的笑容變得玩味起來。 “不是?!辈祭姿景寻霃埬樎襁M了膝蓋里。但是西奧多為了不跟達芙妮說話,只能接著問。 “特蕾西達維斯?” “潘西帕金森?!辈祭姿拘÷曊f。又一滴墨水落到紙上,看來他的卷面分要丟光了。 西奧多特意又看了一眼德拉科,后者沒什么反應,應該是沒聽到。 “挺好,挺好的?!蔽鲓W多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倒不是在為德拉科抱不平,他只是在想自己的后路。去一回鼻涕蟲俱樂部的聚會沒什么不好,說不定能聽到平時聽不到的好東西呢,反正達芙妮不可能生吞了西奧多。格林格拉斯家再猛,也不至于在學校里干太出格的事。要是實在不行,西奧多還可以去找斯內普教授,后者肯定會保著他的。 短暫的思考結束,西奧多看向達芙妮?!靶邪?,你帶我去?!?/br> 達芙妮的眼睛里有了笑意,“好,就這么定了?!彼酒鹕?,另一邊的阿斯托利亞同時放下了《詩翁彼豆故事集》。 “阿斯塔!”達芙妮叫她meimei時,聲音忽然變得清脆了許多,“你邀請人了嗎?” “還沒?!卑⑺雇欣麃喖毬暭殮獾鼗卮?,似乎在等待jiejie的下一步指示。說來有趣,這好像是西奧多第一次聽見阿斯托利亞講話。 在西奧多十四歲的時候,任何斯萊特林都不會這樣怯生生的。阿斯托利亞這么內向還是個格林格拉斯,可見她被保護得有多好——不對,是裝出來的也說不定,畢竟她jiejie就很能裝——還是不對,應該說她周圍的人都很能裝。 “正好,我想你會愿意和你旁邊的馬爾福先生一起去?!?/br> 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亞都嚇了一跳。前者充滿不必要的敵意地打量了后者一通,后者則仿佛剛剛知道有這么個人存在,圓睜著眼睛向她jiejie確認。 德拉科打量了阿斯托利亞許久,視線最后在攤開的《詩翁彼豆故事集》里的一幅插畫上停住了。不知什么觸動了德拉科,他的語氣罕見地溫和了起來。 “不了,”德拉科慢慢收起了還未抄完的論文,“我沒興趣。晚安,各位?!彼铺旎牡氐懒寺曂戆?,拎起書包走進陰暗的走廊。 阿斯托利亞看著德拉科的背影,眼睛里有著合乎禮節的失望?!皼]事,我請哈珀去?!?/br> “也好?!边_芙妮眼里的失望就不怎么合禮節。西奧多可以用最大的惡意揣度它,但是他沒有??斓绞フQ節了,總該仁慈點,如果這可以被稱之為仁慈的話。 再怎么各懷鬼胎,不過都是籌碼而已。誰看不起誰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教育,是的,教育對于我們的下一輩是十分重要的……” 隱隱約約的曼陀鈴聲和老男巫們的吞云吐霧讓西奧多昏昏欲睡,無聊而冗長的談話讓睡意變本加厲地來襲。 斯拉格霍恩和一群“搞教育”的人的談話沒有任何值得聽的理由。斯內普教授一如既往地陰著臉,生生把一杯酒喝出了殺氣。相比之下,維克托教授就高興得多;她的高興似乎并不來源于斯拉格霍恩的長篇大論,而是因為喝不完的雪利酒。吃占卜這碗飯的好像都對雪利酒有著狂熱的迷戀——不遠處的特里勞妮教授也在喝個不停,一邊喝還在一邊跟辻美幸(她倒是沒喝雪利酒)興致高漲地探討占卜。 西奧多看向身邊的達芙妮。她身上老氣橫秋的松綠色裙子幾乎要和墻上的帳幔融為一體,那顏色讓西奧多想起了情人節時李素穿的毛線裙。李素穿綠色可比達芙妮好看多了,她穿什么都好看。 達芙妮倒是聽得很認真,如果能加入談話,她肯定會更高興的。西奧多不由得心癢起來,暫時離她遠一點應該沒什么關系。 “我去找布雷司?!?/br> “去吧?!边_芙妮出人意料地沒有攔著西奧多。不,沒什么可驚訝的,畢竟不是每個女孩都像特拉蒙塔娜那樣。 西奧多立刻邁開腳步離開了這片催眠的空氣,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一群嬉笑的女孩看到西奧多之后笑得越發做作——想到這里,西奧多不由得勾起嘴角——他對李素的第一印象也是她有點做作的笑聲。 一瞬之間,西奧多甚至開始期望李素會出現在這里。他一定是太思念她了才會有這么荒謬的想法;這個時候她應該在為期末考試忙得焦頭爛額,怎么可能回霍格沃茨參加一個素不相識的教授舉辦的圣誕聚會。 那封殘缺的信被西奧多放進了書柜。他不敢多看它,怕希望過盛了惹出事來。 “晚上好,諾特?!?/br> “可別讓人看見,戈德斯坦,你在跟一個——”西奧多差點想說“食死徒”,還好他的腦子反應得夠快,“不怎么樣的人說話?!?/br> “我個人不這么認為?!卑矕|尼戈德斯坦手里拿著兩杯紅醋栗朗姆酒,很自然地遞給西奧多一杯。他指一指剛才在笑個不停的那群女生——她們還在沖著他們笑,仿佛被下了歡欣劑。別的不說,斯萊特林和拉文克勞最帥的兩個男生湊在一起說話大約是很養眼的。同樣看過來的還有角落里的格蘭芬多三人組,他們眼神里的懷疑一如往常。 “好吧。她……最近怎么樣?”西奧多喝了一口朗姆酒以逃避戈德斯坦憐憫的目光。 “她最近沒寄信來,應該是在忙著期末復習——我以為你知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崩誓肪撇⒉荒芟闹械目酀?,但西奧多還是又喝了一口。 “噢……”戈德斯坦拖長了音調,不過聲音里沒有意味深長,“我想我明白了?!?/br> 西奧多等著戈德斯坦的下文,可是后者并沒有再說什么?!啊阅阏椅矣惺聠??” “沒什么事,就是想來跟你干一杯,畢竟快到圣誕節了嘛?!?/br> “行啊?!蔽鲓W多舉起酒杯的時候覺得別扭得要命。他居然跟一個da成員喝酒,這讓他產生了一種跟波特把酒言歡的詭異錯覺。他再一次為李素的缺席感到惋惜,如果她在這里,她應該會很高興的。 “那么,敬——和平?!?/br> “敬和平?!?/br> 和平無非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祝酒詞就是心安理得的謊話。西奧多一口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把所有想法都咽回肚子里去。真實與謊言怎么能分辨清楚呢?無非取決于人們信與不信罷了。 “會和平的,對吧?”戈德斯坦揚起眉毛,眉眼里有著西奧多沒有的意氣風發,“對我來說,‘你是誰?’這個問題遠沒有‘你是什么樣的人?’來得重要?!彼D頭望向窗戶上他們的剪影。 “會的,我想?!?/br> 如果這就是戈德斯坦想聽的,那西奧多就說給他聽。西奧多很想感謝戈德斯坦的信任,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了。他在想,“你是誰?”這個問題到底讓他失去了多少,又錯過了多少? “多么美好的夜晚哪……這種時候最適合討論深奧的問題了,可惜場合不對?!备甑滤固乖S是喝多了,說的話也變得拉文克勞了起來,“如果你是個拉文克勞就好了,諾特,一個拉文克勞可以更容易地把生活過成想要的樣子?!?/br> 受戈德斯坦的影響,西奧多忽然覺得把話說開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翱晌沂莻€純粹的斯萊特林?!?/br> “梅林的胡子,別讓我聽見那個詞。你們已經憑借偏見把那個詞變成像‘泥巴種’一樣的臟話了。當然啦,‘你們’里面不包括你?!备甑滤固箯囊恢恍【`那里又拿了一杯酒,“不過說起羨慕,還是我更羨慕你?!?/br> “羨慕我什么?”西奧多苦笑,“你難道想像我一樣當個……不怎么樣的人嗎?” 戈德斯坦對著空氣碰了碰杯,“再次,敬和平。我始終認為自信和希望是人類最寶貴的兩種品質——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我已經擁有了后者。但是你,西奧多諾特,”戈德斯坦灌了一大口酒,有些嗆著了,“你兩者都有?!?/br> “……別跟我開玩笑了,我一無所有?!?/br> “你以后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啊,我想美幸在找我,我得失陪一會兒——對了,還有一件事?!备甑滤固罐D回身,“說到美幸我才想起來,她讓我轉告你一句話——雖然我并不是很懂——‘諾特先生的掛墜盒很漂亮’?!?/br> “什么?”西奧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覺得你聽清楚了?!?/br> “是的,但是——” “恕我失陪,諾特,能跟你聊兩句很高興?!备甑滤固沟谋秤皳u搖晃晃的,看來是徹底喝醉了。 辻美幸兩天之內跟西奧多說了兩次關于掛墜盒的事,她是在暗示什么嗎?西奧多知道掛墜盒致幻,已經把它摘下來很久了,難道還有什么別的事是他不知道的? 今天的拉文克勞都太古怪了。西奧多理了理混亂的思緒,想起他剛才是要去找布雷司的。布雷司也在喝酒,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潘西帕金森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了,布雷司?”西奧多關切地問道。 “你說,我是個廢物嗎?” 西奧多被布雷司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是誰這么說你?特拉蒙塔娜?” 布雷司更加沒精打采了,“她還說我從來不知道爭求上進,窩囊得不像個斯萊特林?!彼驯械姆涿劬埔伙嫸M。 “她說的話可信度都……堪憂。她說不定是想激勵你呢?!蔽鲓W多的安慰連他自己都不信。 “塔娜會激勵我嗎?”布雷司自嘲地笑了,“她討厭我這個表弟。我沒有什么值得爭取的?!?/br> “別聽特拉蒙塔娜的,她的標準和我們不一樣,你很好?!蔽鲓W多拍一拍布雷司的肩膀,“我覺得你會是個很好的古代魔文學者,考古可是個香餑餑呢?!?/br> 布雷司被逗樂了,“你覺得當學者符合我的追球手氣質嗎?” 西奧多聳肩,“氣質這種東西玄得很,說不定明年你就突然有了書卷氣呢?!?/br> “算了吧……”布雷司收斂了笑容,咬了咬嘴唇,“我想問你件事?!?/br> “什么?” “你們……呃,我指的是你和德拉科,你們需要幫手嗎?” 又來了。之前是德拉科,現在又是布雷司。為什么所有人在加入食死徒之前都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即使不能加入也要盡量攀附?他們明明都見證過西奧多的痛苦,怎么能視而不見呢? 還好,在西奧多想出話來阻止布雷司之前,場內其樂融融的氣氛就被打破了。 “我發現這個男孩躲在樓上走廊里。他說是受到你的邀請來參加晚會的,還說動身時被耽擱了。你給他發請柬了嗎?” 西奧多低低地罵了一句臟話。德拉科未免太口是心非了,他昨天晚上還說沒興趣呢——等等,樓上走廊?他大概又去修消失柜了吧。 “行了,沒邀請我,我想闖進來,高興了吧?”德拉科氣急敗壞道。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西奧多,后者會意地準備出聲解圍。 “不,我不高興!你有麻煩了!校長不是說未經允許晚上不許亂走動嗎?嗯?” “噢,馬爾福先生,你怎么才來???我等了很久了?!?/br> 西奧多的眼珠差點掉出來。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笑吟吟地站了出來,德拉科十分配合地走到她身邊??粗⑺雇欣麃喿旖沁^于開朗的梨渦,西奧多還以為她被她jiejie上身了。 阿斯托利亞挽過德拉科的手臂,轉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是我請了馬爾福先生,我也不知道他會來得這樣晚?!?/br> 是西奧多喝多了出幻覺了嗎?昨晚德拉科不是明確拒絕了阿斯托利亞嗎?他們兩個什么時候串通起來的? “……怎么回事?”布雷司更加一頭霧水。 “不要緊,阿格斯,不要緊,”斯拉格霍恩揮了揮手,“圣誕節嘛,來晚了又不是罪過。這次就算了吧,下不為例。德拉科,你可以留下?!?/br> 費爾奇走了。德拉科迅速整理出笑臉,感謝斯拉格霍恩的寬大。西奧多立刻擠過人群向德拉科走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 西奧多被打斷了。是斯內普教授,西奧多只得閉嘴。 “我有話跟你們兩個說,德拉科,西奧多?!?/br> “哎呀,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打了一個飽嗝,“圣誕節,別太嚴厲——” “我是他們的院長,嚴厲不嚴厲應由我決定。跟我來,你們倆?!?/br> 西奧多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阿斯托利亞又恢復了平時怯生生的樣子,達芙妮摟住meimei的肩膀,布雷司的眼里有著令人不適的艷羨,戈德斯坦還在跟空氣碰杯。 “……你們不能再出紕漏,要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被開除——” “那事跟我們無關,知道嗎?” 德拉科憤怒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教室里格外響,西奧多沖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但他并沒有看見。 “我希望你說的是真話,因為那事拙劣而又愚蠢,你已經受到懷疑了?!彼箖绕战淌诮z毫沒有被德拉科的憤怒所影響。 “誰懷疑我?”德拉科怒道,“再說最后一遍,不是我干的,知道嗎?是特拉蒙塔娜萊斯特蘭奇,西奧多也可以作證!”他有些粗暴地拉過西奧多,后者靠在一張課桌上差點沒站穩。桌椅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斯內普教授把目光轉向西奧多?!笆堑?,先生,特拉蒙塔娜跟我透露過這件事?!蔽鲓W多隱去了他當時也在場的事實,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惡意的巖漿從內心深處的火山噴發出來,四處蔓延。 沉默。沉默到西奧多心中的巖漿都凝固了。 斯內普教授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轉,最后他輕聲說,“雷古勒斯布萊克教過你們大腦封閉術。你們兩個有什么念頭想瞞著黑魔王?” “我們沒想瞞著他,”德拉科跟西奧多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們只是不要你插在里面?!?/br> 如果斯內普教授插手了,對西奧多來說事情會更好辦。斐克達信任他,那么西奧多沒理由不信任他。但是西奧多找不到合理的機會跟斯內普教授交底。 “所以你這學期躲著我?你怕我干涉?你要知道,德拉科,如果換了別人,我多次叫他來我辦公室而他不來——” “關禁閉!報告鄧布利多!”德拉科冷笑一聲。 “等等——什么時候的事?” 西奧多自開學以來從未被斯內普教授叫到辦公室去,連上課的時候都常常被忽視。他感到憤怒一方面是因為他的不知情,更大的原因是德拉科從來沒有跟西奧多提過這件事——就算前者已經沒有關系更近的人。況且德拉科藏不住事,不然西奧多也不會參與消失柜的事了。 斯內普教授嚴厲道,“你很清楚我不想做這些事。西奧多在這方面就做得比你好,他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br> 西奧多總覺得斯內普教授話里話外是在提醒他行事小心。許是意味深長的話聽多了,聽什么話都像是有潛臺詞。 “那你最好別再叫我去你的辦公室?!钡吕朴掷湫α艘宦?,“還有,你用不著用挑撥離間的方式來打探我——沒用的?!?/br> “我只是在闡述事實,德拉科。你們兩個聽我說,”斯內普教授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我想幫助你們。我對你們的親人發過誓要保護你們。我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 “看來你必須打破了,因為我們不需要你的保護。這是我們的工作,他給我們的,我們正在做。我們有一個計劃,會成功的,只是時間比預計的要長些!” “你的計劃是什么?” “你管不著!” “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我已經有足夠的幫手,謝謝,我不是一個人!”德拉科看了西奧多一眼。 “你今晚無疑是一個人,這是極其愚蠢的,在走廊里游蕩,沒有崗哨也沒有后援。這些是低級錯誤——” “克拉布和高爾本可以跟著我,可是你關了他們的禁閉!” “小點聲!你的朋友克拉布和高爾這次要想通過黑魔法防御術的o.w.l.考試,還得多下點兒功夫——” “通不過有什么關系?黑魔法防御術——只是一個笑話,一場戲,對不對?好像我們中間有誰需要黑魔法防御——” “這是一場對成功非常關鍵的戲,德拉科!如果我不會演戲,你想我這些年會在哪兒?聽我說!你現在很不謹慎,夜里到處亂走,被人當場抓住,還有,如果你依賴克拉布和高爾這樣的助手——” “不是只有他們,還有西奧多!再不濟還有萊斯特蘭奇!” 德拉科再一次把話題丟到了西奧多身上,后者嘆了口氣,“德拉科,你不用這樣——” “為什么不能告訴我,我可以——” 若是放在平日里,連波特都不敢這樣頂撞斯內普教授,但是發起怒來的德拉科顯然比波特更加不顧一切。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搶我的功!” “差不多行了,德拉科!”西奧多終于得以對德拉科說一句完整的話,“何必在發火上浪費時間?”這話聽起來沒什么用,但他總得說點什么。 又是一陣沉默,斯內普教授也冷靜下來,“跟西奧多比,你說話像個小孩子。我很理解你父親入獄令你心煩意亂,但——” “不要拿我跟西奧多做對比!”德拉科幾乎在咆哮。他狠狠地瞪了他昔日最喜歡的教授一眼,撞著一大片課桌沖出了教室。 斯內普教授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西奧多忽然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教授,我想我得告訴您——” “不要說,不要問,這對你沒有一點好處?!?/br> 斯內普教授的背影在月光下像一只孤獨的烏鴉。西奧多其實挺幸運的,德拉科也是,他們有許多人的出于各種目的的保護??上У吕瓶吹貌幌裎鲓W多那樣透徹,不過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在黑魔王面前,看得越透的越得不到好下場。 這時候西奧多才注意到站在門外走廊角落的特拉蒙塔娜。她定定地看著他,沒為自己找補也沒有威脅,也沒有發起怒來扇他的巴掌,平靜得不像她自己。 “波特剛剛在偷聽?!碧乩伤日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