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8 流浪者
(以下段落改編自《哈利波特與鳳凰社》第21章蛇眼) “我們今天在這兒上課!林子里密了點兒!不過,它們喜歡黑暗……” “他可真勇敢,不是嗎?”李素看著海格傷痕累累的臉,輕聲說道,“要是換了我,肯定得躺一個星期再回來上課?!?/br> “你說——” “什么東西喜歡黑暗?他說什么喜歡黑暗——你們聽見了嗎?” 西奧多剛想說話就被德拉科的尖聲發問打斷了。他在德拉科看不見但李素看得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繼續慢悠悠地把話說下去。 “你用‘勇敢’來形容他?我倒覺得他是關心學生?!?/br> 西奧多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不,哈利波特他們可能也知道——海格去了哪里的人。西奧多不會用“勇敢”來形容去尋找巨人的父親,所以他也不習慣這個詞放在海格身上。 關心學生是真的,不過海格應該更加關心波特和他的朋友們。西奧多并不像德拉科那么介懷(是的,盡管連德拉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介懷,西奧多還是覺得他很介懷),他選這門課只是為了放松心情呼吸新鮮空氣的;老師不關注他,他正好可以放肆地神游?,F在跟李素成了朋友,保護神奇生物課就變成了聊天時間。 “我就是挑了個詞隨便用?!崩钏赜美目藙诘乃{銀條紋圍巾捂住了下半張臉,看上去隨時都可以去打劫。 如今西奧多是真的把李素當作朋友看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李素的性子一天比一天安靜,也不怎么對他的不良少年行為一驚一乍了。西奧多并不感到高興,因為他逐漸發現他從那雙玻璃珠一樣的眼睛里看不出來什么東西了。 到底是拉文克勞,她應該還抱有戒心吧——至少沒十月的時候那么重了。李素愿意把鄧布利多軍的事情跟西奧多提一兩句,就是信任加深的表現。 “準備好了嗎?好。我為你們五年級留了一堂林中考察課,想讓你們看看這些動物在自然環境中的生活。我們今天要學習的動物非常稀有,我想我可能是全英國唯一一個馴服了它們的人——” “你肯定它們被馴服了嗎?反正這不會是你第一次把野獸帶到課堂上,對吧?”德拉科又一次插嘴。 “當然被馴服了?!焙8癜櫰鹈?。 西奧多忍不住想奚落奚落德拉科?!暗吕?,你不必把老師說過的每句話都重復一遍?!?/br> “看在梅林的份上,西奧多,”德拉科把他金光閃閃的腦袋轉過來,“你在我家住了兩個月,你的東西還在——” “我現在不用住你們家了?!蔽鲓W多深知德拉科是無話可說才會把這事搬出來,便更想看他臉綠的樣子了。 只要西奧多還有這副皮囊和他名列前茅的成績,德拉科就永遠不會討厭他。何況西奧多還知道那么多德拉科很想知道的事情,后者崇拜他還來不及呢。適量的奚落還可以加深這種崇拜。西奧多總是在想,像德拉科這樣的大少爺變得和他一樣之后會是什么模樣?他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 黑魔王到底還是比魔法部公平那么一點點。在他需要籌碼的時候,他不會在乎籌碼家里有沒有錢、是不是被寵壞了。 “馬爾福先生,你要是真的害怕,可以考慮考慮養點娃娃魚?!崩钏卣A苏Q劬?。 “你你你——” 西奧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攔到李素身前了。他對于自己的反應有些驚訝,李素也有些驚訝。他終于從那雙玻璃珠里看到了一點能懂的東西。 德拉科的表情就像是生吞了一只活蒼蠅,他似乎還想嚼兩下試試筋道?!啊惺裁匆饬x嗎,西奧多?” 真好,德拉科開始叩問意義了,他邁出了作為籌碼光榮的第一步,西奧多開玩笑般地想。 “我也覺得娃娃魚不錯?!蔽鲓W多戲謔道。 德拉科恨鐵不成鋼地搖頭跟著大隊伍走進了禁林,他身邊的潘西帕金森充滿敵意地看了西奧多和李素一眼。真可惜,布雷司和達芙妮去上古代魔文課了,西奧多還想看看他們的反應呢。西奧多跟李素交上朋友以來,布雷司就不太跟他走得近了;不,是整個斯萊特林都離西奧多而去了。 真有意思。這正是他想要的。 “呃……西奧多,我覺得我們應該走了?!崩钏卣A苏Q劬?。 “噢,噢,走吧?!蔽鲓W多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攔在李素前面。這種莫名其妙的保護欲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素根本就不需要被誰保護。她可是名聲在外的敢跟烏姆里奇正面硬剛的勇者,應付德拉科這樣的就是張張嘴的事—— 沉默打斷了西奧多。準確來說,是他們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打斷了西奧多。他不習慣聽到腳步聲,每每與李素去教室、圖書館、禮堂和廚房的時候,他們總是有很多話可說——攀比學習成績、各自學院的趣事、今天午餐有哪個菜做得一般,甚至是李素在嶗山哪天跟哪個人打架的故事,西奧多也已經聽了許多…… 可是他們沉默了。李素大約在等西奧多開口說話,西奧多則在等李素道謝。他的理智告訴他剛才的舉動根本不值得道謝,但他沒有聽。 “呃……”李素吞吞吐吐地問,“你需要我說謝謝嗎?” 她挑明了問題,西奧多反而尷尬了?!斑@得問你自己了?!?/br> 李素揚起了眉毛,“算了,不道謝也不會掉塊rou,我知道你不會介意的,道謝了反而——” “你要不還是說聲謝謝……?” 西奧多剛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 “你是不是發燒了?”李素探出冰涼的手——西奧多想那應該是冰涼的,似乎要在西奧多額頭上碰一下試試體溫。他都準備好了被她碰觸,她卻笑瞇瞇地彈了他的腦門一下,力度不輕不重?!斑€是被附體了?還是中了奪魂咒???” “算了,當我沒說吧?!蔽鲓W多沒能感受到預測的冰涼,有點失望。他在那雙玻璃珠般的眼睛里看到球形畸變的自己,然后那雙眼睛轉開了目光。 他們繼續往前走,誰也沒有再說話。西奧多假裝低著頭看路,實則是在看著李素的手。李素不算臃腫,她的手卻是rourou的,像個孩子的手。西奧多不知道李素的手是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樣冰,他只知道那手摸上去一定很軟。他十分好奇,剛才她彈他腦門那一下加重了他的好奇。 再一次,西奧多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做出了行動?;剡^神的時候,他已經握住了那只rourou的右手。時間很短,西奧多卻已經感受到了一切:那只手并不冰涼,反而是溫熱的,不過確實很軟;常年寫字在她的手指上留下了繭,他輕輕摩挲了一下,發現脫皮了。 然后這個瞬間結束了。 “你有毛???” 李素猛地彈出半英尺遠,頭發蹦跶著,就好像她剛才一腳踏進了火爐里。若是西奧多不在這里,他想,她應該還會拍拍衣服以確認自己身上有沒有臟。李素以一種詭異的高頻率眨著自己的眼睛,仿佛自己的眼睛里進了什么臟東西一般。 臟東西?呵。 西奧多上一次哭還是在去年圣誕節。盡管他已經淡忘了,他還是覺得想哭的感覺不應該是現在這樣。上一次他沒做錯什么,這一次他大概做錯了。 可是他不想認錯,也不想道歉。他只是單純想哭,單純覺得自己很悲哀。 “我沒什么毛病?!蔽鲓W多回答。他一面抑制住想哭的感覺,一面開始回味李素手上的繭,還有掌心那軟軟的觸感。她的手那么熱,顯得西奧多的手那么冷;他們都想讓對方適應自己的溫度。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李素連說了三個“你知道”,結巴著終究沒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她甩了甩剛才被握過的右手,不管西奧多自己徑直跟著隊伍走了。 西奧多還站在原地。他更想哭了。李素剛才一系列的反應都是厭惡的代表——彈開的動作可能是潛意識,但是后來的反應都是她本來就這么想的證明。 三個月了,整整三個月。他們做了三個月的朋友,李素卻還是對西奧多抱有戒心與抗拒。她所有的關心和咋咋呼呼大約都是裝出來的,或許她也在利用他呢。西奧多可以用最壞的想法揣度任何人,唯獨對李素他做不到。 為什么呢? 可能是因為西奧多第一次處心積慮做一件事,不想失望吧。嗯,一定是這樣。 西奧多第一次覺得十分鐘這樣長。他們來到一個林木茂密的昏暗之地,黑暗給人們帶來最原始的恐懼。這時有人抓住了西奧多的袖子,他剛想掙脫,卻發現是李素。她看著他,玻璃珠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地方依舊晶瑩剔透。抓住西奧多袖子的手就是剛才被握過的右手,此刻正微微顫抖,彰顯著她的恐懼。她的眼里卻什么都沒有。 “你不介意吧?”李素問。 “不介意的?!蔽鲓W多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在抖,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高興。這樣的高興真是不合時宜。 “靠攏,靠攏?,F在,它們會被rou味引來,但我還是叫它們一聲,因為它們喜歡聽到是我……” 海格說話的時候,李素也輕輕說道,“下次你最好也問一聲?!?/br> 西奧多猛地扭過頭,差點把自己的脖子拗斷?!澳氵@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崩钏剡肿煲恍?,露出一排整齊的門牙,西奧多卻覺得自己被嘲笑了。 “你是在嘲笑我嗎?”如果西奧多理智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問這個問題的??墒乾F在感性控制了他。 李素唇角還是彎的,眉頭卻皺了起來?!笆鞘裁醋屇氵@樣想?你生氣了?” “沒有,沒有?!蔽鲓W多搖搖頭,順帶甩掉滿腦子的不理智,然后他發現他更加不理智了。好奇的種子瘋狂地生長,變成纏繞住大腦的藤蔓,若是不能問出來,西奧多怕是要抽風。他咬著唇,看似在猶豫,實則是在思考怎么問更合適。 “真有意思,什么生物能讓海格這樣神秘兮兮?” “所以你剛才不介意嗎?” 他們同時說。 李素揚起眉毛,西奧多尷尬地笑了。但西奧多沒能聽清楚李素說了什么,因為他看見了夜騏。 該死的。 快半年前的那個晚上再度回到西奧多的腦?!莻€把他逼瘋的晚上。他本不應該看見夜騏,他根本就不想看見—— “你在看什么呢?”察覺到西奧多的眼神變化,李素又靠得近了一些,她的圍巾擦過他的手。 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怪怪的味道,并不令人生厭,但也不是香水的味道。西奧多稍稍恢復了理智,意識到那是廚房的煙火氣。李素常常去廚房做點簡單的東西吃,沾染上了廚房的味道也是正常。很奇怪,明明不是什么沁人心脾的好聞氣味,西奧多卻覺得安心。 “你們都看不見么……”西奧多喃喃。 “現在……有誰看見了,舉個手?!焙8裾f。 波特和納威隆巴頓舉手了,西奧多也僵硬地舉起手。周圍的人都驚異地看著西奧多,德拉科似乎想問一句,但他自己憋回去了。 “嗯……我知道你會的,哈利。還有你,納威?還有——” 海格還沒來得及叫出西奧多的名字就被德拉科打斷了。西奧多慶幸自己沒被叫到。 “對不起,我們到底應該看到什么?” “噢,我知道了……”李素松開了西奧多的衣袖,后者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失落,“是夜騏吧?”她看著西奧多,像是在尋求答案,“我在《神奇動物在哪里》里看到過?!?/br> 西奧多輕輕地“嗯”了一聲,極力壓制住大吼大叫的沖動。他想跑,他不想看到那些黑色的龐然大物,在這里的每一秒都在告訴他他曾經離死亡那么近,還有他以后的結局。 夜騏開始撕咬死牛的rou,在別人眼中那些rou都是憑空消失的。有幾個女生尖叫起來。西奧多不想看夜騏,所以他一直盯著李素的臉。她咬著牙,睜大著眼睛努力想看到她可能永遠也看不到的夜騏——當然,這是徒勞的。 西奧多悄悄把李素攔到身后。他知道夜騏并不危險,他只是不想她離不吉利的東西太近。她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他現在先償還了也好。 “我聽說你母親……”李素在西奧多身后小聲說道,“噢,對不起,我不是想冒犯——” “不是因為我母親?!蔽鲓W多低著頭看著腳下和泥土混在一起的骯臟的雪。西奧多很清楚,如果他把自己看到過的東西全盤托出,可能會給自己惹上麻煩;可是感性再一次戰勝了理性,他決定說出來。李素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她知道了也沒有關系,西奧多告訴自己。 “那是因為誰?啊,算了,我不該問的?!崩钏刈约捍驍嗔俗约?。 “我目睹了小巴蒂克勞奇的死?!?/br> 西奧多回頭看李素,后者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愕,玻璃珠般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然后她問: “怎么會……?” 烏姆里奇來了。該死的。李素一向熱衷于頂撞烏姆里奇,這一次卻直接把她無視了。李素盯著西奧多,不像是在看他的情感,倒像是在觀察他的臉。 “我撞見的。那個攝魂怪……” 西奧多本以為他說出來會好受點,可他還沒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西奧多想起那個黑暗的凌晨,那個奪走他所有希望的攝魂怪,還有小克勞奇彌留之際癲狂的笑容和嘴里的念念有詞……西奧多總覺得小克勞奇在說“叛徒”。他打了個冷戰。 “你不用說了?!崩钏刂浦沽宋鲓W多,轉頭看了一眼在問潘西帕金森話的烏姆里奇,又轉回頭來,“我可以再問最后一個問題嗎?” “問吧?!?/br> “你看到了克勞奇的死亡……這就是你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嗎?” 一瞬之間,西奧多想說“不全是”,但他很快意識到若是真的這么說了就會真的惹禍上身,所以他假裝很為難地說道,“……是的?!?/br> 李素的眼中閃過一絲關切,可她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語。就算她把情感流露出來,西奧多還是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反而更加模糊了。不過,要是李素安慰他,他倒是會失望。 盡管如此,西奧多還是想道聲謝。小半年來沒有任何人關心過他在想什么,李素是第一個。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李素就沒有同情他。事實上,西奧多無需向任何人道謝,面前的女孩是他自己選的朋友,對她動心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等等,西奧多想道謝的緣由好像不是這個。 ……再等等,他動心了嗎? 西奧多愣了一下。他不應該動心的,他不可能動心的……他只是喜歡挑戰而已,挑戰看不透的人。 一定是這樣。 愛情這種東西對西奧多這種人沒有用。 可是看著那雙眼睛時,西奧多又忍不住想去握她的手。他的腦子里一團亂麻,這團亂麻最后匯聚成他有生以來說過最蠢的一句話: “你是個好人,素?!?/br> 李素“撲哧”一聲笑了。她現在要是在喝水,肯定噴了西奧多一臉。 “我知道啊,所有人都這么說?!崩钏匦Φ煤苡昧?,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她大概是覺得這種話真的很好笑吧,西奧多也這么覺得。 西奧多開始后悔自己剛才的話,開始覺得自己愚蠢。這可能不是所謂的喜歡挑戰,他要是真的喜歡挑戰,才不會這么蠢。 西奧多又在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了。他對自己無能為力。 雷古勒斯發覺還有人在預言室的時候,他正在第81排架子旁尋找那個至關重要的預言球。他不知道納吉尼在哪里,只希望自己已經離它夠遠了。他找得很粗略,因為他本來就沒打算找到那個預言球。 但是現在他必須停下了。 那串腳步聲越來越近。如果此刻雷古勒斯走動起來,他也一定會被聽見。 “諾克斯?!崩坠爬账鼓畹?。魔杖頂部的光滅了。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尋找納吉尼的蹤影。此行的重點不在預言球,而在于納吉尼;而這條大蛇如此有靈性,雷古勒斯根本毋須擔心什么,只需要顧好自己就夠了——黑魔王不知道他在這里,就算知道了他也只需編個理由糊弄過去,然后施展大腦封閉術就好了。 腳步聲停了,雷古勒斯已經看到了微弱的光線。盡管他已經盡力呼吸得輕一些,他還是聽不到任何聲音。如果納吉尼也看到了來人,它應該發動攻擊了,可是什么聲音也沒有,雷古勒斯只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看來還是不行。倘若納吉尼不在那里,還得由雷古勒斯把它引過去。 “誰在那里?” 雷古勒斯辨認出了這個聲音——是亞瑟韋斯萊。他默默咒罵了一句,是別人還好一點,偏偏是個鳳凰社的。 雷古勒斯并不打算繼續躲藏下去,于是在聽到韋斯萊的聲音的幾秒鐘后,他念道,“熒光閃爍?!?/br> 魔杖頂端再次亮了起來。那邊的光源沒再動,雷古勒斯便一步一步走向架子的勁頭?;覊m的味道讓他的鼻子發癢,他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在走動的過程中,雷古勒斯已經做好了被咒語擊昏的準備,所以在走出架子的時刻他沒有猶豫。 但是亞瑟韋斯萊猶豫了。不,他也沒有猶豫,他是特意沒有施咒的。他們互相用發著光的魔杖指著對方。雷古勒斯快速眨了幾下眼睛,確認了對面的人就是韋斯萊之后,他驚詫地發現納吉尼就橫在他們中間,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韋斯萊。 “真巧啊,布萊克先生?!表f斯萊平靜地說道。他的平靜令雷古勒斯意外。 “是的,韋斯萊先生?!崩坠爬账够卮?。如果不是他們都拿著魔杖指著對方,這大概就是不同部門的同事在上班路上遇到時的寒暄。 “布萊克先生在這里做什么呢?” “尋找關于自己的預言?!崩坠爬账闺S口撒謊道。 “是嗎?”韋斯萊歪了歪頭,冷笑了一下。 他們死死盯著彼此的眼睛。雷古勒斯的大腦快速運轉著,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他不能攻擊韋斯萊。斐克達不會希望雷古勒斯動手殺人,而且他目前作為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官員,發起攻擊絕對是弊大于利的。 但是雷古勒斯可以選擇不作為。 “昏昏倒地!” 韋斯萊用無聲盔甲咒擋住了雷古勒斯的攻擊,后者本就把魔咒射偏了。 納吉尼開始緩慢地向韋斯萊游動。 雷古勒斯在抵擋韋斯萊攻擊的同時決定趕快抽身。韋斯萊是明智的——他在面對一個有潛在危險性的人類和一條蛇的時候選擇了先和人對抗,但他并不知道此刻更危險的是那條蛇。 “四分五裂!” 雷古勒斯沒有施盔甲咒。他抓住這一兩秒的空檔,毫不猶豫地向正在游動的大蛇施了一道無聲切割咒。 與此同時,韋斯萊又發射了一道切割咒。雷古勒斯剛才的舉動顯然讓韋斯萊遲疑了,那個切割咒偏了幾分,打中了前者的肩膀。 受了攻擊的納吉尼立刻燃起了斗志,一口咬住了韋斯萊的腿。韋斯萊一下子倒了下去,雷古勒斯開始往門口飛跑。 他已經殺過了很多人,這一次不是他親自動手,倒是讓他有了幾分罪惡感。 ——“看在梅林的份上!雷古勒斯!你怎么可以讓一個骯臟的混血隨意進出布萊克老宅的大門?!” 雷古勒斯從格里莫廣場12號會客室的壁爐里出來時才感受到身上的劇痛,他使勁眨了眨眼睛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斐克達。 斐克達扶住了他,“你到哪里去了?噢,梅林的胡子……”她扶了滿手的血。 “你怎么會在這里?”雷古勒斯被扶到沙發上時視線才清晰了一點。他抓住斐克達的手腕,自己的手上也沾上了自己的血。 “我——” “雷古勒斯少爺!您怎么——你這骯臟、下賤的混血!你還敢出現——” “克利切!回到你的地方去!”雷古勒斯用最后的力氣高聲說。盡管斐克達是這里二十幾年的???,老精靈還是對這位隨時可能成為老宅女主人的人毫無尊重。 克利切悻悻地走了。斐克達輕輕地把雷古勒斯的手拿開,“我去找白鮮,很快的?!彼穆曇艉艿?、很溫柔,他一點都不想讓她走。在他放開她的那個瞬間,他甚至覺得她要永遠離開他了。 還好,斐克達沒有離開。她沒過多久就拿著一瓶白鮮回來,她手上的血已經被洗去了。雷古勒斯閉著眼睛,他身上很痛,可他也很想睡。 “來,雷古勒斯,把衣服脫掉?!?/br> “我不要……” 雷古勒斯忽然覺得自己很虛弱。他其實并不虛弱,也沒什么可虛弱的。他才是那個殺人放火的惡人,他怎么可能會虛弱? 他只不過是想要一點斐克達的可憐罷了。 “聽話,我得給你上藥呀……” 最后還是斐克達幫雷古勒斯脫去了上衣。白鮮淹進傷口時很疼,他卻沒什么感覺。他睜開眼睛,看到斐克達專心致志的側臉。有幾縷碎頭發從她耳后漏出來,垂到脖子上。 他曾經吻過那個地方,雷古勒斯莫名其妙地想。那時他抱著她,她睡著了,他把頭埋進她的長發里。從前她的頭發有淡淡的圣誕玫瑰香氣,后來沒有了,他卻保留了這個習慣。斐克達睡著時總是習慣沒有安全感地蜷縮著,雷古勒斯就在她后面抱著她,慢慢地她也就不那么抗拒了??上Ш髞硭统闪朔▏亩嗝啄峥?,不再住在這里了,他不知道現在她是否還是蜷縮著睡覺。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包扎好了傷口,斐克達掰過雷古勒斯的臉,認真地看著他。她的眼睛已經永遠變成了褐色,他卻還在懷念從前她眼里的霧氣。 看著和那雙眼睛,雷古勒斯說不出謊話來?!拔以谏衩厥聞账九龅絹喩f斯萊了?!?/br> “那么明天早上我們可能就會在《預言家日報》上找到他的訃告?” 斐克達把雷古勒斯扶起來,清理掉沙發上的血跡。他想起去年她曾在這張沙發上吻過他,他還記得她唇間的煙草氣息。 “韋斯萊不會死的?!边@是雷古勒斯的直覺,“我沒攻擊他?!?/br> 可是他讓納吉尼攻擊了韋斯萊,他沒有說出來。他希望能讓斐克達覺得他還有一點點良心。 他們上了二樓,進了房間。雷古勒斯躺倒在床上時,斐克達熟門熟路地生起壁爐,轉身回來為他掖了掖被角。他們曾在這個房間里同床共枕過兩個月,之后的時間里就只剩下懷念。 “不要走?!崩坠爬账馆p聲叫道。 “我不走?!膘晨诉_俯下身吻了吻雷古勒斯的額頭,然后微笑。月光透過窗戶照到她的臉上,照出她眉眼間說不出的疲憊。 真好,她憐憫他了。 斐克達在床邊坐下,讓雷古勒斯枕在她的腿上。她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他新生的胡茬,似乎要把它們抹掉。 “你怎么會來?” “因為……”斐克達沉默了很久才接著說下去,“我想你了?!?/br> 雷古勒斯睜開眼睛。他從斐克達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來她是否在騙他,之前他已經看到過無數個謊言了。她望著窗外的月亮,他甚至看不到她的眼神,卻覺得她沒騙他。就算是假話,也當作真心話好了。 “……謝謝?!崩坠爬账拐f。 “快睡吧,我一直在這里?!?/br> 斐克達輕輕地拍著雷古勒斯的肩,睡意逐漸向他襲來。他又想起一年多前那個夏天的某幾個夜里,她曾抓著他的肩膀微微地喘,然后他在她頸間落下略微魯莽的吻…… 真好,她還在這里,他不用回憶了。 半夢半醒之間,雷古勒斯聽見斐克達唱起了一首歌謠。那首歌謠或許本應是悠揚的,她沙啞的聲音卻唱得斷斷續續,莫名讓人感到憂傷。 “你是否要去往斯卡布羅集市?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請代我問候住在那里的一個人, 因為她曾經是我的畢生摯愛。 告訴她為我做一件麻紗襯衫,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不用裁剪也不用針線縫合, 然后她將成為我的畢生摯愛……” ※※※※※※※※※※※※※※※※※※※※ 滴!三輪車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