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 孩子們的故事(II)
時隔多年再次走進霍格沃茨,斐克達感覺有點奇怪??吹侥切┦煜さ木吧珪r,她差一點以為自己還是十幾年前那個背后拖著辮子的小姑娘,抱著一摞書正要去上課。 但是在表面上,她還是年輕的法國藥劑師安妮特多米尼克,第一次來到異國他鄉的霍格沃茨,對一切充滿著好奇與向往。 “我侄子!對,我侄子現在就在霍格沃茨讀五年級!不是四年級,是五年級!” 斐克達前面,達姆科斯貝爾比正在大聲地給保加利亞藥劑師阿爾戈柳博米羅夫(argo lyubomirov)介紹他的侄子。柳博米羅夫先生一百多歲了,耳朵有點背,英語也不太好,貝爾比先生只能把語速放慢、把聲音拉高。 “您再解釋一遍拉文克勞學院吧?”柳博米羅夫顫顫巍巍地用帶有嚴重保加利亞語口音的英語問道,“我上一次來英國……還是在格林德沃還在的時候……” “我們拉文克勞??!只招聰明的學生!我們的代表動物是鷹!” “什么呀?” “鷹!” “噢,鷹啊……” 兩人一聲比一聲高,許是聲音實在有點吵了,走在最前面的盧多巴格曼回過頭來,和善地說道,“貝爾比先生,柳博米羅夫先生,你們不如等一會兒坐下了再好好聊?” 這句話柳博米羅夫先生倒是聽見了,點點頭不再說話。貝爾比先生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走在巴格曼先生旁邊的雷古勒斯回過頭沖斐克達笑一笑,斐克達亦微笑。 踏進禮堂時,斐克達的目光一下子就投到了赫奇帕奇長桌上。當年她常坐的位置現在被一個女孩坐了。她認出來好幾張熟悉的面孔,他們的父母都是故人。 他們一行人正好和德姆斯特朗的人一起進來,柳博米羅夫先生立刻被熱情的學生們拉了過去。德姆斯特朗的校長看到魔法部的人時臉色微變。 “柳博米羅夫幾年前是德姆斯特朗的魔藥老師?!崩坠爬账乖陟晨诉_耳邊低聲說。他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反正他們現在是光明正大的情侶關系,走在一起也不會太惹眼。 雷古勒斯很自然地握住斐克達的手,仿佛他們本就該這樣一般。小女生們眼里的星星都要溢出來了,雷古勒斯卻握得更緊。 “這是正式場合,這么多人……” 斐克達用指甲輕輕戳了雷古勒斯的手一下,他卻直接笑了,“我不管?!?/br> 那只手斐克達已經握過很多很多次,那張臉她也看過很多很多次了,她卻在此時莫名其妙地黯然神傷起來。斐克達很少看到雷古勒斯意氣風發的時刻,如今看到了,卻不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西里斯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們身上應驗,她可能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他們在教師席旁邊落座。斐克達看見不遠處斯內普一如往常地陰著臉,一眼都沒看她,倒是盯著雷古勒斯。后者裝作沒看見,面帶微笑環視著整個禮堂。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鬼魂們,還有——特別是——貴賓們,我懷著極大的喜悅,歡迎你們來到霍格沃茨。我希望并且相信,你們在這里會感到舒適愉快的?!?/br> 鄧布利多教授似乎沒怎么變?;蛟S是因為年紀大到一定程度,連歲月的尖刀都放過了他。 “爭霸賽將于宴會結束時正式開始?!编嚥祭嗾f,“我現在邀請大家盡情地吃喝,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 德姆斯特朗的校長立刻到鄧布利多身邊去了。 “伊戈爾卡卡洛夫,”雷古勒斯小聲說,“要小心他?!?/br> “為什么?”斐克達轉過臉去看他。雷古勒斯動作優雅地切著一塊牛排臉上居然還掛著笑。他顯然是要把這場談話偽裝成情侶之間的笑語了。 “他手上有食死徒的名單,不清楚是否完整。我在法庭上見過他,他供出了很多人,包括……你我?!?/br> 斐克達舀湯的手一滯。她臉上還在微笑,心下也無多少波瀾?!八麤]跟我提過卡卡洛夫?!?/br> “誰知道卡卡洛夫是否還在效忠。小心為上?!崩坠爬账购攘艘豢谀瞎现?,正對上卡卡洛夫投過來的目光。那是雷古勒斯從未在斐克達面前展現過的凌厲眼神。 卡卡洛夫狐疑地看了斐克達一眼。斐克達現在是安妮特多米尼克,與卡卡洛夫素不相識,所以她報以禮節性的微笑。 越過卡卡洛夫,斐克達看見斯內普正在看著她。雖然斯內普面無表情,但她知道他是在詢問。斐克達眨了下眼睛就移開了目光,以防他人生疑。 “怎么了?”雷古勒斯問道。 斐克達立即意識到雷古勒斯可能看出了什么?!把劬τ悬c酸?!彼f。 “別那么晚睡?!?/br> “我知道?!?/br> 還有人在盯著雷古勒斯。是坐在另一頭的瘋眼漢穆迪。斐克達的眉頭不自覺地一皺——當年來逮捕她和埃文的兩個傲羅就是穆迪和伊馮珀克斯。 穆迪向他們走過來了。他的魔眼骨碌碌地轉,臉色也不怎么好看。 雷古勒斯面不改色地沖他打招呼,“穆迪先生!您在霍格沃茨的教師生涯如何?” 穆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死死盯著雷古勒斯的雙眼,后者微笑起來。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穆迪先生?” “珀克斯的女兒都十四歲了,”穆迪指向赫奇帕奇長桌,“而你還在這里?!?/br> 被穆迪指的那個女孩就是坐在斐克達坐過的位置上的女孩。她梳著兩個盤起來的辮子,一臉的書卷氣。斐克達都快忘記伊馮珀克斯長什么樣了,看著他的女兒才略略想起那張咄咄逼人的臉。 “我一直在這里,穆迪先生?!崩坠爬账刮⑽P起頭。 “你就不虧心嗎?”穆迪不怎么仔細地瞟了一眼斐克達。 “我沒什么可虧心的,穆迪先生?!?/br> 穆迪沒再說話,深深地看了雷古勒斯一眼就走回去了。 雷古勒斯輕輕地呼了口氣。 “他這是什么意思?”斐克達低聲問。 “穆迪從來沒信任過我,”雷古勒斯盯著穆迪的背影,“西里斯入獄后,他也沒放過我。他一直在找證據,想把我拖下水?!?/br> 穆迪坐下后還盯著雷古勒斯。 “那……你沒有什么證據被他找到吧?” “十四年前就毀完了,我的底細很干凈?!崩坠爬账乖谧老挛兆§晨诉_的手。 不,他的底細不干凈。他曾經的戀人是食死徒。 這時候一小群布斯巴頓的學生來和斐克達打招呼。安妮特多米尼克是曾經的學生會主席,又得過齊格蒙特巴奇獎,所以在布斯巴頓很有名。 學生們隔絕了穆迪的視線,斐克達這才放松下來。 禮堂里的氣氛逐漸活絡起來。 “雷古勒斯舅舅?!?/br> 斐克達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德拉科馬爾福,她的表外甥。從前在豬頭酒吧樓上住的時候,斐克達只在窗口遠遠地看過這孩子一兩眼,還從沒離他這么近過。 有點可惜,德拉科長得不像納西莎,卻像極了他父親盧修斯。他臉上唯一的來自母親的影子大約是他灰色的眼睛,但斐克達很快就辨認出那雙灰色的眼睛并不是來自羅齊爾家族的。 擁有羅齊爾家族的灰藍綠色眼睛的人已經快死光了。 “多米尼克小姐?!钡吕茮_斐克達點了點頭,斐克達也沖他點點頭,然后微笑。她有多久沒見納西莎了?她都快記不清了。 “在霍格沃茨還好嗎?”雷古勒斯問他。 “挺好的?!钡吕妻D頭看了一眼斯萊特林長桌上他的朋友們——也有可能是在看維克多克魯姆,“mama沒讓您叫我做什么吧?” “沒有,沒有?!崩坠爬账剐χ鴮捨克?。 “那我走了,雷古勒斯舅舅?!钡吕破炔患按叵牖厝?。 “去吧去吧?!?/br> 德拉科跑回去后沒多久,劍拔弩張的用餐時間就結束了。鄧布利多再次站起來?!斑@個時刻終于到來了,”鄧布利多說,朝一張張抑起的臉微笑著,“三強爭霸賽就要開始了。我想先解釋幾句,再把盒子拿進來——我要說明我們這學年的活動程序。不過首先請允許我介紹幾位來賓,因為還有人不認識他們。這位是巴蒂·克勞奇先生,魔法部國際合作司司長,”禮堂里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這位是盧多·巴格曼先生,魔法部體育運動司司長?!?/br> 掌聲雷鳴?;蛟S體育明星總是被眷顧。之前世界杯決賽上的維克多克魯姆也跟著德斯特朗的學生一起來了,剛才也有不少人在跟他搭話。 “這一位是雷古勒斯布萊克先生,我們的裁判之一?!?/br> 雷古勒斯站起來微微欠身示意。不少女生發出了音量不大的尖叫。 “還有來自國際藥劑師協會的專業醫療組——達姆科斯貝爾比先生——” 貝爾比先生揮手致意。他在拉文克勞的侄子和一群人站起來為叔叔鼓掌。 “阿爾戈柳博米羅夫先生——” 柳博米羅夫先生顫顫巍巍地揮手。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們發出了他們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鼓掌的鼓掌、歡呼的歡呼、跺腳的跺腳、吹哨的吹哨、甚至還有人敲起了杯盤,仿佛只有最高的分貝才能配得上他們以前的魔藥老師。 “安妮特多米尼克小姐?!?/br> 斐克達站起身致意。人們的反應沒有前兩次那么大,不過也不能說是冷淡——畢竟是布萊克先生的戀人。 斐克達以為人們平庸的反應很快就會結束了。然后她無意間瞥見斯萊特林長桌上德拉科的旁邊,西奧多諾特把眼睛睜得渾圓地盯著她。 隨后是“砰”地一聲,西奧多仰面栽倒在地上,已然昏過去了。 *** “這孩子從開學起精神就有點不正常,前前后后來過醫療翼好幾次了,家長也不聞不問……” 斯內普抱著手臂站在西奧多諾特的床前。龐弗雷夫人正在和安妮特多米尼克——不,是斐克達,還有貝爾比先生絮絮叨叨地解釋著諾特的情況。柳博米羅夫先生因為年紀太大,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斐克達聽得很認真。她邊聽邊探身翻了翻諾特的眼皮,有一瞬間的愣神,許是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情。 “嗯,我們知道了,謝謝你,龐弗雷夫人?!必悹柋认壬嫺ダ追蛉它c了點頭。 “那我去忙了?!饼嫺ダ追蛉宿D身離去。 “多米尼克小姐,貝爾比先生,西奧多他能好嗎?” 斯內普這才注意到特拉蒙塔娜萊斯特蘭奇也在這里。他不太關注學生們的日常生活,卻也是知道萊斯特蘭奇跟諾特走得近的。萊斯特蘭奇平時跟斯萊特林的許多學生一樣傲氣十足,此時卻是怯生生的。 “不要擔心,小姐,你的朋友會沒事的?!必悹柋认壬吞@地說道。 “時間不早了,你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膘晨诉_笑得很親和。她說法式英語的時候簡直就是多米尼克本人。 萊斯特蘭奇沒有要走的意思。此時她背對著斯內普,但他能看出來她在盯著斐克達看 “萊斯特蘭奇,回休息室去?!彼箖绕臻_口道。 萊斯特蘭奇回頭看了斯內普一眼,癟了癟嘴便起身離開了。 斐克達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她對貝爾比先生低聲道,“我懷疑是啞炮測試的后遺癥。我遇到過好幾個后遺癥患者都有或輕或重的精神問題?!?/br> 斯內普忽然想起許久以前有一次在豬頭酒吧樓上的時候,他和斐克達少有地談起過他們的專業,她就曾提過她的論文和那個鮮為人知的啞炮測試。 “……其實那并不是什么后遺癥,更不是啞炮測試本身所導致的?!北藭r她罕見地沒有抽煙,躺在她的躺椅上望著窗外的天空,“那些精神問題都是被家人逼出來的。但凡他們能對患者好一些,患者也不至于會有精神創傷。我見過許多被測試過的人,庫爾莎克勞奇、隆巴頓家的男孩,甚至還有我自己的姑姑梅格蕾絲,他們其實都是一樣的,如果他們能有一個稍微溫暖一點的家庭,可能就會有一個更精彩的人生?!?/br> 那時斐克達的眼里似乎有淚水在打轉?!拔铱傆X得我也被測試過,要不然……” 她沒有再說下去。斯內普后來總覺得她在暗示什么。 不過自那天以后,斯內普意識到自己的兵行險招并沒有白費。斐克達本應是個好人,就像他自己一樣;她甚至還比他好一點,保留了正常人的同理心——那種東西斯內普早就丟掉了。 都是造化弄人而已。作孽,真是作孽。 ——“我恐怕愛莫能助,多米尼克小姐,這方面并不是我的專攻?!必悹柋认壬鷰е┰S歉意說道。 “沒關系,您先回去,我再觀察一下?!?/br> “那多米尼克小姐也早點回去休息,我先走了?!?/br> “再見,貝爾比先生?!?/br> 醫療翼里只剩下斯內普和斐克達兩個人。斯內普走得離病床近了一點,斐克達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 “絕對不是啞炮測試,我可以確定?!膘晨诉_看著斯內普說道。 “那是什么?” “是一種用黑魔法做的魔藥導致的,它可以令人神志不清,對周圍環境產生恐懼?!?/br> “你怎么知道?” “我為黑魔王做了五年這個東西,當然知道。黑魔王拿它來審訊逼供的?!膘晨诉_揚起眉毛。 “有解藥嗎?”斯內普又問。他開始意識到斐克達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告訴他。 “當然沒有,那些死人是不需要解藥的?,F在的重點是——”斐克達壓低了聲音,“西奧多已經變成他用來控制曼卡利南的籌碼了?!?/br> “別說沒用的。我能做什么?” “小心萊斯特蘭奇家的孩子。那姑娘跟她父親一樣,已經瘋了?!膘晨诉_微微嘆了口氣,邁開腳步準備離開。 “等一下?!彼箖绕胀蝗幌肫鹨患匾氖虑?。 “怎么?” “我可能找到小巴蒂克勞奇了,”斯內普在斐克達耳邊說了那個名字。 斐克達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問他是否確定,卻只是說,“小心萊斯特蘭奇?!?/br> 斯內普點頭,沒再說話,目送著她離去。在斐克達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之后的某個瞬間,一個瘋狂而愚蠢的想法沖進他的大腦,又隨著神經的突然緊繃而退去了。 那是像鄧布利多那樣的格蘭芬多才會有的念頭,本不應該屬于斯內普。他早已習慣了聽命于他人的管理,對于自己突然的主見,他非常不習慣。 斯內普無端地想起從前的莉莉來。對她的追憶本應屬于寂靜的深夜,此刻雖四下無人,可他也不能沉浸入深深的悔恨中。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想,如果莉莉此刻還活著,他可能就會把那個瘋狂的想法付諸行動了。 *** 斐克達在法國學生的圈子里融入得很快。雷古勒斯上布斯巴頓的馬車去接她的時候,她正在給學生們講解魔藥。他們都圍著斐克達,滿臉寫著崇拜。見到雷古勒斯走上來,學生們都向他看過去。 “布萊克先生?!?/br> 斐克達是最后回過頭來的。那個剎那,雷古勒斯又感受到了1985年2月的那天的感覺;就算外表截然不同,他也能一眼看到她的靈魂里,把她認出來。 這是一個稀松平常的時刻,雷古勒斯卻覺得自己可以把此刻永遠記住。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她一身白裙站在羅齊爾莊園門前的草地上回頭,也是這樣沖他微笑。那是一種下意識對親近之人的感情流露,就算此刻她換了一張臉,那種感情也是一樣的。 雷古勒斯立刻推翻了他之前的想法?;蛟S斐克達和他懷抱著一樣的心情,只不過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罷了。 然后斐克達站起身向雷古勒斯走來,他看見她今日恰好也是一身白裙,他看見她身后的學生們都在笑,他看見她向他伸出手,他看見自己握住了那只手。雷古勒斯刻意地令自己恍惚,就仿佛自己置身于婚禮現場一般。 “你想什么呢?”斐克達笑著撥了撥他額邊的碎發。 “沒什么?!崩坠爬账拐砗米约夯秀钡乃季w,握緊她的手。 他們慢悠悠地往禮堂踱過去。學生們都往禮堂里涌,都迫不及待地想見證勇士的誕生。他們走得很慢,似乎不約而同地想跟對方多待一會兒。 “西奧多那孩子……是不是不太好?他是不是那天被嚇著了?”雷古勒斯到此刻才想起來問這個。他總覺得斐克達對這個孩子抱有特殊的情感——畢竟是卡佩拉的侄子,也差一點成為了埃文的侄子。 “他現在都開始利用孩子做籌碼了?!膘晨诉_陰沉下臉,“西奧多算一個,被他用來控制西奧多的萊斯特蘭奇小姐也算一個。他還不算窮途末路就——” “你忘記了,”雷古勒斯打斷她,“你做食死徒的時候還不到十五歲?!?/br> 斐克達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嘆出來。雷古勒斯知道她想說“那不一樣”,他更知道她很清楚其實并沒有什么不一樣。 所以他對她說,“我們不應該為任何人的惡意買單?!?/br> 可是斐克達笑了。那是很輕蔑很譏諷的笑。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蠢透了?!?/br> 雷古勒斯傷心嗎?他當然很傷心。他為的不是她頭一次用攻擊性這么強的語氣對他說話,卻為的是她說這話的根本原因。 也不知是她太悲哀還是他的希望太可笑。 走入人群的時候,斐克達已經全然換了一副神情。有不少人向他們打招呼,斐克達都應付自如。 可是在西奧多諾特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稍稍愣了愣神。西奧多似乎已經被治好了,只是臉色蒼白,表情也有些木木的。 西奧多向他們各鞠了一個微微僵硬的躬,“多米尼克小姐。布萊克先生?!?/br> “你感覺好點了嗎?”斐克達問他。 西奧多和他父親曼卡利南的以前一樣,個子不太高。他低著頭,雷古勒斯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多了?!蔽鲓W多抬起頭來,他的眼神變得尖銳,似乎是在指責什么一樣——恍惚之間,雷古勒斯還以為見到了少女時期的阿斯特羅珀特拉弗斯,“我已經認識到了我的錯誤,多米尼克小姐?!?/br> 他沒有道別,徑直隨著人群走進禮堂。 “作孽,真是作孽啊?!膘晨诉_喃喃道,“他又毀掉了一個孩子?!?/br> “這個男孩是特拉弗斯的孩子,”雷古勒斯輕聲對斐克達說道,“所以這是他的命數?!?/br> 斐克達仿佛是想嘆氣,卻嘆不動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應酬的微笑?!拔野盐鲓W多當成了很多人,卻唯獨忘了他是阿斯特羅珀特拉弗斯的親兒子?!?/br> 雷古勒斯此刻卻很想知道,斐克達把西奧多當成的那很多人里面,有沒有一個是她自己的孩子。 ——“霍格沃茨的勇士,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所有人都在看迪戈里,雷古勒斯卻在看斐克達。她很使勁地鼓掌,某些時刻似乎還想歡呼兩聲,但她沒有。這么多年過去,當她終于開始為自己的學院驕傲的時候,她卻不能表現出來。 雷古勒斯不由得想,如果這場三強爭霸賽放在他年輕的時候,代表霍格沃茨出戰的那個赫奇帕奇勇士會是誰。文迪米婭麥克米蘭的臉立刻出現在他眼前。雷古勒斯從未見過有哪個人是一個學院主旨的完美化身,唯有麥克米蘭是。 麥克米蘭跳崖自殺的畫面浮現在雷古勒斯眼前。他不由得嘲笑自己——許是因為這個他才想起麥克米蘭的吧。 雷古勒斯最近總是在追憶故人,那些被他殺死的人。那些畫面里有時有斐克達,有時沒有她。以前他那么義無反顧地殺人是為了斐克達,可現在想想,他那么賣力好像也沒有什么意義。 畢竟是作惡。 “太好了!好了,現在我們的三位勇士都選出來了。我知道我完全可以信賴你們大家,包括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其他同學,你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地支持你們的勇士。你們通過給勇士加油,也會為這次活動做出很大的貢獻——” 鄧布利多的突然停頓讓雷古勒斯醒過神來?;鹧姹械幕鹧娌缓蠒r宜地再次變紅,紅得像1981年11月1日夜里在羅齊爾莊園燒起來的熊熊邪火。 火焰噴出一張紙條,鄧布利多拿住了它。剎那之間,雷古勒斯好像知道要發生什么了。 “哈利波特?!?/br> 幾乎同時響起的是斐克達的輕聲喃喃: “作孽,真是作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