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籌碼
次日。 電閃雷鳴,天空烏云滾滾,雨卻遲遲不落下來。 曾經大片大片圣誕玫瑰盛放的地方只剩下年年生長的雜草,那些潔白如雪的花瓣早已化為土壤的一部分,為雜草提供生長的養分。大雨前格外活躍的小蟲在盔甲咒的籠罩下悠然自得地飛來飛去,偶有幾只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在撞上屏障灰飛煙滅后都放棄了。 斐克達就站在門前的草地上望著天空。這個夏天悶熱了太久,一場大雨是沖刷悶熱與痛苦記憶的最好工具。其實斐克達完全可以像文迪米婭一樣在死前無憂無慮,可她下不了手,也沒有這個能力。忘記鮮血與殺戮固然是好,可是她不愿忘記那些人和事。 斐克達低下頭,看著手上被自己剪下的辮子。她在十年前剪了一次短發,自那以后就再也沒剪過。雷古勒斯喜歡斐克達的辮子,在相對無言的時候總喜歡拿在手上把玩。 所以,為什么割舍呢? 大概是因為斐克達想找尋過去的感覺吧。當然,她是不可能找尋得到的。那些時候太美好了,雷古勒斯笑起來還很傻,埃文還整天琢磨著怎么和meimei吵架,文迪米婭還在為各種各樣的閑事cao心,卡佩拉依舊嘻嘻哈哈無憂無慮……更重要的是,父親還在,遠方的母親也還在,德魯埃拉姑姑在,梅格蕾絲甚至也還在。所有人都還活得好好的,那真是最好的時光了。 斐克達從前成日提心吊膽,現在快死了她倒是能靜下心來好好回望一下自己的人生了。她活了二十年,雙親俱在家庭和睦的時光只有四年,后來還被抹去了;十四歲時父親去世,快十五歲時加入了食死徒,細細算來還不到六年,還沒有她和文迪米婭相識的時間長,卻比之前的十五年漫長得多。 要是斐克達的人生還有十五年呢?那樣的話她會是什么樣呢?再過十五年,到那時她就三十五歲了……三十五歲的斐克達或許會嫁給雷古勒斯,生一個或幾個笑起來和他一樣傻的孩子,然后再好好鉆研她的魔藥,最好拿個獎章掛在墻上,這樣等她因為孩子做不出魔藥的時候就可以指著獎章罵:你怎么就不能遺傳一下你mama能拿獎的魔藥水平呢……然后雷古勒斯會無奈地笑著把孩子抱起來,讓她不要生氣…… 傾盆大雨澆醒了斐克達的夢。她不能做夢,夢做得太真實就會陷進去,再也出不來了。要是真能活在夢里便好了,可那樣越久,脫離出來的痛苦也越大。斐克達仰起臉,任憑雨點將她打得越來越清醒。雨水讓衣衫全都貼在了身上,斐克達感到那條項鏈也緊緊地貼在她的心口上。 原來都已經六年了呀……斐克達總是害怕自己愛雷古勒斯愛得不夠深,怕自己會辜負了他,所以一直把他送她的項鏈戴在身上??墒侨缃?,她終究還是要辜負他了。 直到這時,斐克達才真正意識到死亡的可怕。無論用哪一種方式留在世間都是對生者的折磨,可徹底的離開又是對她自己的折磨。斐克達害怕自己永遠見不到雷古勒斯,更害怕從此以后不能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錐心之痛。 就在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即將模糊斐克達的雙眼時,她看見不遠處有個人影在向她靠近。只需一眨眼,斐克達就認出了那個人。 盡管斐克達萬般想在死前見雷古勒斯一面,可當他真的來了時,她卻期望他快些離開?,F在到這里來就是引火燒身呀! 可是斐克達什么也說不出來。她看著雷古勒斯冒著瓢潑大雨,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來,在屏障前站定,看著她的眼神十分復雜。 斐克達真想跨越這道生死的屏障去擁抱他。 雷古勒斯復雜的眼神看得斐克達的心都涼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nongnong的愛意,卻被悲哀與失望籠罩。 雷古勒斯張了張嘴,說出來的話卻是“你剪頭發了”。輕得幾乎無聲的一句話,隔著雨幕和屏障,斐克達卻聽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聽到他話里的失望。 斐克達果然還是太自私了。她也對自己失望了,悔恨擊中了她的心——她本應該以雷古勒斯最愛的模樣,也是她最愛他的模樣死去。 可是話到嘴邊,又成了一聲輕描淡寫的“嗯”。 “為什么?” 斐克達的心亂成了一團。她在腦子里的每一個角落搜尋著回答,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無論說什么話,都是捅在心上的更深一刀。 “西爾瑪說……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找個靠山,是嗎?” 那個瞬間,斐克達巴不得立刻就去死。 誰都可以絕情至此,唯獨雷古勒斯不可以。對于西爾瑪,斐克達連失望的感覺都沒有了,可她為什么還要對雷古勒斯說那樣的話?最可怕的是,從某些方面來說,西爾瑪是對的。 可斐克達走的每一步,不都是充滿了算計? “你來,就是要問我這個的嗎?”斐克達閉上眼睛,感受雨水從眼皮劃過的感覺,那真是如刀割一般。 “我……”雷古勒斯的聲音又弱了下去,“我不想讓我們之間產生任何誤會。我只要你告訴我答案?!?/br> 他拿出魔杖,對準屏障底部開始施解咒。饒是雷古勒斯魔咒技巧高超,在解開一部分盔甲咒后,又會有新的咒語從另一邊漫延過來。萊斯特蘭奇的手法很刁,盔甲咒的基點并不只在地面上,空中也分布了許多。 “沒用的,雷古勒斯,沒用的?!膘晨诉_苦笑著抹去臉上的雨水。 雷古勒斯聽而不聞。他一遍又一遍地施著解咒,又一遍遍地失敗。 “我只想要一個答案?!?/br> “沒用的,雷古勒斯,要是有用的話我早就出去了,沒用的?!?/br> 一聲驚雷,打得斐克達額間突突地跳。雷古勒斯的手無力地垂落,他慢慢蹲下去,低下了頭。 “算了,你不用說了,我懂了?!?/br> 雷古勒斯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蹲在地上無助得像個孩子。 “雷古勒斯,我也不想有任何誤會橫在我們中間,你聽我說,好不好?” 雨漸漸小了下去。雷古勒斯站起身來捂住臉,肩膀抽搐著。他哭了。 “你是對的,斐克達,你一直都是對的……” “雷古勒斯,你要知道——”斐克達剛想作出解釋(盡管一切都是徒勞),就被雷古勒斯打斷了。 “我比任何人都沒用,對不對?你什么都不告訴我,哪怕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告訴我……斐克達,我到底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雷古勒斯抬起頭,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熄滅了,只剩下烏黑的灰燼。直到這時斐克達才看見雷古勒斯眼底濃重的烏青,和他眼白布滿的血絲。 哪怕他無數次在斐克達面前展現微弱,也從未在她面前哭過——不,斐克達認識雷古勒斯這樣久了,她知道這世上基本上沒有什么能讓他憔悴不堪成這樣??墒庆晨诉_知曉一切,也沒想到自己竟能讓他痛苦至此。 “這是我們相識的第八年十一個月零十一天,斐克達,過了這么久了,我還是不能有資格保護你嗎?” 悔恨如一塊大石般狠狠壓在斐克達心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如果斐克達曾向他透露過一丁點自己在做的事,現在他們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她太任性了,任性到把雷古勒斯看作自己的私有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也無需任何溝通交流。斐克達甚至不敢回想,怕自己曾經說過的某句話做的某件事曾傷過雷古勒斯的心,或許這樣的事發生過不止一次。 這也是雷古勒斯第一次在斐克達面前如此強硬?;诤拊僖淮卧业搅遂晨诉_身上:她看得見任何人的成長,卻還把雷古勒斯當作那個笑起來傻兮兮的男孩。 “那么……”斐克達艱難地開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在你眼中,是什么呢?” 雷古勒斯的怒火頓時熄滅了,悲傷涌了上來。他張了張嘴,雙唇翕動著,像是說不出話來了一般。 良久,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雷古勒斯的臉頰滑下來,可他卻笑了,那是個很苦很苦的笑。 “你是我的一切啊?!?/br> 那個剎那,斐克達忘記了面前能隨時置她于死地的盔甲咒屏障,想要抱住雷古勒斯。首先碰觸到屏障的是她手上早已被雨水淋透的發辮。只一眨眼間,它便消失了。就算早就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斐克達還是愣愣地盯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 這是唯一一次斐克達不愿清醒的時刻??墒撬钃醪蛔〈竽X的本能,不需要思索她就知道了自己如今的處境,知道了雷古勒斯現在在這里有多危險。 “你走吧,雷古勒斯,別再來了,你本就不該來這里?!?/br> 每說一個字斐克達的心就更難受幾分。這是最后一次了,從此以后,大概再也沒有什么能讓她傷心。死了就什么悲傷也沒有了,多好。 無非就是……孤獨一些嘛。 “你是不是還在為貝拉特里克斯的事介懷?”雷古勒斯的聲音完全啞了。 “沒有,沒有,”斐克達笑得蒼白,甚至有點尷尬,“我沒有,從來沒有?!彼娴臎]有。在她心里,貝拉特里克斯早就不屬于布萊克家族了。 雷古勒斯深深地看著斐克達的雙眼,一直看到了她心里去。他的淚不再流,斐克達看到他眼中映著的自己,也看懂了他的深意。 “我會救你出去的?!?/br> 真好,雷古勒斯還抱著希望。只要人還有希望,就有做無謂之事的動力,就還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 斐克達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雷古勒斯永遠記住自己的最后一面。于是她笑起來,笑得燦爛,燦爛得前所未有。 ——斐克達的那個笑容讓雷古勒斯記了一輩子。她煙霧氤氳的雙眼中映著從烏云后探出頭來的太陽。她笑得那么開心,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讓她很高興一樣。一切都是一副快要好起來的景象,雷古勒斯甚至騙過了自己。 如果他能夠未卜先知的話,他定然不會作出后來的決定。如果真的可以逆轉時間,他會在那時不顧一切地沖進去。 哪怕是共赴黃泉,也比生死相隔好啊。 1981年9月2日早晨。 “杰羅姆,你真沒興趣加入格蘭芬多隊?” “沒興趣。我沒時間?!?/br> 杰羅姆麥金農(jerome mon)絲毫沒給弗萊婭留情面,轉頭便下了樓梯。 “你就編吧,你一個四年級生有什么可忙的?我怎么就沒這么多事?”弗萊婭不依不饒地跟了下來。弗萊婭馬格努森是杰羅姆的同班同學,成為格蘭芬多的擊球手已有兩年了。這位冰島女孩的英語口音已經在四年的浸染下變得標準,那股風風火火的勁卻沒被灰暗的日子消磨掉。 杰羅姆一邊快步下樓梯一邊打開了手里的魔藥書,“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真的對魁地奇沒有興趣啊,比起去打魁地奇,我還不如泡圖書館?!?/br> “可是你是我們四年級里飛得最快的啊?!备トR婭眼睛里發著志在必得的光,“隊長說了,他一定要把你招進院隊里去的?!?/br> “飛得快又不代表我喜歡魁地奇?!苯芰_姆說著,便伸長了手從書包里摸出羽毛筆,在預習的筆記里又加了幾個單詞?!澳阋窍胝绎w得快的,不如去抓幾只康沃郡精靈來,它們飛得比光輪還快呢。話說回來,這事你都跟我說了兩年了,你不累???”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嘛,好苗子總是值得磨一磨的。哎,看路啊,”弗萊婭撇了撇嘴,一把拉住專注于記筆記而差點一腳踏空的杰羅姆,“樓梯還沒到呢?!?/br> “你要是想聽好聽的,那我只能說我愛上圖書館了?!苯芰_姆不卑不亢道。弗萊婭的一頭散得到處都是的金色長發在清晨昏暗的天色里猶如一只大燈泡,照得他眼睛發暈。弗萊婭似乎格外喜歡披著頭發,杰羅姆無數次在觀眾席上看到她的頭發被風吹得糊到了臉上,也不見她整理整理。 “愛上平斯夫人了還差不多……”弗萊婭嘀咕道,“算了算了,你實在不愿意的話我也不逼你?!彼械椒鍪稚?,看著即將轉來的樓梯?!霸捳f回來,我還沒遇到過像你這么奇怪的男孩,居然不對魁地奇感興趣……” “我可太謝謝你了?!苯芰_姆用高聲的道謝打斷了弗萊婭的碎碎念,然后收起羽毛筆合上書。樓梯轉來了,杰羅姆在它還未與自己正站著的樓梯合上縫就跳了上去,快步往下走。 “弗萊婭,你的變形術筆記借我抄一下!” 弗萊婭被她的赫奇帕奇朋友梅拉克瓊斯叫走了。杰羅姆暗暗舒了一口氣,終于不用受她的狂轟濫炸式格蘭芬多隊招新廣告了。 這個學年的第一節魔藥課十分重要。去年結束的時候斯拉格霍恩教授辭職了(他自己說是退休了),今年有一位新的魔藥教授。這位神秘的新教授昨晚沒在開學晚宴上露臉,今天早上聽說也沒在禮堂出現。當然,無論新教授怎么樣,杰羅姆都需要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譬如不能在第一節課遲到。事實上杰羅姆已經快遲到了,他今天起得晚,直接從格蘭芬多塔往地窖趕,早飯還揣在書包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吃上。 杰羅姆看了看墻上的大鐘,離上課時間還有五分鐘,而他還有兩層樓要下。不過杰羅姆跑得快,估計能踩著點進魔藥教室。弗萊婭一直都不太在乎遲不遲到,反正所有的教授都挺喜歡這個活蹦亂跳的姑娘的——只有在麥格教授的課上弗萊婭才不敢遲到,畢竟不能讓扣起自己學院的分數來毫不留情的麥格教授總是自己扣自己。 杰羅姆揉了揉因為熬夜而發紅的眼睛,加快腳步。他這般努力,不為別的,卻只是為了復仇。 還有兩個多月就是杰羅姆的父母和弟妹的三周年忌日了。三年前那個寂靜的冬夜,杰羅姆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八歲大的弟弟和九個月大的meimei。是食死徒殘忍地殺死了他們。杰羅姆因為在霍格沃茨而幸免于難,可這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劫難——他當時不過十一歲,便在成了這世上孤零零的一個人。 為了避免食死徒斬草除根,杰羅姆沒有被接回家。簡陋的喪儀是鳳凰社舉辦的,但除了他們,也再沒有人敢出席。那些日子最是難熬;杰羅姆無意中從別人對著他的竊竊私語中聽到,弟弟的頭被砍下來半個,死狀恐怖。杰羅姆恨不得將食死徒扒皮抽筋,卻無能為力。無數個夜晚里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憤恨得想要把一切都撕爛。 無家可歸的杰羅姆吃著鳳凰社的百家飯過了自己的十三歲生日。1980年初,西里斯布萊克從波特家搬了出去,便邀請杰羅姆去跟他住好做個伴。 杰羅姆很欣賞這位表面玩世不恭內心里卻充滿熱情的大哥哥,西里斯也很喜歡這個堅韌頑強的小弟弟。唯一遺憾的是杰羅姆對魁地奇沒有興趣,哪怕西里斯極力推薦,杰羅姆也沒給他這個面子,連掃帚都沒上過。在學校里有弗萊婭的狂轟濫炸,回了家西里斯瘋狂打廣告,杰羅姆的耳朵都快長繭了,但那段日子幾乎是他最高興的時光。 三年過去,仇恨雖未淡去,卻被另一個強烈的想法所代替:他要努力學習,以后去做個傲羅,就能把那些無惡不作的蛀蟲統統除盡。 差不多半年前,高興的日子戛然而止。黑魔王想殺詹姆和莉莉波特的孩子,西里斯作為首當其沖的保密人只能帶著杰羅姆東躲西藏,躲避食死徒的追捕。 “對不起啊,杰羅姆,我不該把你也攪進這件事來?!?/br> “沒關系的?!?/br> 杰羅姆不能不滿,也沒資格不滿。就算關系再好,他也知道自己是寄人籬下,不能索求太多。 八月底,西里斯出乎意料地帶著杰羅姆回到了原來的房子里。 蟲尾巴成了波特夫婦的保密人。若不是西里斯提起,杰羅姆都快忘記彼得佩蒂魯到底是誰了。西里斯說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杰羅姆只覺得蟲尾巴只是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們身后罷了。蟲尾巴卑微,卻也有些煩人。 這樣的人卻最適合做保密人。在西里斯自信的笑容里,杰羅姆看到了這個計劃的萬無一失。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對不起,教授,我遲到了——” “我也是——” 杰羅姆前腳闖進了魔藥教室,剛要關上門,弗萊婭后腳就一掌摑開門,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果然是擊球手,臂力就是大;那扇年齡大到甚至可以做鄧布利多教授的祖宗的木門被大力甩到墻上又彈回來,很凄慘地前后扇動。 整個教室的目光都向他們投了過來。斯萊特林們有幸災樂禍的,也有看好戲的。格蘭芬多們都投來“對不起,救不了你們了”的悲憫眼神,搞得杰羅姆越發心虛。從前斯拉格霍恩教授在的時候,要是遇上學生遲到的情況,他都會笑瞇瞇地問一下原因,然后笑瞇瞇地讓學生坐下。雖然斯拉格霍恩熱愛攀高枝,但在這種方面他對所有學生都一視同仁。 弗萊婭一邊繼續大口喘氣拍著胸口以示她跑得很累,一邊走向一張椅子。杰羅姆只當自己不存在,跟在弗萊婭后面就要走。新學期第一天,教授們總歸會仁慈那么一點的…… “回來!” ……杰羅姆像被石化了一般僵硬地轉身。弗萊婭半個屁股坐上了椅子,被嚇得直挺挺地彈起來。 黑發黑袍的教授表情透著毫無師德的嘲諷。有那么一剎那杰羅姆有一種見到了西里斯的錯覺,隨后他就后悔了——西里斯長那么帥還勤洗頭,跟這位教授比簡直是碾壓式的打擊。 “兩個格蘭芬多啊,難怪了?!毙碌哪幗淌诔爸S道。杰羅姆登時就不爽了,弗萊婭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好好教這位教授什么叫做為人師表。 “念你們是初犯,就給格蘭芬多扣二十分吧?!苯淌诎欀亲右桓北梢牡哪?。格蘭芬多的學生們開始竊竊私語。二十分是什么概念?曠課一次!才遲到了那么一兩分鐘就算曠課,規矩未免立得太高了…… “教授——”弗萊婭咬牙切齒道。她已經忍不住躍躍欲試的辯論欲了。 “你大可以繼續說下去,格蘭芬多再扣十分。不敬師長看來是你們這群小巨怪千年來的傳統了。滾回你們的座位去?!?/br> 若不是杰羅姆死死拽住弗萊婭,后者恐怕會在動手的同時把眼珠子突出去。 教授卻跟沒事人一樣,繼續他的講話。他用半鄙視半嚴肅的眼神環視著如待宰羔羊般的學生們,慢悠悠地開口:“我的名字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接替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擔任你們的魔藥老師和薩拉查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我剛才說過,魔藥是一門高貴的學科,其中的學問并不是你們能明白的,你們現在學的東西連入門都算不上。所以,要是你們中間有只會把魔杖揮來揮去的蠢材,或者連魔藥書都不愿意打開的文盲,請自覺站起來離開這個教室?!彼孟癫⒉惶诤鯇W生到底有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么??伤f的話卻如一聲驚雷劈中了杰羅姆的腦袋。 西弗勒斯斯內普…… 西弗勒斯斯內普。 西弗勒斯斯內普! 盡管杰羅姆和鳳凰社關系較近,但畢竟不是鳳凰社的成員,不能參加會議。他不能知道每次回憶的內容,可西里斯有一次卻和杰羅姆說起過,西弗勒斯斯內普,那個討人厭的“鼻涕精”,是個殺人無數的食死徒。 殺人無數……說不定就是殺死杰羅姆全家的人! 杰羅姆的大腦一下子燒了起來。燃燒的憤怒讓他慢慢站了起來,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斯內普。弗萊婭拽了拽杰羅姆的衣袖,被他甩開;斯萊特林們毫不留情地哄笑起來,他充耳不聞。 “很好,這位同學,所以請你告訴我你是文盲呢,還是蠢材?” “我的名字叫杰羅姆麥金農,教授,”杰羅姆把“麥金農”念得格外重,“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馬琳麥金農是誰!千刀萬剮的食死徒!你有什么臉面站在我面前?!”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北M管斯內普泰然自若,杰羅姆還是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些許的慌亂。 “沒有關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教授,”杰羅姆譏諷地說道,“不用你請我,我自己出去!” 杰羅姆一把拎起自己的書包沖向門口。剛剛停止搖動的木門再次被大力地甩到墻上。 杰羅姆跑出教室,跑得飛快。他一邊跑一邊死死咬著牙,似乎想把自己的牙咬碎。太好了,太見鬼的好了,仇人就在面前,殺之即能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