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赫奇帕奇歡樂的氣氛顯然沒有去年足。 “這實在是太憋屈了,球沒進幾個,連金色飛賊都沒抓到……” “還遇上這么個冤家,可不是倒霉死了……” 斐克達早就料到慶功宴的氣氛會是如此,卻想不到眾人沒精打采的心情比她想象的還要蔫。說是慶功宴,還不如說是整個赫奇帕奇在休息室里各喝各的黃油啤酒。去年還有外院的人來蹭吃蹭喝,今年這凄涼的景象簡直不忍卒觀。大家喝完了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咳咳,現在請我們即將離開的兩位隊員來給我們說兩句。大家鼓掌!”米拉克尷尬地緩解著尷尬的氣氛——他得對得起他砸重金從三把掃帚買回來的黃油啤酒。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露西安娜·惠特比紅著臉把頭搖成了個撥浪鼓,其他人也不好強求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薩默斯身上。 薩默斯同樣漲紅著臉,不過是因為憤怒。他僵硬地坐在那兒,動也不動。 忽然,薩默斯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摜,黃油啤酒灑了一桌子。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他猛地站起來,摸出魔杖就往門口沖。 這下氣氛可活躍起來了。剛才還垂頭喪氣的人們立刻攔住了薩默斯,后者頓時被堵得水泄不通。 “別做傻事,尼古拉斯!”米拉克高聲說。 “冷靜點,尼古拉斯。他們已經被踢出拉文克勞隊了?!蔽牡厦讒I嚴肅道。 “我猶嫌不夠!”薩默斯一聲怒吼,“他們到底在想什么?!在賽場上謀殺嗎?!要不是我躲得快,我能不能活著畢業都是個未知數!我招誰惹誰了?!” “冷靜,冷靜,尼古拉斯,噓——” “還不是因為我是麻瓜,被他們看不起?!” “沒有,沒有,我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過……”文迪米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這種敏感問題總是很難回答的。 “我不是針對你們?!彼_默斯看起來冷靜了一些。 在一片混亂中,斐克達悄悄離開了休息室。她隱隱約約覺得薩默斯剛才有指桑罵槐的意思。她雖然尊重薩默斯,但她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麻瓜的妄自菲薄。 從昨天比賽開始的那場雨一直下到現在,淅淅瀝瀝的讓人心情不好。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出來了呢,斐克達?!?/br> 雷古勒斯在赫奇帕奇休息室外看到斐克達時,登時面露喜色。 “我的院友們正在里面大團結,我才呆不下去?!膘晨诉_翻個白眼?!澳阍趺从虚e情逸致在獾群里散步?” 雷古勒斯有些不好意思?!拔叶亲羽I了,現在不是飯點,只好到廚房里看看有沒有布丁吃?!?/br> 周日下午的走廊人來人往,廚房里也不乏找免費零食吃的零花錢花光了的學生。廚房的小精靈們向來溫順,要什么基本上都會給——反正這些人礙于臉面也不會貪婪。 但雷古勒斯是絕對不可能這么干的。斐克達太了解他了。不要說礙于臉面,簡直可以說是一堵臉面的城墻。雷古勒斯就是餓死,被西里斯笑死,被布萊克夫人罵死,也不會到廚房找東西吃。再說了,他有的是零花錢。 “你到底干嘛來了?” “作業做完了,逛逛?!崩坠爬账苟汩W著目光。 斐克達懶得好奇。 “哎吖,我可找到你們了?!卑N纳蠚獠唤酉職獾嘏軄?,卡佩拉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后面?!俺龃笫铝??!?/br> 卡佩拉高興得合不攏嘴?!鞍偷佟た藙谄娴母赣H——” “——被叫來了學?!?/br> “——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司長呢!” “一個一個說不行嗎?”斐克達阻止了他們互相穿插的說話方式。 “克勞奇他爸還真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兒子,一到學?!?/br> “——揚手就是一巴掌!看著就疼……不過真是大快人心!”卡佩拉眉飛色舞,黃蜂似的眼睛眨個不停。 “別笑了!”埃文推了推卡佩拉,后者立刻停止了眉飛色舞。 “你們要是現在去八樓,說不定能趕上最后一場好戲!” “我叫你別笑了!”埃文皺起眉頭。 那邊那對好友掐了起來,這邊這對好友咬起了耳朵。 “你去看嗎?”雷古勒斯低聲問。 “怎么不去?格林格拉斯他們吃癟我是一定要看的?!?/br> 這時,赫奇帕奇隊的隊員們從休息室里出來。斐克達跟文迪米婭打了個招呼。 “你們這是要上哪兒去?” “霍格莫德?!?/br> 斐克達又轉回雷古勒斯身邊。 “你去我就去?!崩坠爬账构麛嗟?。 這時禮堂那邊傳來一陣嘈雜聲。原來是鄧布利多教授送克勞奇先生出來,巴蒂克勞奇和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垂頭喪氣地跟在后面,正好碰上了赫奇帕奇隊的人們。 格林格拉斯和薩默斯幾乎同時掏出了魔杖,若不是旁邊的人按住,恐怕又一場鬧劇要發生。 克勞奇先生氣得臉色鐵青,走之前又訓斥了外甥一頓。 戲看完了,人群卻還未散去?!昂昧?,好了,你們都沒有作業要做嗎?”鄧布利多教授和氣地說。 每到學年末尾,總要出點見血的事。雷古勒斯對此深信不疑。 傍晚的寧靜被一聲凄厲的尖叫打破,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彼時雷古勒斯正在禮堂里邊吃晚飯邊抄斐克達的魔藥論文。說是抄,其實是借鑒來中心思想然后把語言重組一遍,比抄麻煩多了。若不是這篇論文明天就要上交,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雷古勒斯只覺得頭皮發麻?!俺鍪裁词铝??” 整個禮堂的人都在這么問。 “去看看?!膘晨诉_看起來很冷靜,其實不然。剛才尖叫響起的時候,雷古勒斯看見她被嚇得一抖。 緊接著,雷古勒斯看見了一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一遍的畫面。 不省人事的尼古拉斯薩默斯被史密斯和博恩斯架著一步一步走過來,一路上都是血,薩默斯臉上身上也滿是血污。血的來源是薩默斯的右眼,那里高高腫起,已經潰爛了。流出來的血微微發黑,周圍的皮膚變成了紫色,慢慢過渡到紅色。潰爛的眼球是烏紫色,凹凸不平的模樣直讓人惡心。它已經脹大到眼瞼無法閉合的地步,突在眼眶外面,仿佛下一秒就要墜落。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雷古勒斯霎時間冷汗直冒,腿一軟,差點沒站住。斐克達捂住嘴,渾身抖如篩糠。他們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握住了對方的手。斐克達的手冰涼,滿是冷汗。幾秒鐘之后他們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么。斐克達連忙抽回手,雷古勒斯卻還愣著。 剛才有一瞬間他的思想全部集中到了指尖,而那驚悚的畫面也被他暫時忘記了。那個瞬間有多長?一秒,兩秒,還是永恒?斐克達右手中指上有一個因常年寫字而磨出的繭,已經脫皮了……他眨了兩下眼睛,那繭忽然離他而去,恐懼再次充盈了他的大腦。 好幾個一年級生已經被嚇哭了,更有甚者扶著墻干嘔起來。 “梅林的胡子!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把他扶上來……”龐弗雷夫人帶著擔架小跑過來。 教授們全部趕去了醫療翼,唯獨麥格教授留了下來?!巴瑢W們,回到你們的休息室去……”她威嚴的聲音帶了一點顫抖。 學生們皆是三三兩兩相攙扶著離開的。這個時候,沒有人敢一個人走路。 麥格教授留下了兩個目擊者——麥克米蘭和考德威爾,準備問她們意外的始末。麥克米蘭眼神呆滯,似乎已經被嚇得精神失常;考德威爾放聲大哭起來。向來嚴肅的麥格教授此時竟然很溫柔地抱住考德威爾,輕聲安慰著她。 “我們走吧……”雷古勒斯拉了拉斐克達的衣袖。在這種時候,想必斯萊特林休息室應該不會拒絕她。 “我去拿書包?!膘晨诉_的目光緊緊盯著文迪米婭麥克米蘭。她跑開的時候,雷古勒斯看見她的右手拇指正在摩挲那粒繭。 雷古勒斯心頭忽然間生出了一種沒頭沒腦的高興來。 文迪米婭現在正處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中。她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雙手,盡管已經洗盡,那上面還是沾滿了尼古拉斯的血。她在悲劇發生時第一個反應過來,曾試圖用手去給尼古拉斯止血。是文迪米婭把尼古拉斯的杯子遞給他的;在遞給他之前,她還曾調皮地把那一杯和自己面前這一杯換了個位置。也就是說,如果她沒有那么做,現在躺在醫療翼的人就是她了。 文迪米婭的大腦似乎已經失去了作用。她眼前只剩下那杯黃油啤酒,黃澄澄的顏色比任何毒藥的顏色都要可怕。那一杯滿溢的液體,冒著泡,也許每個氣泡里都是致命的劇毒。 尼古拉斯的杯子里是被下了藥了。腫脹藥水兌了毒觸手汁,劑量不大卻經過了高度提純,發作的地方還精準地控制在眼球,此人手段之高、居心之毒,可想而知。 他只喝了一口就遭此橫禍,如果他全部喝完了……如果她沒有換杯子…… 文迪米婭捂住臉,眼前還是那幅畫面:鮮血從她的指縫里流下來,滴在黑色的布料上消失不見。血,滿天滿地都是血…… 到底是誰如此狠毒的心腸?! “麥克米蘭小姐?麥克米蘭小姐!” “不好意思,麥克米蘭小姐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被采訪,請您離開?!豢梢?,請不要拍照?!?/br> “算了算了,去采訪其他人吧?!?/br> 他們在說什么?采訪誰? 哦,是了,預言家日報的記者來了。校園投毒案,如此有吸引力的標題他們怎么能錯過。文迪米婭甚至能想象到他們會怎么寫,怎么愚蠢地分析推理,最后肯定有各種各樣的“深思”和“悲哀”:當今青少年的陰暗心理啦,社會的扭曲啦,讓人發狂的嫉妒心啦……社會輿論被掀起,預言家日報又能大賺一筆。要是兇手被查出,說不定又是一陣狂風暴雨。 ……等等。 令人發狂的嫉妒心?嫉妒?發狂? 文迪米婭猛地抬起頭。很顯然,她的潛意識比她先一步想到了。她猜到兇手是誰了。 “怎么了,麥克米蘭?”斯普勞特教授的眼神和往常一樣和善。 “不,沒什么,教授?!?/br> 文迪米婭知道她不能說。無憑無據的沒人會信,她得找到證據才行。 她走出這間被用來采訪的空教室,外面的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向她投來。 “你還好吧,文迪米婭?他們問你什么了?” 斐克達很少這樣焦急萬分。她的辮子在她身后搖來蕩去,似乎比它的主人還要焦慮。 阿爾尼和希茲跟在斐克達后面,因為后者的緣故他們都不敢靠近。他們眼睛里透出來的都是一樣的擔心和憂慮。 “我沒事,真的。我想一個人待會兒?!?/br> “你的臉色很不好?!膘晨诉_擔心道。 “只是沒睡好而已,別擔心?!?/br> 文迪米婭望向不遠處,同樣臉色蒼白的米拉克正在回答記者的問題。他向她投來悲慟的眼神。 但她現在無心想這些。她仔細思考著如何搜索確鑿的證據?;蛟S,她可以找個機會混進拉文克勞休息室。 尼古拉斯已經醒轉,但他拒絕回答一切問題。今天他就要轉到圣芒戈去接受治療了。他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隱隱能看見滲出來的血跡。尼古拉斯并沒有躺在擔架上,在他旁邊的男人想必是他父親。其他人或傷心或憤怒,尼古拉斯卻依舊擺著那幅云淡風輕的樣子,仿佛他只是去訓練而已。他手上還拿著自己的掃帚。 如果那只眼睛廢了,尼古拉斯恐怕再也進不了職業隊了。前幾天,英格蘭魁地奇隊給他寄來了邀請函,他還笑笑說愛去不去…… 文迪米婭閉上眼睛。她又看見了血。 她睜開眼睛。血消失了。 這一切都讓她更加堅定。 彼時庫爾莎克勞奇正在拉文克勞的男生寢室里翻箱倒柜,樓下發生的事她一無所知。她得感謝預言家日報的記者,若不是大部分人都去看熱鬧,她也沒機會在這里搜尋她想要的東西了。 庫爾莎這次實在失算了。她以為巴蒂和波拉里斯的計劃止步于打傷赫奇帕奇隊,其實他們比她想象的還要惡毒。庫爾莎在看到薩默斯的時候才意識到——她的哥哥和表哥怎么會善罷甘休呢? 庫爾莎從來都不需要推理。偌大的霍格沃茨只有他們兩個有動機對薩默斯下手,也只有他們兩個下得了如此狠手。雖然她沒有證據,但過一會兒她就能找到了。 巴蒂和波拉里斯干惡心人的事從來就不怕被逮住,因為他們有后路。但他們怎么都不會想到,這條后路輕輕松松就能把他們逼死。庫爾莎早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沒有機會罷了。如今機會送上門來,她自然是要牢牢把握住的。她以為她會猶豫,可她絲毫沒有。庫爾莎對她的家庭早就沒了親情,甚至可以說是恨之入骨。如果克勞奇家族因為她身敗名裂,那可真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 不不不,克勞奇家族只會因為巴蒂而身敗名裂。他簡直就是不肖之子的完美典范,不公諸于世豈不可惜?他已經成年,投毒足夠他在阿茲卡班愉快地度過一段時間了。 父母會怎么說?祖父母——哦,那個惹人煩厭的老太婆已經死了——會怎么說?姑姑們會怎么說? “巴蒂一直是我們的好兒子好孫子好侄子,他只是調皮了一點,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呢?一定是你信口雌黃!你從小到大就沒讓我們省心過,要不是看你不是啞炮還算有點價值,我們早就把你扔掉了!” 一想到那個畫面,庫爾莎就想笑。母親肯定會坐在一邊一句話都不敢說,一往情深的父親肯定跟著她一起沉默。真是難以想象,政府高官在家中竟是如此懦弱無能。庫爾莎覺得最可笑的事情就是她父母之間的愛情:他們的確是相伴多年的恩愛夫妻,可這份愛似乎并沒有延續到他們愛情的結晶上。老巴蒂和迪芙達克勞奇把孩子當成了桀驁不馴的野馬,一出生就任他們瘋跑,沒能力馴服也沒心情馴服?,F在好了,一個朝著殺人犯的方向撒丫子狂奔,另一個以讓家人痛苦為樂。 庫爾莎的母親在這個壓抑的家庭里對她最好。殊不知她女兒最恨的就是她的軟弱。 庫爾莎做夢都想被趕出去。不像巴蒂和波拉里斯,她有無數條退路可以走。她可以去投奔阿爾尼——阿爾尼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真心希望她幸福的人。當然,她決不可以吃軟飯;她可以去對角巷的某個店鋪打工。她已經十四歲,這個年齡的人已經有能力養活自己了。 “你是誰?你在那兒干什么呢?” 聽聲音就知道這位男生什么都不知道。庫爾莎放心了。 “想必你不認識我,我是巴蒂的meimei?!彼D過身,微笑。她說出“巴蒂”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她已經對這個名字不再熟悉了。在別人面前,巴蒂的代稱是“我哥哥”和“我父親”;在阿爾尼面前,“我哥哥”和“我父親”又變成了“那個誰”。庫爾莎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對這個名字厭惡到了這步田地。 這位男生似乎被嚇到了,想問什么又沒問。庫爾莎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的微笑有多么詭異。 “噢,我來這里是因為我哥哥一不小心拿走了我的坩堝?!睅鞝柹⑿χ忉?。 “噢,噢,噢……”這位男生說著爬上自己的床,拉上了床簾。 庫爾莎作勢去拿坩堝。 巧就巧在這里。庫爾莎剛打開坩堝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這個味道昨天她在薩默斯身上聞到過。她小心翼翼地用小拇指在內壁上抹了一下,皮膚登時腫脹潰爛。 狂喜猶如一道魔咒砸中了庫爾莎,她甚至都忘記了疼痛。她猛地抓起坩堝向門外跑去。 樓梯……走廊……樓梯…… 庫爾莎已經無暇顧及眾人或驚詫或鄙視的目光。她飛奔著,飛奔著……她終于可以脫離苦海,終于可以得到自由了……她跑得那樣快,仿佛前方就是她夢寐以求的自由。 記者還沒走,他們在庭院里和一臉嚴肅的校長說著什么。大部分人都在這里湊熱鬧,這正是庫爾莎想要的效果。 她走向庭院中間,慢慢舉起手上的坩堝。 “我哥哥,小巴蒂克勞奇就是毒害尼古拉斯薩默斯的兇手!這坩堝就是證據!這里面有腫脹藥水和毒觸手汁的混合液!” 庫爾莎舉起受傷的另一只手。潰爛和腫脹已經擴散到了整根小拇指,觸目驚心。人群驚叫起來,那兩個記者顯然也被嚇傻了。 “我的傷口和薩默斯的一模一樣!” 她甚至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容。 “克勞奇小姐,你需要包扎你的傷口——”鄧布利多教授疾步走來。 庫爾莎往后退了一大步。 “您還在等什么吶,鄧布利多教授?快讓傲羅們來??!” 她終于還是憋不住,大笑出聲。緊接著,世界旋轉了起來,也許是她太高興了的緣故吧。在她碰到地面時,她才想起來那是劇毒。她伸出右手去拿左手腕上戴著的手鏈,想要拿出里面的白鮮,但她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玻璃制成的手鏈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我用巴蒂的坩堝做了那鍋毒。不過這一開始不是為了薩默斯而做的,那只是煉金術的一項作業。我的坩堝在上一節課上裂了個口子不能用了,才借了巴蒂的坩堝。我為了趕我的古代魔文論文,讓巴蒂幫我提了純。 “他總是愿意幫我,就像我總是愿意幫他一樣。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才應該做兄弟,不過我們離兄弟也不遠。 “庫爾莎那個瘋姑娘從小就精神不正常,不然我們肯定會像瞞所有人一樣瞞著她的。以前就算我們再怎么欺負她,她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也開始放肆起來了。我沒想到她居然還留了這么一手,還好沒有波及到我。 “我為什么對薩默斯下手?不過是嫉妒而已。這種情感是人都有,只不過我的強一些。我一直看不慣他那副無論輸贏都無所謂的樣子,更討厭他那雙眼睛。這根本不公平,如此卓越的天賦著實不該出現在麻瓜身上,應該是我才對。我受夠了不公平,以前是麥克米蘭、庫爾莎,現在連麻瓜都開始對我蹬鼻子上臉了。我決心要改變這一切。 “在三把掃帚,我撞了麥克米蘭一下,順手就把毒藥倒進了她的杯子里。至于我怎么做到的,那是煉金術學生的高度機密。那毒藥殺不了人,我只想看看她痛苦的樣子。就算事情鬧到魔法部,我也不會被開除的。沒想到那蠢貨居然跟薩默斯換了杯子。我當時想,那也行,反正他們之間的哪一個痛苦我都高興。 “這一切就這么發生了。說實話,我得感謝庫爾莎。巴蒂毫不猶豫地認了罪。我們以前就是這么做的:如果被教授抓住,一方就把事情咬死,這樣的話好歹另一方能安然無恙。 “今天是巴蒂離開的第九天。準確來說,是他退學后的第九天。老天保佑他能順利通過審判。舅舅那么有權,想必巴蒂不會有事。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對你說這些。在這里不會有人聽見,我才敢對你打開心扉。我不愿良心不安。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吧?我知道你不會。 “因為你就是你啊,埃文?!?/br> 這場驚天動地的投毒案正在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平息。報紙上所有關于此時的報道半個月之內盡數消失,越發讓人膽戰心驚。 庫爾莎克勞奇做出那番荒誕舉動后的第三個小時,巴蒂克勞奇和他的坩堝被兩位傲羅帶去了魔法部。 第二天,巴蒂克勞奇的母親來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 第三天,尼古拉斯從圣芒戈寄來了信。他的眼球保住了,但也不會有什么作用了。 第十天,威森加摩開庭審理此案。因為還有一個月才成年,巴蒂克勞奇被免除了牢獄之災,但要賠償尼古拉斯一筆不小的錢。同一天,霍格沃茨城堡里開始瘋傳老巴蒂克勞奇修改了兒子的出生日期。 半個月后,尼古拉斯帶著一臉的繃帶孤身一人回了學校??纪阺后他立馬回了圣芒戈。這一個星期內,他一句話都沒說。 尼古拉斯剛走,在圣芒戈治手的庫爾莎克勞奇就回來了。她也是為了期末考試才回來的。她沒有尼古拉斯那么幸運,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伙同他那幫狐朋狗友把她狠狠揍了一頓。 斐克達在走廊上偶然碰見鼻青臉腫的庫爾莎克勞奇時,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種憐憫來。如果去年克勞奇說的那番話是真的,那么也許她并沒有斐克達想象的那般恐怖。 考試周臨近結束的某個早晨,斐克達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了一條報道。 頭版頭條上赫然寫著“細思恐極!霍格沃茨教授之女離奇失蹤”,旁邊有一個女人站在田野里的照片。那女人除了不是光頭以外和艾博教授可以說是一模一樣:阿德萊德艾博,艾博教授的大女兒。 斐克達抬起頭,教師席上已經沒有了艾博教授的身影。她有一種預感:艾博教授不會再回來了。 報道中不乏“麻瓜權益支持者”、“純血異類”這些令人不悅的字眼,斐克達看了一半便撂下了報紙。她大致已經猜到了艾博小姐的去向。她想起納西莎婚禮上遇到的黑魔王——他大約是很討厭這種人的吧? 恰逢多事之秋,又是雨季,大家放假的興致都不高。斐克達的魔藥成績又是年級第一,魔咒成績也沒那么丟臉,但她的心情并沒有好起來。埃文倒是超常發揮,斐克達嚴重懷疑他作了弊,不過她懶得點破。 阿利奧思三年來破天荒第一次來國王十字車站接兩個孩子回家,這讓他的小女兒十分高興。 “我們家里來了一個,呃,客人。不……” 阿利奧思很少這樣吞吞吐吐。斐克達想接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埃文倒是很機靈,接過話鋒說道: “重要的人?” “差不多是吧?!卑⒗麏W思長舒一口氣,給斐克達一種她父親很緊張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