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話音剛落，筆帽就從口中掉了出去，彈彈跳跳消失不見。

    于是，兩個人當天的第一項熱身活動就是找到這個頑皮的筆帽。

    五分鐘，夏天找到后把筆帽放入何翩然的手心，“你怎么沒和瓦萊出去？”她問的漫不經心，目光逡巡在各種器材之間。

    “我每天都要保持一定的運動量，出去玩還是晚上吧，你也沒去？”何翩然問道。

    “我沒有想到她還會來找我?！毕奶鞜o奈地撇了撇嘴。

    何翩然忍不住笑出聲，“其實瓦萊很喜歡和你一起玩的，她總覺得自己能氣到你，可到頭來又總是被你氣到?！?/br>
    “幼稚?！毕奶熘挥脙蓚€字陳詞總結。

    “那晚上你一起去嗎？”何翩然收好筆本，把毛巾搭在自己脖子上。

    夏天一邊拉抻韌帶一邊輕聲回了句，“看情況?！?/br>
    兩個人分別開始熱身，從肌rou到韌帶的初步活動是保護自己在大量運動前不受傷害的前提，借助器材，何翩然將大腿韌帶拉抻到疼痛的位置，輕輕壓時會有酸麻，重復幾次就能感覺到身體的舒展。

    何翩然忍不住觀察夏天，發現她的柔韌并不在自己之下，幾乎可以達到藝術體cao運動員的標準，但是似乎夏天并不喜歡做太多柔韌的動作，除非必要的幾個標準姿態。

    這大概也和選曲有關系。

    說不定會在勃拉姆斯這小清新的風格里看到夏天平時賽場上看不到的風情。

    “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夏天靈敏回頭，逮住何翩然的眼神。

    何翩然坦然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你滑小清新會是什么樣子?！?/br>
    這句話讓夏天的臉突然變紅，“為什么突然這么想？”她別過頭，卻繼續追問。

    “從認識你以來還沒見過你滑清新優雅風格的曲子，那天聽到你要滑貝多芬一點都沒有意外，但是看到最后你選擇了勃拉姆斯，我真是有點驚訝，”何翩然頓了頓，“還有，我也要謝謝你讓我滑門德爾松，我之前在心底就很想滑這個，但是沒有好意思開口?！?/br>
    “我猜到了?！毕奶鞗]有回答有關自己的選擇，“其實你會很適合這種有點浪蕩不羈的浪漫風格，我最喜歡你的編排其實是那次世錦賽奪冠后，你和埃文一起滑的《了不起的蓋茨比》?！?/br>
    這個評價讓何翩然很意外。

    “真的？”她不禁聲調上揚，“我還以為自己不是很擅長詮釋這種太……怎么說……女性化的極端角色？”

    “那只是你不敢想而已，我倒是很想看你滑探戈或者爵士?！毕奶燧p聲說道。

    探戈是一種有驕傲和攻擊性的舞蹈，爵士更加嫵媚慵懶，這兩種都是何翩然身上沒有的氣質。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嘗試?！焙昔嫒蛔约阂材幌奶煺f動了心，“那你呢？”她追問，“你也是因為沒有嘗試過清新風格所以想試一試嗎？”

    “不是，”夏天回眸一笑，“我只是想看瓦萊抓狂的樣子?！?/br>
    “你太壞了?！焙昔嫒恍南胍峭呷R知道，還會再抓狂一次的。

    笑過之后，夏天又正色說道：“不過這賽季我的確用了更清新的配樂?！?/br>
    “說來聽聽?！焙昔嫒缓芎闷?。

    “短節目是莫扎特的歌劇《唐璜》，自由滑是電影《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原聲樂?！?/br>
    短節目是典型的夏天風格，但是自由滑完全出乎意料！

    “是你教練選的還是你自己選的？”何翩然向前探了探身。

    夏天淡淡說道：“算是我自己，是我提出要換個風格的。因為我覺得現在自己的藝術表現力已經無法打敗你，所以必須要嘗試更多，挑戰更多?！?/br>
    何翩然有一瞬間覺得，她們又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相識的那個酒店走廊，夏天站在那里冷冰冰向她挑戰，眼里卻都是因為興奮而躍動的火焰。

    這才是她最熟悉的那個夏天，看似與年齡不符的冷靜中卻有著不輸給瓦倫蒂娜的熱情和直率。

    “事實上，我也覺得自己如果不做出些改變一定會被你從冠軍的位子上拉下馬?！焙昔嫒灰蔡谷灰恍?，“所以在和伊維特編排自由滑的時候，我讓她給我臨時改編了很多內容，強化了更多愛情上的表達?！?/br>
    “說說看你的選曲？”夏天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在何翩然將選曲說出來后，她的表情先是變成震驚，緊接著熱切的眼神里又滿含無聲的期待，“短節目和自由滑對你來說完全是兩個極端?！?/br>
    “就是這個對比，”何翩然坦誠相告，“我心里也沒有底氣，但是這次的編排又很吸引我，所以還是想突破一次?！?/br>
    原來，兩個人在這個賽季都有一樣的想法：挑戰、突破。

    何翩然忽然感慨，大概其他選手也會在一個奧運周期剛剛結束之后做出些調整，這個賽季注定競爭激烈。

    結束和夏天相伴的陸上訓練，很快到了晚上與瓦萊約好的“探險”時間，這次夜間行動女單選手都有參與，甚至伊維特也賞光加入，再加上許伊，一共五個人。

    瓦倫蒂娜興奮地宣布今晚要去的地方，“賭場、熱舞俱樂部、爵士酒吧！”

    何翩然聽見一旁的伊維特輕輕嘆了口氣，“果然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br>
    不過她也沒拒絕。

    賭場的確是何翩然第一次來，紅男綠女燈火輝煌，每個人就差把紙醉金迷寫在臉上。撲克牌在洗牌器里的響動和骰子搖晃的鳴奏是最主要的旋律。

    何翩然和瓦倫蒂娜還有許伊對什么都很好奇，倒是夏天一臉平靜，和伊維特沉著的樣子很像。

    “奇怪，我和翩然沒去過賭場情有可原，瓦萊你連拉斯維加斯都沒去過嗎？”許伊有點不相信。

    “我真的沒去過！以前國內比賽奪冠后，師兄和教練他們去拉斯維加斯度假都不帶我！”瓦倫蒂娜一直對往事忿忿不平。

    “夏天應該也沒來過賭場吧？”何翩然回頭問道。

    “我去過?！?/br>
    “真的假的？”

    “不會吧？”

    瓦倫蒂娜和許伊都格外驚訝，連伊維特都露出一絲好奇的意味。

    “在圣彼得堡的訓練的時候，大概十三四歲，原來的體育館翻修，教練貪圖便宜租了個晚上使用的郊區冰場，冰場入口租給了一家酒吧，酒吧老板是當地黑社會的小頭目，所以就在后面開了一家地下賭場，我每次去訓練都要路過?！?/br>
    夏天的平靜讓所有人震驚的表情看起來都像大驚小怪。

    “然……然后呢？”許伊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一樣。

    “沒什么然后，我每天都照常訓練，和酒吧老板的女兒還算熟悉，她教過我所有賭場里的騙術和把戲，還有一些賭博的技巧，哦，對了，她還教過我通過品嘗分辨伏特加的不同產地，高加索地區的甜度比較高，楚科奇半島的純度低?！毕奶炀拖窕貞浺患O為普通的事情一樣。

    “那……那再后來呢？”

    “體育館翻修后我又回去了，就很少有聯系。前兩年聽說她進了監獄，不過情況還好，應該沒幾年就可以出來，我歐錦賽奪冠的時候還收到了她從監獄寄來的祝賀明信片?！?/br>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看向夏天。

    眾人意味深長又高山仰止的眼神讓夏天格外不舒服。

    “所以你很會賭錢？”瓦倫蒂娜目光一亮，伸手把夏天推向最近的二十一點的桌子，“來來來！給我們示范一下?！?/br>
    作者有話要說：夏天雖然是個地道的華裔，但其實是生長在戰斗國度的戰斗種族??！決不能小看！

    ☆、第103章

    “可是我們沒有籌碼??！”許伊說道。

    “我以前見過的賭場是用現金的,”夏天攤了攤手，“這次我沒帶錢來?！?/br>
    “我也沒有，我的錢都交給mama了?！焙昔嫒淮_實幾乎沒帶多少錢來。

    “我的錢教練不讓我拿,”瓦倫蒂娜無奈地聳聳肩,“他讓師兄幫我帶著,每天只給我一點零花錢?！?/br>
    “我的錢都交給大叔了，他怕我亂花錢……”許伊越說到后面越小聲。

    四個人面面相覷后,一齊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伊維特。

    “真是……”伊維特輕輕蹙眉，一臉的不耐煩,“像帶著一群小孩子郊游一樣……”

    說完她便轉身打了個響指。

    高級賭場,衣著整潔的侍應生隨身攜帶刷卡的消費終端機為客人兌換籌碼,聽到伊維特的召喚，

    最近一個男侍應很快走過來，伊維特掏出卡的動作在何翩然眼里忽然無比瀟灑。

    隨后伊維特一言不發，把幾個籌碼放在夏天的手心，“輸光了的話，明年何翩然的編舞費就再漲價?！?/br>
    何翩然欲哭無淚的表情沒有淹沒瓦倫蒂娜和許伊的興致，倒是夏天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坐在離自己最近的位子上。

    要真是輸了，何翩然實在不知道怎么跟贊助商解釋，難道就說漲價的那部分其實是被當做了賭資嗎！

    夏天拿牌的動作嫻熟流暢，何翩然完全看不懂玩法，只是聽到許伊和瓦倫蒂娜的歡呼，看到夏天面前的籌碼越來越多。

    最后她們不止還清了伊維特的錢，還剩下好多平分。

    “等下次我帶你去拉斯維加斯！”瓦倫蒂娜不只是因為錢，也是因為贏錢的過程太刺激而激動地搖了搖夏天的肩，好像之前被毒舌刺傷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樣。

    “不要，”夏天一口回絕，“好累?！?/br>
    伊維特拍拍手，幾個人一起看向她，“我們去歇一歇?！?/br>
    船上有很多風格不同的酒吧，有一些只允許二十歲以上的人進入，伊維特領著一群十九歲的小姑娘只能去附近的熱舞俱樂部休息，還沒進門，就看到一張設計精美的海報貼在門口，上面一對簡筆畫男女正在共舞，從姿態和動作不難看出，他們跳的正是探戈。

    “探戈之夜？”瓦倫蒂娜兩步走上前，“這是他們辦的活動，兩周后的周末是一個探戈舞的比賽，跳的最好的一對選手不止有豐厚獎金，還將免費享用全程的名酒?！?/br>
    “那我要試試了！”許伊頓時摩拳擦掌，探戈對于她來說簡直就和平時走路一樣簡單，所有國標舞的類型她幾乎都能在冰上完成，更遑論陸上。

    伊維特看了眼海報，輕輕拍了拍何翩然的肩，“你也試試?！?/br>
    “我？”何翩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探戈舞最重要的是肢體和感情上與舞伴的溝通，對你這賽季的節目有好處，再說，你能保證永遠不滑探戈嗎？嘗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伊維特的激將法對何翩然永遠最有用。

    “那好吧，不過我真的不怎么會跳，而且沒有舞伴?！?/br>
    “你那個師兄不是很會跳探戈嗎？”瓦倫蒂娜突然插嘴，“你找他唄！”

    “不如你們也一起來吧！”何翩然想了想，覺得還是大家一起比較有意思，“瓦萊，夏天，伊維特，你們不試試嗎？你看，剛好我們四個人，四個男單還都是自己隊里的，我們正好是四支隊伍，一起試試怎么樣？”

    “該死，”夏天皺起眉頭，“我同隊師弟那個笨蛋藝術表現力差得只會跳躍，簡直就是男版的瓦倫蒂娜?！?/br>
    事情最后在瓦倫蒂娜氣鼓鼓的咆哮中正式敲定，反正表演間隙還有時間，不如把這次探戈比賽當成藝術表現力的訓練，伊維特則是自愿參加。

    這里面壓力最大的就是何翩然與瓦倫蒂娜。

    伊維特早年跳過探戈的節目，夏天也在成年組賽季展示過西班牙探戈舞技，許伊更不必說，冰舞選手從來都會跳不止一種探戈，而何翩然根本沒有跳過這種舞蹈，節目也沒有任何的探戈元素，瓦倫蒂娜更不必說。

    還好有袁錚。

    當天晚上，何翩然就跑到袁錚房間外敲門，邀請他教自己跳探戈，并參加這個比賽。

    “我考慮一下吧，表演滑的曲目還需要熟悉，不知道時間允不允許?！痹P擰眉沉思片刻后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