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脫了人皮給你看看是什么生物？”

    不管許伊說什么，何翩然都淡定不為所動，冷冷回擊。她不知從哪來搞來個頸椎病患者用的支撐頭部的護具給許伊帶上，角度調節的讓人幾乎喘不過氣，同時，她在許伊手腕和手肘兩個關節上都綁了繩子下墜運動員經常跑步時用來負重的鉛塊。

    “就這樣，”何翩然將許伊五花大綁后滿意地點點頭，“跳吧！”

    “我一扭頭就會缺氧！”許伊艱難地維持站立，“一定是這樣的！”

    何翩然把一個短跑選手用的小型吸氧瓶放在手邊拍了拍，然后笑著示意許伊繼續。

    “李之森給你吃了什么藥！”許伊欲哭無淚，“還我從前那個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何翩然！”

    何翩然笑了笑，按下音樂播放器開關。

    優雅的華爾茲音樂隨著一聲聲痛苦的哀告從舞蹈室飄出，每個路過的人都毛骨悚然。

    不止是這些，平日里，許伊被何翩然治得服服帖帖，平常在寢室，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坐下，吃飯不能狼吞虎咽，就連打dota時許伊都不能用她最喜歡的姿勢：一腳踩著凳子，一腳搭在桌上。

    一個星期下來，再次合樂時凌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瘋瘋癲癲假小子一樣的許伊姿態高貴不可方物，跳舞時整個人的氣質都有所改變。

    當然凌凱也發現了另一個奇怪事，每次他和許伊去吃午飯，只要何翩然的身影出現在兩人五十米半徑范圍內，許伊就像拉響防空警報一樣，拽著他迅速撤離。

    國家隊里橫行無忌的許伊終于遇到了宿命中的克星。

    雖然何翩然只是剛剛進化。

    ☆、第38章

    五月,圣彼得堡的白天越來越長,清爽的空氣有海風微醺的輕咸,半開的窗涌入纖纖細風,撩動窗簾上下飛舞，陽光偷偷鉆入窗簾露出的縫隙,夏天睫毛動了動,翻身背對窗戶，繼續睡覺。

    手機噼里啪啦震動，她伸手按掉,又翻了個身。

    終于第三次重復同樣動作后,夏天接起電話。

    “誰？”nongnong床氣伴著俄語的鼻音，夏天像是炸彈，隨時有爆發的危險。

    “小乖乖快起床?！彪娫捘沁吺侨~戈爾尼輕快的聲音，“迎接新一天燦爛的朝陽吧！”

    “我昨晚凌晨才睡覺?！毕奶炻犚娮约阂а赖穆曇?，“現在是早晨六點半?！?/br>
    “在你遙遠的祖國有一句話，一日之計在于晨，你……”

    夏天按掉電話，關機，倒在床上繼續酣睡。

    幾十秒鐘后，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夏天，你的教練找你?！弊≡趯γ婀⒌谋柽x手維羅妮卡在夏天打開門后睡眼惺忪地遞過來自己的手機。

    “我這就起來行了吧！”夏天對著話筒咬牙切齒。

    “最好快點哦！你要知道，就在剛剛，國際滑聯公布了這賽季大獎賽的各站參賽名單，想不想知道你的何翩然參加了哪站比賽和你遇不遇的上呢？”葉戈爾尼尾音上挑，還加重了何翩然三個字。

    “我馬上到體育館?！毕奶鞆氐浊逍?，冷冷掛上電話。

    昨晚為了新節目合樂到凌晨，體能好如夏天也有點熬不住，她匆匆洗漱一番來到體育館，這里是圣彼得堡最大的冰上中心，幾個教練組都在這里訓練，從少年組到成年組幾十個人，現在，他們都圍在一張巨大的海報周圍，夏天一出現便引起一陣喧鬧，大家自動給這個冰場的頭號明星讓開一條路，夏天這才看到海報上掛著這賽季大獎賽的分站賽安排。

    所有有自己名字的地方都被貼了一個粉嫩的愛心，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干的。

    根據規定，大獎賽分站賽女單的參賽人數有十個，舉辦國有三個名額，其余國家最多兩個，名單按照國際滑聯和各國冰協商議結果，盡量保證種子選手不在總決賽前碰面，但今年，夏天并不覺得這很容易做到，新人輩出，她們幾個人之間一定會有交集！

    然而名單卻讓她大失所望！

    不出意料，自己有俄羅斯站的名額，另一個名額則是加拿大站，然而這兩站她遇不到一個之前的對手，何翩然被安排在了中國站和日本站，伊維特在法國站和美國站，瓦倫蒂娜在美國站和中國站，就連九原千代也沒有和自己分到一起。

    的確是個上上簽。

    一個令人沮喪的上上簽。

    夏天一向孤僻，又因為成績好被人當做傲氣，周圍一起訓練的人都沒上來攀談，夏天也仿佛沒在意，拎著包走進不遠處葉戈爾尼的辦公室。

    “我來了，”夏天把包扔在沙發上，看著桌子后面笑容滿面的葉戈爾尼，“什么時候開始訓練？”

    “真是有干勁兒！”葉戈爾尼把新的訓練計劃推到桌對面，“那就現在開始吧！”

    ……

    “今年升組的女單真是不少?！焙昔嫒荒弥麊胃锌?，“比我那年還要多?！?/br>
    “中國站挨著日本站，這種背靠背的比法可有點吃虧?！碧K薇有點擔心地說道。

    “沒事，還有點時間休整，”何翩然笑了笑，“你在世青賽上見過這些人嗎？”

    “卡洛耶娃是冠軍，我當然記得，雨宮曉月因為日本只派了這么一個人成績還一般我也有印象，但這個什么瑪麗安娜……她應該沒參加比賽?！毕嗵幦兆泳昧?，蘇薇也變得開朗許多。

    兩個人一邊在換訓練服準備冰上訓練，一邊討論這次的分站賽名單。

    “這下子更熱鬧了?！焙昔嫒挥昧o了緊鞋帶。

    “中國站卡洛耶娃會來參賽，她真的挺厲害的，師姐你不擔心？”蘇薇覺得何翩然永遠那么平靜，好像沒什么能讓她激動，除了醉酒。

    何翩然站起來踩踩冰鞋，抬眸一笑，“等她有實力打敗夏天再來做我的對手也不遲?！?/br>
    蘇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覺得何翩然在從美國回來后有了微妙的變化，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這種變化卻滲透進何翩然平時的言行舉止，讓整個人都比以前更生動鮮活。

    “對了，余教練給你編的表演滑練得怎么樣了？商演什么時候開始？”

    何翩然的話打斷蘇薇思路，她趕忙回神，“差不多了，六月初先從香港開始，你是直接滑《了不起的蓋茨比》和之前的《倩女幽魂》嗎？還是準備滑新的短節目？”

    參加商演至少要滑兩個節目，基本上大家都是用個新的節目，一個編排的表演滑。

    “陳教練不讓我用新短節目和表演滑?！焙昔嫒贿€不知道陳教練怎么打算。

    “他也不讓我用新短節目，”蘇薇想了想，“應該是怕提前曝光吧?！?/br>
    何翩然也是這么想的，不過這樣一來相對就要再編排一套新動作，她和蘇薇都得麻煩余教練費心，再熟悉起來有點耗費時間。

    這段日子，網上到處爆料各個選手的選曲，但一流選手的曲子始終沒有一個被曝光，都保持著神秘，陳教練三令五申國家隊員決不能透漏出去，因此就連林凡來打探消息何翩然都沒有松口。

    冰上訓練的重點已經轉到路茲三周，陳教練指導跳躍非常有經驗，何翩然原本基礎就不差，穩定性也一點點提高，因為發育關力量突飛猛進，跳躍時的高度遠度甚至比之前還要好?，F在唯一的缺陷就是在完成質量和成功率上，陳教練表示只要平時訓練成功率能超過百分之五十，比賽時就可以把飛利浦三周換成路茲三周。何翩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訓練得更加刻苦。

    六月初，國家隊很多人都接到商演邀約，何翩然、袁錚、舒涵蕭旭松還有許伊凌凱是各項一號，毋庸置疑，連蘇薇也被主辦方相中，一起加入演出。

    因為是中國巡演，所以大多數參加者都是中國選手，不過主辦方也邀請了很多國外知名選手參加，很多是退役老將，還有幾個現役名將也在邀請之列，何翩然在其中看到埃文和九原千代的名字。

    “看來大家的新節目都排的差不多了?！标惤叹毮弥麊涡χf，“這次中國站十月才開始，你比參加俄羅斯站和美國站的選手多將近一個月的準備時間。商演好好享受，觀眾的掌聲和歡呼能幫你更好適應大賽，已經很久沒比賽了，容易怯場?！?/br>
    “沒參加過商演還有點緊張?！焙昔嫒粚嵲拰嵳f，吐了吐舌頭。

    “怕什么，都是國內觀眾，喜歡你的多了去了，你摔倒他們只會怕你疼和受傷，放心吧！”陳教練大掌用力拍在她肩上，“別一激動跳了路茲三周就好，咱們要低調?！?/br>
    何翩然明白他的意思，嘿嘿一笑。

    這次巡演從香港開始，一共五站，香港、廣州、上海、北京，最后在臺北落幕，因為是國內的主辦方，所以時間安排上也照顧國內選手的訓練安排，五站剛好半個多月時間，并不占用太多時間。

    國內和國外兩支隊伍是在香港的酒店匯合，三個小時飛機沒消磨掉眾人的熱情，舒涵感嘆這些孩子真是沒見過世面，第一次出來商演這么興奮，太丟人。

    行李丟到酒店，女生們就殺出去購物，就連何翩然第二天彩排的時候胳膊都有點酸痛。

    商演分上下兩個半場，上半場何翩然第四個出場，下半場倒數第二個，她上半場表演的節目是上賽季好評如潮的表演滑《倩女幽魂》，下半場則是余悅新給她編排的《幽靈公主》，商演不比比賽，選曲上偏向更通俗的音樂，余悅的編排注重表演，難度不高，何翩然很快掌握，彩排時也沒出現紕漏。

    中午休息，她坐在場邊吃盒飯，突然有人從后面拍了她一下，何翩然嘴里還塞著飯菜回頭，埃文標志性的笑容近在眼前。

    “我可以坐下嗎？”他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好啊?！焙昔嫒慌查_一點。

    之前在美國的相處讓她覺得埃文隨和又風趣，兩個人也算是朋友，沒有了最初相識的尷尬感覺。

    “今年你的編舞消息真是神秘?！卑Ｎ男笨吭谏砗蟮臋跅U上，“這次的幽靈公主是表演滑嗎？”

    “不是，為了演出專門排練的?！焙昔嫒粩Q開瓶蓋喝了口水。

    “確實普通，有點配不上你?！卑Ｎ男χ柭柤?。

    “剛才沒看見你試滑？”何翩然換了個話題。

    “看來你還是很關注我的?！卑Ｎ奶裘?。

    何翩然搖頭笑著說：“來商演的就這么幾個人，一眼就能照顧到，可不用我特別關注。你也是單獨編排的商演節目？”

    “不，我這次是要表演新的表演滑?！?/br>
    “真的？是什么？”

    “電影原聲，《了不起的蓋茨比》?！?/br>
    何翩然正在喝水，一下子被嗆住劇烈咳嗽起來，埃文趕忙走過去幫忙順氣，拍打后背。

    “什……什么”她緩過來后抬頭追問。

    埃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容愈發可惡，“讓我猜猜，是不是我們撞曲了？”

    ☆、第39章

    被埃文看出心虛，何翩然再來不及掩飾,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祈求他別再說下去,可埃文盯著她的臉表情頗為享受，修長的食指敲在下巴上，一側嘴角彎起的弧度越翹越高，“讓我猜猜,是短節目自由滑還是表演滑？”

    他笑起來眼睛微瞇,深藍的瞳仁透出可怕的洞悉感,何翩然打了個冷顫。

    “是表演滑對不對？”埃文低頭又靠近一點,“原來我這個蓋茨比的黛西一直藏在這里啊?！?/br>
    “你別和別人說！”何翩然瞟了眼四周,確定沒人注意才壓低聲音，“教練不讓我說出去?！?/br>
    “你是在求我？”埃文笑得越發瘆人,“當然可以，你的要求我怎么舍得拒絕，不過，我有個條件?！?/br>
    “什么條件？”何翩然毛骨悚然地從座位上往外挪。

    “任何一個我們一起參加的大賽，你拿了冠軍后在賽后的表演上必須和我一起滑一次雙人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怎么樣？”

    何翩然猶豫一瞬，一般單人的男女冠軍表演節目也只是一段曲子意思意思，可埃文是想兩個人滑一整套動作？她沒滑過雙人，動作要領很多都不一樣。

    “對自己能拿冠軍沒信心？”埃文火上澆油。

    “誰說我沒信心？”何翩然在經過李之森的自尊訓練后對這類話無比敏感，“這安排要看我們能不能同時奪冠才行?！?/br>
    埃文低笑出聲，“繞來繞去你還是在擔心我嘛，放心，只要你能奪冠，這么好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br>
    “那好吧，”何翩然最終妥協，“誰也不許說！”

    “我發誓?！卑Ｎ男χe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