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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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的泥濘都是黃褐色,而你鞋子上黑色的泥濘,便是婆子打撈魚兒的時候撈上來的淤泥,而公主鞋子上也有泥濘,證明公主所站的位置便是淤泥的位置,你若是兇手,勢必腳上也會沾染淤泥。你得逞之后,心里極為的害怕,慌了神,抄小路回了仁德堂,因此你鞋子上又踩上了黃褐色的泥濘?!彼邃糁钢蔡ぐ迳瞎鞯男?,果然掉在水榭的鞋子底下沾染稍干的淤泥。 南門萱慌了神,腳上的泥濘她可以辯解,但是淤泥呢? 何況,她至始至終說不曾離開過仁德堂。聽到公主噩耗的時候,亦是直接匆匆趕到了廂房。那些地面都是鋪的青石磚,會有淤泥? 南門萱心慌的看著顧夫人,顧夫人卻是置身事外,悠然的品著茶,心不在焉。 “南門小姐,你可還有什么要辯解?”水清漪看著南門萱六神無主,故作鎮定的模樣,眉眼舒展。眸光流轉,看了上官羽一眼。 上官羽半垂著眸子,溫軟的說道:“我經過的時候,并未瞧見南門小姐將公主推入湖,只看到南門小姐匆匆的離開?!?/br> 南門萱攏在袖中的手顫栗,看著上官羽的目光透著一股子狠勁。 顧夫人冷眼旁觀,南門萱有能力往水清漪身上潑臟水,她便煽風點火。如今既不能事成,她也沒必要為了南門萱公然得罪了水清漪。見南門萱斗不過水清漪,擱下茶杯,正要開口。 就在這時,管家一臉急色的進來,仿佛天塌下來一樣:“夫人,魅王與夜大人了!” 眾人面色齊齊一變。 ☆、第三十一章 禍起 顧夫人到嘴邊的話,驀地吞咽了下去。 眸子里蒙上了一層陰霾,看著水清漪的目光透著別樣的異光。心中是篤信了水清漪將人率先送走,定是察覺到什么,讓那小賤蹄子去搬救兵。 南門萱茫然的看著四周,氣息陡然轉變,空氣仿佛都在這一瞬凝滯了。她不知顧夫人要說什么,但卻隱約覺得顧夫人是要替她說話。 上官羽余光睨向水清漪,見她穩如泰山,巋然不動的坐著。眼睫微微顫動,移著步子,站在水清漪的身后,也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場。 水清漪恍若未見,將手邊的茶往上官羽推了一下。 上官羽眸子里注入了一道異彩,水清漪這一舉動,令她長舒了一口氣。這是代表著水清漪要護著她,那么顧家也便傷不了她分毫! 緊繃的身子松懈了下來,捧著茶杯,不經意的詢問道:“夜大人……郡主要與夜大人成親么?” 水清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沉吟了半晌道:“不用?!彼麄儽揪鸵呀洺苫?,為何還要成婚? 上官羽眸子清澈的宛如一汪春水,微微晃蕩著漣漪,歸于了平靜,含笑的說道:“夜大人雖是西北大將軍身邊的紅人,可配郡主……身份到底是低了一些。以攝政王對郡主的疼寵,恐怕郡主的夫婿都要經過攝政王的重重把關?!?/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顧夫人眼皮子跳了跳,將目光轉向逆光而來的二人。一白一紫,一飄渺如仙,一邪魅如魔。 水清漪看著二人并肩走來,看似相處融洽,不禁眉梢微挑。 實際上,龍幽相當的不待見長孫華錦。若不是他的長姐自小失散,流落異國他鄉,也輪不上長孫華錦摘了他長姐這朵矜貴的嬌花。 而長孫華錦并未意識到他討了便宜,不曾用心待他的長姐,以至于讓她吃了不少的苦。 今日若非趕巧,聽聞長姐有危險,他定不會允許長孫華錦尾隨而來。 長孫華錦看著別扭的小舅子,空余嘆息。他們對他偏見已深,想要轉換他們對他的觀點,不是一朝一夕。他只有盡力而為! 在龍幽的注視下,長孫華錦徑自走到了水清漪的身旁,看著她一只手抵在腰后,眸眼微沉,順手從榻上拿著大迎枕塞在她的腰后,讓她靠著舒適些。 水清漪感覺腰際一熱,輕重適宜的力度,輕輕的揉著她的腰,酸脹感隱隱的散去。舒服的想要趴在小幾上,可這里這么多的人瞧著,她與長孫華錦的關系如今極為的尷尬,不太妥當。 扭動著腰肢,示意長孫華錦將手拿開。 長孫華錦卻是想著在宮宴上他那般舉止親昵,他們的關系昭然若揭,那么便不必避嫌。見她扭動著腰肢,誤以為揉痛了她,力道愈發的輕柔。 水清漪腰間一陣酥癢,回頭瞪了長孫華錦一眼。 “難受?”長孫華錦心里邊擔憂,莫不是在水榭受到了驚嚇?目光凌厲如刀的看向南門萱,冷冽的說道:“南門家是么?” 南門萱被長孫華錦的目光威懾住,呆滯的點頭。隨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南門萱心亂如麻,手足無措的看向顧夫人,可顧夫人并未多看她一眼,甚至顧夫人看著二人的眼神帶著防備與警惕,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南門萱心驚膽顫,一股寒涼之氣從腳底躥到頭頂。見長孫華錦垂著頭專注的給水清漪揉腰,再無其他,心里悄然舒了一口氣。旋即,感受到一道冰冷如刺的目光盯著她的后背,背脊僵硬,沁出了冷汗。 不用想,也知那充滿殺氣的目光,來自龍幽! 南門萱顫抖的手扶住屏風,雙腿發軟,她心中后悔了,不知怎得著了魔,在這個時候對付水清漪。 “本王長姐自小不在富貴人家長大,不懂這些個規則,有得罪的地方顧夫人講出來,本王代長姐給你們賠罪?!饼堄臄n袖站在門口,眉頭緊蹙,幽冷的眸子里毫不掩飾的厭惡。 顧夫人心尖兒一顫,龍幽這句話帶著nongnong的警告……不,不是警告,他只是讓她們將方才的不滿說出來,他用他的手段來解決。至于如何解決,西越人都心知肚明。正是明白,顧夫人才心中后怕。原以為事情極好解決了,卻沒有料到水清漪留有一手,將這個煞星給招來。 顧夫人干巴巴的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公主溺水,有人瞧著是郡主推下水。公主是千金之軀,作為主人家,我自然要問個明白,好給郡主與皇后一個交代?!?/br> 顧夫人不想惹火燒身,便將南門萱給推出來。 南門萱臉色蒼白如紙,惶恐的看著龍幽,觸及他目光的一瞬,南門萱只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眼底濃重的煞氣,仿佛一只無形的手,緊攫著她的脖子,似要擰斷。 “可惜了一雙好眼?!饼堄氖栈匾暰€,發出了感概。修長勻稱的手指中夾著細如牛毛的銀針,雪光下散發著森寒的光芒。 南門萱渾身仿佛被定住,僵挺的看著龍幽,一雙水靈的眸子里透著絕望。 他這是要毀去她的雙目! 不—— 她不要。 南門萱情急之下,將躲在她身后的丫鬟給拉了出來,指著她說道:“是她,都是她做的……” 眾人心知肚明,丫鬟就算做這件事,也是經過主子的授意。若不然誰會對一個身份貴重,無冤無仇的人下手? 丫鬟嚇得整個人哆嗦,沒有多想,跪在地上磕頭道:“是奴婢做的,奴婢瞧著小姐受了委屈,要替她出氣,這才將公主推下湖??ぶ鳑]有與公主提及小姐,公主也不會羞辱了小姐,奴婢看著公主站在水榭,一時鬼迷心竅。后來出事,害怕查出來,心里又記怪著郡主,這才將臟水潑郡主的身上?!?/br> 丫鬟的承認,令眾人瞠目結舌。 水清漪心中的疑惑更甚,仔細打量著南門萱,那股熟悉感涌上心頭。疑惑的詢問道:“你可認識她?” 長孫華錦專注的看著盯著她的腰際,目光里飽含著柔情,嗓音低沉的說道:“不認識?!?/br> “我為何見她有點熟悉?”水清漪說出心里頭的疑惑。 長孫華錦淡淡的說道:“她與那些女人有共同點,都針對你?!?/br> 水清漪仔細想想,在這邊當真沒有一個可交心的人。唯一談得來的便只有安悅欣了。 想到安悅欣,便記起有些日子不曾見到她。每回與她在一起,她都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令人費解。 “她們覺得與我相比較,心里會有極大的落差。她們自小便是被嬌寵,放在手心里呵護著長大。而我不過是一介村姑,憑空出現在她們穩定的一個圈子里,身份地位比她們都高,心里難以接受?!?/br> 這樣的落差本沒有什么,一旦參雜著利益之后,落差感便會膨脹加劇。尤其,在這個社會,女子的地位便是跟著一個夫君水漲船高。嫁給一個好夫君,即使娘家家世低,也不妨事。娘家家世高,低嫁了去只會惹人笑話。水清漪的強勢介入,讓她們升起了危機感,所以一致的仇視與排斥。 長孫華錦心思并不在此,清淡的嗯了一聲,收回手,旁若無人的將水清漪摟緊懷中。 龍幽眸光幽邃,冰冷如錐的直視著長孫華錦。見長孫華錦將他無視了徹底,抿緊薄唇,擰著眉頭道:“拖下去?!焙龆?,唇瓣掠過一抹冷冽的笑:“謀害公主按西越律法,九族皆誅!” 丫鬟一驚,誅九族? 驚恐的瞪大了眼珠,張嘴想要說什么,卻被南門萱搶先說道:“皇后娘娘是明事理之人,公主如今安然無虞,不會無事?!?/br> 丫鬟心中稍定,便瞧見龍幽目光詭譎,唇角劃過嗜血的笑。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這才意識到她招惹的是什么樣的人!早不認,晚不認,偏巧在魅王來的時候認罪,不是趕著送死? 心里搖擺不定,想要解釋,看到南門萱威脅的目光,不由得住了嘴,被人拖了下去。 事情算是落下了帷幕,可龍幽并不打算就這樣收場,若不敲山震虎,這些不知死活的人,依舊尋找水清漪的麻煩。 水清漪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徒增是非,雖然他們敢怒不敢言,免不得會對攝政王府有影響。畢竟,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明面上來。面色溫和的對龍幽道:“幽兒,出來久了,我身子疲乏,咱們先回府?!?/br> 龍幽眸子里的冰封轉瞬消融,緊張的說道:“傷著了?”看著眾人的眸子里迸發著殺氣。 顧夫人大氣不敢出,連忙說道:“大抵郡主有了身子,所以容易疲乏?!?/br> 龍幽一瞬不順的看著水清漪,得到她的回答,這才松了一口氣,從長孫華錦手中將水清漪搶過來,帶著人回府。 南門萱癱軟在地,譏誚的看了顧夫人一眼,強憋著一口氣起身回府。 顧夫人看著床榻上依舊昏睡的瑞敏,眸子里閃過陰狠,未曾來到這一回沒有拉倒水清漪,反倒惹了一身sao。讓人進宮通知皇后,瑞敏落水,情況不穩。 而走出顧府的水清漪看著身旁恢復正常的龍幽,滿眼欣喜的說道:“你好了?” 龍幽不自在的點頭,冷峻的面容緊繃,目光卻是柔和了不少,看著水清漪帶著寵溺。似大哥哥看著小meimei一般,責備的說道:“你輕饒了她們,她們非但不知感恩,日后變本加厲的刁難你?!?/br> 水清漪諱莫如深的說道:“有些事情,不必明目張膽,我自有主張?!被仡^望了一眼身后的顧府,眼底閃過一抹蝕骨的冷芒。 ☆、第三十二章 回暖 南門萱回到了南門家,她的母親得到消息,站在門口翹首期盼??粗卟柿鹆A蓋翠帷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笑逐顏開的走到馬車旁,便瞧見南門萱臉色陰沉,啪的甩動著簾子,跳下馬車。 南門韻如一怔,打量著南門萱,見她臉色不對,噓寒問暖道:“怎么了?身子不舒坦么?還是沒有被選上?沒有選上也不礙事,咱們南門府的富貴,也不稀罕顧家的名頭。改明兒讓你舅舅給你尋一門好親事,那宮門里就是人吃人的地兒,你也不合適?!?/br> 南門萱臉一黑,回頭瞪了南門韻如一眼:“母親是說我樣貌不出眾,進宮也不是個得寵的?”咬緊了牙關,憤恨道:“我偏巧就是要嫁給太子,做皇后!”轉身重重的輾著地上的積雪,發出吱吱的聲音,格外的瘆人。 南門韻如心里急了,她就這么一個女兒,不知好端端的,她怎得想起要進宮,要嫁太子呢?而且看著模樣,便知沒有被顧家給選上。 沒有顧家的引薦,這孩子怎么能夠嫁給太子?做皇后?莫不是魔癥了?這天底下誰人不知西越的皇后歷代出自顧家? 南門韻如心思轉念間,眼底閃過一道微光,莫不是她被選上了? 這樣一想,南門韻如焦急的進府,跟著南門萱回了她的院子,揚聲道:“你老實說,顧夫人選中你做養女了?”日后豈不是要喚顧夫人母親,住在顧府了? 南門萱將門摔得砰砰響,沒好氣的說道:“你讓我去顧家不就是想著以我的身份不會被選上么?父親不過一個六品小官兒,且是庶出,外祖家是人人瞧不起的商賈,怎得會是顧夫人的人選?” 南門韻如見南門萱火氣大,心想莫不是在顧家受到冷遇了?語氣稍稍緩和:“你也莫要介意,如今太子說不準是誰的呢?若是太子冊封了虞貴妃的三皇子,皇后怎得會從顧府出?沒有選上便沒有選上,你若真想要做皇后,母親去與你舅舅說一聲,讓他支持虞貴妃,或者看著這個份面上,三皇子會納你為妃?!?/br> 這話南門萱不愛聽了,冷笑道:“若是三皇子想要做太子,有舅舅的支持,他不娶我們南門家的女兒,妄想娶誰?” 南門韻如捂住南門萱的嘴,嗔怒道:“你這孩子怎得把不住門?什么話都往外說?你舅舅也不過是在錢財上出力,三皇子少不得要倚重朝廷重臣,咱們南門府有功,卻不能擺在明面上說!”若是傳到三皇子耳中,他們自持功高,事成后豈能容他們? 南門萱滿肚子的火氣,經過這宣泄,氣也消了。悶悶不樂的坐在闊榻上,擺著臉,裹著狐皮沉聲道:“母親,我與你說一件事?!?/br> 南門韻如見南門萱面色凝重,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當真發生了大事? “我在顧府將公主推落水,原是想要栽贓在福安郡主的頭上,卻沒有料到被上官羽那個賤人給抖了出來。女兒險些回不來了,幸好有婢女給頂了罪?!蹦祥T萱膽戰心驚,一刻也不曾安寧,總覺得事情不會就這樣了了。 南門韻如臉色一變,這才發現隨著南門萱出門的婢女不曾回府,指著南門萱道:“你這煞星,怎得盡闖禍?”惹的還是南門家招惹不起的人! 南門萱沉聲道:“顧夫人原是中意我,公主出言羞辱我,我怎得能忍氣吞聲?” 事已至此,南門韻如也知不是指責南門萱,而是詢問當時事情的始末,聽到公主至今沒有蘇醒,而且還驚動了魅王。憂慮的說道:“這些時日你莫要出府,老老實實留在府里?!蹦祥T韻如出去的時候,并不放心,差人守著門口。 南門韻如尋思著望了一眼南門萱的屋子,雖然還是一個暴脾氣,卻總覺得南門萱有點異樣。 啐了一口這不省心的孽障,南門韻如去了弟弟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