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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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當年秦舒白執意要娶萬淑萍,即使知曉萬淑萍不是合適的人選,他還是同意。而今,秦府需要重新得到攝政王的重視,那么必定需要打入攝政王的內部,最好的法子便是聯姻。 而秦府最出色的秦蘊雙目失明,斷送了仕途,旁的世家貴女斷不會嫁進來。那么舍棄的也就只有萬淑萍! “蘊兒明白?!鼻靥N面無表情,從他開始接受他看不見的那一剎那,便學會了認命! 秦閣老點了點頭。 “截糧草的是賢王?!鼻靥N搭在扶椅上的手,驟然捏緊,手指骨泛白。心中的恨意洶涌,他原以為是強盜,可惜那些盜賊根本就敵不過那么多的精兵! 他之前也同樣的認為,那些攝政王給他的士兵不過是普通的,后來才知曉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喬裝成普通的士兵護送,這樣沒有透露了底細,會殺盜賊一個措手不及。怎奈他太信得過賢王,強盜來的時候,他便跟著賢王的人走了,留下攝政王的士兵在那里對抗盜賊。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賢王的人將糧草運走,射殺他! 幸好他躲過了一劫,卻瞎了雙眼。 可笑的是他回府的時候,調整好心態,接受他失明的事實,卻得知他嫡親的meimei嫁給賢王那等小人做妾! 秦閣老心中一震,未曾料到截糧草的是李亦塵! 當初虧得他心中動搖,待秦蘊將糧草安然無恙的送到邊關,便考慮投靠賢王! 現在想來倒覺得可笑! “你確定?”秦閣老怕秦蘊誤會,再次確認道。 秦蘊點頭:“當初去鬼馬坡的時候,突然沖出另外一波的盜賊,賢王的精衛便說目標太大要分散。率先將糧草護送走,留一部分的人在這里殺敵。孫兒定不能棄他們不顧,糧草運送走的時候,盜賊刻意將孫兒引到了斷崖處,將孫兒射殺。孫兒跳了下去,抓住了崖邊的松柏,他們看不清楚崖下的情形,便對著孫兒落崖的地兒射箭,射中了雙眼,而后就聽到他們的談話,鬼馬坡這邊的盜賊,根本就是賢王的精衛喬裝!就在孫兒支撐不住之時,孫兒被攝政王趕來的精兵救了上來!” 秦閣老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若是他知曉攝政王并不是心胸狹隘之人,為了報復不顧社稷。便也不會接納了賢王送來的精衛! “祖父對不住你!”秦閣老聲音沉痛,這個孫兒被他的自以為是給毀了! “孫兒只懇請祖父將孫兒送到嵩山道觀?!鼻靥N站起身,撲通跪在了地上。 秦閣老見秦蘊心意已決,重重的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好?!?/br> 就在這時,秦老夫人走來,看著跪在地上的秦蘊,微微一怔:“孩子,好端端的怎得跪下了?” 秦老夫人格外的疼惜秦蘊,看著他清雋的面容憔悴,身子骨清減不少,便熱淚盈眶。責備的看向秦閣老,背轉身去抹淚。 秦閣老百味雜陳,捏緊了寬大袖擺中的手指。 “祖母,您莫要哭,對眼睛不好?!鼻靥N輕聲安慰秦老夫人,輕聲道:“您的眼睛視物模糊,日后可不能經????!?/br> 秦老夫人點了點頭,哽咽的說道:“好孩子,秦府薄待了你!” 秦蘊抿緊唇,并未言語。 “你方才與老爺子說的話,祖母全都聽見了。蘊兒別怕,祖母定會為你報仇!”秦老夫人并不是個善茬,賢王毀了她疼愛孫兒的眼睛,就算是死她也要將賢王的雙目給摳出來! 秦蘊淡淡的‘嗯’了聲。 “蘊兒,你怎么樣了!”秦夫人沖了進來,緊緊的握著秦蘊的手,焦急的上下打量。關切的說道:“蘊兒,你可有哪里不適?快些告訴母親……” “我無事?!鼻靥N臉上的笑意在聽到萬淑萍的聲音時盡數斂去,劍眉微蹙,透著疏離。 秦夫人見她的話給秦蘊打斷,訕訕的一笑,絞著手中的錦帕,憂心忡忡的說道:“無事就好,母親就怕你這孩子做傻事?!?/br> 秦蘊譏誚的一笑,他不會忘記他的母親躺在床上,他的嫡妹在勸說他的母親同意讓他去送糧草!打動他母親萬氏的不是旁的,而是他能給她請封,利益熏染了她的雙目,早已忘記路途多么的兇險,她的兒子去了極有可能一去無回! 果真,他回來的時候,聽到她的關懷聲,訓斥嫡妹并沒有拿他受傷的事情向朝廷討要賞賜,心里是欣慰的,甚至還心里自責,是他將母親想的太過不堪??山Y果呢?他并沒有誤會,萬氏在他回府的第三日,便籌謀著如何討要封賞。因此與父親起了爭執,他那時候恰巧過來想要與父親商議,將他送到道觀之事,聽到她的母親哭喊著養育他這么大,替朝廷辦事成了瞎子,難道什么慰問的賞賜都無?就這樣白瞎了一雙眼? 那一刻他內心刺痛,他的母親至始至終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我已經向攝政王給你請了賞賜,那些珠寶與田產,夠你過上富足的生活?!鼻靥N淡淡的說道,這是他所能為萬氏做最后的一點事!若他不開口,恐怕祖母會要重罰了母親。 秦夫人怔愣的看著秦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么叫那些珠寶與田產夠她后半生衣食無憂?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依舊難以置信……不,是不愿意相信!秦夫人心倏然提到了嗓子眼,吶吶的說道:“蘊兒,你話中的意思,母親怎得就不明白呢?” “母親,拿了父親給你的休書,你離開秦府罷!”秦蘊風輕云淡,替秦閣老開了口。從袖中掏出了秦舒白親筆寫下的休書! 秦夫人目光呆滯,休書?秦舒白給她寫休書!不!怎么可能?當初秦舒白不顧秦府上下的意愿執意娶她,且答應她這輩子都會不離不棄。怎得突然就要休棄她呢? “蘊兒,你胡說什么?”秦夫人快速的從秦蘊的手中將休書奪來,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澳愀赣H怎會休了我?蘊兒,你別嚇母親,你是怎么了?”萬淑萍上前伸手要摸秦蘊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燒壞了腦子! 秦蘊素來便是孝順的兒子,怎得突然間這般不孝?替父休母!真是可笑至極! 秦蘊躲開了萬淑萍的手,冷聲道:“母親,你若不拿著休書帶著嫁妝離開秦府,兒子便任由祖父將您送到家廟!若此事沒有遏止,恐怕小妹與圣上訂下的親事也要退了!” “蘊兒!你可知你在說什么?你這是要逼死我!你要做不孝子么?傳出去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秦夫人發瘋一樣沖上來,揚手要打醒魔怔了的秦蘊,卻被嬤嬤給攔了下來,怒目圓睜的叫喊道:“蘊兒,誰給你灌了*湯!你忘了我是你的母親!休棄了我,你在府中怎得會有好日子過?為了你母親舍棄你的meimei,讓她錯失了王妃之位,委身做妾受人指點唾罵。你還有沒有良心?有沒有長心!” 秦夫人撒潑的坐在地上,失聲痛哭,抱怨她命苦,命運對她的不公。 “你為的是你自己!”秦蘊早已預料到她會撕休書,便吩咐父親寫了三封,拿出一封扔在地上道:“你可以撕了,圣上的賞賜,你便也用不上?!?/br> 秦夫人看著油鹽不進,鐵了心要將她趕出府的秦蘊,氣不打一處來!這就是她生的好兒子!緊緊的攥著休書,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很好!秦蘊,你果真是我萬淑萍的兒子!你今日要逼死我,我便成全你,碰死在這里!”說罷,秦夫人爬了起來,猛地朝石柱撞去。 秦蘊淡淡的說道:“母親何必死的那樣難看,兒子為你準備了毒酒與白綾?!?/br> 秦夫人心口一堵,喉間腥甜,吐出了一口血。 “蘊兒……”秦老夫人憂心忡忡的握著秦蘊的手,觸手的冰涼冷到了秦老夫人的心頭,這個孩子心里頭恐怕比誰都難受??伤莻€明白人,知曉他的母親有多渾,這才要去做道士之前,替他們解決了他自己的母親,不讓他們二老難為。 他越是如此,秦老夫人越是心如刀割,恨老天不長眼,讓她的孫兒失了雙目。 秦蘊回握了一下秦老夫人安撫的說道:“祖父與祖母為蘊兒做的夠多夠好,蘊兒這輩子不能在您們膝下盡孝,這是蘊兒唯一能替你們做的?!彼械闹更c與罵名,都由他來承擔了罷! 秦夫人心里發冷,直冷到了骨子里,她的女兒視她如仇人!她的兒子要逼死她!雙手緊緊的環抱著肩膀,她覺得很冷,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凄涼的一笑,她這是有多失???算計了一輩子,爭搶了一輩子,最后卻落得兒女背離她的下場! “好??!休了我可以,小姐兒我要帶走!”秦夫人伸手抹去唇瓣上的鮮血,展開手中揉成一團的休書,低低的笑出聲,她就不信了秦家愿意放手! 秦老夫人冷笑了一聲:“小姐兒是從誰的肚子里爬出來,你最清楚不過。還是已經忘了,要我提點你?” 秦夫人一怔,面色變了變,故作鎮定的說道:“姐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豈會忘記?” “我且問你,當初你可是發作的時候,不過半個時辰就將姐兒給生了下來?”秦老夫人目光凜然,帶著迫人的威壓。 秦夫人心底一顫,驀地升起了一股nongnong的不安,咬唇道:“的確如此?!?/br> “可為何前些日子里姐兒感染了風寒,好些時日不見好,且越發的嚴重。為何太醫說姐兒由于在娘胎里生產過久,傷著了腦子?因此,一歲多了都不會走路、說話!”秦老夫人厲聲道:“你自己生了個死嬰,便與小妾生下來的女兒對換了,為防泄露了,你便將舒白的妾侍滅口!原以為瞞天過海,可這世間并沒有不透風的墻!” 秦夫人雙腿一軟,雙手扶著石柱,堪堪穩住了身形。 的確如秦老夫人所說,她生下的女兒是個死胎,那個時候秦舒白成日里去姨娘的房中,她也知曉緣由,那個賤人的眉眼長得與楚昕薇相似,格外得秦舒白的喜愛。她心底燃起了危機感,為了奪回秦舒白的寵愛,她調包了與她同一日生產姨娘的孩子。抱回來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癥狀,只是經常喜歡生病與哭鬧,她不耐煩,便交給乳母除了幾日一問,她極少關注,自然沒有發現這孩子當初難產,傷了腦子! “你當真以為舒白是個糊涂的?他早就知曉你調包了孩子,那個小妾因生了個死嬰,備受打擊,身子日漸削瘦,纏綿病榻,你卻在她的湯藥里下毒!舒白顧念這些年的夫妻情份,并沒有與你計較??赡阄丛l覺,自此他便對你愈發的疏遠了?”秦夫人語氣里盡是對秦舒白的不滿,若非他太過縱容,萬淑萍何至于如此膽大妄為! “我……我……”秦夫人的確是沒有發現,如今想想的確是如此。 “將人趕出去!”秦老夫人不耐煩見到萬淑萍,吩咐兩個粗使婆子將萬淑萍帶走。 萬淑萍心如死灰,悲愴的大笑了幾聲,笑得眼角淚水直流。 沒了! 什么都沒有了! 回想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萬淑萍眼底閃過陰狠,身份高又如何?她當初能夠從楚昕薇手中搶來秦舒白,又怎得能輕易的被這樣算了? 她壞事做盡,手上有許多條人命,她已經回不了頭了!就這樣讓秦舒白休了她,另娶旁的女子?她怎得會甘心? “嘭!” 秦府的側門在眼前關上,萬淑萍撿起與她一同被扔出的包袱,望了一眼秦府的牌匾,陰冷的一笑。 你們都給我等著! …… 水清漪得到萬淑萍被休的消息,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這算是便宜了萬淑萍。 “秦府想將誰的女兒娶回去做長媳?”水清漪對這個很好奇。 “王妃,聽說是中意江府九小姐,可江閣老不同意。隨后物色了幾家,選中了吏部尚書?!崩C萍將打探來的消息,說給水清漪聽。隨即覺得小姐的這個法子好,無事參加宴會的時候,與小姐夫人們的婢子閑聊,能從中套出不少有用的東西,甚至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辛秘。 水清漪眸光微轉,吏部尚書方才來府中尋長孫華錦,便是來過問長孫華錦的意見。 秦家物色的幾家都是長孫華錦心腹大臣,看來秦家這是焦急了,便想要靠姻親的關系,向長孫華錦投誠! 嗤笑了一聲,秦閣老就是太精明了,正是因他精明,方方面面都計算一番,顧頭顧尾,這才不受長孫華錦的器重! 水清漪指著桌子上的包裹,對牧蘭道:“送到賢王府?!?/br> 繡萍好奇的看著包袱,不知里頭裝的是什么? 牧蘭將東西拿走。 繡萍眼睛忽閃忽閃,仿佛會說話一樣,晶晶發亮的看著水清漪:“王妃,里面是什么?” 水清漪笑而不語,無論繡萍如何追問,都是不答。伸手打了個呵欠,眼角泛著淚花,困頓的眨了眨眼。最近都是極易疲倦,明明昨夜里睡得早,今日起得也稍晚了一些,卻仿佛還是睡不夠一樣。 長孫華錦掀簾進來,看著繡萍圍著水清漪打轉,不知說了什么,水清漪眉眼彎彎,眼底的笑意似要流瀉而出。 “你這丫頭,常德似對你極好,要不我做主將你許配給他?”水清漪打趣道。心里的確有這個想法。 繡萍臉色發白,似乎是被嚇到了,連連擺手,頭搖得撥浪鼓一般:“王妃,奴婢不嫁,奴婢這一輩子都留在您身邊伺候您!您休要趕奴婢走!” 水清漪眼底閃過思慮,繡萍聽到這個反應激烈,她與常德發生了什么事么? “奴婢去廚房看看湯藥好了沒有?!崩C萍生怕水清漪還會再問,轉身疾步離開。瞧見長孫華錦站在珠簾后,草草的欠身行禮,匆匆走了。 “常德對這丫頭做了什么?至于讓她如此驚怕?”水清漪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水,抬高眉頭,看著長孫華錦一襲月白錦袍,潔白的廣袖無紋無繡,翩然一如天邊飄逸的云彩。琉璃珠簾上折射而出的珠光似水光般在他袍擺流動,映襯著他愈發清絕無雙。 水清漪手托著腮,目光盈盈的落在他的面容上,心想他何時將面具摘了就好。想到他臉上的黑色蛛紋,眸光黯淡,緊了緊拳頭。 長孫華錦仿佛知她所想,淡淡的說道:“一副皮囊罷了,你在意?” 水清漪搖頭道:“我豈是這般膚淺之人?”想著他如畫的眉眼,水清漪只覺得極為的可惜了。 長孫華錦淺淡的一笑,看著繡萍提著食盒走來,淡淡的說道:“繡橘中意常德?!?/br> 水清漪一愣,轉瞬明白長孫華錦話中之意,臉色微微變了變,苦澀的笑道:“虧得她與我親近,竟是半點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思?!?/br> “常德他不曾開竅,將繡橘送他的玩意兒,全都分給其他的兄弟?!遍L孫華錦這在解釋他是如何得知繡橘的心思。 “莫怪繡萍反應這般激烈,我這做主子的當真是不稱職的很?!彼邃舸蛳诵念^的想法,仿佛想到了什么,笑道:“常青也是不錯的男子?!?/br> “他有了心儀的人,請示我之后,打算向姑娘求娶?!遍L孫華錦將水清漪擁在了懷中,揉著她的頭頂道:“他們自有他們的緣法,若是常德對繡萍有意,不用你cao心,也會了了你這樁心事?!?/br> 水清漪點了點頭。 繡萍忐忑不安的提著食盒進來,眼角余光細細的打量著水清漪,看水清漪與長孫華錦可有為她的失禮而生怒。 水清漪看著她惴惴不安的模樣,掩嘴一笑:“行了,日后就算你主動央著我將你許配人,我也是不會答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