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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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橘眼底布滿了心疼:“小姐……”您這又是何必? 水清漪嘆息,她是算準了二夫人的心理,適才會有這一招。撕掉沾粘的指甲蓋大小的假傷疤,已經被鮮血侵染的變了色。若不弄傷腳背,這假的疤痕怕是不能糊弄過去。 “將這個灑上去?!彼邃魧⒁黄克幏?,塞到繡橘手中。 繡橘遲疑道:“小姐,府醫快來……” “李mama,你來?!彼邃裟樌淞讼聛?,她還有事情要做。 李mama看了繡橘一眼,拿著繡橘手中的藥,灑在水清漪的腳背上。 “咝——” 水清漪痛得倒抽一口冷氣,手指死死的掐進大腿,隱忍過這一陣陣的痛楚。 李mama心中不忍,麻利的包扎好,擔憂的說道:“小姐,可要回清漪居休息?” 水清漪搖頭:“去城門?!?/br> 李mama與大夫人對視,見大夫人頷首,也沒有阻止,吩咐繡橘好好照顧水清漪:“繡橘,看好小姐莫要亂走?!?/br> …… 城門口,人頭攢動,好奇的看著爬上城墻的二夫人。 二夫人發髻散亂,雙眼通紅的站在城墻上??粗鴿u漸聚攏看熱鬧的百姓,怯了。 她寧愿被休棄,被人恥笑,也不愿站在這里被人指指點點。 可是,她怎么能甘心?若離開了侯府,她又怎么能為自己報仇? 想到此,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子勇氣。攥緊拳頭,咬緊牙關,渾身顫抖的說道:“大嫂……我不該偏信謠言,離間骨rou親情。但是,我沒有要毀掉清兒腳上的傷……啊……” 二夫人話不曾說完,背脊一痛,趔趄的栽下城墻。極度的恐懼席卷著她,下意識的伸長手臂,向方才到城墻下的水清漪求救。 “嘭——”二夫人重重的砸在地上,抽搐幾下。鮮血自身下溢出,整個人躺在血泊中。伸長的手,緩緩的垂落了下去。 水清漪后退了幾步,臉色冷清的看著摔在她腳下的二夫人,眼底閃過寒芒。望了眼城墻上,隨即看向紛紛避退的眾人,眼底閃過思慮。 沒想到來遲了! “小姐,怎……怎么辦?”繡橘驚懼的看著鮮血迸流的二夫人,緊緊的抓著水清漪的手臂。驀地,雙目圓睜,怔怔的看著疾馳而來的馬車:“小……小姐,戶部……戶部尚書來了?!?/br> 水清漪側目去看,就見到一道身影極快的閃過,抱著二夫人,悲慟的喊著:“梅英,梅英……你告訴父親,是誰,是誰害了你!”戶部尚書蒼老的臉上布滿隱痛。 眾人見戶部尚書王亥眼底蓄著濃重的陰霾,不禁紛紛后退,指著水清漪道:“人掉下來的時候,指著她!” …… 水清漪坐在馬車上,思緒停頓在方才有人指著她,謀害二夫人,王亥看著她那駭人的目光。眼睫顫了顫,看著伏案辦公的長孫華錦。微微一怔,他依舊穿著極厚的棉衣,只是袖口不再收緊,寬大的袖擺如云絮浮動,長長的墨發傾瀉在地。雙眸隱在陰影里,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態。 ‘啪’的一聲,長孫華錦擱下狼毫,端著一旁常德地上來的藥汁飲下,清潤道:“小漁村的事情已經處理好,無須擔心?!?/br> 水清漪心底驟然一驚,收緊了袖中的手。 “皇上已經遣人召見你,見機行事?!遍L孫華錦見水清漪坐著沒動,嘆道:“我還有要事在身,下車?!?/br> 水清漪心口一滯,緊了緊手心。帶著繡橘下了馬車,適才發現已經到了宮門口。 到了紀政殿,李孝天與皇貴妃并坐在龍椅,地上跪著一個六十多的老翁。穿著粗布麻衣,身上有著一股子濃重的海腥味。 心漸漸的下沉,就聽到玉媚兮嫵媚一笑:“你可認識她?” 老翁皮膚黝黑,扭頭細細打量水清漪,辨認了一番,連忙磕頭道:“回稟皇上、娘娘,她,她就是住在我們小漁村的阿衣?!?/br> “哦?”玉媚兮挑高描繪精致的眉,眼底有著驚詫,更多的是殘忍的笑意。 老翁生怕皇貴妃不信,連忙應道:“娘娘,她是沒爹沒娘的孩子,沒有姓名。穿著百家衣,吃百家飯長大,我們都叫她百衣?!?/br> 皇貴妃面色倏然一變,一掌拍著龍案道:“冒充侯府嫡小姐,哄騙太后娘娘賜婚靜安王世子,這是欺君!你可知罪?” 老翁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定在了原處。 水清漪眉頭緊擰,她有遣人去攔劫。而長孫華錦方才也說辦好了,那么現在這個老翁…… “他并不是小漁村的漁夫,幾日前小漁村就已經被燒,無一人存活。僅憑他一言之語,如何讓人信服……水小姐是冒牌?必定有人是故意捏造陷害她,否則為何要滅口?” 伴隨著車轱轆聲,穿著墨袍的少年,坐在輪椅上,被內侍推著從簾幕后走出。 水清漪見到來人,眼眶泛紅,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第五十四章 舊年情事,以命償命!求首訂 少年大約十七八歲,一襲寬大的墨袍穿在身上,顯得愈發清瘦。他抬起頭來,眉眼含著幾分笑,讓人如沐春風般舒爽。 感受到水清漪的注視,清雋的面容上帶著三分笑顏,微微頷首。 玉哥哥? 可卻又不像記憶中的模樣。 水清漪凝視著他那雙冷然的眸子,如琉璃般透徹干凈,令人不敢斜視。溫柔親和的目光里,蘊藏著悲天憫人的大愛。 水清漪在這樣的目光下,逼回了溢滿眼眶的淚水。相遇的激動,漸漸平息下來,恢復了冷靜。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接一個的疑問! 抿緊嘴角,凝視著眼前穿著簡單卻不失精貴的少年。不再是荊簪布衣,笑的溫暖而陽光的鄰家哥哥。 他身上渾然一體的貴氣,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養成。并不像當初那般,雖然氣質卓然,而非如今這般氣質高雅。只能說,他本就出身勛貴。不是像她一樣,半道被富足世家領養。 但若是勛貴子弟,他又為何要隱瞞身份,出現在小漁村?對她頗為照拂? 當真是家中父親犯罪,被抄家產躲避在小漁村? “三王爺說的是何話?小漁村被滅口,只能說有人心虛,怕不可見人的事被暴露。至于這個漁夫,興許是被人先一步帶出來,免于災禍呢?”皇貴妃眼底有著狐疑,水清漪方才激動的神態,分明是與故友久別從逢的喜悅??扇鯛斣绠a,身子孱弱。自小就外出遍尋名醫,怎得會認識呢? 難道,他這些年一直在小漁村? 水清漪心中一震,三王爺? 他就是那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三王爺李亦塵? 目光落在他的雙腳上,心中掀起了驚天駭浪。怎么短短兩年,他的腿就不良于行了? 李亦塵察覺到水清漪探究的目光,搭在扶椅上的手指,微微收攏。嘴角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小漁村一百三十九口人,只有那一晚出海的三位幸免于難,其他一百三十六口人全都喪生火海。官府已經遣人清點,葬于村中?!钡〉目戳搜劾衔?,道:“你貴姓?家里幾口人?住在何處?與漁村誰有來往?” 老翁被李亦塵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砸的頭腦發昏。唇角翕動,卻一個都回答不上來。下意識,看向了高座之上的皇貴妃。 皇貴妃見形式陡然間逆轉,主控權不經意間落在李亦塵的手中,心中怒火翻騰。眼底隱去一抹厲色,拉展絲帕掩嘴輕笑道:“三王爺這些年在外尋找名醫,怎么對這個窮鄉僻壤的小漁村如此了解?比常年生長在漁村的漁夫都熟悉,就像是……常年居住在那兒?!鄙陨酝nD,意味深長的睨了眼水清漪,挑高眉梢:“話說回來,三王爺昨夜里才回京,今日特地進宮替水小姐辯解,莫非你二人是舊識?” 嫵媚慵懶的嗓音,在空寂的大殿中回蕩。 水清漪眸光微轉,笑道:“貴妃說笑了。你方才說王爺昨夜里回京,今日進宮自然要參見皇上。至于為我求情,不過是王爺明辨是非,不想草菅人命罷了!”斂下心中諸多疑問,心想著若是能化解了眼下的困局,再詢問他。 皇貴妃嗤笑:“三王爺有這份心,何至于皇上三番幾次的傳召,都不曾進宮?本宮猜想,怕是王爺為了水小姐特地回京吧?” 李亦塵淺淺一笑:“貴妃如此說,本王若是不領情,倒也說不過去。既然這樣,那本王便先告辭?!闭f罷,無奈的對水清漪道:“我送你回府?!?/br> “嘭!” 皇貴妃怒極,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擱置在桌上。柳眉倒豎,呵斥道:“混賬!饒是你身為王爺,也未免太過目無法紀!皇宮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謀劃了這么久,就差臨門的最后一腳,怎么能讓李亦塵壞了事? 眼底閃過詭異的光芒,篤定了李亦塵和水清漪是舊識! 那么,這些年,他一直在小漁村?為的是什么? 思索著靜安王妃對待這件婚事的態度,以她的性子,斷然無法容忍水清漪的作為。畢竟,以靜安王府的門楣,就算是公主,也不過一句話,更何況是衰敗的長遠侯府? 將親事選在長遠侯府,已經算是出人意料。種種的反常,難道是侯府有什么是王妃想要的東西? 不! 應當是水清漪身上有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若三王爺在小漁村,那么王妃必定知曉水清漪的身份。 念及此,心里隱隱有了打算。 “皇上,您說此事如何處置?”皇貴妃將事情推到了昏昏欲睡的李孝天身上。 李孝天睜了睜眼,揉著眼角,看著坐在輪椅中的李亦塵,目光一頓:“三兒,你的腿怎么了?” 皇貴妃見他偏離正題,問些無關緊要的事,心里頭惱怒。 水清漪亦是心里頭疑惑。 “回稟父皇,兒臣出海去尋名醫,身子已經好了些。想著祖母壽辰,便趕來參宴。誰知落腳地正是小漁村,恰好碰見了烈焰燒村,救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房梁砸傷了腿腳。至于漁村多少人口,是協助官府排查,才知曉一二罷了?!崩钜鄩m順著李孝天的問話,將方才玉媚兮提出的疑問,滴水不漏的回答。 “腿腳的傷可要緊?”李孝天滿臉焦急,揚聲道:“來人,快去宣太醫?!?/br> 李亦塵制止了內侍,摸著膝蓋道:“不妨事?!苯o身后的長隨遞了眼色。 長隨立即將手中的一本手札,呈遞給內侍公公。 內侍公公轉而交遞給皇上。 “父皇,這是兒臣從官府拿過來的名冊,上面清楚的記載每一個人的出生年月與姓名?!崩钜鄩m見皇貴妃看著手札臉色大變,溫潤的說道:“本王方才詢問老翁,他一個問題也回答不上??梢娝揪褪鞘杖隋X財,做假證!” 老翁渾身顫抖,他是漁夫,但不是清河鎮那一帶的漁夫。前兩日打了魚到集市去賣,突然來了一個人,給了他一百兩銀子。這輩子他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銀子,一時鬼迷了心竅,應承了下來??戳怂邃舻漠嬒?,而后將那人交代他的話,熟背之后,適才告訴他是替宮里頭辦事。 他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哪里見過這等陣仗?當即便要退還了銀子??赡切┤藢⑺募胰俗テ饋?,若是不按照吩咐去辦,就要殺光他的親人。 如今,見事情已經敗露,嚇破了膽兒??念^求饒道:“皇上饒命??!草民是被逼無奈,一家老小的性命被人要挾,才會犯下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誅九族的大罪,你可想清楚了!”皇貴妃漫不經心,斜挑著眼角,淡淡的掃了老翁一眼,殺意一閃而逝。 老翁身軀一震,渾濁布滿滄桑的眼里,閃爍著掙扎。 半晌,長滿老繭的黝黑手指握成拳,艱難的說道:“我……我……” “皇上,畢竟是個沒有見地的漁夫,怕是被嚇著了?!被寿F妃緊緊的揉搓著手中的絲帕,仿佛將水清漪拿捏在手中,要將她給捏碎?!氨緦m說的可對?嗯?”最后一個音拉長,從唇齒間磨輾而出。 老翁如芒刺在背,熾烈的陽光灑在背上,依舊冷颼颼的。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冷汗,磕巴道:“對……” 水清漪心中冷笑,不用想,也知玉媚兮手中拿捏著漁夫的把柄,適才會讓他臨時改了口供。不禁開口道:“你是清河鎮小漁村的漁民,那你知曉村子里最有名的是什么菜?” 老翁腦子里嗡嗡作響,汗水流到眼睛里,一陣刺痛,睜不開眼。雙手撐在地上,不斷的發抖:“我……我……草民不知……”說罷,再也承受不住壓迫,昏厥了過去。 ‘嘶啦’皇貴妃手上一個用力,將絲帕撕裂。 霍然站起來,緩緩的布下高階。在水清漪幾步之遙駐足,凌厲的目光掃過老翁,揮手示意侍衛拖下去,妖艷的笑道:“水小姐,你可知?” 水清漪微微一笑,與皇貴妃四目相對,暗潮洶涌:“臣女,不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