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看，這里是叔叔家嗎，太漂亮了！”孩子只會表達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秦易的心劇烈顫抖陣陣發痛，曾岑說這個孩子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拜他所賜，他寧愿看不見的那個是他自己。

    “你很快就能看見，叔叔保證。叔叔還要帶你去看大海，看沙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br>
    “可是mama說，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了?！焙⒆佑行┦?。

    “這里就是你的家?！?/br>
    小月亮搖頭，“這里是叔叔的家，我要回我和mama的家?！?/br>
    孩子這句話提醒了秦易，他答應過，不會和曾岑搶孩子。摸摸小月亮頭頂，“好了，去刷牙洗臉，下去吃飯?！?/br>
    曾岑就站在房門口，手還握著門把，靜靜聽父子兩的對話。默默松開門把，轉身下樓。

    秦易冰箱里幾乎什么新鮮蔬菜都沒有，曾岑只找出雞蛋和牛奶。她將雞蛋攪均，油鍋攤成雞蛋餅，焦香的培根，卷在軟嫩鮮香的雞蛋皮內，香味四溢。

    父子兩都被這香味勾起饞蟲。趕緊結束刷牙大戰，秦易拿清水給小月亮抹了把臉就算是洗完臉了，抱孩子下樓。

    “好香，mama，肚子餓?！毙≡铝僚ぶü蓮那匾妆蹚澫聛砭鸵朗筹w奔。

    曾岑拿著鍋鏟回身，“mama說過廚房危險不能進，再等會兒馬上就好?！卞伬镒套痰捻?，她趕緊翻鍋。

    秦易抱孩子到餐桌邊坐好，“聽mama的話才有好東西吃，乖乖坐著?！?/br>
    “嗯！”小月亮點頭，非常贊同。

    秦易看著曾岑背影，那樣專注認真儼然妻子為心愛的丈夫孩子準備愛心早餐。

    早餐上桌，焦黃脆爽，小月亮直接上手，咬一口，一臉滿足。

    “慢點兒?！痹s緊替他圍上餐巾。

    秦易很享受這一刻的時光，平凡的快樂，卻是他最不可得的。

    曾岑的手機一直在響，從早上起來到現在。秦易看一眼，微微皺眉。

    曾岑開口，“吃完早飯，我們就走了?！?/br>
    “去方嶠那兒嗎？”秦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他很擔心我們?！痹瘺]什么表情。

    “你會讓小月亮喊他爸爸嗎？”秦易直接問。

    曾岑沉默。在她這片沉默里，秦易感覺自己的心像放在油鍋里的雞蛋。

    “我尊重小月亮自己的想法?！?/br>
    這個答案并沒有讓秦易寬心，因為小月亮告訴過他，他只是不是壞人，而方嶠是小月亮很喜歡的叔叔。

    “宋醫生的基金會，秦氏獨家贊助，你隨時可以帶孩子去做手術?！?/br>
    曾岑眼底微微驚訝之色，很快平復，“謝謝?！?/br>
    門鈴響得很急，秦易以為是方嶠找上門。開門才發現是，蘇清寧。

    “大嫂？”

    蘇清寧一把抓住秦易袖子，“阿易，當是大嫂求你，你幫幫清歌吧，她真的知錯了！”說完這句她才發現曾岑和小月亮，“岑岑，你回來了?！?/br>
    曾岑起身，“清寧姐?！?/br>
    她喊一聲姐，蘇清寧眼淚就掉下來，“岑岑，你能回來太好了。是清歌對不起你，不管她受多大苦都是她活該，可她的孩子是無辜的，你跟阿易說說讓他幫幫清歌好不好?！?/br>
    曾岑聽不懂，“清寧姐，你在說什么？”

    蘇清寧一時說不清，硬拉著他們到醫院。

    醫院環境很差，到處都透著陳舊破陋。蘇清歌躺在病床上，小腹微微隆起，臉色慘白像是睡著了。

    曾岑幾乎認不出她，“她……是蘇清歌？”

    蘇清寧點頭，“她被丈夫打得差點流產，如果再離不成婚，她可能真的要死在那個男人手里?！?/br>
    “她……怎么會成這樣？”曾岑覺得不可思議。

    “她想不勞而獲被男人騙嫁了個無賴脫不了身，妄想回頭和秦易在一起拆散你們一錯再錯，不管她的結果怎么樣都是她應得的?？墒?，現在她只想好好生下孩子相依為命，算是這輩子有個寄托?！?/br>
    蘇清歌被他們驚醒，睜開眼睛，看見曾岑，空洞的眼底從驚愕、難堪到又恢復死寂。

    “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開心?！睙o力的聲音，目光落在小月亮臉上，有那么一瞬眼底有母性的柔軟。不管什么樣的女人，母性是天生的。

    “我可以單獨跟你聊聊嗎?！彼龑υf。

    曾岑將小月亮交給秦易。秦易什么也沒說，抱孩子同蘇清寧一起出去。

    曾岑替蘇清歌倒了杯水，“我和你，現在是不干相的人，我不會因為一個不相干的人高興或傷心?！?/br>
    蘇清歌望著她，“剛才那個孩子，是你和秦易的吧。真好?！毖廴νt，“秦易一直想知道，四年前我跟你說了什么。其實，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彼]一閉眼睛，眼淚無聲滑落，“那晚，是我給秦易下了藥，他寧愿自殘也不碰我，因為他信仰婚姻的盟約，因為你已經走進他心里。幸好，你們的孩子還在……”她定定望著曾岑，“對不起。我不祈求原諒，也不是要你可憐我，只是真心的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彼f的感覺很像遺言。

    曾經，曾岑很恨她，就像所有妻子對搶了自己丈夫小三的痛恨?？墒乾F在，她感覺恨不起來，就像蘇清寧說的，不管蘇清歌做過什么，孩子是無辜的。

    “我不想原諒你，也不想恨你，已經沒有意義了?！?/br>
    “應該的?！碧K清歌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今天能見你一面，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彼]上眼睛，真的已經生無可戀。

    曾岑從病房出來，小月亮乖乖趴在秦易肩上，秦易表情凝重。

    蘇清寧迎上曾岑，“她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我知道她沒有資格求你們原諒，你們就當是做善事，幫幫她?！?/br>
    曾岑垂眸，“我不會幫她?！碧а劭辞匾?，“她替你擋了一劫，你應該還她一個人情。剩下的，就都是她虧欠你的?！?/br>
    秦易臉上有種釋然的表情，對蘇清寧說：“讓她離開這座城市，自食其力?！?/br>
    “謝謝，真的，我替清歌謝謝你們?！碧K清寧緊緊握住曾岑的手，親姐妹，到底血濃于水。

    回去的路上，小月亮坐在后面兒童椅上玩玩具，秦易認真開車目不斜視，曾岑臉看向窗外?，F在的心境，不適合交談。

    十字路口，紅燈，車停下。

    秦易問她：“送你們去方家？”

    “送我們回天井房?！痹樢恢笨粗巴?，“小月亮做完手術，我們就回美國了?！?/br>
    ☆、第五十五章 童言無忌

    “小月亮?！狈綅恢钡仍谔炀肯锟?，小月亮聽到他聲音飛奔過去，“方叔——”

    方嶠抱了個滿懷，“你們終于回來了！”他滿眼的擔心問曾岑，“你還好嗎？”

    曾岑點頭，“我沒事?！?/br>
    秦易被曬在一邊，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和別人上演一家三口團圓的戲碼。除了默默轉身，他還能做什么。

    曾岑想起還有秦易這個人的時候，他已經走遠，拉長的背影折成最孤單的線段。

    “你這兩天……都跟他在一起？”方嶠問她。

    曾岑收回視線，“嗯。進屋吧?！?/br>
    曾岑把傅逸豪的事簡要講了一遍，方嶠憤怒一拳打在桌上，“太卑鄙了！”

    曾岑給他倒杯水，“所以我決定，小月亮做完手術我們就回美國?！?/br>
    方嶠沉默了下，問她，“那秦易呢？”

    曾岑捧著水杯，看著晃動的波紋，“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們可能，注定了就不是可以一起走到最后的人?！?/br>
    “你真這樣認為？”

    曾岑握杯子的手收緊，張一張嘴，手機短信打斷了她。她執起手機點開，“明早九點我約了宋醫生，你帶小月亮直接來醫院?！鼻匾装l的。

    “好?！彼换貜土艘粋€字。

    “什么事？”方嶠見微微蹙眉。

    曾岑放下手機，“沒什么，明天帶小月亮去醫院?！?/br>
    “要我陪你們去嗎？”

    “不用，秦易在醫院等我們?！痹苯诱f。

    方嶠眸底黯沉，“也好?！?/br>
    “方叔，快來，我的拼片少了一塊找不到了?！毙≡铝梁八?。

    “來了?！狈綅鹕磉^去。

    曾岑一口喝干杯里的水，徑直去房間抓緊時間整理資料，因為私人的事已經耽擱太久。

    方嶠推了所有行程陪了小月亮一天，晚飯過后，曾岑催促他回去。

    院門口，方嶠停下，從懷里拿出戒指盒，沒打開，交到她手里，“這個，我買了很久，再不拿出來可能就沒機會他。你別急著拒絕我，考慮下，下次遇到我的時候，如果還是不能接受，再還給我?！狈綅f得真摯，曾岑收下，“路上小心?！?/br>
    “晚安?！狈綅x開。

    曾岑看著戒指盒嘆口氣，這回，可能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這是她最不愿意走的一步。

    “mama？”小月亮拉了拉她衣角。

    曾岑收起盒子，“怎么了？”

    “我明天還能去秦叔叔家玩嗎，他們家太漂亮了?！?/br>
    曾岑蹲下身子，“如果秦叔叔是你爸爸，你愿意跟他生活在一起嗎？”

    孩子理解能力有限，小月亮想了好半天才回答，“我想跟mama還有爸爸在一起?！?/br>
    曾岑摸摸他的頭，笑容苦澀。

    ……

    秦易八點就到醫院辦好手續，曾岑什么也不用管帶小月亮去見宋醫生就好。

    電梯里，曾岑看了看秦易，“昨晚沒睡好嗎，眼睛都充血了?！?/br>
    秦易心內激蕩，面上依舊淡淡，“還好，多看了幾份文件?！?/br>
    “小月亮的事，讓你cao心了?！痹f得客氣疏離。

    秦易感覺從半空跌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