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兩人第一眼,便在互相打量。 淺夏的面上仍然是覆著輕紗,只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露在了外面,宛若是閃耀的水晶,讓人忍不住就想要靠近、摸索,甚至是瞻仰。 任氏出身安陽任家,雖不及桑丘家及付家簪纓富貴,可也絕對是安陽城的名門望族,自小便是受到了極好的教導,再加上成為了桑丘家的二夫人多年,自然也就是通身的大家氣派。 可是此刻,任氏站在了云淺夏的對面,竟然是一點兒大家夫人的那種自豪感和優越感也尋不到了! 反倒是覺得眼前的小姑娘,比起她來,才是真正的名門閨秀。 就像是一個是牡丹,一個是山茶!而云淺夏,才是那一朵一塵不染的白牡丹,自己則是那一朵滿是世俗與艷麗的紅山茶。 這樣的感覺,讓任氏的眉心不自覺地便輕蹙了一下。 她身為桑丘府的二夫人多年,何時有過這等的卑微感? 即便是在大夫人付氏的跟前,也從未覺得自己與她差了什么。今日為何會覺得自己輸給了一個小姑娘? 任氏寬大衣袖內的手微緊了緊,面上雍容華貴的笑,幾乎就是完美得無懈可擊。 “這位便是云小姐吧?早就聽聞子睿請了云公子與其meimei到府中小住,只是一直都在忙碌著府內的一些瑣事,今日才有空與云小姐一見。不知云小姐在這里住得可還習慣?” 好一個主家的氣派! 字字句句都是在暗示她,這里是桑丘府,她云淺夏不過就是一介女客,若非是因為云長安救了桑丘子睿,她怕是連個客都是稱不上的! 淺夏的唇角一彎,“有勞二夫人掛念了。桑丘夫人與公子都安排得極好?!?/br> 話音未落,淺夏便滿意地看到了任氏眸中的一絲尷尬和憤怒。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說桑丘夫人,而不提桑丘大夫人,因為任誰都知道,將來的桑丘家,靜國公府,真正的女主人,只能是大房的夫人,付氏! 任氏到底是閱歷豐富,豈是短短一兩句話就能讓她惱羞成怒的? “既然云小姐住地還習慣,本夫人也就放心了?!?/br> 淺夏低頭,靜靜地撫弄著桌上的茶具,不再理她。 任氏的鳳眸一瞇,竟然敢如此地無視于她,簡直就是無禮! 頭微微一動,身后的嬤嬤便厲聲斥道,“放肆!云小姐見到我家夫人,為何遲遲不肯行禮?難道不知,我家夫人乃是皇上親封的正四品誥命夫人么?” 淺夏的眉心一動,來了! “那不知依著二夫人的意思,淺夏該行何禮?” 任氏一愣,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然是直接就問向了她,壓根兒就對于自己身后的奴婢,不加理會。 任氏有心要為難淺夏一番,可是她沒有忘記自己進來前,可是看到了桑丘子睿派過來的幾名貼身護衛的。能動用了他的貼身護衛,足以想見這位云小姐及云公子在他眼里的看重。 現在,二房才剛剛因為桑丘華的事,與大房鬧得不快,實在是不適宜再惹什么麻煩了。 強壓下了心中的不快,看著正一汪清水般的眸子審視著自己的云淺夏,只能是咬牙一笑,“罷了。云小姐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不懂這些禮數,也是再正常不過的?!?/br> 暗諷自己不知禮儀,不懂規矩? 淺夏輕嗤一聲,絲毫不掩飾自己語氣里的鄙夷的不屑。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夫人饒恕了你的失禮之過,你竟然是還敢如此態度?不要以為你是二公子請來的客人,就可以在桑丘府內為所欲為了?!?/br> 淺夏根本就不看那個囂張的嬤嬤一眼,伸手將那茶壺取下,為自己輕輕地斟了一杯,“二夫人可要用茶?這可是上等的云霧,是桑丘公子遣人剛剛送來的?!?/br> 任氏的胸口起伏不定,微紅的臉色,預示著她的心情現在可是極度地糟糕。 “云小姐好興致。本夫人就不奉陪了?!?/br> 淺夏卻是笑道,“二夫人不打算坐坐了?如此好奇地來看看本姑娘,如今什么也沒有窺探到,豈不是虧了?” 如此直白且不給臉面的話,饒是任氏的修養再好,這會兒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云淺夏,別以為你自己有點多高貴!哼!以為自己入了桑丘子睿的眼,本夫人就會懼怕你了?再怎么說他也是一個小輩,更何況,你不過一介草民,有什么資格這般與本夫人說話?” 淺夏似乎是終于被她給激怒了,臉上募地寒了下來,緩緩起身。 “砰!”地一聲! 二夫人心底一顫,她身后的幾人亦是跟著身子一抖,待看到不過就是房門被關上了,屋內也不過就只是淺夏一個人,她們這邊兒卻是有近十人,怎么也不可能會是她們吃虧,當即,也便松了口氣。 “這屋子里的薰香,似乎是有些太淡了呢?!?/br> 輕輕地低喃一聲,淺夏清亮好看的眸子,顏色卻是越來越深,唇角的笑,亦是越來越詭異了些。 桑丘老太爺正在書房與桑丘弘和桑丘業一同議事,畢竟二皇子來此,首要的是其安危,而其次,便是要想著如何利用這一回,好好地栽培他了。 二皇子是桑丘家的外孫,雖為嫡子,卻是并不怎么受皇上的待見,若想順利地成為太子,甚至是將來的繼承大統,若是沒有幾分的手段,豈不是空談? “二皇子這兩日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來,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又或者,是身體不適?”桑丘業有幾分擔憂道。 “能有什么?無非就是與子睿深談了幾個時辰之后,被他給刺激到了。下了令,說是自己若不能將那幾部兵法背熟,便不肯出來見人了?!?/br> 桑丘老太爺的話,卻是未能徹底地打消了桑丘業的疑慮。 “可是二皇子到底也是天家血脈,便是再用功,也不能再損及了身體才是?!?/br> “二弟這是怎么了?難得他能出京來安陽城,咱們雖名為臣子,可是實際上卻都是云放的長輩,自然是要對其嚴加管束。特別是于一些政務軍略之上,更是該對其培養扶持。怎可只是想著讓其安逸?” 桑丘弘不悅道,“別忘了,云放如今已是快要到了行冠禮的年紀,子睿才比他大幾歲?身為皇子,且為嫡子,便更應該明白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豈能只是想著安逸舒適?” 桑丘業忙道,“大哥,我不是說不想讓他多學東西,只是覺得,咱們是不是將他逼得太緊了些?” 說著,眼睛則是看向了桌后的父親,他知道,老太爺對肖云放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可是也是最為心疼他的。 “不必擔心,他都這么大了,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向來就是佩服子睿,以往皇后的家書里,不也是常這樣說?總是羨慕子睿能四處游學,更是對其才華傾慕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能讓子睿將他點醒了幾分,讓他多看看書,也沒有什么不好的?!?/br> 桑丘業的眸光閃了閃,他原本就覺得肖云放突然下令將自己關在了院子里,有些不對勁,今日本想著透透他們的話,沒想到,消息沒透出來,反倒是令自己挨了一頓訓。 門外有些混亂的腳步聲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啟稟老太爺,聽風居出事了?!?/br> 管家急急地進來稟報,額上還有著幾滴未曾來得及拭去的汗,臉色,有些不同與以往的鎮定。 “怎么回事?聽風居不是大哥那邊兒的客院嗎?這等小事,也來煩擾父親?”桑丘業不悅道。 一句話,便是暗含了對桑丘弘的不滿,亦是在挑撥著他們父子的關系了。 桑丘弘瞄他一眼,卻是未曾出聲。 “回二老爺,是二夫人去了聽風居,不知何故,聽風居的后院兒,也就是云小姐歇息的屋子里便傳出了幾聲爭吵,再然后,便是一些打砸的聲音,聽風居的護衛進去阻攔,可是因為二夫人在,他們也不敢貿然出手,此事,已經驚動了二公子?!?/br> 桑丘業的臉色一震,沒聽說今日任氏要去聽風居呀! 桑丘弘則是猛地一震,低喃一聲,“云小姐?父親,京城云家?” 桑丘老太爺的臉色也立時便微凜了幾分,“過去看看?!?/br> 幾人到了聽風居的時候,桑丘老夫人及大夫人付氏,也都到了。 原本精致簡約的屋子,此時,早已是一片狼籍。 屋子里,實在是無法下腳,一眾人,便到了院內的亭子里。 “云小姐被傷了手,這會兒云公子已經將其帶到了前院兒去包扎了。不僅如此,妾身過來的時候,云小姐的發髻散亂,一些行禮,也被人給翻地不成樣子?!?/br> 老夫人的語氣微寒,桑丘家乃是安陽城第一望族,想不到,今日竟然是出現了這等丟臉現眼之事,實在是讓她惱火。 “不是說子睿也過來了?”桑丘老太爺睨了一眼,此刻臉色煞白地任氏,問道。 “子睿不放心,也跟著去前院兒了?!备妒厦氐?。 院子里跪了一大片的下人,自然全都是任氏帶來的丫環婆子。 “你來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桑丘老太爺的話不多,卻是字字宛若千鈞,讓任氏忍不住身子一軟,撲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桑丘業暗叫不妙,如今這情形,十有*是他的這個蠢婦來此胡鬧了。緊忙使了個眼色,身邊的人忙悄悄出了聽風居,去前頭尋桑丘子赫過來想法子解圍了。 ------題外話------ 今天收到稿費了??粗y行卡上的字數,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動。這些,都是你們賜予我的。所以,突然就想著,關于新年禮物,我是不是應該大方些呢? 對此有任何意見或建議的人妞兒們,可以加群詳談哦。風華書友群424870614。 ☆、第七十三章 不能容你! “回老太爺,當時屬下等奉命守在了門外,見到二夫人率領一眾仆從進了聽風居。因男女有別,且公子曾吩咐過,只要守好了外院便是。再加上了二夫人的身分,所以,屬下并未阻攔二夫人進院?!?/br> “回老太爺,老夫人,當時奴婢等都在打掃庭院,后來看到了二夫人帶了眾人進來,當時三七姑娘被云小姐派去小廚房做糕點了,所以,屋內便只云小姐一人?!?/br> “啟稟老太爺,老夫人,先前三七姑娘的確是在小廚房來著,而且還教奴婢做幾樣兒小點心,說是云小姐和云公子都愛吃的,正做了一半兒,便聽到了有人來尋,說是云小姐出了事,三七姑娘將東西摞下,便直接就回了屋子?!?/br> “二夫人進了屋子沒多久,奴婢便聽到了里面有了幾聲爭吵聲,最初是二夫人身邊的嬤嬤斥責云小姐的聲音,似乎是要讓云小姐向其行禮。后來不知何故,便聽到屋里傳來了丁當聲。奴婢們這才急了,讓人去尋了三七姑娘,稟了云公子?!?/br> “回老太爺,老夫人,當時也巧了,去給云公子送信兒的,正是奴婢,奴婢趕過去時,正巧二公子也在。所以,他們便一道進了屋子?!?/br> “回老太爺……” 聽著聽風居下人們的稟報,桑丘業的臉色越來越差,羞惱之余,自然是多瞪了任氏幾眼! 這些下人們每說一句,任性的心底便寒上一分,她無法反駁,無法辯解,因為他們說的,皆為事實??墒沁@里面總有一些情況是不對勁的,偏偏她又說不上來! 這一切似乎是從一開始就量的個陷阱,桑丘子睿怎么會那么巧就來了聽風居?老夫人又怎么可能會這么閑了,到了付氏的院子里賞什么花? 可是任氏又想不明白了,若說這一切都是別人安排好的,他們又是如何料到了自己今日一定會來聽風居? 任氏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自己清清楚楚地記得,不久前,她的確是動手打了云淺夏! 只不過,那一巴掌似乎是沒有落在了她的臉上,好像是打在了哪一個婢女的臉上。 直到任氏有些恍惚地看到了云長安等一行人過來,神色立時一緊,跟在了淺夏身后的三七,臉上的那個紅紅的巴掌印,可不是假的。 桑丘子睿的臉色冷肅,眉眼間的戾氣似乎是隱于了一層輕紗之下,只要是稍有浮動,便會立時暴發,無可抵擋。 淺夏看著一襲白衣,已然是擋在了自己身前的桑丘子睿,如此風光霽月一般的形象,誰能想到了,其心底的寒涼。 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一撩衣袍,直挺挺地就跪在了涼亭之中。 他的膝蓋碰地的那一剎那,淺夏的的睫毛一顫,這樣的場景,為何竟然是有些奇異地熟悉感呢? “祖父,孫兒從來不曾過分地要求過祖父什么,可是這一次,二嬸實在是太過分了。我桑丘家乃是安陽名門,又乃是靜國公府,豈能容府中的夫人如此待客?” 桑丘子睿說著,竟然是直接扭頭看向了淺夏,“您看看她的手,若非是孫子及時直到,為其接上,怕是云小姐的這只右手便要廢了。祖父,云公子救了孫兒兩次性命,且在此之前,還治好了母親的頑疾。祖父,我桑丘家的家訓,難道就是要如此地苛待我們的恩人嗎?” 桑丘老太爺的眉心動了動,一臉的厲色,當然,這種嚴厲冰冷的神色,自然不是做給桑丘子??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