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齊嫣然突然覺得有些失落,有些難過。羅栗嘉是羅家公主,可她齊嫣然曾經不也是位公主?她是齊家大小姐啊,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齊嫣然其實不想將這些情緒袒露出來,按照她的性格和習慣,再苦再難受她都一定會一個人默默消化,不會讓任何人看到。 可今天的委屈來得很突然,就好像羅栗嘉突然扇過來的那一巴掌一樣猝不及防。 她沒有想到袁野會上來,于是忍了很久,但袁野問她疼不疼的時候,有人這樣關心她的時候,她靈魂里軟弱無助的一面終于暴露了出來。 她畢竟……畢竟也是個女人,會軟弱,會無助,也會哭。 她垂著視線,一手被拽著,就這么靜靜站著,眼淚潤濕了睫毛,順著臉頰朝下落。 可很快,她被擁入了一個淺淺的懷抱,有人將自己的胸口和肩頭無聲地遞了過來。 齊嫣然腦子里空白,于是默默靠著,靜靜地哭。 @ 袁野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齊嫣然的時候,她在跑步;第一次認識她的時候,她減肥成功逆襲變成一個美女,在寵物店幫狗狗洗澡。 他還記得那天的樓盤晚宴,她一身長裙踩著高跟鞋走向他,又美又驚艷,一下子撞入他的眼底。 而現在,她輕輕靠在他懷里哭。 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慢慢融在他的心口。 @ 接到袁傲的電話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 袁傲在電話里十分不耐道:“哥!你接奧利奧接到西太平洋去了?現在都不回來?!?/br> 袁野道:“你好好看書,今天奧利奧不回去?!?/br> 袁傲在電話里捂著臉一聲慘叫:“哥!為人兄長,以身作則!說好了今天讓我看看奧利奧的!”接著語調一轉,沉悶地幽幽道:“我聽大搜說今天還能見到前二嫂。哥,你老實和我說,前二嫂不會把你關在門外,沒讓你進門吧?!?/br> 對于袁傲從白韻冰那邊了解的“實情”,袁野不便多說什么,只是道:“你看書吧?!?/br> 袁傲“嗷”又是一嗓子:“我要見奧利奧!我還要見前二嫂!這樣就有兩個嫂子一起疼我了,我以后不但可以打大哥的小報告,還可以打你的小報告?!?/br> 袁野挑眉:“小報告?” 袁傲屬于從來不怕把事情鬧大的中二少年,他飛快道:“我要告訴前二嫂,你手機里存了一個女人的背影照片,那女人一手牽著只狗,肩膀上還頂著只藍色的鳥兒。你別和我說你存那張照片是因為看中了那條狗??!我不信!” 袁野幽幽道:“你沒認出來?!?/br> 袁傲在那頭一愣:“認出來?沒臉當然認不出來?!?/br> 袁野安奈住掛電話的沖動:“我是說,你沒認出那只狗是奧利奧?!?/br> 袁傲個機靈鬼,一下子反應過來,又嗷了一嗓子:“那竟然就是我前二嫂?!?/br> 袁野聽到最后那三個字,總覺得很不順耳,于是索性道:“把那個‘前’,給我去掉?!?/br> 袁傲覺得自己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立刻道:“是二嫂~~” 袁野嗯了一聲,覺得聽順耳了,什么廢話也不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袁傲:“…………” @ 齊嫣然哭過一陣就好,她知道自己有時候會挺玻璃心的,她在衛生間洗過臉用冰袋敷了會兒臉就出來,見袁野在陽臺打電話,又去廚房到了杯茶。 紫藍金剛鸚鵡靜靜地站在裝飾立柱上,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齊嫣然的臉頰已不似剛剛那般紅腫,只是因為皮膚白印子不容易消,看著特別明顯。 袁野目光落在她臉上,靜靜等著,等著她消化情緒,當然他不介意再將自己的肩膀送過去,只可惜對面沙發的女人已經很快整理好了情緒。 她扯了扯嘴角,將剛剛發生的一切掩飾過去,道:“奧利奧在樓上,我去帶它下來?!?/br> 袁野卻道:“除了這句,你沒有其他想說的?” 齊嫣然第一反應是剛剛他將肩膀借給自己哭了個夠,第二反應才想到他說的很可能是羅栗嘉。 但她覺得那是自己的事,于是道:“沒什么,只是在做一些事而已?!?/br> 袁野看著她,他沒有親眼看到,但他可以現象當時的情景,想到那落下的那一巴掌,想到她當時錯愕的表情。他也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女人,于是她不說,他便也不多問。 第一次,他怕傷到她的自尊。 他只問道:“當初拒絕,現在后悔么?”后悔沒有留在他身邊??伤@么問,自己心里卻在后悔,后悔當初她拒絕,他沒有將她強留下。如果當初態度堅硬一些,她現在一定不會受這樣的羞辱。 齊嫣然抬眸,目光堅定如初:“當然不?!彼缓蠡?,羅栗嘉這一巴掌她一定會還回去,她要做的事情不可能因為這一巴掌就有所改變,雖然剛剛很難過,但那些情緒她可以消化,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因為羅栗嘉這種女人而改變初心。 如果換做以前,齊嫣然這般絕然的態度,袁野一定不會多說什么,但今天…… 他忍不住想要勸她,想要將她重新拉到身邊:“到我身邊來,我可以繼續為你保留以前那個身份?!?/br> 什么身份? 當然是“女友”這個身份,而且是“現任女友”。 這條件實在誘人,即便是不忘初心的齊嫣然也忍不住猶豫了一下。這個條件比先前袁野承諾的合作關系還要好,如果有“袁野女友”這個身份,她可以做很多事,可以爬得更快,但問題時…… 齊嫣然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剛剛那個將她納入懷中的擁抱。 她萌生出一個很微妙的心態,她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么,但總覺得很奇怪,她下意識就開始抗拒接受袁野的這個提議,總覺得他們兩人的關系還是維持在目前這個狀態最好。 如果跨出這一步,她以后再不能像之前那樣收手,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但女人的第六感總是詭異的準確,她一向遵從內心,于是當即拒絕。 “不了,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br> 再次被拒絕,袁野沉默坐著,他此刻的心態也很微妙,之前他被齊嫣然拒絕,吳帥問他難道就這么放過她?他信誓旦旦且自信爆棚,他想她已經一腳踏上了他的船,怎么可能想撤就撤。 可現在他突然沒了之前那般的心態,他突然有些患得患失,這次被拒絕后,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打擊,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是繼續勸她,用更好的條件引誘她,又或者放任她,等著她走不下去了再轉身來找他? 似乎不管怎么做,都不對,但袁野知道,她從他眼底走到了他心里,有些東西就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 過去他不放手,是因為她足夠優秀,值得他多看兩眼,而現在他不放手,只是因為他不想放手。 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尷尬,這還是第一次他們獨處時有這樣奇怪的氣氛,齊嫣然轉了轉眸光站了起來,去樓上牽奧利奧,她上樓后袁野扯了扯領口,靠坐在沙發上,思考著一些事。 很快奧利奧跑了下來,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里大狗因為被封住了記憶壓根沒想過主人,但這不影響它對袁野狂奔而去的熱情——狗就是這樣,半個小時不見主人尾巴都能搖斷,對它們來說見到主人就像見到了骨頭,忍不住就要撲上去拿嘴巴舔。 有奧利奧在,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也終于緩和改變,袁野摸了摸大狗的腦袋,用狗餅干喂它,齊嫣然就坐在旁邊看著。 奧利奧現在已經自覺地默認有了兩個主人,于是在袁野這邊撒撒嬌,轉頭又跑到齊嫣然那邊抬抬爪子,別提有多乖。 袁野臨時過來,本來就還有工作,臨到中午的時候要走,被奧利奧一口咬住了褲腳。 大狗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后爪用力瞪著,不想讓袁野走的意圖十分明顯。 袁野踢了踢自己被咬住的一腿,沉聲道:“奧利奧,松口?!?/br> 奧利奧“嗷嗚嗷嗚”地叫喚,就是不松口,那模樣就好像在說——不許走不許走。 齊嫣然在一邊看著發笑,捂著嘴默默站在一邊。 袁野抬眸,看了她一眼,心念一動,當即彎腰摸摸大狗的鼻子,道:“乖一點,以后經常來看你?!?/br> 狗哪兒聽得懂人話,繼續咬著不松口,被摸了后知道主人讓它松口,但它就是不松,還拿兩個爪子抱住了袁野的腳脖子。 齊嫣然都要為奧利奧這狗腿的樣子跪伏了,她上前,在奧利奧旁邊蹲下,摸摸大狗的耳朵,安撫了一下,又一邊順毛一邊柔聲道:“奧利奧,松爪子松口,你爸爸要走了?!?/br> 袁野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幾不可見的瞇了瞇,接著一臉正氣道:“我以后會抽時間來看奧利奧?!?/br> 齊嫣然抬眸回視,當然不可能發現這句話背后得深意,只是點點頭道:“好?!?/br> 袁野:“以后我每天晚上過來?!?/br> 齊嫣然突然琢摩過味兒來,他要每天晚上都過來,那她豈不是每天晚上都要接待他?她有自己的事做,哪兒有那么多時間? “要不你把奧利奧接走?”想了想,又有些舍不得:“以后我去看它?” 袁野繼續一臉正氣,搖搖頭:“袁傲要上學,家里沒人照顧狗?!?/br> 齊嫣然奇道:“那奧利奧以前都是誰照顧的?” 袁野:“保姆在家會順便照看,奧利奧都是獨自在家。以前或許還行,現在……”他看著齊嫣然,意思很明顯——現在不行,因為奧利奧習慣了有人陪的奢侈日子,由奢入簡難。 “…………”齊嫣然無言以對,但袁野每天都要來看奧利奧這事真是叫她覺得難辦,當初袁野把狗寄養在她這里的時候她就覺得是入了套了,現在一看果然如此,自從有了奧利奧,她和袁野的人生軌跡就一直纏繞在一起,斷都斷不開。 但誰叫她當初心軟收下了奧利奧這個大萌狗呢! 齊嫣然只得道:“晚上來……每天?” 袁野挑眉看她:“你沒空?” 齊嫣然道:“可能有時候我會不在?!?/br> 袁野當即理所當然道:“既然如此……還是你搬去我那邊照顧奧利奧比較合適?!?/br> 等等!話題是怎么繞到這里的? 齊嫣然愣了下,很快道:“這不方便,那還是……你過來吧?!彼趺从X得自己又中套了? 袁野點點頭:“好?!?/br> 齊嫣然還是覺得這樣很不方便,但想想其實晚上她也都在,按照袁野之前的工作量來看,他也不可能真的每天晚上都來,就算來也最多留一會兒…… 這樣看的話,也不是不行。誰讓袁野是花錢寄養狗的大老板呢??! 人微言輕,身不由己,齊嫣然現在真是把這八個字體驗得透透的。 奧利奧在順毛安撫下終于松了爪子松開了嘴,搖著尾巴依依不舍目送袁野到門口。 袁野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轉身,看向身后。 齊嫣然疑惑,袁野落在她臉頰一側的目光已收回,他只問了一句話:“能擺平?” 齊嫣然很快意識到他指的是羅栗嘉,她點點頭,回道:“可以?!?/br> 袁野這才推門離開。 大門在身后合攏,他沒有立刻走,站在門口通道處,轉頭抬眼看了看門牌號。 而齊嫣然回到客廳,站定在穿衣鏡前,靜靜看著自己,她看著自己的臉,抬氣手,放在還腫著的臉頰上,那一刻齊嫣然突然覺得,被她一直死死捏在心里的東西徹底碎了——那是她曾經作為一個名媛高高在上的架子。 前有鄭靈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后有羅栗嘉,面對她的無視與漠然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為什么她會連這兩種人都解決不了? 因為她之前捏著架子,骨子里殘存著名媛的清高,殼子卻是個普通人! 在鄭靈云眼里,她就是個普通人,在羅栗嘉眼中,她甚至可能只是個被名流踩在腳下的社會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