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他逆著光,背對著姜宣,微微彎腰抱起了小閨女,“阿蘿乖,你mama又賴床,偷懶不做飯,我們去叫她起床干活?!?/br> 姜宣:“……” 第87章 深藏不漏是西洲 傍晚。 許久沒露面的徐長安也來了, 拿著記錄本,和鄭西洲站在病房角落例行調查?!皠⒕滞形覇栆恍┰??!?/br> “問什么?” “你有槍我們不意外……”他說,“以你的能力, 未必不能制服一個程紅霞??墒俏一厝プ屑毑檫^,發現導致她致命的那顆子彈,不像是從你那個方向——” 鄭西洲抬眼:“你什么意思?” 徐長安緊握鋼筆,看向了病床上遲遲不醒的姜宣,正猶豫著開口, 卻被鄭西洲搶先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br> 鄭西洲笑了起來, “這件事情追究到底有什么意義?問清楚了有用嗎?” “退一步說,就算姜萱會使槍, 但我也會,她是我媳婦兒,我不能教她用槍防身嗎?” “可以?!毙扉L安收了筆, 不打算繼續問下去。 事實上他就是一炮灰, 劉局不好意思開口問, 只能讓他出面當壞人。 鄭西洲把事情都攬到自個頭上, 把姜宣的嫌疑撇得干干凈凈, 即便他們隱約懷疑哪里不對,但空口無憑,也不好隨意下定論。 更何況那程紅霞原本就是罪有應得, 做什么不好,偏要和敵特扯上關系。 問完了交代的任務, 徐長安不愿多呆:“局里忙,我趕著回去,先走了?!?/br> “徐長安, ”鄭西洲忽然出聲,“到今天你還在懷疑她?” “沒有,我只是例行一問?!?/br> 鄭西洲:“她的戶口是怎么來的,你我心里都清楚。當初你不是沒有機會,知道你和我差在哪里嗎?” 徐長安腳步一頓,回頭看著他。 鄭西洲笑了笑:“我若是喜歡一個人,便不會拿她最害怕的事情灼灼逼人?!?/br> “你應該看得出來,她就是一膽子挺小的富家大小姐,沒什么心機,自小養尊處優,只怕根本沒吃過苦,至于后來……她的成分可能有點問題,興許和我一樣是地主崽子,也可能是富農,但和敵特絕對、絕對扯不上關系。你懂我的意思嗎?” 徐長安久久沒說話,末了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會再查下去了?!?/br> 關于姜萱的一切調查和猜疑,早就該徹底結束了。 他們都看錯了人,只有鄭西洲沒看錯。 姜萱渾然不知自己的麻煩已經被鄭西洲解決地干干凈凈,當她睜開眼醒來的時候,正是夜半時分。 醫院靜悄悄的,四周很安靜。 她的病床前亮著一盞小夜燈,微弱的燈光下,鄭西洲縮在一張簡陋的架子床上睡得正沉。 他看起來很狼狽,胡子拉渣,眼下泛著淡淡青黑,像是接連幾天沒睡好。 姜萱眼睛眨也不眨,安靜地看著他。 她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清清楚楚看見了上一世的結局,他身中數槍重傷昏迷,在手術室幾近面臨死亡。 但幸好,這一次,他不需要再面對那些噩夢了。 姜萱抿了抿干澀的唇,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摸他身上的被子。 下一秒,只見男人眼皮微動,忽然猛地驚醒。 差點把姜萱嚇一跳,“……” 兩人眸光對視,鄭西洲眨了眨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不太確定地摸了摸姜萱的臉頰,仿佛還在懷疑自己是做夢。 “醒了?”他嗓音沙啞。 姜萱鼻子酸澀,抬手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我想喝水?!?/br> 話音落下,鄭西洲手忙腳亂,下床穿鞋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他腳腕纏著繃帶,應該是槍傷未愈,只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給她倒水。 暖水壺就在桌上放著,水溫剛剛好,他急匆匆倒了一杯水,坐到床邊小心翼翼扶著姜萱起來。 看著姜萱咕嚕嚕干完了一杯水,鄭西洲這才回過神,遲鈍地攬住了人低聲問:“腦袋還疼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醫生?!?/br> “別喊?!苯嫘÷曊f著,急忙拽緊了他的衣袖。 大概是睡得太久,姜萱現在前所未有地清醒,目光灼灼看著鄭西洲,“大半夜還有醫生值班吶?” “有?!?/br> “別喊了吧?”姜萱碰了碰他下巴長出來的yingying胡茬,“我現在很清醒,胳膊不疼腰不酸,腦袋不暈身上也不疼,感覺挺好的,你讓醫生睡個好覺,我們明天再檢查?!?/br> 鄭西洲還沒說話,姜萱見狀,索性整個人往他懷里鉆,“沒事,你見過哪個病人手腳這么有勁的?” “你睡了四天?!彼麊≈曇糸_口。 “還好還好,”姜萱顯得沒心沒肺,安慰他道,“你忘了,我剛來江東市那會,在醫院昏迷了七天呢?!?/br> “……”這算哪門子安慰? 鄭西洲失笑,見她眸光水潤有神,像是一下子恢復了生機,“真的沒事?” “沒事?!苯嫜瞿?,重重親了他一下。 鄭西洲閉了閉眼,低頭貼著她的額,語氣壓抑克制:“你怎么睡了那么久?是嚇得做噩夢嗎?做噩夢也該有點動靜,怎么就那么安靜,手指都不動一下……你知道我有多怕嗎?” 姜萱豎起耳朵認真聽,心臟麻麻癢癢,像爆炸的可樂瓶蓋,又酸又甜。 不多久,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鄭西洲抬起頭,看了看窗外,“若是沒出事,我們該回家過年的?!?/br> 過年? 姜萱遲鈍地回過神,慢半拍地掰著手指數了數日子,她睡了四天,三天前就是除夕,錯過了除夕夜,大年初一的拜年收紅包也沒了,大年初二回娘家…… 算了,這個也不用想了。 大年初三不拜年,大年初四,也就是今晚天亮以后,祭財神??! 姜萱越想越糟心,嘟囔道:“我提前買的煙花鞭炮、我的豬rou白菜餡水餃……我的拜年紅包……” 最后一個詞剛落下,鄭西洲笑了笑,抓著她的手往枕頭底下摸,摸出了兩個厚度相當驚喜的紅包。 “!” 姜萱高興:“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鄭西洲看著她,低聲寵溺道:“早就備好了,兩個紅包,一個是你的,另一個是給閨女的?!?/br> 兩個紅包都是一百塊,十張嶄新的大團結整整齊齊疊一沓,姜萱拿到手,哼哼唧唧不滿意:“你的錢好像永遠花不完?!?/br> “……” “我去叫醫生?!?/br> “喂!有本事你別轉移話題??!你喊醫生干什么?不許走!” “……”鄭西洲回頭,看到她生龍活虎的模樣,喉結動了動,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唔?!?/br> 夜色漸濃,月光透過窗戶撒在地上,拉長了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 姜宣在醫院住了差不多十天,一是為了觀察后腦勺的傷,二是為了鄭西洲。 他腿上中了兩槍,雖說子彈取得及時,不會有什么大礙,但姜宣總覺得不安心,摁著他在病床上老老實實躺了一星期。 住院期間,鐘叔和劉局前來探望,鐘叔帶了新鮮出爐的排骨湯,笑瞇瞇地看著姜宣一口一口喝湯。 劉局則是拉著鄭西洲出去談話。 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鄭西洲拄著拐杖慢悠悠回來時,劉局氣急敗壞地急匆匆離開。 “怎、怎么就走了?”姜宣放下喝湯的勺子,神情有點忐忑。 “沒事,”鄭西洲坐到床邊,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長發,“他這會忙著呢,顧不上咱兩?!?/br> 鐘叔問:“你說了什么?把他嚇得轉頭就跑?!?/br> 鄭西洲淡定地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也沒說什么。老政委關心我的傷,拍了加急電報說要來看我,從西北到江東市,算算火車到站的時間,今天下午就該到江東市了?!?/br> “!” 鐘叔蹭的站起來,急道:“我、我去火車站迎迎他?!?/br> 眼瞅著他和劉局一樣撒丫子就跑,不到兩秒鐘,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 姜宣納悶:“你說的老政委是誰?他很厲害嗎?” “豈止厲害?”鄭西洲眼神溫柔,“他是一個很慈祥很和藹的老人,也是對我最好的一個人,他見了你一定很高興?!?/br> “為什么見了我會很高興?”姜宣摸不著頭腦。 當天夜晚,姜宣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陌生的老頭兒笑瞇瞇地坐在她床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似乎很滿意,話里話外都在關心她肚子里的閨女,“月份多大了?孕吐反應重不重?別怕花錢,想吃什么盡管說,老頭子給你買!” “……”姜宣大囧。 其實她見過這個老頭兒,在夢里見過。 別看他現在衣著樸素不起眼,但是在夢里,這個人來頭相當大,肩上橄欖枝加兩顆星,身后還跟著兩個警衛員。 劉局都得在他手下乖乖挨訓! 想到這里,姜宣拘謹地沖他笑笑,不知道該說什么。 幸好對方似乎也挺忙,坐下來和姜宣說了一會話,便跟著鄭西洲出了病房。 姜宣心想鄭西洲簡直神了,居然還能認識這號人物,她最初以為鄭西洲就是一混混二流子,不要臉還耍流氓。 現在……qaq姜萱只想牢牢抱緊這根金大腿,三年’饑荒還能靠自己努努力熬過來,未來還有文化’大’革’命呢。 到了1966年,時局飄搖,風雨交加,憑著鄭西洲的背景,在江東市這個小地方,自保絕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