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鄭西洲聽明白了里面的意思,但未必不知道,這朵天賦異稟的小白蓮就是看中了他的條件好,貪圖富貴,想找他當便宜爸爸呢。 姜萱震驚:“招睇那會才五歲,不至于能想到這種計策吧?” 鄭西洲笑了笑,“我也覺得,專門在周圍打聽了一圈。你說巧不巧,隔壁那條街,有戶人家生了女娃,養了七年,結果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男娃?!?/br> 姜萱陡然陷入沉默,多少已經猜到事情發展的后續了。 “那戶人家窮,養不起三個孩子,就把前面的丫頭送了人。對方條件還挺好的,夫妻都是有文化的小學老師,生不了孩子,又覺得女娃兒乖乖巧巧,學習成績也好,歡天喜地帶了回去?!?/br> 招睇和這個女娃兒算是玩伴,乍然看到小伙伴一步登天,穿著新衣裳新鞋子,可不得產生了一點想法? 很不幸,選中了鄭西洲。 鄭西洲陪著她玩了半個月,再也不肯多給一個眼神了。 他最討厭的就是心機和算計,要不是看在年紀尚幼的份上,鄭西洲早就出手教訓了。 姜萱感慨萬千。 “我真的看不出來啊,招睇挺乖的,又不愛說話,一天天的低著頭……” 鄭西洲拍拍她的傻腦袋,憐愛道:“你看不出來沒關系,以后看我眼色行事。如果交朋友怕被騙,也能找我過過眼,裝可憐無辜還是虛情假意,我一眼就能看清楚?!?/br> 姜萱:……這大概就是出了名的、鑒別白蓮花綠茶婊的實力派。 以后她應該不用發愁會有小三勾搭鄭西洲了? 畢竟這雙眼睛挺毒的,恐怕對方還沒出手,鄭西洲一腳就踹了…… 沒多久,姜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細細的哭聲,是招睇的哭聲。 田寡婦罵罵咧咧,又掐又打鬧了半天,也不見鄭西洲出門看一眼,只能消停了下來。 大蛋二蛋沒心沒肺的繼續玩。 招睇哽咽著抽泣,低著頭,去灶臺那邊默默燒水,沒有人關注她的動靜。 夜色漸深,燈泡依次熄滅,不一會兒,細微的打鼾聲此起彼伏。 房間里,隱隱傳出膩人的低哼聲。 良久,鄭西洲忽然噓了一聲,“你聽,是不是隔壁有人開門了?” 姜萱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你去看,別煩我?!?/br> “你過來?!?/br> “不要?!?/br> 鄭西洲輕聲:“招睇偷吃東西呢,你確定不看?” “!” 姜萱不信邪,扒著窗戶縫隙,遠遠的,偷偷看見了招睇的舉動。 只見黑漆漆的夜里,借著微弱的月光,一個小人影蹲在灶臺前,在灶膛里胡亂扒拉,似乎拿出了一截烤紅薯。 “看明白了沒?那丫頭不會虧待自己的?!?/br> 姜萱呆滯。 鄭西洲把人抱回去,“睡覺,明天要早起呢?!?/br> 轉天上午,去礦區報到前,姜萱先去了一趟郵電局。 “不干了?” “怎么突然不干了?”薛主任驚訝。 姜萱笑著解釋:“主任,你也知道,我剛結婚,我對象在礦區工作呢?!?/br> “那也不影響你上班是吧?” 薛主任放下搪瓷缸,語氣恨鐵不成鋼,“小姜同志,我跟你說,女孩子最好有一個工作,年紀輕輕的,別想著回家圍著灶臺轉,那都是舊社會的落后想法!” “主席他老人家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 “不是,”姜萱囧囧地打斷他,“主任,我跟你說實話,礦區那邊空了一個崗位,也是臨時工,我對象正好在礦區工作,我想跟著他一塊上下班?!?/br> “……”薛主任咳咳,“那也挺好?!?/br> 他看了姜萱一眼,又說:“礦區的工作崗位都挺緊張的,突然空了一個崗位,就算是臨時工,也多的是人上趕著搶呢,不一定能落到你頭上吧?” 姜萱笑笑,沒吭聲。 薛主任頓時了然,看來姜萱的那個對象挺有本事,居然能把工作崗位落實了。 既然如此,他也沒什么不能放人的理由。 薛主任給她開了離職的證明條子,又說:“明年開春郵電局統一招工,你要是想來,記得提前報名。只要招工考試分數排前三,我一定把你留下來!” “謝謝主任!”姜萱驚喜。 “沒事,”他誠心道,“礦區的福利好,如果能在礦區轉正,那比郵電局好多了?!?/br> 姜萱嗯嗯點頭,拿著證明條子,顧不上和其他工友道別,反正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高高興興出了郵電局。 紅星礦區!她來了! 第65章 礦區報到 穿過滿大街的土高爐, 姜萱興奮地奔到礦區。 “鄭西洲!” “怎么才來?” 男人扔掉肩上的麻袋,和旁邊的工友說了一聲,拉著姜萱從倉庫出來。 姜萱拿出離職證明, “我把郵電局的臨時工辭了,主任說明年開春統一招工,我也能報名考試……” “別惦記郵局了,”鄭西洲捏捏她后頸,“你在礦區定下來, 明年也能轉正!” “真的能轉正嗎?”姜萱擔憂, “大家都說礦區的福利好, 工作崗位有一堆人搶著爭呢?!?/br> “怕什么?有我給你爭,你別管這些, 乖乖工作就行了?!?/br> 姜萱樂得嗯嗯點頭,擺明了全聽他安排,亦步亦趨跟著人, 上三樓, 進了廠委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 十幾張木桌兩兩合并, 桌上堆著亂七八糟的學習文件, 還有兩個呼啦啦吹著風的電風扇。 人很少,只有一個年紀大的老頭兒,端著搪瓷缸, 搖頭晃腦聽著收音機里播放的京劇片段,嘴里也跟著哼小曲, 別提多悠哉了。 “俞老頭,我帶人來了?!编嵨髦蘅瓤?。 對方回過神,慢半拍的關掉收音機, 看清楚是鄭西洲,頓時罵道:“沒大沒小的。找我干什么?今天沒空打牌?!?/br> 鄭西洲介紹:“我媳婦兒,姜萱,高中畢業的?!?/br> “俞礦長,您好,我是姜萱!” 前兩天姜萱還見過他呢,結婚酒席上,兩人挨桌敬茶,這個老頭和其他礦長坐在一桌上,說話相當逗趣。 老頭兒瞅著姜萱的模樣,樂呵呵地應了一聲,“確定來礦區了?” “是?!苯婧π?。 “這里也是臨時工,工資挺低的?!?/br> “沒事,”姜萱說,“我就是想跟著他一塊上下班,方便點?!?/br> 俞老頭嘖嘖兩聲。 鄭西洲催促:“我忙著呢,俞老頭,你快點把工作手續辦好,我領著人去礦山?!?/br> “沒看見人都不在嗎?怎么辦手續?” 姜萱咂舌,估計大家全都跑去礦山幫忙了。 俞老頭擺擺手,“去找工會的王海洋,讓他給你們辦手續,就開兩張證明條子的事兒,交到樓下辦公室,再填表登記一下?!?/br> 姜萱疑惑:“那我的工位在哪——” 話還沒說完,鄭西洲捂住她的嘴,“老頭兒,我去辦手續啊?!?/br> “去吧去吧?!?/br> 從辦公室出來,姜萱狠狠咬了他一口,“我還沒問完話呢?!?/br> “急什么?辦完了手續再問?!?/br> 姜萱不服氣,臉頰微鼓,跟著鄭西洲樓上樓下的跑,開了證明條子,又去辦公室填表。 最后登記戶口信息。 “臨時工啊,”辦事人員唰唰落筆,“城鎮戶口是吧?糧食關系轉不轉?轉到礦區能在食堂吃飯?!?/br> 鄭西洲想也不想:“不轉?!?/br> “行,把這些表格拿好了,里面有一張工資單,交到財務室?!?/br> 姜萱全程迷迷糊糊,抱著一沓文件出來,單獨拎出自己的工資單,依舊是非常熟悉的數字——十八塊。 這年頭同工同酬,比如說,同樣是一級工,國棉廠的紡織小女工和礦區的辦事人員,都是領一樣的工資。 區別無非就是工種不同,勞累的程度不一樣,還有單位平時發放的福利多少。 都說礦區的福利待遇是出了名的,肥皂洗衣粉毛巾塊且不說,每個月還會發放稀有票券,自行車票縫紉機票靠抽簽,誰抽到算誰的,全看個人運氣。 至于布票奶粉票這些,都是按需輪流發放,具體該發給誰,那就要開會仔細掰扯了。 姜萱對別的不感興趣,唯獨對奶粉票有興趣。 二妮兒想要買嬰兒奶粉呢。 姜萱初來乍到,暫時顧不上打聽奶粉票的事情,急匆匆把工資單交到了財務室。 很不巧,財務室也只有一個人坐班。 姜萱震聲:“同志,我是新來的臨時工——” 話音未落,女生抬起頭,露出了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柳葉眉,鵝蛋臉,圓眼睛,模樣極其眼熟,唯獨發型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