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一句話,問什么都不知道,統統忘了。 死馬當活馬醫,只能這樣了。 姜萱只求自己能夠順利地睜開眼,千萬不要倒霉地一命嗚呼了。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姜萱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具體是什么夢,她已經想不起來了,但可以確定是一個美夢。 夢里似乎有一幢明亮的花園洋房,有壁爐,有厚敦的木制樓梯,更有嬰孩的歡笑聲。天空格外地藍,湛藍如清澈湖水,陽光溫暖明媚,暖風微醺惹人醉。 睜開眼的時候,姜萱還沒回過神,望著旁邊的白色墻壁,眼神有些呆愣。 “同志,你終于醒了!”語氣不是不驚喜。 要知道,姜萱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七天,醫生都說希望渺茫,很大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姜萱眨眨眼,看見了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柳葉眉,鵝蛋臉,一雙圓眼睛格外親切,不是別人,正是被人販子拐了的那個女生。 女生名為蘇圓圓,是礦區廠委書記的女兒。 多虧了姜萱機緣巧合鬧出動靜,引來了徐長安的注意,不然這會早就不知道被賣到哪里去了。 見姜萱醒來,蘇圓圓喜不自勝,“同志,你能開口說話嗎?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水?!苯嫦牒人?。 然而她說話的聲音太低,蘇圓圓壓根沒聽見,甩著麻花辮,風風火火跑了出去,“同志,你等等啊,我去喊醫生!” “醫生!醫生——??!” 很快,病房里嘩啦啦涌進來一群人,醫生拿著聽診器檢查了一遍,又揭開姜萱的眼皮,手電筒的光直直照了過來。 姜萱:…… 姜萱猶如失了水的咸魚,只能配合地轉轉眼球,生無可戀地任醫生隨便檢查。 醫生問:“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頭還疼嗎?暈不暈?” “你……你們是誰?”姜萱嗓音沙啞,后腦勺一陣酥酥麻麻的疼,動都不敢動一下。 即便這樣,她還沒忘記自己的落戶計劃呢! 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必須成功搞到一個光明正大的戶口。 姜萱繼續演戲,努力扮演一個孤苦無助的失憶少女,目光茫然,“我這是怎么了?” “這里是醫院嗎?我……我怎么會來到醫院的?” 蘇圓圓連忙道:“你還記得我嗎?你應該見過我的,那時我在馬車上暈了過去,多虧了你鬧出那么大的動靜,還有徐公安幫忙搭救,是他把我們送到了醫院?!?/br> 此話一出,姜萱依舊茫然,盯著蘇圓圓看了許久,忽然又捂著腦袋使勁喊疼,“疼……我的頭好疼啊?!?/br> 可憐蘇圓圓這個傻姑娘被姜萱騙得團團轉,著急道:“腦袋很疼嗎?醫生,醫生,你快看看!” 醫生也是眉頭緊皺,“頭很疼嗎?暈不暈?” “暈,后腦勺也疼?!?/br> 涉及到傷勢,姜萱不敢說謊,對著醫生實話實說。 她的臉色本就蒼白,再加上刻意賣慘,低垂著眼睫,脖頸纖細白皙,更顯得無辜脆弱幾分。 于是接下來將近半個小時,姜萱被醫生敲敲打打檢查了半天,又是翻來覆去回答了好多問題,醫生甚至問了幾道簡單的算術題…… 諸如一加一等于幾的智障問題,當然,這個姜萱肯定答出來了。 她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 最后不負姜萱所望,醫生終于得出結論——姜萱失憶了。 但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姜萱,萱草忘憂?;镜纳畛WR也沒忘,認得字,也識數,至于其他的,很不幸,統統忘記了。 醫生解釋道:“你的后腦勺受過重擊,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失血太多,后來又陷入長期昏迷……幸好你福大命大,醒了過來。暫時想不起來沒關系,應該沒事,說不定再過兩天,就能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br> “那萬一還是想不起來呢?”蘇圓圓瞪大了眼。 醫生表示愛莫能助,“人的大腦是很復雜的,現有的醫療技術幫不了太多忙,失憶這種后遺癥,我只在書上見過幾個類似病例,大都是后面慢慢想起來了,又或者永遠想不起來了?!?/br> 蘇圓圓擔憂:“那她后腦勺的傷要緊嗎?會不會還有別的后遺癥?” “這個還需要再觀察兩天?!?/br> 檢查結束后,醫生又叮囑了幾句,和護士離開,病房里只剩下姜萱和蘇圓圓二人。 蘇圓圓大松一口氣,坐到床邊給她削蘋果,說話絲毫不見外,“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七天!整整七天!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呢!” “七天?你是說我昏迷了整整七天?”姜萱震驚。 “那還能有假?這些天我和礦區請了假,一直守在你旁邊呢?!?/br> 姜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莫名其妙來到1958年,從頭到尾,要賺錢,要精心算計著摘掉黑戶的帽子,到如今,付出的代價未免太過沉重,差點連命都要丟了。 她鼻頭發酸,心底的酸澀和委屈到底忍不住,啪嗒一聲便掉了眼淚。 蘇圓圓有些懵:“怎么忽然哭了?是不是后腦勺還疼?我去喊醫生!” “不用,不用喊醫生?!苯胬∷?,“我沒事,謝謝你一直守著我?!?/br> “這有什么好謝的?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呢!” 似乎看出了姜萱的惶恐不安,她安慰道:“你別怕,忘記以前的事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起碼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姜萱沒說話。 蘇圓圓又道:“不管怎么說,醒來就好,接下來好好靜養幾個月,肯定沒事啦?!?/br> 說完,便將削好的蘋果遞了過去。 姜萱接過蘋果,眸光閃爍,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和你……認識嗎?”姜萱試圖打探那天的后續。 “也不算認識,但是你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那個狠心的老婆子賣掉了,我媽天天念叨著說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呢!” 蘇圓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緩緩道來。 原來,那天中午,她在街上碰到一個崴了腳的老太婆,于是主動幫忙送回家,總之離得不遠,聽老太婆說就是附近的大雜院。 誰知道那個老太婆居然是人販子? 小巷安靜偏僻,蘇圓圓也是傻,沒有一絲防范,猝不及防就被沾了藥水的毛巾迷暈了。 后面就是姜萱親眼看見的事情了。 重新提起這件事,蘇圓圓也是一陣后怕,慶幸道:“幸好在火車站碰到了你?!?/br> “你和那兩個人販子發生了爭執,徐公安說他聽見了一聲槍響,第一時間循著槍聲的方向找過去,這才發現了馬車里的你和我?!?/br> “徐公安?”姜萱好奇。 “就是徐長安!他是派出所刑警大隊的,那天正好在火車站候車,多虧了他幫忙搭救呢!” 徐長安?原來那個公安同志的名字叫徐長安? 想到那天主動搭話和他換零錢的事兒,姜萱心想,她也算是在公安同志面前露過臉了,又隨口說了兩句來歷,怎么著也能留下一個千里尋親的孤女形象吧? 姜萱又問:“那、那兩個人販子呢?” “死了?!碧K圓圓輕描淡寫。 “死了?” “是??!他們是人販子,不知道干過多少喪良心的事兒?落到徐公安的手里,哪還能跑的了???前天下午就被槍/斃了!” 姜萱聞言,心中的大石總算安穩落地。 視線輕飄飄地往門口望去,隱約瞅見了一個穿著公安制服的人影。 不知怎么的,姜萱總覺得有些不安。 第9章 你還記得我洲哥嗎? 開的那一槍,成功引來了徐公安的注意,卻也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姜萱在想,人販子有沒有看見全過程? 那時她動作很快,手伸進背包,實則從空間里拿出一把槍,當機立斷放了一槍,然后把槍.支收回了空間。 從頭到尾,短短的一瞬間,應該沒有叫人販子親眼看見? 姜萱不太確定。 轉念又想,她已經失憶了,根本不用發愁該怎么解釋呀! 瞅著門外的人影,熟悉的白色公安制服,高大挺拔,仿佛立在荒漠上的白楊樹。 姜萱拼命祈禱公安同志千萬不要懷疑她,不要為難她,最好再幫個小忙,弄一個城鎮戶口就行。 她要求不多,只想安安穩穩落戶! 指天發誓,她真的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五好公民! 不是居心叵測的敵.特分子??! 不等姜萱回過神,下一秒,高大挺拔的公安同志推開門,手里拎著一盒綠豆糕點,邁著長腿來到病床前。 “徐公安!” 蘇圓圓驚喜:“你怎么來了?快坐快坐,要不要吃蘋果?我給你削一個?!?/br> “不用,派出所還有事,我坐一會就走?!?/br> 徐長安放下手中的糕點,抬頭看向姜萱,目光隱隱帶著審視,“同志,你還記得我嗎?” 姜萱眼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