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是男人就這樣解決,也不失公平。容實道:“三天之后,善撲營一決高下?!?/br> 豫親王說好,臨走抬手抹了抹嘴唇,挑釁式的一笑,得意洋洋去了。 頌銀漲紅了臉,一下子覺得天塌了,再也沒臉見人了,咧著嘴嗚咽痛哭起來。 ☆、第37章 沒什么比這個更叫她羞恥的了,她是女官,平時脊梁要挺得比男人直,做事要比男人爽利,這樣才叫人看得起。她一直想讓別人忽略她的性別,甚至自己麻痹自己,把自己當男人看,苦點累點也不因自己是個女孩而嬌氣推脫??墒潜辉ビH王來這么一手,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處于弱勢,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做了官,依舊百無一用。 她不好意思面對容實,覺得自己不干凈了,配不上他。狠狠擦自己的嘴,擦得嘴唇一圈辣辣地疼,然后把玉牌解下來遞過去,說:“對不住了,事到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把這個還給你,你找別的好姑娘去吧?!?/br> 他不肯伸手,“你這是什么意思?怪我來得晚嗎?是我不好,我前頭巡查,一直在曲院風荷那一片。要是早知道你會遇上這種事,我就算不當值了,也要來救你?!?/br> 她哭得很慘,自覺非常惡心,跑到湖邊上掬水把臉洗了一遍。站起來后沮喪又狼狽,頭上帽子歪著,胸口水漬淋漓,還是執意把同心玉還給他。 “你拿著吧,我不能收你的東西了。剛才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她低頭哽咽了下,“我想跟你來著,可人家把話都挑明了,他是王爺,將來說不定還是皇帝,你怎么和他斗?我不能連累你呀,你這么好,別因為我把自己搭進去了?!彼f得很艱難,心里什么想頭自己也鬧不清。希望他就此放棄,這樣對他有好處,可是又萬分舍不得。她都已經和阿瑪說過了,將來想嫁給他的,結果豫親王忽然調轉槍頭,她的前途和愛情眼看都要毀了。 她想找阿瑪討主意,也沒臉和他說話,轉身要走,被他拽住了,“你別這樣,遇上這么點事兒,你就打算不要我了。我不怕他,拼著不做官了,又怎么樣?他要當皇帝,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造化?!?/br> 頌銀羞憤難當,又掙脫不開,抬高了嗓音道:“你沒瞧見嗎,我被他親了!”她像孩子似的抽泣不止,這會兒不是小佟總管了,她就是佟家二丫頭,遇見了心理上過不去的坎,感覺天矮下來,從今以后生活也沒有顏色了。 他不知應該怎么安慰她,只有盡量大事化小,“親了就親了,當被豬拱了一下就完了。你恨他,不能把氣撒在我身上,我是無辜的,難道因為他缺德,就害我連媳婦兒都沒了?你要實在不能解氣,下回我去找他,幫你親回來成不成?” 頌銀聽他這通離經叛道的說法,想笑又笑不出來,憋得很難受。她不知道這豫親王是吃錯了什么藥,怎么一下子變成這樣了。不管他是出于何種目的,眼下她和容實面臨的困難又多了一層,就像他說的,梁子結下了,沒法化解。人家又是儲君人選,將來萬一即位,她和容實怎么辦? 她還是搖頭,執拗地把玉塞給他,“你拿著,別摔了。好在家里還沒驚動,這就散了也沒什么?!?/br> 他不答應,“什么叫沒驚動?我們家老太太、太太都知道了。就連我爹都知道我要娶你,前兩天正打算修房子準備迎親呢。還有侍衛處那群人,吵著鬧著要喝喜酒,你中途把我撂下了,我以后怎么見人吶?” 頌銀被他責問得難以招架,結結巴巴說:“那就和他們……解釋一下吧!” “怎么解釋?說你要去當豫王福晉了?這么一來不說面子,我連里子都沒了?!?/br> 他無論如何不答應,頌銀看他這么鬧也沒有辦法,心里還為剛才被吃了豆腐不痛快,“總之我是沒臉跟你了,你要個被別人親過的女人當媳婦兒嗎?” 他說要,“不就是親了一下嗎,我給他蓋住就行了?!彼挥煞终f,捧住她的臉,在她嘴上狠狠親了一口,“這下好了,你也讓我親過了,還是我的人?!?/br> 頌銀五味雜陳,他太有辦法了,真叫人說不出話來。 他自顧自把玉重新給她戴了回去,咬著槽牙說:“人在矮檐下,不能立刻把他怎么樣。但你放心,過兩天布庫場上,我一定替你出這口氣?!?/br> 和皇帝過招不敢用全力,要給主子留面子,更不能傷了圣躬。但面對親王,又有這層瓜葛,他不打算買賬,非要分個勝負出來不可。他早就把頌銀當家里人看待了,如今她受這份委屈,他不會這么輕易放過豫親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位王爺最好別落在他手里,否則有他受的。 頌銀經他這么一說,倒冷靜下來了,他在乎她,為她出頭,很暖她的心,可三天后的布庫絕不能應戰。這世上沒有什么地方是講究公平的,布庫場上所謂的死傷不論有兩說。那些黃帶子打死人可以不追究,侍衛要是打殘了宗室,革職發配,根本無冤可申。 她很怕,抓著他的衣袖央求,“二哥,你再親我一下?!?/br> 容實剛才是壯了一回膽才敢下嘴的,也準備好挨她一巴掌了,不過她大概沒回神,并沒有把他怎么樣?,F在她居然又主動要求,他有點慌了,“真的?” 她點點頭,撅起了嘴,圓溜溜的紅唇,優美可愛。他歡欣雀躍,忙貼上去,這回感受到了,感受到她全部的溫情和托賴。然后隱約的香氣從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里散發出來,和脂粉不一樣,是難以描述的一種味道,即便你屏息,依舊可以在腦子里形成一片迷霧,讓人血脈噴張。 兩個人都是生手,兩個人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但是感覺很好,唇齒相依,關系又近了一層。有時候真應該感謝豫親王,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作亂,他們不可能發展得這么順利。頌銀是老黃牛,抽一鞭子才肯邁一步,少了豫親王的對比,怎么映襯出他的好來? 就這么貼著,貼了老半天。分開的時候容實表情古怪,支支吾吾說:“我……有點難受?!?/br> 頌銀急起來,“不舒服嗎?” 他紅了臉,“不是生病,就是心里很著急……到處很著急……” 到處很著急,這個比喻她居然立刻明白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她也有種著急的感覺。以她的理解,應該是人長大了,對于男歡女愛有本能的反應。因為這個人是你喜歡的,不排斥他,親吻變得很美好,自然就會衍生出更多更復雜的感情來。 她嘆了口氣,牽著他的手說:“三天后那場布庫,我不想讓你去?!?/br> 他明白她的憂懼,但是事關男人的尊嚴,難道自己的女人被人輕薄了,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嗎?他說:“你別管,我自有分寸,不過殺殺他的銳氣,并不會把他怎么樣?!币驗閯贁£P系到她的歸屬問題,他不得不參戰。只要打敗了豫親王,起碼讓他沒臉請婚,頌銀就可以不必擔驚受怕,可以繼續在內務府當她的員外郎。至于豫親王將來如何狹私報復,都是后話,如果帝位最后傳到他手里,也只能說老天爺眷顧他,反正自己是情愿站著死,也不愿跪著活的。 頌銀見勸不住,便不再贅言了,心里琢磨著等到了那天再阻止他去也一樣。在這條桃花堤上耽擱了太久,她擔心那些回事的宮女太監找不到她,便整了整衣冠說:“我得回去了,你也要當值,走吧!” 剛邁一步,踩到了一地碎瓷,她蹲下來把瓷片收攏,嘴里嘀嘀咕咕說著:“可惜了我的酥山?!?/br> 他怕黑燈瞎火扎了她的手,自己搶在她前面收拾了,回頭問她,“你愛吃酥山嗎?明兒我給你做?!?/br> 她說不是,“我從惠主兒那里弄了一盞,想給你送去的,結果半道上遇見六爺,被他劫了胡?!?/br> 他皺眉唾棄,“這個不要臉的,連我的吃食他都搶。敢情上輩子結了仇,這輩子盡找我麻煩了?!币娝挥?,忙又安撫她,“沒事兒,搶了就搶了,我也不愛吃那個?!闭f著頓下來,臉上升起羞澀的笑,拿肩頂了她一下,“你能想著我,比給我吃什么都讓我高興。我瞧出來了,你往后一定是個好媳婦兒。這會兒就這么惦記我,等進了門子,還不定怎么疼我呢!” 頌銀被他說得飛紅了臉,“我在后邊吃喝都有,你得到處巡視,時候又這么晚了,我怕你當值餓著了?!?/br> 他悄悄摟了她一下,“我是個爺們兒,沒那么嬌氣,你別cao心我,好好照應自己就成了?!?/br> 她垂眼笑了笑,接過他手里的碎瓷,回頭要送回御茶房。兩個人并肩上了小徑,前面猜燈謎猜得正熱鬧,人前是不能太親近的,自發隔開三尺遠,只能靠眼神交流。頌銀看了他一眼,小聲道:“該說的我都和你說了,你煞煞性兒,別頂風和他鬧?!?/br> 他嗯了聲,“你放心,他不招惹我,我是不會動他的。就算非得伸手過招,我也挑他rou厚的地方揍,傷不了他?!?/br> 她無奈一笑,他老是這樣,氣氛挺正經,他說著說著就往斜里岔了,到最后仿佛所有難題都不是事兒,等閑就可以解決掉的??上У梅珠_了,從先前和豫親王糾纏開始,耗費了老半天,外邊要是找她,這會兒必定炸鍋了。她打算和他道別,他倒不忙,只說“我送你一程”,護著她往人多的地方去。待遠遠看見她阿瑪了,這才頓住腳,目送她往水榭那頭去。 她走了幾步回身看他,他站在人群里,負著手不急不躁的樣子,唇角笑意盈然。她想起剛才和他過家家式的親密舉動,臉上頓時發燙,忙低頭緊走回她阿瑪身邊,只聽她阿瑪大聲說:“哪兒高樂去了?找你半天,連人影兒都沒瞧見?!表樦囊暰€往遠處一看,看見那個女婿人選還站在那里呢,因為長得實在出挑,到哪兒都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述明咳嗽了一聲,閨女挺靦腆的樣子,他忽然生出了無邊的感慨,孩子真是大了,以前跟在身后阿瑪長阿瑪短的,現在干活三心二意,心也落在別的地方了。 他嘆口氣,說:“別看啦,豫親王回來了,你知不知道?” 一提他,她腦子里激靈一下,“我知道,剛才見著他了?!?/br> 她阿瑪嘬了嘬牙花兒,“我有點擔心,怕他知道讓玉進宮的事兒,要尋咱們晦氣?!?/br> 她臊眉耷眼說:“先頭已經問過了,氣勢洶洶的,問是不是想讓萬歲爺給咱們抬籍?!?/br> 述明狠吃一驚,“你怎么說的呀?” “還能怎么說,我都賴了,死活不承認。只說萬歲爺對我們起疑,恐怕要罷了佟佳氏的官,咱們是沒辦法才送讓玉進宮的,只求皇上不為難咱們?!?/br> 述明沉吟了下,“他信嗎?” “您說他信嗎?”她嗓子矮了下來,輕聲嘀咕,“咱們往后可艱難了,他撂了話,說打算請旨,娶我過門,這么著皇上就不能抬咱們的籍了,讓玉再得寵,也沒有把弟媳婦一家子歸到他旗下的道理?!?/br> 述明被接連的消息震得找不著北,站在那里只管愣神,“真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主兒太厲害了!那你怎么說?事到臨頭,你還和容實走得那么近,別害了人家?!?/br> 她忽然鼻子發酸,很想和阿瑪哭訴,但苦于地點不對,只能把話咽回去。其實那件事她不想提起,太丟人了,要有地縫,她恨不得鉆進去??墒乱讶怀隽?,容實也攪合進來了,不事先和阿瑪通氣,她又怕到時候他招架不住。于是把他拉到一旁,待左右人都散了才猶猶豫豫說:“剛才六爺……不太尊重,虧得容實救了我,兩個人約了布庫場上見真章,時候就定在三天之后?!?/br> 述明瞠目結舌,一聽閨女受了委屈,立刻就怒發沖冠,“他什么玩意兒,就這么當主子的?瞧著咱們旗奴好欺負,真不把人當人看了?” 頌銀無奈瞧著她阿瑪,都罵上街了,說明這回是氣大發了。任何一個當爹的都不愿意自己的閨女受這種屈辱,雖然不知道六王爺對她干了些什么,但光憑想象,已經讓他火冒三丈了。他就地轉圈兒,氣得臉通紅,可要讓他有更進一步的什么行動,基本是不可能的。顧忌得太多了,雖然他掌握了不少豫親王的丑事,但要抖露出來,得冒巨大的風險。有太后在呢,豫親王會安然無恙的,佟家拿雞蛋碰石頭,這種事干不得。 萬般糾結,最后化作一聲嘆息,“容實和王爺吵起來了?還約好了打架?” 頌銀說是,“要上善撲營?!?/br> “不能去啊,不能去……”他灼灼看著頌銀說,“容家就剩這一根獨苗了,咱們不能坑人。你想法子勸住了,明兒準你假。我記得容實也休沐,你上容家去,好好和他說,千萬別沖動,萬事緩和著來?!?/br> 她也知道要緩和著來,可眼前危及得很,她怕豫親王直接找阿瑪說親,阿瑪不好推脫。內務府的出身是不高,但八十五年的基業,祖祖輩輩二品往上走的大員,真要論聲望,佟家的閨女當個王爺福晉一點兒不辱沒人家王爺。她唯有事先提點他,“那頭親我不答應,有人和您提起,您全推到我身上來?!?/br> 述明眨巴了兩下眼睛,“我記得你前幾天還打算替讓玉的呢?!?/br> 她犟了脖子,“我寧愿配真小人,也不愿配偽君子?!?/br> 述明嚇一跳,這丫頭瘋魔了,皇帝是真小人,豫親王是偽君子,要讓人聽見夠殺十回頭了。他忙壓手,四周看了一圈,“不說了,好多差事等著你辦呢。宴快散了,上外頭看看車輦,別堵著照壁,都引到東邊大宮門上去?!?/br> 頌銀怏怏領了命,自己的私事先放一放,必須打起精神來支應宮務。這場中秋家宴直到三更方散盡,等回到家,天都已經要亮了。進門砸在羅漢榻上,連臉都沒洗,一覺睡到近午時。 她額涅是愈發地心疼她了,絮絮抱怨男人,“以前沒孩子做跟班,一年幾個大節令也那么過?,F在有指望了,逮著黃牛就當馬騎啊,姑娘家跟著忙整宿,犯得上嗎?” 她已經被芽兒鬧起來了,惺忪著兩眼擦牙,口齒不清地應了她額涅兩句,“我當官兒……吃俸祿,得干活。要不讓人……說我阿瑪徇私?!?/br> 她自己沒什么怨言,太太就不說話了?;厣斫o她掃炕疊被,一面道:“今兒四房有人上門提親,你四嬸子邀了我們過去瞧人,你去不去?” “是給琬琰說親?”她提不起興致來,芽兒替她梳頭,她挑了兩支簪子遞過去讓她插上,懶散道,“我年輕輕的姑娘,看人相親,叫人笑話。我不去了,您去吧!” 既如此,太太讓嬤兒把炕幾送進來,中午給留著的飯菜溫在灶上,看她起來了都送進來,讓她吃了給老太太請個安,下半晌可以接著睡。 太太吩咐完就去四老爺府上了,頌銀收拾停當上老太太跟前說了會兒話,喜笑顏開的,一點煩惱都沒有的樣子。辭出來的時候兩頰發酸,才覺得自己裝得挺辛苦,這是她阿瑪教她的,再苦再難不能讓家里跟著cao心。以前她也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但是現在不會了,她也像阿瑪一樣,肩上擔著責任,變得越來越堅強。 她去容家的時候正是歇午覺的當口,其實這時候登門挺失禮的,但難得遇上兩個人都休沐,總想去拜訪一回,也很久沒有給他家老太太和太太請安了。 容老太太是比較懂注重養生的,午覺時間有嚴格的控制,每天半個時辰,絕不能多。早前西洋鐘入關的時候皇上賞了一口,大玻璃罩子罩著,里頭一個長翅膀的光屁股孩子滴溜溜轉圈,底下一個銅制的圓坨,一到點兒就當當響。 她起來的時候丫頭伺候她凈了臉,容太太一邊給她打著扇子一邊告訴她,“佟家二姑娘來了,這會兒在容實院子里呢!進門先上這兒來了,問了說您睡著,沒好進來打攪,這會兒要不要請人過來?” 老太太立馬站起身,笑道:“有程子沒見她了,怪想她的。她在哥兒那里?別叫她,讓他們處著。咱們過去,遠遠兒看一眼,瞧瞧他們在干什么。容實今天瞎胡鬧了沒有?每回人家來都不著調,沒的嚇著人家?!?/br> 容太太說沒有,“今天好好的,早上起來打了一套拳,射了幾個草垛子,后來讀書練字,沒看見在外頭走動?!?/br> 老太太點了點頭,“緣分這東西真說不準,以前冤家對頭似的,現在小兒女長成了,看對了眼,不必撮合自己就到一塊兒了。上回和你說的,該預備的預備起來,等頌銀松了口,別管他們家老太太,就找她阿瑪,和她阿瑪說?!?/br> 容太太道是,攙著老太太往容實的住處去。沒進院子就見兩個人坐在檐下,有說有笑的。頌銀捧著一個首飾盒子,愛不釋手,驚訝地贊嘆,“這是你做的呀?手藝可太好了!我家老太太上回還夸你做的燈臺呢,這回我得拿回去讓她看看,必然又一通狠夸?!闭f著賴皮一笑,“當然啦,盒子是好,里面的東西也很好?!?/br> 容實搓著手,笑得浪蕩不羈,“喜歡吧?我這人眼光就是好,挑的東西實在,瞧人也準?!?/br> 她低頭莞爾,“老害你破費,怎么好意思呢?!彼p輕撫摩那雕工細致的匣子,初打開時就發現了一套頭面,是紫玉的,十分素雅,不顯得張揚。對她來說東西貴重與否并不重要,她領他這份情,愈發覺得他待她是真心的,花這么多心思,自己不跟他,實在太對不起他。倒也不是拿人的手短,如果不和他貼心,絕不會收他的東西。她如今就有這種感覺,和他不分你我,因為已經很親密了,他是另一個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老太太透過墻上的透花漏窗看了半天,見他們蜜里調油,心內安然。轉頭示意容太太悄悄退回去,待過了跨院才想起來,“你前兒說有人要來,我沒聽真周,是誰?” 容太太說:“是房山的慶哥兒媳婦帶著兩個孩子,慶哥兒走得早,他們家道艱難,只好上京來投親?!?/br> 老太太哦了聲,慶哥兒是老太太表兄家的,和容學士是一輩人。胡家祖上并不窮困,也積攢了點家私,后來做藥材買賣賠了個底朝天,慶哥兒又染病死了,家里只剩個寡婦帶著一兒一女。原本親戚越走越遠,這十來年基本沒什么聯系了,如今逢了難,來投奔,也不好把人拒之門外。 老太太是善性人,人家過不得日子,適量幫一把,是親戚的情義,“他們家大丫頭我見過,眼下也十六七了吧?孩子大了,怕不方便。找個院子安置他們娘仨,等過陣子問問她娘的主意,給姑娘找個好婆家。人說救急不救窮,一輩子的,咱們擔待不起?!?/br> ☆、第38章 頌銀那頭和容實并未談出什么結果來,他下定了決心要應戰,她再相勸也沒有用。他只是一味讓她別管,他有他的打算。頌銀束手無策,也知道他不肯退讓的原因,他是要借這個機會讓事情有個了結,往后豫親王不能再打她的主意,至少明面上奈何不了他們。 百般勸阻都不中用,她只好先回來了,和阿瑪一說,阿瑪捶膝長嘆,“孩子的名字真不能亂取,容蘊藻這么有學問,大兒子叫容緒,命薄,根基不穩固,摔了一跤就死了;小兒子叫容實,真就是個實心眼兒,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他也敢打?!?/br> 頌銀垂著著兩條胳膊靠在抱柱上,垂頭喪氣道:“他說把豫親王打趴了,他也就活出味兒來了。長痛不如短痛,分個高下好堵六爺的嘴,起碼叫他沒臉提什么請婚?!?/br> 述明一哼,“到底是個孩子,打贏了仗能解決什么問題?人家面兒上撂下了,心里記恨一輩子。萬一……”他左右看看,拿手比了個六,“萬一這個克成大統,到時候大伙兒怎么活?你們倆如今就想著要在一塊兒,考慮過家里沒有?我們佟家一百多口,他們家人少,也是四條人命啊,你們就全不顧了?” 頌銀臉色發白,沉默下來不知說什么好。想了半晌才道:“六爺喜歡我什么,我改還不成嗎?他在軍機處值房里,天天打隆宗門上過,我上那兒堵他去。我就撒潑,怎么不雅怎么來,他看得倒胃口了,自然就對我沒興趣了?!?/br> 他阿瑪覷眼看她,“你打算裝瘋賣傻?” “是啊,我能裝?!?/br> “回頭說佟家丫頭瘋啦,趕緊回家修養去吧,正著了他的道兒?!?/br> 頌銀窒了下,“那就不瘋,我還有別的辦法。只有讓他瞧不上我,我們大家才能太太平平的?!?/br> 這是個治標又治本的方子,可豫親王不傻,她裝傻充愣的就能讓人家改觀嗎?認識不是一天半天,四年多了,還不知道她是怎么個生性?述明摸了摸剛蓄起來的山羊胡,“你有能耐你去折騰,可要留神,別弄巧成拙。后兒布庫的事也得趕緊想轍,你干脆裝個失足落水,差點沒淹死,反正不來氣兒了,嚇唬嚇唬容實。他擔心你,必然守著你,還決斗個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