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就,困惑。 這樣好吃好喝地養著,也不像感情破裂的樣子啊。 銀絨見到自家師父眼前一亮:“師父!你怎么來了??!” 東柳:“……” 銀絨:“冰鎮葡萄吃不吃?” 東柳:“……” 東柳最后硬著頭皮說:“我是來救你的?!?/br> 銀絨歪了歪腦袋,頭頂毛絨絨的狐耳也跟著動了動:“救我?” 東柳長嘆一口氣,忽然覺得這件事很難解釋,而后又同銀絨溝通片刻,又驚奇地發現,自家徒弟竟然對外面的滿城風雨一無所知。 該說城陽牧秋對他保護得太好?還是良心發現,讓他臨死前快活一些? 東柳懷疑可能是后者,畢竟老祖已經跟他說得清清楚楚了。 東柳又嘆氣:“起來,喬裝一番,跟為師走?!?/br> 銀絨猶豫:“可是,牧秋哥哥不讓我離開蘅皋居?!?/br> 東柳還是不忍心說“你家牧秋哥哥不要你了,準備犧牲你一個,幸福太微境”,含糊道:“就是他讓我,帶你出去,透透氣?!?/br> “真的嗎!”銀絨喜上眉梢,不疑有他,歡快地按著師父的要求喬裝了一番,隨他一路下了山,還嘰嘰喳喳地問:“為什么要喬裝?因為你徒弟我太美了嗎嘿嘿嘿?!?/br> 然而,緊接著,銀絨就明白了為什么要喬裝。 路上所有人都在討論同一件事: “他殺了那么多人,現在沒事人似的躲起來,被老祖金屋藏嬌,還不準我們提起,這是什么道理?” “不錯,越是封口,越可疑,他若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見光的?” “妖族余孽!人人得而誅之!” 銀絨:“……” 安逸了太久,他都快忘了,那一日,他的鈴鐺掉落,不受控制,的確險些殺了無辜之人,可是,他并沒有成功啊,不是被城陽牧秋及時阻止了嗎?而他殺的那些,都是先挑起事端的歹人,死有余辜。 修真界不成文的規矩,先挑釁者錯,斗法一旦開始,死生無悔。 可關于他的討論,隨處都是: “他會寒酥纏就是證據!一定是妖王后人!這次妖族大規模作亂,就是他在幕后指使!” “老祖被那狐媚子迷住了,不管我們的死活啦!” “我們還得去討說法,城陽老祖一日不見我們,我們便一日不走!” “不錯!他一日不給說法,我們一日不走!誓要殺了那狐妖!” 這般群情激奮,銀絨都聽傻了,不過,他沒蠢到跟這些人對峙或是解釋,反而更往低拉了拉兜帽,“師父,快走?!?/br> 可就在此時,人群里猛然竄出數十只妖族,當街化出原形,對著銀絨納頭就拜,口中高喊:“恭迎少主!” 第九十九章 銀絨:“???”啥玩意? 東柳反應更快,一把護住自家徒弟,用寬大的袍袖把銀絨兜頭蓋臉地遮住,“誰是你們少主,少血口噴人??!” 可那些露出耳朵、尾巴和角的妖族們,并不買賬,依舊山呼少主,那些不明真相的修士們,就更加激動。 “少主?他就是胡銀絨嗎?” “別讓他跑了!” 大家蜂擁而上,祭出的法器五花八門,卻都統一帶著洶涌的殺意——反正人這么多,亂劍砍死妖王余孽,事后城陽老祖想要追究,都不知道去追究誰。 而妖族們不知是做戲做全套,還是真把銀絨當做少主,竟然真的浴血奮戰,死死地把銀絨護在中央。 甚至還有一只鹿妖,用身體為銀絨擋住一劍,受了重傷還用他那水汪汪的小鹿眼睛,凝視著銀絨,說:“少主不必心疼屬下,為妖族鞠躬盡瘁,是屬下的心愿!” 銀絨:“……”你媽的誰心疼你了!現在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銀絨連忙把那只小鹿妖推開,現場的混戰迅速升級,銀絨開始猶豫,要不要反擊,他能拿得出手的攻擊手段只有兩樣,一樣是媚術,一樣是寒酥纏。 在場有這么多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或者妖,他現在使用媚術不過杯水車薪,泥牛入海一般,起不了什么作用,最有效的就是寒酥纏…… 但一旦使用,豈不是更加坐實了他是什么妖王之子的說法? 正在猶豫間,一道寒芒從眼前滑過,銀絨一驚,頭頂的帷帽便隨之掉落,黑紗落地,露出少年容貌。 唇紅齒白,桃花顏色。 在一片打得灰頭土臉的修士中間,顯得格外耀眼。 混亂的場面中止了片刻,這些人族修士,大多都是為匡扶正義、慕名而來的散修,沒人見識過“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真容,竟看呆了。 銀絨趁著他們怔愣的工夫,拽住自家師父,拔腿就跑。 “師父,老規矩!” 東柳會意,在銀絨拉著他沖出人群包圍的時候,便拼了老命地跑向街邊的建筑群里,而后,師徒二人駕輕就熟地各自化出原形。 原來,東柳從前會因為實在付不起賭資,被賭場的打手追著討債,師徒二人早就練就了默契的跑路技巧,但只能跑得了一時,面對這么多要人命的殺招,他們沒把握全身而退,不用商量,已經在最短的時間里,默契地沖回了太微派山門。 兩人都有腰牌,可以無視護山大陣,暢通無阻地躲回去,留下身后一大片刀光劍影。 可東柳還是忐忑,囑咐銀絨:“咱們就在此處,不要再——” ‘再進去礙老祖的眼’的話還沒出口,就聽一道沉穩而熟悉的嗓音響起:“回來了?!?/br> 東柳一抬頭,果然看到城陽牧秋,且城陽掌門還一副“恭候多時,你們終于回來了”的表情。 太微境被數以萬計的散修圍著“請愿”一事,一鬧,便鬧了整整一個月。 而那位一向運籌帷幄的城陽老祖,竟沒什么大動作,既不鎮壓,也不解釋。 “牧秋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這個節骨眼兒上,難不成還要‘無為而治’嗎?”遠在萬劍宗的陳向晚陳少宗主急道。 陳老宗主沉吟不語。 陳向晚:“爹爹,您說句話??!您不會真的認為,那些所謂的‘散修’,真是自發去鬧事、逼宮的吧?孩兒不信他們背后若沒有人教唆!” “一定是無量宗干的好事!當年明明是他們先挑起與妖族的爭端,后來太微境慷慨相助,被連累,他們卻堂而皇之地侵占了太微派的資源,所以牧秋與他們積怨已深,再說,太微境若是倒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們,那些教唆人的小人,不是他們還會是誰?” “爹爹,求您,準孩兒去太微境看個究竟吧?!?/br> 陳老宗主終于開了口:“你去有什么用呢?” 到底是見過風浪的老宗主,他氣定神閑地說:“牧秋這孩子,胸中有溝壑,這點小事,怎么能難得倒他?你還是不要去添亂了?!?/br> 陳向晚:“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陳向晚知道,自家父親與城陽牧秋的師尊私交甚篤,當年太微派被滅門,毅然把少年牧秋接到萬劍宗保護起來,才有了他后來的韜光養晦,他們之間想必也會有書信往來,莫不是城陽衡已經把計劃告訴了父親? 陳老宗主卻道:“看把你急的。這種事猜也猜得到,依著牧秋的性子,自然是以師門為重?!?/br> “!”陳向晚的心涼了一半,“你的意思是?” 陳老宗主還以為自家兒子心悅于城陽牧秋,笑道:“自然是拱手交出那狐貍精,換得天下太平,一只狐媚子,能值什么?怎么比得過他親手奪回的太微境?他之所以拖到今日,還不處理,大約是要存心等事情發酵?!?/br> 陳老宗主笑起來,“牧秋這孩子啊,老夫是真的喜歡,走一步看三步,沒有什么能難得住他……等那狐貍精死了,爹親自帶你去道賀,到時候你再——哎?跑這么快,你去哪兒?” “無為而治?哈哈哈哈哈哈!他是窮途末路了!”范孤鴻大笑,“城陽衡也有今日,他現在想必正在左右為難,食不下咽吧?!?/br> 仁寰也縷著胡須說:“城陽小兒的無情道,竟應在一只妖身上,真是諷刺,自從當初在雪窟谷外的那個小鎮子上遇見他,我便猜出,他和城陽衡不簡單,沒想到竟發展出這樣一段孽緣?!?/br> 一旁的仁沉忍不住出聲:“城陽老祖不是修無情道嗎?出了名的冷心冷情,真的會為了一只狐貍精,放棄太微境?” 仁沉自從在太微境辦錯了差事,回來沒少受到排擠,果然,立即有長老諷刺道:“沉師弟有空不妨多讀書,就會知道,無情道并非無法堪破,只需找到動情之人,可無情無欲之人,又如何對旁人動心呢?可見那狐貍精頗有手段?!?/br> “畢竟是‘修真界第一美人’?!?/br> “我倒不覺得城陽衡會為了區區一只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畢竟,他就算有了常人的感情,又如何?便能放得下他一手創立的太微境?” 范孤鴻幽幽道:“是啊?!?/br> 仁寰縷著胡子,笑得有些jian詐:“無論怎么選,都對我無量宗大有裨益,城陽衡選了那只狐貍精,太微境想必要受人詬病,從‘天下第一仙門’退化成人人唾棄的存在,若為了門派,殺死胡銀絨,他那終于穩固的道心必然不穩,就會遭到反噬?!?/br> 仁沉小聲咕噥:“他真的會動情?他可是城陽老祖??!” 其余長老也露出同樣的疑惑神色,唯有知道內情的范孤鴻說:“我倒是好奇他會怎么選?!?/br> 仁寰:“掌門若想知道結果,這有何難?我們稍微推波助瀾即可?!?/br> 范孤鴻也笑起來:“既然棋局已經布好,那便放手行動吧?!?/br> 三日后,聚集在太微境的散修們,忽然有了大動作。 這一回,他們有了“主心骨”,竟是“四大宗門”之一的無量宗! 無量宗千里迢迢,浩浩湯湯而來,由范孤鴻范掌門親自帶隊,不但有無量宗本派的長老、弟子,還帶著不計其數的小門小派,幾乎半個修真界的修士,都被拉進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站隊里。 而這還不算完,他們領著群龍無首的散修們,徑直闖到太微派山門外,有些人的確與妖族有血仇,但更多的則各懷心思,總之這群人無不殺氣騰騰,卻先遣一小弟子,用擴音符,聲情并茂地念出羅列好的妖族百宗罪。 這回才是真正的“逼宮”。 第一百章 其實太微境窩藏妖族余孽的事情,已經沸沸揚揚地鬧了許久,像一場聲勢浩大的大戲,若說前面的唱念做打都是鋪墊,今日更像是落下帷幕的收場。 無量宗做足了準備,只等著收網,給太微境致命一擊。 待到那弟子念完了百宗罪,范孤鴻便親自請城陽掌門出來相見,莫要躲在里邊做縮頭烏龜。 他一番“戰書”還沒下完,城陽牧秋便已從容地到了山門,還帶著十八位親傳弟子,景岑、郗鶴等人都穿著群青月白相間的門派校服,唯有他,一身玄色常服,連頭發也只隨意挽成髻,不像平日一絲不茍的老祖,竟有兩分閑云野鶴的世外高人之意。 “諸位道友,在我太微境高聲喧嘩,是有事相商?”城陽牧秋目光淡淡地掃過全場,像是在暗暗記下各門各派的名字,方才還扯著嗓子要他給個交代的眾人,如今全都低下頭,成了鋸嘴的葫蘆。 范孤鴻眉心一跳,暗罵這些人沒用,中氣十足地揚聲道:“城陽衡,我們千里迢迢來這里,只為一件事,把胡銀絨交出來!” 城陽牧秋平靜地問:“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