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哇!那個美人是誰???” “我原以為赫兮已經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沒想到,人真是不能比?!?/br> “他是哪個門派的?這等姿色,不應該沒印象??!” 第八十四章 銀絨甫一出現,便吸引了整個會場的目光。 他本就生的美,即便在以容貌著稱的媚妖中,也出類拔萃,何況今天又是為了會會那試圖勾引自家準道侶的小妖精,所以刻意打扮了一番。 一開始還有人指著他議論,但很快便鴉雀無聲,有的人,打眼一看漂亮,但禁不起仔細端詳,但有的人,譬如銀絨,不但皮囊艷麗,還從骨子里透出勾人的媚,皮膚、長發、眉眼,無一處不精致。 有個年輕的小弟子正在倒茶,視線落在銀絨身上,便沒再拔出來,等茶水溢出來,落地燙到了腳,才后知后覺地痛呼出聲。 銀絨目光從那小弟子身上略過,心里稍稍有了底,更加從容地在成百上千雙眼睛的注視下,往高臺上的主座方向走,微微仰著頭,看向城陽牧秋。 那小眼神,驕縱,愉悅,透著“本少爺最美你們全是渣渣”的自信,甚是耀眼,連城陽牧秋也看呆了。 城陽牧秋不明白銀絨今日這般亮相有何用意,只覺自家小狐貍精美得鶴立雞群,愈發惹人喜愛,心里跟著癢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抱回蘅皋居,又有一點后悔,不應該叫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人,他們全都直勾勾地盯著銀絨呢! 銀絨徑直走到城陽牧秋面前,笑出一點雪白的犬齒尖尖,俏皮又明媚:“我來啦?!?/br> 城陽牧秋被那笑容晃到,仍有些失神。 銀絨:“?” 銀絨清了清喉嚨,故意大聲說:“仙尊早起為何沒有叫我?害得銀絨遲到了?!?/br> 這話近乎宣示主權,現場本就安靜,大家看到這陌生的小美人徑直走到城陽掌門面前,愈發豎起耳朵來,因而銀絨的話清清楚楚落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大家都是一副聽到了八卦的震驚表情。 好家伙,‘為何沒叫醒我’?明顯是昨晚一起睡了??! 城陽牧秋愈發不滿那么多人盯著銀絨,一把將人拉到身邊,吩咐弟子撐起華蓋,待到傘沿遮遮掩掩地擋住了銀絨,他還不滿意,又調整角度,用自己的身體進一步擋住自家小狐貍精,又忍不住盯著他的臉看,低聲說:“你真好看?!?/br> 銀絨有點得意:“當然了,我是媚妖嘛?!比绻隳榛ㄈ遣?,本妖就回秀春樓做花魁,照樣風生水起。 城陽牧秋:“你比別的媚妖都好看?!?/br> 銀絨很受用,小聲說:“剛才有個修士,因為盯著我看,把guntang的茶倒到自己腳上了?!?/br> 城陽牧秋:“我也看到了?!彼杂l不想讓他待在這里,給別人盯著看,于是借口說:“你如果嫌熱的話,我們便先回蘅皋居?!?/br> “不要!”銀絨說,“蘅皋居比蒸籠還熱,不如這里涼快?!?/br> 其實炎炎夏日,哪里熱的程度都差不多,銀絨主要是想找到那個什么嶺南第一美人,瞧瞧他到底什么樣子,竟敢跟自己搶人。 銀絨:“我想在這里逛逛,你陪我好嗎?” 城陽牧秋聞言,不忍心掃他的興,同時也勸解自己:難得銀絨愿意搭理自己,正好陪他多玩一玩。 于是,半個修真界的首腦都親眼看到,那位從來不茍言笑的、冷心冷情的當世第一大能,跟在紅衣少年身旁,親自舉手為他遮陽,親自給他倒茶,又生怕他熱似的,親口吩咐弟子準備冰鑒,最后又親自取出冰鎮鴨梨,用銀制小叉子,一小塊一小塊地喂他。 震驚的同時,也終于有人認出了銀絨的身份。 “這位就是胡銀絨,胡公子??!師門大比的時候,我有幸在秘境中見過他一面!” “原來如此,胡公子國色天香,與老祖真是一對璧人?!?/br> “天下第一英雄,配天下第一美人,合該如此!本來還對銀絨公子有些想法,原來是城陽掌門的人,那我便斷了這個念想吧,哎?!?/br> “銀絨公子真是艷絕天下,原本那個赫兮已經很美了吧?可現在呢,這么一對比,就黯然失色!” “胡公子可不只是貌美,他天賦異稟,聰慧過人,當年在長洲秘境中,一戰成名,你們不會忘了吧?那一招‘溷元寒凌決’多么驚艷!我至今記憶猶新,真乃奇才!怎是那個什么第一美人能比的?” “我看,胡銀絨才稱得上第一美人!” “我怎么聽說……胡公子他,呃,不是在師門大比之后,離開太微境了嗎?” 大家議論得都比較委婉,還是赫兮師徒二人更加直接: 赫兮恨恨道:“原來他就是胡銀絨?那只狐貍精不是被趕走了嗎?” 他師父也道:“這就難辦了,竟被人捷足先登,還是那么個妖艷的狐媚子,我瞧那狐貍精來者不善,赫兮,恐怕咱們要空歡喜一場了?!?/br> 赫兮這次卻沒聽師父的話,不甘心地重重跺腳:“憑什么?” 憑什么那只狐貍精半途殺出來,他明明、明明已經快要成功了,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因為資質不佳,總是被人嘲笑,修真界以強者為尊,弱者自然會過得苦一些,而美貌的弱者,遭遇往往更加叫人難以忍受。 他原本抱著滿腔的抱負,以為能一步登天的,他明明已經得到了城陽老祖的另眼相看,為什么這時候半路殺出一個胡銀絨? 他不甘心??! 文練宗掌門看出了自家徒弟的‘斗志’,幽幽道:“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越是成功的男人,越希望坐擁更多美人,這是人的本能,再漂亮的美人也阻擋不住人性。赫兮,你若是不甘心,便拿出本事來,再試一試?!?/br> “可我,根本沒有機會接近老祖?!?/br> “你沒有機會,便去接近能接近他的人,譬如,南山派方掌門的小女兒方姝裳,赫兒,你們是同輩,相交起來更方便一些,她既是南山派的掌上明珠,又是范孤鴻范掌門夫人的親meimei,四大宗門占了其二,地位多么煊赫,誰能不給她兩分薄面?你瞧,多少年輕弟子都在爭相同她交好,你也要學著曲線救……” 可兩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聽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響起,“兩位,聊得好投入,但能是能別當著正主的面,惦記別人的男人?” 銀絨不知什么時候落了單,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他們身后,也不知聽了多久,師徒二人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又驚又怕的樣子。 銀絨齜牙一笑:“都沒發現我嗎?嘖,文練宗就是這種水平,連掌門的修為也不過如此?!?/br> “你、你……”文練宗掌門見事情沒有了回轉余地,干脆撕破臉,“你一只小小的媚妖,也不過是城陽老祖的靈寵而已,不是已經被趕走了一次,難不成還能左右主人三妻四妾?” 他越說越理直氣壯,“我們向城陽掌門獻美人,也是我們的一片孝心,關你一只妖什么事?就算、就算老祖知道了,也能理解我們的拳拳心意?!?/br> 這時候,赫兮卻連看銀絨都不敢,瑟瑟地躲到自家師父身后,銀絨覺得有點失望,這么個膽小如鼠的家伙,好像不值得他刻意支開城陽牧秋,巴巴地過來看個究竟。 但是,今日在場的不止他一個,趕走了赫兮,還有千千萬萬個赫兮等著投懷送抱,必須殺一儆百才行。 銀絨收了笑意,他背對著人群,倨傲地抬起小下巴:“別做白日夢了?!?/br> 于是,城陽牧秋望著銀絨俏生生的背影,親手拿著冰鎮乳酪趕回來時,就聽自家小狐貍精霸氣宣布:“城陽衡是本妖的人,誰都別惦記!” 第八十五章 此言一出,不止赫兮師徒,當場所有人都鴉雀無聲,整個品茶會安靜得落針可聞,銀絨狐疑:這些人這么沒見過世面嗎?自己這番高論竟把他們震驚成這樣? 然后就見到斜對面看熱鬧的弟子——還是個熟人,乃是同他一起闖過秘境的清田——一直悄悄地使眼色。 銀絨順著清田的指點,回過頭,就看到了自家準道侶。 “……………………” 剛剛還說赫兮師徒倆背后說人不注意看周圍,現在倒好,現世報,自己口出狂言的對象就在身后。 現在輪到自己被抓了個正著,銀絨有點尷尬。 四周看熱鬧的人,尤其是有些閱歷的修士,都大氣不敢喘,都以為城陽老祖會雷霆震怒,他們都是過來人,知道再寵愛一個玩物,也有底線,絕對不容玩物有上位之心的。 而文練宗掌門則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但他到底有些城府,很快便壓抑住神情,靜靜地等著老祖發飆。 他身后躲著的赫兮卻已然忍不住了,雖眼中全是笑意,卻還是強行抿著唇做出驚慌之色,楚楚可憐地落井下石:“朝雨道君,這、這是誰???我剛剛被他嚇得不輕——” 赫兮突然出聲,終于喚醒了怔愣的城陽老祖。 城陽牧秋腦中反復回響那句‘城陽衡是本妖的人’,心里的狂喜隆隆地沖刷四肢百骸,一時之間竟忘了回應,而臉上也因為過于震驚歡喜,反而保持著平日里習慣性的面無表情。 這份隱秘的歡喜,都被赫兮打斷了,城陽牧秋不滿地看了赫兮一眼,其實完全沒聽清楚他說了什么,因而直接忽略,而是接著銀絨方才的話,面上漸漸浮現出掩不住的笑意,道:“不錯,我是他的人?!?/br> 擲地有聲,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什么???? 城陽老祖承認了?誰是誰的人???堂堂太微境掌門,當世第一大能,被人宣布所屬權之后,竟然不生氣,還……好像撿了天大便宜似的,如此……愉悅? 赫兮愣住了,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只有銀絨,對他的答案并不意外,但也忍不住涌出一股甜蜜,比新釀的桃花酒還要甜上一萬倍。 銀絨忽然就有些維持不住驕橫霸道的“妖妃”人設,低聲說:“牧秋哥哥,你怎么來了?” 城陽牧秋被這一聲“哥哥”叫得非常熨帖,舉著冰鎮乳酪,滿眼溫柔:“你要的乳酪,怕化了,又用靈力一路冰著?!?/br> 這廂城陽老祖旁若無人的秀恩愛,那廂赫兮師徒差點當場跪下,這是……他們這是撞到鐵板上了!城陽老祖竟然,竟然這般寵著這只狐貍精?而他們做了什么,他們竟然癡心妄想,以為自己能取而代之!這回馬屁拍在馬腿上,得罪了老祖的心上人,他們文練宗本來就是個小門派,惹上這樣大的麻煩……讓一個小門派消失,不過是朝雨道君動動手指的事??! 銀絨雖然心中甜蜜,但還沒忘記此行的目的,并沒有接城陽牧秋的乳酪,故意哼道:“現在沒胃口吃啦!” 而后一指赫兮,“他方才說我面目可憎,嚇到他了!” 赫兮嚇得噗通跪地:“我沒有!我我我只是說被他嚇到,沒說他面目可憎!” 這時候竟然還在狡辯,文練宗掌門不忍直視地別過視線,真是被自家徒弟蠢哭了。而城陽牧秋更直接,一個禁言咒,干脆讓他閉了嘴。 沒了赫兮的狡辯,銀絨便開始獨自表演:“他心懷不軌,試圖勾引你!還惡人先告狀……” 銀絨也知道自己這樣子不是很瀟灑倜儻,像個善妒的妖妃,但這修真界大大小小門派、蕓蕓眾生里,想爬上第一仙門掌門的床的人實在太多了。 他做一次“妖妃”,方能一勞永逸,殺一儆百,以絕后患。 就是還得拿捏好度,不然演得太過,惹城陽牧秋反感,祖宗若是不配合,那么這出戲便演砸了,最后適得其反。 可銀絨還沒表演完,城陽牧秋便接了戲:“來者皆是客,我太微境誠邀各派商議要事,見各位辛苦,于是以品茶宴答謝,沒想到……” 后邊的話,作為主人不方便繼續說,但上位者便是這樣,只要點明自己的意思,后邊的事情,有的是人愿意替他分憂。 當即就有個小門派站出來義憤填膺地說:“城陽掌門待你們不薄,可你們竟然在他的宴會上,欺辱他的……人,此為不義!空口污蔑胡公子,此為不仁!如此不仁不義之人,我等真愧于與之為伍!” “不錯,這位所謂的嶺南第一美人,不一心向道,只知搔首弄姿,連衣裳都模仿胡公子,卻不知東施效顰,丑態百出!” “如此寡廉鮮恥,實乃我輩之恥!” 銀絨都被他們文縐縐的聲討給說懵了,最后,在這些小門派們七嘴八舌的力薦下,城陽牧秋“勉為其難”地順應民心,將人請了出去。 說是“請”,其實同“趕”也差不多,這師徒二人的臉丟盡了不說,文練宗得罪太微境的傳聞也會不脛而走,即便城陽牧秋不做什么,以后文練宗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會在修真界寸步難行。 銀絨目瞪口呆,待到眾人散去,忍不住悄悄問城陽牧秋:“這么夸張的嗎?那些小門派,不久之前還跟那師徒二人套近乎呢?!?/br> “是么?”城陽牧秋不大在意地說,“可能因為文練宗得罪了我吧。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正常?!?/br> 銀絨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名門正派翻臉不認的速度,還處于震驚中,小聲說:“我怎么覺得,那些人像一群jian臣,你……” 銀絨沒把‘像昏君’三個字說出來,有點后悔:“我剛才是不是太跋扈了?這事傳出去,會不會影響太微境的聲譽???” 他還在琵琶鎮跟著師父混日子的時候,就聽說城陽老祖是個清冷端方的君子——嚴重與本人形象不符——可見他很注意聲譽的,今日自己如此驕橫,他居然還這般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