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什么?”林茂蓉從座椅里跳了起來,奔到了林侍郎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直搖晃:“父親,宜meimei的鋪子怎么了?” “蓉兒,大事情沒有,總會解決的,你就別管這么多了?!绷种畬⒆约旱囊滦鋸牧置氐氖种袏Z了出來:“為父自然知道安排,你趕緊回房去歇息著,別累了你母親!” 林茂蓉撅了撅嘴,嘟嘟囔囔道:“人家只是關心宜meimei的事情嘛,什么都不讓我知道,真是要不得!”她站在那里看了一陣子,見林侍郎似乎沒有讓她留下的意思,有些不高興,轉身帶了丫鬟飛快的朝花廳外邊走了出去。 “莫非還有什么事情跟蓉兒有關系?”林夫人見著林侍郎那神色,若有所悟,慢慢走到了林侍郎面前,壓低了聲音問他,眼中全是殷殷的神色。 “不錯?!绷质汤牲c了點頭:“楊老夫人說殿試以后要我帶家眷去楊府小聚,她特意說了我們家真兒和蓉兒?!?/br> 74|不要臉沒 窗外有白色的梨花搖曳多姿,點點黑影打在了雕花格子窗上,被屋子里暖黃的燈光映著,恰如過年時貼上的窗花。林夫人一只手拿了兔毫盞,眼睛卻只是沉沉的盯住了那一甌清茶,嘴角忽忽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老爺,為何楊老夫人提到了咱們的真兒與蓉兒?”林夫人抬起頭來,眼里有奕奕的神采,似乎要從她那長長的眼線里飛了出來一半:“她怎么知道咱們孩子的名字?” 林侍郎也是奇怪,想了想道:“真兒金榜題名,又是第十五名,他們知道也不足為奇,蓉兒的名字……估計……”他想了想道:“該是楊家那位叫寶柱的少爺告訴楊老夫人的?!?/br> 林夫人雙手捧著兔毫盞,喃喃道:“那位楊三少爺?” “或許就是他?!绷质汤晌⑽Ⅻc了點頭:“我再也想不出旁人來?!?/br> “可能?!绷址蛉撕鋈婚g笑了起來,端了兔毫盞在嘴邊,淺淺抿了一口,抬起頭來望了林侍郎一眼:“咱們真兒與蓉兒也該準備議親了呢?!?/br> “議親?”林侍郎有幾分茫然:“真兒今年十七,是可以慢慢訪著看看有沒有門當戶對的姑娘,不求長相,只求人品好,賢淑孝順就行。至于蓉兒……還早了些罷?” “哪里還早?今年秋天都要及笄了!”林夫人嗔怨道:“你怎么就對蓉兒這般不上心!” 林侍郎尷尬的笑了笑:“我總覺得蓉兒年紀好小,只恨不得能將她在身邊留一輩子呢?!?/br> “留一輩子?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林夫人笑著將兔毫盞放了下來:“我想著,也該順道幫她留言一番了?!?/br> 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兩個小小的少爺,那時候手牽手的在廣陵知府后花園里玩耍。楊三少爺,容大少爺,蓉兒無論是嫁了誰,都算是得了一樁好姻緣,林夫人暗自下定了決心,過幾日去楊府,一定要好生將自己的蓉兒打扮起來。 “明日就讓人去喊了珍瓏坊與金玉坊的伙計過來?!绷址蛉诵Σ[瞇道:“蓉兒今年還只做了兩身春衫,明兒再給她多添兩套?!?/br> 林侍郎點了點頭,應和了一句:“本該如此,女兒年紀大了,自然要多加打扮些才顯得出那份容光出來?!?/br> 夫妻兩人心有靈犀,彼此相望,眼中都有笑意。 第二日是三月十五,乃是殿試的大好日子,一早起來就見一碧的晴空,萬里無云,那淡淡的藍色就如水洗過一般,格外明澈。含英殿前的丹墀下,一張張條幾擺得整整齊齊,條幾上放著文房四寶,后邊端坐一個個穿著青色長衫的士子,眾人都凝神靜氣,帶著恭敬的神色望著丹墀之上的那隊儀仗。 “皇上駕到!”內侍的聲音尖細,但那尾音卻拖得很長,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楚,眾人慌忙三百九叩首,呼喊過萬歲萬歲萬萬歲以后直起了脊背,眼觀鼻鼻觀心,聽著沙沙的腳步聲從含英殿那邊慢慢的傳了過來。 明黃色的袍子擦過漢白玉的地面,后邊翠羽華蓋搖搖曳曳,金碧輝煌的宮殿讓人似乎要睜眼不開。大周皇上許兆寧站在臺階上,看了一眼站得整整齊齊的士子,滿意的笑了笑:“各位貢士且放松些,今日是殿試,正是考校各位才學的時候,望眾位英才盡心竭力,好好發揮?!?/br> 皇上發了話,眾位士子半分都不敢怠慢,趕緊行禮拜謝隆恩,許兆寧看了眾人一眼,這才轉身走入含英殿里,在龍椅上坐了下來:“今年貢士錄了多少?” 主考官捧著名冊殷勤上來:“共取三百一十二人?!?/br> 許兆寧將名冊接了過來,看了一眼榜首,口子輕聲道:“容嘉懋?江陵人氏?” “皇上……”主考官低聲道:“這容嘉懋的文才實在好,時疏寫得條理清晰切中時弊,策論應對犀利,當時我們有十人一道評卷,眾人皆推他為第一?!?/br> 許兆寧笑道:“果然有這般好?那朕到時候可得好好看看這容嘉懋的文章才是?!?/br> “皇上,這殿試還不是您來考究他們的才學?自然是皇上來看?!敝骺脊倜榱艘谎鄣ぼ抡趽]筆疾書的貢士們,心中暗道,難道皇上就不知道這容嘉懋乃是容妃娘娘的侄孫?只怕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你們先選出前十來,朕再來點前三?!痹S兆寧擺了擺手:“外邊候著去罷?!?/br> “是?!敝骺脊佘b手躡腳的退了下去,許兆寧看了看身邊的內侍,笑著問道:“劉全福,這容嘉懋可是你昨日與朕說起的那個?” “是是是?!痹S兆寧的貼身內侍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京城現在不少人下賭注,買容嘉懋不中狀元的居多,這可是一賠十的賠率!” “一賠十!”許兆寧瞪了瞪眼睛:“這賠率也太小了些,怎么著也該一賠一百才好!” “皇上,畢竟容嘉懋乃是容妃娘娘的侄孫,又是三年前便中了解元,多多少少總有些人相信他能入得了皇上得眼睛?!眲⑷0霃澲?,聲音壓得十分低:“這狀元,還不是看皇上的心情?” 許兆寧搖了搖頭:“劉全福,你在宮里這么久了,怎么還就沒看透呢?這事情怎么能只看朕的心情?” 劉全福頭都不敢抬,說得格外輕柔:“再怎么著,這狀元總是皇上的隆恩?!?/br> 榮貴妃的兄弟竟然也在春闈里中了三十五名貢士,蕭國公府少不得想著要將他弄成狀元,這幾日榮貴妃晚晚纏著皇上去她那沉香宮里歇著,還不是在替她兄弟說好話?這狀元是御筆欽點,不管那報過來的人里有沒有蕭三老爺的名字,只要皇上勾了就行。 這榜首容嘉懋,是容妃娘娘的侄孫,年紀也小,才十五歲,做狀元實在有些不合適,怎么著金明池畔騎馬夸官,總要是個年紀大些的,十五歲的人總怕是不老成。 許兆寧沒有再說話,只是眼睛微閉:“劉全福,你趕緊出宮去?!?/br> 劉全福仰起頭來:“出宮?” “朕給你個發財的機會,去找家賭坊放銀子?!痹S兆寧哈哈的笑了起來:“有多少放多少,保準你穩賺一筆?!?/br> 劉全福琢磨了好半天,不知道許兆寧究竟是什么意思,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皇上,那奴才是買中還是不中?” “真是沒腦子,買哪一邊不是很簡單,一眼就能看出?”許兆寧有些慍怒,伸腿便朝劉全福踢了一腳:“你跟著朕這么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朕的心思?快些去,去晚了發財的機會便沒了?!?/br> 劉全福顛巴顛巴出了宮,揣著幾張銀票就往京城最大的賭坊跑,里邊滿滿的全是人,都聚集在桌子面前看大小,荷官拿著棍子扒拉著籌碼,一個勁的吆喝:“買大買小買大買???快些下注,遲了就沒銀子賺咯!” 看了幾張桌子,才走到買今年新科狀元的場子,劉全福從懷里掏出了銀票,一雙手直哆嗦,他帶了五千兩銀子出來,這可是大數目了!站在那桌子旁邊瞧了瞧,身后的板子后邊寫著賠率,壓容嘉懋不中狀元的人又多了些,差不多有一賠十二。 “這位老兄,你買大買???”荷官瞧著劉全福站在旁邊看個不歇,卻不下注,趕緊來游說他:“現兒含英殿正在殿試,等著到晚上這結果就出來了,再不下注就遲啦!” 劉全福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將那五千兩銀子拿了出來:“給我去換籌碼!” 荷官拿到手里看了下,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沒想到快要下完賭注了又來個大頭!驗看了銀票真假,給劉全福換了一堆籌碼:“老兄貴姓?買大買???都得給您標好哪!” 買大?買???劉全福拿著籌碼犯了愁,皇上也不明說,只是說給自己一個發財的機會——他眼珠子轉了轉,皇上說有多少放多少,穩賺……劉全福忽然心里邊亮光一閃,皇上的意思是要他買小的這一方,然后大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