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病重
四郎笑嘻嘻說:“祖父起初沒罵大兄, 回來的時候經過趙穗兒家鄉, 祖父又想起趙穗兒, 就忍不住數落大兄一頓, 好多天沒理大兄?!?/br> “父親, 孩兒也不想惹祖父生氣?!贝罄傻? “祖父身邊的人膽子太大, 不能任由他們胡鬧?!?/br> 史瑤也說:“大郎說得對。早年若不是三郎發現丹藥有毒,父皇……”點到為止,沒繼續說下去。 太子嘆了一口氣, 道:“我也勸過父皇。只是父皇認為他是皇帝,身邊人騙他也是想哄他開心,初衷是好的?!?/br> “恐怕不是?!比傻? “孩兒認為是祖父覺得沒人敢太過分, 只敢在他面前耍小聰明?!?/br> 太子張了張嘴,發現無言以對。 史瑤拉一下太子的衣袖, 笑著說, “殿下先洗手, 咱們吃飯?!?/br> “好了?”二郎問道。 史瑤:“你大兄和四郎去永壽殿睡覺的時候, 我就吩咐廚子做菜。沒好也差不多了?!?/br> “這個時節吃的不少, 有沒有做幾個大菜?”三郎問。 史瑤笑道:“紅燒蹄髈,人參燜雞, 孜然羊rou,烤兔rou, 算大菜嗎?” “晌午吃這些, 明日得上火吧?”太子擔心道。 大郎摟著三郎的肩膀,“讓三郎給咱們煮敗火茶啊?!?/br> “我是王爺?!比蓳荛_他的手說道。 大郎:“不想給父親和母親煮???” “你——”太子和史瑤不是完人,也有諸多缺點。對四個孩子卻是比天下任何一對父母都盡心。三郎上輩子就是個孝順的,這輩子父母很疼他,自然非常孝順。三郎抬起胳膊給大郎一肘子,“少在這兒挑撥?!?/br> 太子扔下面巾,走到主位坐下,“大郎,你是長兄,別逮著機會就欺負幾個弟弟?!?/br> “弟弟?”大郎瞥一眼三郎,“只比孩兒小半個時辰?!?/br> 二郎:“一炷香也是比你小?!?/br> 三郎點頭,“阿兄說得對。四郎還小,別教壞四郎?!?/br> “不會的?!彼睦勺谑番幧磉?,望著對面三位兄長,“平時都是小阿兄教我?!?/br> 大郎樂了,“對對對,是三郎教你?!痹捯魟偮?,紅燒蹄髈端上來。三郎給他夾一塊,“吃你的飯?!?/br> 四郎皺眉,“我不要吃瘦rou,我要吃rou皮?!?/br> “給我吧?!笔番幍?,“三郎,四郎正換牙,別給他夾瘦rou?!?/br> 太子扭頭看一眼小兒子,“牙還沒長齊?” “去魯地的路上下門牙掉了?!贝罄傻?,“剛長出來一點?!?/br> 四郎點點頭,看到二郎夾rou皮,連忙把碗推過去。二郎本來就是給他夾的,見他這樣頓時忍俊不禁,“瞧你急的?!?/br> “我怕累著阿兄啊?!彼睦傻?。 二郎:“你真疼我?!?/br> “是的,是的?!彼睦牲c頭如搗蒜,“母親,這個蹄髈皮比rou好吃?!?/br> 史瑤笑道:“當然好吃。先過油,接著用濃油赤醬燉,味道都在皮上,軟爛還不膩。明天還做好不好?” “天天做都行?!彼睦傻?。 史瑤:“不能天天做。我和你父親年齡大,消化不如你們,天天吃會吃成大胖子?!?/br> “明日去我府上吃?!贝罄砷_口道。 太子放下湯碗,“不行。四郎出去這段日子缺不少課功課,得在宮里上課。補的差不多再出去玩?!?/br> “大兄有教孩兒?!彼睦傻?。 大郎:“父親不提醒孩兒都忘了。馬車顛簸,坐在車里不舒服,天氣還熱,這一路上也沒怎么教四郎?!?/br> 四郎忍不住呻/吟一聲,“大兄……” “吃點青菜?!笔番幍?,“不然該嫌油膩了?!?/br> 四郎撇撇嘴,“孩兒知道啦?!?/br> 翌日,四郎老老實實去長信宮上課,一直到八月十一日。第二天是休沐日,太子才準他出宮找大郎。 十一日晚上,四郎住在大郎府上,十二日上午在二郎府上。晚上住在三郎府上。十三日早上三郎親自把他送去長信宮。 十三日晌午,四郎放學歸來,史瑤就問,“昨日去哪兒玩了?” “就在阿兄府上啊?!彼睦傻?,“母親,我夏天種的菜都結種子了?!?/br> 史瑤:“你有沒有把種子收起來?” “???我忘了?!彼睦傻?,“收起來做什么?” 史瑤:“明年在永壽殿種,種了你自己吃?!?/br> “母親……”四郎想哭,“孩兒不是農夫?!?/br> 史瑤嘆了一口氣,非常失望,“我想讓你做點事真難?!?/br> “沒有,沒有?!彼睦蛇B忙說,“下次休沐日,孩兒到阿兄府上就去收種子?!?/br> 史瑤滿意了,讓他在正殿等著,起身去臥室。片刻,史瑤拎著兩塊木板回來。四郎走過去替她拿,“什么???母親。咦,上面的人和孩兒好像?!?/br> “這就是你?!笔番幍?,“你和大郎出去那些天,我畫了你父親,二郎和三郎。這些天畫的你和大郎。喜歡嗎?” 四郎連連點頭,“喜歡。不對,阿兄都沒——等一下,是母親讓阿兄瞞著孩兒?” “我沒有?!笔番幍?,“他們可能想讓我親自告訴你?!?/br> 四郎:“大兄的畫,母親給他了?” “給了?!笔番幍?,“你沒見到應該是放在他書房里?!痹捯袈湎?,太子出現在門口。史瑤往外看一眼就收回視線,“小時候我教過你,還記得嗎?” 四郎眨一下眼,“孩兒可以說實話嗎?” “別說了,你一眨眼我就知道你忘得差不多了?!笔番幍?,“三郎沒教你畫畫?” 四郎:“阿兄畫的不如大兄好,大兄有教孩兒?!?/br> “教什么?”太子進門就吩咐宦者去打盆水。 史瑤看過去,發現他在額頭上全是汗,“大郎教他畫畫。今天陰天,殿下怎么還出一身汗?” “屋里陰涼,外面熱?!碧右贿呄茨樢贿呎f,“衛長早幾天又病了,父皇那時還沒回來,母后就讓孤出去看看。孤昨日把手上的事交給父皇,今日抽出空就去她府上。從她府上回來,孤直接去椒房殿,讓母后和父皇抽空去看看她。然后從椒房殿走回來的?!?/br> 史瑤:“怎么沒坐車?” “三郎跟我說過,不能一天坐到晚?!碧与S手把面巾遞給宦者,走到四郎身邊勾頭看看,“你母親是不是什么都懂?” 四郎點頭,“是的。母親是天下最厲害的母親?!?/br> “別恭維我了?!笔番幍?,“東西放下,咱們用飯。殿下,妾身明日去公主府上看看?” 四郎下意識看向太子,見他臉色不對勁,后知后覺,“母親,姑母的病是不是,是不是沒法治了?” “是呀?!笔番巼@了一口氣。 四郎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猶豫片刻:“姑母年齡不大吧?” “還沒到四十五?!笔番幍?,“你要我和一起去嗎?” 四郎想一下,“我和姑母不熟啊?!?/br> “不熟也是你姑母?!碧拥?,“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人怪你?!?/br> 四郎:“那我和母親一起去吧?!?/br> “我送你們過去?!眲鼗貋?,太子也能松快兩日,“送你們到衛長府上,我去二郎店里?!?/br> 史瑤:“二郎平時去店里嗎?” “不去?!碧拥?,“他不雕東西的時候就在三郎府上,三郎教他處理封地的事。正是因為不在我才去?!?/br> 史瑤:“看看生意如何?” “是的?!碧右膊徊m她,“二郎天天念叨做大船,孤算算他一年能賺多少,差多少我們補給他?!?/br> 史瑤:“直接問二郎就行了?!?/br> “阿兄不要父親母親的錢?!彼睦傻?。 史瑤看向太子。太子笑道:“我問過他?!?/br> “好吧?!笔番幍?,“妾身聽殿下的?!?/br> 翌日上午,太子和史瑤領著四郎到衛長府上,衛長還沒起來。曹宗要喊醒衛長,史瑤沒讓他去。她是來探望衛長,不是來折磨衛長,在衛長府上坐兩炷香,才聽到婢女過來稟告,衛長醒了。 大約一炷香后,婢女端著水盆出來,史瑤才進去。 “你來了啊?!毙l長靠在床上病歪歪道。 史瑤“嗯”一聲,“還沒用飯吧?要不先用飯?!?/br> “沒胃口,不想吃?!毙l長道。 史瑤見她穿戴齊整,喊四郎進來見見衛長,就吩咐婢女去端粥,“阿姊不吃,身體就越虛,身體虛病就好的慢?!?/br> “唉,吃也好不了?!毙l長嘆氣道,“你不用勸我,我的身體啊,我自己知道?!?/br> 史瑤心想,你不是太子的女兄,我才不想勸你,“你是醫者嗎?你就知道?!?/br> 衛長張嘴想說,自己時日無多。話到嘴邊突然說不出來,孫兒還小,比她大幾十歲的金俗公主還活著,她才四十出頭,她不想死,她不甘心,“三郎都說我的病,我的病治不好?!?/br> “三郎會醫術,他畢竟不是醫者?!笔番幍?,“你的病癥他沒見過,早幾年不是就同你說過嗎?” 衛長仔細回想,三郎確實說過,“你是說我的病能治好?” 史瑤無語,衛長還是十年如一日,嘆氣道,“我也不是醫者,我說的沒用啊。太醫怎么說,你怎么做?!?/br> “母親說得對?!彼睦傻?,“姑母一定會好起來?!?/br> 衛長看看四郎,斂下眉眼,忽然笑了,有些認命說道,“好不起來也沒關系。過了十幾年舒心日子也夠了?!?/br> 史瑤眉頭微蹙,“怎么突然說起這種話?” “四郎小,他不知,你還不知嗎?”衛長目光悠遠,幽幽道,“當初要是嫁給欒大,說不定我墳頭上現在都長出蒼天大樹了?!?/br> 四郎看向史瑤,“害過母親的那個欒大?” “是他?!毙l長見婢女端著粥進來,令婢女把粥放下,就讓所有人出去,“不過,他沒害你母親?!?/br> 史瑤臉色微變,不由得拔高聲音,“公主,慎言?!?/br> “四郎不是外人,你不讓他講,他也不會告訴別人,就讓我說吧?!毙l長道,“這事憋在我心里十八年了,現在不說,以后也沒機會說了?!?/br> “舅父,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曹宗的兒子哭鬧不止,怕吵著衛長,曹宗正打算領著兒子去東市和西市轉一圈,看到太子從馬車上下來很是驚訝,“沒去二郎店里?” 太子:“聽說店里上新貨,很多人在殿內看新貨,孤見人多就沒進去。你這是出去???” “我去看看?”曹宗小聲說,恐怕屋里人聽見。 太子笑笑,“去吧?;貋砀嬖V我二郎又雕的什么。你母親起了吧?” “起了,正在和舅母嘮家常?!辈茏谙蛱訌澮幌卵?,就抱著兒子登上馬車。 太子回頭看他一眼,就抬腳往院里走,直接去衛長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