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衛長齊刷刷看向史瑤。

    席上的兩小兒睜開眼，極為震驚。窩在史瑤懷里的小孩伸出小手，抓住史瑤的衣襟使勁拽一下，像極了史瑤的丹鳳眼瞪著史瑤，不能用你的，不能用你的。

    史瑤下意識低頭，看到兒子滿臉擔憂，不禁拍拍他的背，暗示他別擔心。隨后抬頭看向皇后和衛長，明知故問，“怎么了？”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被屎蟀逯?，聲音不高卻冷的掉冰渣子。

    史瑤不禁眨一下眼，“寫兒媳的名和生辰八字。有何不可？”

    “太子妃——”衛長公主開口。

    “不然寫父皇的，阿姊敢嗎？”史瑤打斷她的話。衛長啞口無言。史瑤直視皇后，說道，“母后，咱們知道欒大是個流氓。父皇不這么認為，欒大在父皇那兒就是活神仙。

    “除了巫蠱之術，還有什么法子能讓父皇處置他的活神仙？欒大自己謀反？欒大如今的一切都是父皇給的，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見得敢對父皇不敬?！蓖ｎD一下，“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坐實欒大是個騙子?！?/br>
    衛長忙問：“怎么坐實？”

    “阿姊認識的人當中有比欒大厲害的術士嗎？”史瑤問。

    衛長仔細想想，搖了搖頭，看向皇后。

    皇后：“我整日呆在宮里，想結交術士也沒機會?！?/br>
    “所以，唯有此法?！逼鋵嵖梢越刑拥娜巳フ倚g士。一旦那個術士手段不不如欒大，他們就會被欒大反咬一口。到那時皇帝一準認為太子對他的活神仙欒大不滿。有太多不確定，史瑤便從未考慮過找太子幫忙，“如果欒大是尋常士大夫，也不用此陰狠之法?？伤麢璐蟛皇?。

    “假如坐實欒大調戲宮女，父皇不見得懲罰欒大，還有可能把宮女賜給欒大。買一些甲胄放在欒大家中，誣蔑欒大謀反？憑欒大那張巧嘴，指不定還會把咱們牽扯進去?！薄?/br>
    皇后微微點頭：“太子妃說的這幾個法子本宮都想過，都不穩妥。用‘巫蠱之術’，哪怕皇上不殺欒大，也不會再把欒大留在身邊，還把你阿姊嫁給他?！闭f著，轉向史瑤，“就用此法，但不能用你的名和生辰八字?！?/br>
    “那用誰的？”史瑤反問，“用阿姊或母后的，父皇不用想也知道是咱們嫁禍欒大。這件事兒媳不打算告訴殿下，所以不能用殿下的?！?/br>
    皇后：“自然不能用太子的?！?/br>
    “那還有誰能讓父皇厭惡欒大？”史瑤又問?；屎髲埩藦堊?，無言以對。史瑤繼續說，“兒媳聽殿下說，自從他仨出生，兒媳在父皇眼中就是一個洪福齊天的人。

    “他仨也被父皇看作祥瑞?；仡^兒媳裝幾次病，阿姊再把消息透露給廷尉，等廷尉搜出東西，父皇有可能都不用廷尉審，就直接把欒大殺了?！?/br>
    皇后擔心道：“那你要是真病了呢？”

    “母后不會以為巫蠱之術真能害人？”史瑤話音一落，見皇后和衛長一臉“當然能害人”的模樣，不禁笑出聲，“巫蠱之術能害人，還要廷尉做什么？還要大將軍帶兵抗擊匈奴？把匈奴單于的名和八字弄過來，找一群術士天天詛咒他們不就行了？”

    皇后頓口無言。

    史瑤嘆了一口氣，道：“母后，能害人的只有人，從來不是什么鬼神?！蓖ｎD一下，繼續說，“哪怕我真病了，也是天氣冷，晚上沒蓋好被褥的緣故?！?/br>
    皇后眉頭微皺，認真地問，“你真想好了？用你的名和八字?！?/br>
    “母后覺得兒媳是個有福之人嗎？”史瑤不答反問。

    皇后不禁看一眼她懷里和席上的孩子，別人生兩個都養不大，她生三個，不但養活了，還養的胖乎乎的。對比她先生三個公主才有太子，“你比我有福?！?/br>
    “所以，怕什么呢？”史瑤問。

    怕什么？怕弄巧成拙，害人終害己?？墒?，如果不把欒大拍死，衛長下半輩子就毀了。思及此，皇后長嘆一口氣，“過幾日，你，你如果覺得身子很不舒服，立刻使人告訴我?！?/br>
    “這是自然?！笔番幍?，“阿姊，抓住欒大那天，盡量別讓父皇見到欒大。再把他身上的東西都搜干凈?！?/br>
    衛長問：“這又是為何？”

    “我聽說術士玩把戲都是借助外物?！笔番幍?，“他身無一物，也就沒法作怪了。哪怕見到父皇，也無法施法。到時候一個欺君之罪就夠處死他。以前有個李少翁被處決，不就是因為欺君？”

    皇后：“是的?；噬显缒晏帥Q李少翁時，連向皇上舉薦李少翁的那個人也一塊辦了。咱們不陷害他，等皇上發現欒大騙他，還是會把他處死。，”

    “母后，等父皇發現欒大是騙子，阿姊就已經嫁給欒大了?！笔番幪嵝训?。

    皇后點點頭，“是呀?！币膊辉賱裥l長，沖史瑤伸出手。

    史瑤把懷里的小二郎遞給皇后。

    衛長仔細回想早年那個術士李少翁被處死時，有多少人被他連累，發現比欒大府上的人還多，頓時決定下來，對史瑤說，“謝謝太子妃?！?/br>
    “阿姊是殿下的女兄，也是我的女兄，我幫阿姊是應該的?！笔番幍?，“太子仁慈，阿姊真想謝我，就把今天的事爛在肚子里。不然，太子一準認為我是個蛇蝎心腸的女人?！?/br>
    皇后逗孫兒的手一頓，轉向史瑤，“不是我夸我兒，太子自幼聰慧，瞞他也只能瞞一時。我和你阿姊不告訴太子，你得向他說明?！?/br>
    “兒媳會找機會向太子說明?！笔番幍?，“不過，得欒大墳頭上長草的時候?！?/br>
    從未陷害過朝臣的衛長第一次出手，就是用巫蠱之術，心中沒底，聽史瑤說得好像欒大已經死了，她的事解決了，忍不住說：“這事還沒影呢?！?/br>
    “巫蠱之術害人太過簡單了?！笔番幙聪蚧屎?，“兒媳來母后這里坐一會兒，都能陷害母后?！?/br>
    皇后猛地抬頭：“我？”

    “是呀?！笔番幍?，“比如兒媳說把這幾個孩子放在母后榻上睡，到里面往母后衣柜里扔幾個小人，出去后把風聲放出去，都不用等到下午，父皇就會使人來搜。若是從母后衣柜里搜出東西，不就坐實了么？”

    皇后張了張嘴，好半晌憋出一句，“太子妃說得對?！?/br>
    “這么簡單的事阿姊都辦不成？”史瑤看向衛長，“那阿姊嫁給欒大也不算委屈，至少欒大能把父皇哄得封他樂通侯?！?/br>
    衛長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你，我沒你說的那么窩囊?！?/br>
    “我自然知道阿姊不是無能之輩?！笔番幷f，“所以，哪怕欒大有九條命，一個巫蠱之術也能讓他死十次。我說等欒大墳頭上長草，這還不是早晚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