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森，我們徒手抓魚，看誰抓的多?！?/br>
    “好！”

    夕陽西下，那歡笑，是幸福。

    ※

    穿著一件絲綢長袍的瑞格兒安靜地坐在亞立瑞的身上，藍色的魚尾只露出了最底下的一小部分。白玉般的兩只小胳膊看得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不到吃飯的時間絕對不會回家的亞立瑞和格阿茲現在可是乖的不得了。每天上完課，訓練完，他們就回家?；氐郊揖凸怨宰龉φn，做完功課就圍著瑞格兒轉。云火對此很滿意，照此下去他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不用打亞立瑞和格阿茲的屁股了。

    格阿茲端著碗在餵瑞格兒喝魚湯。對，喝魚湯。云霄懷孕了，兩位父親變著花樣給他做營養的飯菜，魚湯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這段時間正是沼澤森林里泥魚最肥美的時候，云火和孩子們都弄回來很多泥魚。哪知，有一次云霄喝泥魚湯的時候正好抱著瑞格兒，聞到香味的瑞格兒伸手就要抓阿爸的碗。

    瑞格兒的牙齦上有米粒大小的白色小牙齒，他孵化出來的時候就有。云霄餵他喝湯，發現他不僅沒有任何不良的反應，反而一副喜歡吃的樣子，就大著膽子餵他喝了一小碗。云霄猜測，人魚肯定是生活在水里的，那出生后應該就要吃魚，所以他們孵化出來就有牙齒。人魚天性應該就是喜歡吃魚的。云霄隨后又弄了魚泥餵瑞格兒，瑞格兒竟然也都吃了，並且還會咀嚼，對瑞格兒的照顧，云霄便有了新的認知。

    獸奶還是要喝的，魚湯也要喝的。瑞格兒的牙齒還很稚嫩，還是以喝湯為主。不過云霄還是不敢餵瑞格兒別的湯，只餵他魚湯。等瑞格兒長大一點再說。誰也沒有見過人魚，更沒有養過，必須要小心，除非瑞格兒又特別要求吃什么。

    被紅赤阿爹抱在身上餵飯的貝塔兒則有點心不在焉。其實貝塔兒早就不需要人餵了，也早就不會坐在紅赤阿爹的身上吃飯了，但這幾天紅赤阿爹的心情不好，一到吃飯的時候就要抱著他，還要餵他。貝塔兒當然不會不喜歡，他只是有一點點苦惱，紅赤阿爹為什么不喜歡瑞格兒呢？

    吃完飯，紅赤冷著一張臉抱著貝塔兒就走，云火的眉頭擰起來了：“紅赤，你不要越活越回去。放貝塔兒下來！”

    紅赤的下顎緊繃，竟是張開翅膀直接飛走了。云火站起來就要去找他算賬，被云霄拉?。骸柏愃簳窈玫?，一會兒我去跟紅赤談?！?/br>
    “他又開始任性了！”云火豈會不知紅赤任性的原因，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想揍他。

    郭行磊和趙富強無奈地搖搖頭，只要牽扯到貝塔兒，紅赤就會跟孩子一樣不講理。亞立瑞噘嘴：“阿爹、阿爸，紅赤叔叔為什么不喜歡瑞格兒啊?！?/br>
    云霄馬上說：“紅赤叔叔不是不喜歡瑞格兒，他只是有一些煩惱?！?/br>
    “什么煩惱？”

    “阿爸也不是很清楚。有貝塔兒在，紅赤叔叔很快就會好的。你們吃飯吧，阿爸餵瑞格兒?！?/br>
    “瑞格兒快吃完了?！?/br>
    云霄也不要求了，照顧三個小崽子吃飯。奇羅瞅了幾眼阿爸，喝完最后一口湯，他站起來：“我去洗澡?！?/br>
    “好?！?/br>
    奇羅走了，博森放下筷子：“我也去洗澡。爺爺，你把碗放著，我和奇羅洗完澡回來洗?！?/br>
    “去吧去吧，不用你們洗?！眱晌粻敔敁]手讓博森去洗澡，他們洗就洗了。

    還沒吃完的舒瓦抬頭：“你去吧，我和伊索爾洗?！?/br>
    伊索爾也做了一個讓他去洗澡的手勢。博森走了。沒有人注意到兩人之間有什么異常，黑崽看阿爸吃完了，他捧著自己的碗跳下凳子，跑到阿爸跟前：“啪啪，餵?！?/br>
    云火瞬間黑面：“自己吃！”

    云霄笑著拿過黑崽的碗：“好，阿爸餵你?！?/br>
    “云霄！你太寵他了！”

    云霄只是笑。有阿爸在，黑崽不怕阿爹，張嘴要阿爸餵。大崽和紅崽一看不干了，也跳下凳子，要阿爸餵。云火捏捏拳頭，亞立瑞和格阿茲暫時不用打屁股了，這三個大崽子的屁股蛋子又癢了。明明這個頭是越來越大，怎么這粘云霄的脾氣就是死活改不掉？！

    床上，貝塔兒跨坐在紅赤阿爹的腰上，摸摸紅赤阿爹緊繃的臉，摸摸紅赤阿爹有著羽毛的脖子，然后撐起身體，在紅赤阿爹的臉上左臉親了一口，然后是右臉，然后是額頭，然后是眼睛。

    “咕咕咕！”貝塔兒不許喜歡那條魚！紅赤覺得瑞格兒威脅到了自己在貝塔兒心里的位置。

    “紅赤阿爹，瑞格兒不是魚，是人魚?！?/br>
    不說不要緊，貝塔兒這么一說，原本被貝塔兒親的已經好一些的紅赤更不高興了，翅膀都張開了。貝塔兒一點都不怕盛怒中的紅赤阿爹，他摟住紅赤阿爹的脖子，軟軟地說：“瑞格兒是弟弟呀，是我沒有見過的人魚弟弟。但不管我多么喜歡瑞格兒，都不會超過紅赤阿爹?！?/br>
    “咕咕?！必愃憾疾灰t赤阿爹了。

    “才沒有?！必愃何鼧O了，“紅赤阿爹，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紅赤握住貝塔兒的手腕：“咕咕?！卑涯愕慕痂C子給紅赤阿爹，紅赤阿爹就相信你。

    貝塔兒吃驚地抬起頭，他怎么會不清楚金鐲子的意義。

    “咕咕咕?！蔽乙愃旱慕痂C子！從貝塔兒戴著這一對金鐲子時起，紅赤就沒打算讓這對金鐲子被別的雄性拿走。

    “紅赤阿爹……”

    “咕咕咕！”我要貝塔兒的金鐲子！

    貝塔兒如紅寶石般美麗的眼睛中是他的紅赤阿爹堅決的臉。輕輕一眨，長長的睫毛在開合間展現出的純真，引來一個輕輕的吻，那是紅赤阿爹的吻。

    “咕咕?！蔽乙愃旱慕痂C子。

    “可是，阿爸說，等我成年，把鐲子熔成一只，才能給人?！必愃喊涯樎裨诹思t赤阿爹的懷里。

    “咕咕！”我要！

    “金鐲子，是要給伴侶……”

    “咕咕！”是我的！

    摟著紅赤阿爹的雙手用力，貝塔兒埋在紅赤阿爹懷里的臉通紅。

    “紅赤阿爹知道什么是伴侶嗎？”

    “咕咕咕?！痹葡龊驮苹?。

    年幼的貝塔兒還不懂應該怎么處理這樣的狀況。但是，他卻沒有為難，也沒有害怕，只是單純地不知道該怎么讓紅赤阿爹明白，金鐲子現在是不能給的。不是他不愿意，而是，鐲子還沒有熔成一只啊。

    “紅赤阿爹會找伴侶嗎？”

    “咕咕?！辈粫?。

    貝塔兒再次驚訝地抬頭，不知道為什么，鼻子有點酸了：“紅赤阿爹不要伴侶，那為什么又要我的鐲子？”

    “咕咕咕?！奔t赤的回答理所當然。找伴侶是為了生幼崽，他有貝塔兒了，不需要幼崽了，所以他不找伴侶，只要貝塔兒。

    貝塔兒的眼淚流了下來。

    紅赤立馬慌了，急忙去舔貝塔兒的眼睛?！肮竟竟?！”不要了，紅赤阿爹不要貝塔兒的鐲子了，貝塔兒不哭。

    “紅赤阿爹，金鐲子，現在不能給你。等我成年了，鐲子熔成一只，紅赤阿爹要記得跟我要鐲子?！?/br>
    “咕咕咕咕?！必愃翰豢?。

    “紅赤阿爹發誓。等我的鐲子熔成一只，你要跟我要鐲子?！?/br>
    “咕咕！”我發誓！貝塔兒的鐲子只能是我的！

    “紅赤阿爹也不能生瑞格兒的氣。我沒有不要紅赤阿爹?！必愃河H吻紅赤阿爹的臉，“我是紅赤阿爹的，紅赤阿爹也是我的。紅赤阿爹，你要等我?！?/br>
    “咕咕！”是你的，是貝塔兒的！至于等？紅赤不明白。貝塔兒就在他懷里，他不用等。

    “那紅赤阿爹還生氣嗎？”

    “咕咕！”沒有了！

    “紅赤阿爹，外面涼快了，我們去乘涼吧?！?/br>
    “咕！”

    紅赤立馬下床。

    “紅赤阿爹以后能早點回來嗎？”

    “咕！”能！

    在紅赤抱著貝塔兒飛出家后，圖佐家的眾人都不由得感慨：【紅赤這個任性的傢伙，也就貝塔兒有辦法了?！坑杉t赤阿爹在他體驗飛在空中的愜意，貝塔兒仰頭，一雙赤紅的眼睛也正好在看著他。

    “紅赤阿爹?！?/br>
    “咕?！?/br>
    貝塔兒對紅赤阿爹笑笑，環緊紅赤阿爹的脖子。不管你會不會恢復健康，不管你能不能喊出我的名字，不管你懂不懂什么是伴侶的真正含義，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因為，紅赤阿爹只有我啊。我又怎么捨得讓只有我的紅赤阿爹孤單、傷心呢。

    “紅赤阿爹，你要答應我一件事?！?/br>
    “咕！”答應！

    “你只會帶我飛，其他雌性都不行?！?/br>
    “咕！”只有貝塔兒！

    貝塔兒笑了，笑得很開心。高空中，紅赤低頭，在貝塔兒的臉上留下他的氣息。他怎么可能抱別的雌性呢？此時的貝塔兒和紅赤還不知道，將來的某一天，這個約定必須得作廢。

    第238章

    “得到”了貝塔兒的鐲子，紅赤不任性了，又恢復成了那個“穩重”的紅赤阿爹（叔叔）。貝塔兒也注意自己對瑞格兒的態度。紅赤阿爹不在的時候，貝塔兒是瑞格兒的好哥哥，紅赤阿爹在的時候，貝塔兒會把自己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紅赤阿爹的身上。紅赤果然不“吃醋”了，每天下午他都會早一點回來，陪陪貝塔兒，帶貝塔兒去飛。不過紅赤從來沒有帶貝塔兒進入過死亡森林，他本能地認為那里不適合貝塔兒。

    紅赤不任性了，圖佐家的氣氛就正常了。家里的人都可以抱瑞格兒，一家子的人分開來照顧瑞格兒也就輕鬆了許多。亞立瑞和格阿茲只要在家，瑞格兒基本上都是在他們的懷里或腿上。晚上，云霄和云火會帶著瑞格兒睡。瑞格兒晚上要在水里，云火半夜會起來兩次把他抱出來餵奶，抱他上廁所。瑞格兒在水里不會排泄，如果不把他抱出來，他會憋壞自己。

    現在是紅月，天熱，瑞格兒每天至少要泡二十個小時的水，不然他的皮膚會脫皮，尾巴上的魚鱗也會失去光澤。不過圖佐家的人對瑞格兒照顧得很細心，只出現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還是因為沒有經驗導致的。為了瑞格兒的健康，云火這位大家長把院子里的小泳池拓寬，又燒了一個很大的洗澡盆給瑞格兒使用。瑞格兒出生滿一個月的這天，圖佐家在新城內院——最初建造的新城——為瑞格兒舉行了盛大的滿月宴。云火懷抱穿著一身淺藍色人魚絲綢袍的瑞格兒，把他的寶貝人魚兒子第一次正式地展現給大家。

    出席滿月宴的只有當初跟隨云火一起遷徙過來的班達希部落的那部分人和白羽獸人，其馀在外城的人只能在外院偷偷看看。戴著一對金色手鐲的瑞格兒緊緊抓著阿爹的衣服，好奇地看著周圍那么多的陌生人。瑞格兒是繼貝塔兒之后第二個得到高度關注的雌性寶寶。云火現在可算是嘗到了抱小雌性兒子的幸福，彌補了他過去不能抱貝塔兒的遺憾。貝塔兒的脖子上戴著一小顆營晶石和圖佐家的福袋，云火在族人們對瑞格兒的祝福下在圖佐家的家譜上寫下瑞格兒的名字，從這一天起，瑞格兒正式成為了圖佐家的孩子。

    篝火下，貝塔兒的臉上是歡喜的笑容。他跑到烤rou的篝火前切了一些rou，然后跑回來給紅赤阿爹吃。紅赤抱過貝塔兒，叉了一塊rou餵貝塔兒，自己卻沒吃。貝塔兒擔憂地問：“紅赤阿爹，你是不是不舒服？”

    “咕?！睕]有。紅赤不想告訴貝塔兒他沒什么胃口。

    “咕咕?！必愃撼?。

    “紅赤阿爹也吃?！?/br>
    “咕?！必愃撼?。

    貝塔兒的注意力從滿月宴上的熱鬧轉移到了紅赤阿爹的身上。仔細回想，紅赤阿爹今天好像確實有點沒精神。

    “紅赤阿爹，我們回去吧?！?/br>
    “咕？”貝塔兒不吃了？

    “嗯。不想吃了。我想回去了?！?/br>
    紅赤放下叉子，單手抱起貝塔兒飛了起來。貝塔兒摟住紅赤阿爹的脖子，咬住了嘴，紅赤阿爹翅膀扇動的聲音好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云火和云霄看到紅赤抱著貝塔兒走了，只以為兩人又是到其他地方乘涼去了，並沒有太在意。紅赤抱著貝塔兒回了家。落地的時候，他的腳顯得有些沉。紅赤的赤瞳緊鎖了一下，他放下貝塔兒：“咕咕?！必愃喝タ蛷d。

    “紅赤阿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貝塔兒摸上紅赤阿爹比剛才熱了幾分的臉，他能感覺得出紅赤阿爹在不舒服。

    “咕咕?！睕]有，貝塔兒去客廳。舔舔貝塔兒的嘴角，紅赤拉下貝塔兒的手張開翅膀就往樓梯那邊飛，可是緊接著，他就撞到了樓梯的扶手上。

    “紅赤阿爹！”貝塔兒尖叫一聲跑過去扶住紅赤阿爹軟下來的身體。他嚇得眼淚唰地就出來了，臉都白了。

    “紅赤阿爹！紅赤阿爹！你怎么了！”

    紅赤抓住貝塔兒的手，瞬間虛弱了不少：“咕……咕咕……”石頭……貝塔兒……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