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最多三個月,最少兩月?!?/br> 宋衍琮單手食指輕敲著桌面,倏地一收:“明泉,派人悄悄地去福寧宮四處仔細的搜查,記得帶上太醫院的孟太醫。還有,查完之后記得領著孟太醫去冷宮給秦宓探探脈?!?/br> 明泉心中疑惑,但也知道陛下吩咐的事必定有他的原因,這點是自己不該過問的。 “奴才遵旨!” 兩三個月的時間,小曼一直在接觸著芳留之毒,除了在一直住著的福寧宮之外也不會有什么地方有這種可能了。小曼一直伺候著秦宓,說不定秦宓的體內也會有芳留。 小曼中的是芳留,薛婉被麝香所害....... 宋衍琮想到這揚聲喊道:“裴寂進來!” 御書房的門“吱嘎”一聲響起又合上,裴寂依舊一身黑衣,抱拳行禮:“陛下叫臣有何吩咐?” “朕問你,今日太醫院那邊可有異動?” 裴寂搖搖頭:“一切正常,并未有什么異常的地方?!?/br> 宋衍琮“嗯”了一聲,后背放松的靠在椅背之上,拿起手邊的茶輕啄了一口,茶杯放下的聲音同他的問句合在了一處更顯威嚴:“裴寂,你跟在朕的身邊有多久了?” “回陛下的話,到九月剛好五年?!?/br> “五年,一晃五年都過去了。朕如今已經后宮佳人無數,你卻依舊是一個人。朕想著什么時候給你指一門婚事,你可有意中人了?” 裴寂聽著這話總是冷的臉上卻是一下子不自在起來,宋衍琮笑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心中那點小九九,沁香是個好姑娘,等來年春天朕便把她賜給你做妻子可好?” 裴寂頓了頓,掀開袍子跪了下來:“臣多謝陛下圣恩?!?/br> 宋衍琮揮揮手:“好了下去吧!” 裴寂離開之后明泉剛好回來,兩人擦身而過,明泉總覺得今日裴寂好像哪里不對的地方。不過他還有要事稟告,只能等著下次再去問他了。 “陛下,悅寧公主今日出了宮一趟,黃昏時分才回來。一回來便去了長春宮薛良妃那里,待到天擦黑才回了暖熙閣?!?/br> “去了長春宮?綺羅一向和薛婉沒什么來往,怎么會一回來便去了那兒?她這葫蘆里到底是賣的什么藥?難道說.......她已經猜到了真相?”宋衍琮深吸幾口氣,桃花眼眼角有些耷拉著,滿心的激動都化成了青煙裊裊。雖然他還不知道她有什么計劃,但是知道她肯定沒那么無聊的逗人玩。照著這樣下去,她肯定會先他一步找出真兇。麻蛋,看來這次又不能親她了。 有時候女人太聰明了真的不是件好事。 早知道就應該讓莫笑染繼續查下去才對! 煩躁!怨念! 明泉察言觀色,知道這個“她”并不是悅寧公主,而是現如今大理寺地牢中的那位。也只有對著那位的事情,自家陛下才會像個抽風的神經病一樣嘟嘟囔囔,表情百變。哪里還有對著朝臣宮妃的面癱臉呦! “你去!讓在福寧宮的人快點兒查,查完了立刻回朕。不管多晚,朕都等著!” ☆、第33章 意外之變 第33章意外之變 將近子時,宋衍琮依舊精神十足的坐在御書房桌案之后,明泉已經去傳了無數次話了,奈何那邊還沒完。他亦是跟陛下說過無數次讓他去休息,奈何陛下執著的簡直到快要要了他的命。 “朕不睡,朕就在這等!父皇從小就教導朕要做個有始有終的人,更何況朕耐性極好,等這么幾個時辰又算得了什么?!?/br> 明泉聽著這萬分激昂的話語,視線下移默默地看著“耐性極好”的陛下躁動般抖著的雙腿,就知道陛下這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就在明泉默數十個數等著陛下爆發之際,門外終于傳來了明泉派出去的小鄧子的聲音:“奴才有事回稟?!?/br> 宋衍琮幾乎是瞬間停止了抖腿,坐直了身子:“進來吧!” 小鄧子和孟太醫一同進來,跪在地上請安。宋衍琮臉上表情十分的玄妙,看起來比平日更加的高深莫測,這令兩人更加提起精神去回話。殊不知.......那位臉上所謂的玄妙........只是因為困到不要不要的,還要死撐著問話而已。 “你們起來回話,有什么發現都盡數和朕說?!?/br> 兩人起身,小鄧子先回道:“啟稟陛下,奴才奉命帶著人搜查福寧宮,在死去的宮女小曼的房間發現了一些還沒來得及處理的布料。經對比,和之前福寧宮中盛傳鬧鬼之時在玲瓏床榻上發現的所謂送給知鵲的衣裳的布料是一樣的,而且就連裁剪輪廓也是高度一致。除此之外,在小曼的床榻的頂棚吊著的一個繡球狀的香爐之中發現了一些異樣。這個要請孟太醫和陛下說明?!?/br> 宋衍琮沖著小鄧子點頭:“做的很好!不愧是跟著朕從東宮出來的人?!毙∴囎邮撬窝茜鎏拥臅r候跟在他身邊的,雖然是個太監,卻是心思縝密。 “陛下過獎?!?/br> “孟太醫,你有什么發現?” “回陛下的話,經臣查證,那香爐之中的確摻著芳留之毒。只不過那藥是和著水做成了膏體涂在了香爐的鏤空之處,待香爐焚燒之際那藥便會摻雜在香料之中被人吸入鼻中,長此以往必定性命難保?!泵咸t頓了頓又道:“之后臣和鄧公公一行人趕著去了冷宮,臣仔細的號過脈秦貴嬪的脈象,她的體內確實有芳留,不過量極其的微小并不足以害了性命。想來定是那小曼身上沾著一點兒芳留的余味,過到了秦貴嬪的身體里?!?/br> 和著水做成膏體涂在香爐鏤空之處.......宋衍琮想起薛婉小產之時,那玉如意的瓔珞扣之上把麝香固封在了琥珀軟油之下?,F在看起來這兩個手法倒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定是一人所為了。 宋衍琮回過神,正好瞧見孟太醫偷偷看著自己。他眉心皺起:“孟太醫,可是還有什么別的發現?” “回陛下,確實如此。臣在給秦貴嬪號脈的時候,還在她體內查出了點兒別的東西?!?/br> 宋衍琮眉頭皺的更緊:“到底是什么東西?” “失心散,能讓人產生幻覺,分辨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中了失心散的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失去心智,徹底的瘋掉。秦貴嬪中的失心散分量并不多,但是若是外界稍微加以刺激,便會.......” 孟太醫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后面的不用說也能知曉,只消看秦宓現在的樣子便知道了。 宋衍琮本以為秦宓瘋掉是自作自受,沒想到她亦是被人所害。而害她的人,也就只有小曼那一個人了。 如此大的一個局,小曼算是起了關鍵。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小曼死的也不算冤。 可是那人精心策劃了一個這么大的局,云山霧繞般把眾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最后卻是矛頭直指對準了一直默默無聞的許追。宋衍琮絞盡腦汁的想來,也就只有一個可能。 那人洞悉了他對許追的不同,才欲處之而后快。 可是又說不通,三年來他對許追一貫都是如此,那人就算是看了出來什么也不會拖到這個時候才動手。 宋衍琮打發了孟太醫他們出去,獨自一個人站在窗前。今日的晚間異常的悶熱,之前還犯困的宋衍琮卻是在這樣的天氣下陡然清醒。月影西斜,子時已過。極是清冷的月光也抵不過這盛夏的熱意,照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出來的光倒像是日光一般,若是仔細瞧還仿佛能看清日光中跳動著的灰塵。 景色隨著人的心境變化而變化,宋衍琮心中怒火焚燒,看什么東西便都是帶著火氣的。 他的目光比月光還要寒上幾分,定定的看著遠方,那是大理寺所在的方位。 不管是什么人,為了什么,只要是想要害你的,朕都不會饒過他! ** 地牢之中常年見不到光,也分辨不清現在到底是白日還是夜晚。許追見過宋綺羅之后又整理了幾本卷宗便睡了,如此晝夜顛倒導致許追再次醒來之后腦袋昏昏沉沉的。 “吱嘎”一聲,牢門被人推開,一個長得很是機靈的小丫頭拿著一個食盒進了來。 “奴婢是莫大人府上的聞鶯,來給許充媛娘娘送早飯來了?!?/br> 許追望了望門口,原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放在那兒就行?!痹S追指了指桌上,聞鶯把包子細粥一樣樣的放下,擺好了碗筷之后卻是沒有走。許追從床上下來走到桌邊坐下:“你回去吧!等下進來再收碗筷就好?!?/br> 聞鶯搖搖頭:“莫大人告訴奴婢,要看著娘娘吃完才行?!?/br> 許追拿起筷子的手一頓:“這是為何?” “莫大人說,娘娘現如今幽禁在地牢之中肯定是心情很不好,吃不下睡不著的。但娘娘若是不好好吃飯便沒有力氣整理卷宗,沒有力氣整理卷宗就會對大理寺日常生活產生不好的影響。若是大理寺不能好好的運作的話,大梁國將會遍地賊寇,滿山jian人。若是.......”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留下來看著我吃吧!”許追一個頭四個大,本來就暈,被聞鶯這么一繞就更加的暈了。急忙提起筷子吃著東西,一旁的聞鶯笑得恬靜,露出潔白的貝齒。 迅速的吃了戰斗飯,聞鶯收拾收拾把碗筷裝在了食盒里,狀似不經意的對著許追道:“看著許充媛呆在地牢里奴婢也不好受,奴婢從小就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入宮??墒乾F在秦貴嬪被人下藥瘋了,薛良妃被人下藥流產了,許充媛雖然沒被人下藥,但也落到這種下場。宮里太危險了,奴婢還是好好的待在莫大人府上吧!” 許追吃飯吃的急,正揉著胃,聞言一頓:“你說什么?秦貴嬪被人下藥了?” 聞鶯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擺手:“奴婢什么也沒說,娘娘什么也沒聽見?!痹S追剛要上前抓住她的手,聞鶯便拿著食盒一溜煙兒的不見了蹤影。 秦宓是被人下了藥才瘋的.......那么也就是說秦宓的事情和她其實沒有多大的關系。下藥的人必定是小曼無疑了,小曼半夜叫杏兒出去,讓杏兒故意撞見王喜等人扔掉知鵲的尸體,杏兒因此遭難。許追順藤摸瓜把目標對準了福寧宮,剛好這時福寧宮中鬧鬼,許追才順勢找人裝鬼嚇唬秦宓。如今看來,這個竟然也是有人安排好的。有人算準了許追會為了杏兒出頭,那人竟然對她如此的了解!再然后秦宓瘋了,小曼再反水供出是許追嚇唬秦宓才瘋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竟然設計的天衣無縫,有人從一開始就設下了陷阱,就等著許追自己往里跳了。 若是之前許追還心存幻想的覺得整件事情并不是針對她而來,只是剛巧都和自己沾親帶故,才最終變成這樣??墒乾F下,卻是再難以自欺欺人了。 “綺羅,不知道你那邊怎么樣了?!痹S追低聲喃喃之后苦笑了一聲。就算是她全能猜到真相又如何,在這深宮之中自己的能力微乎其微,還得借助宋綺羅的力量才能力挽狂瀾。這種深陷漩渦之中,只能靠別人施以援助之手才能渡過一劫的感覺......真的不好。 “不過許充媛,你為了別人謀劃了這么多,可想過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不知道為何,在這樣的一個時刻,許追又想起了那日在暖熙閣中宋衍琮莫名其妙對著她說的這句話。 若是有了這出路,是否就不會有這種他為刀俎我為魚rou的時候了? ** 暖熙閣 宋綺羅昨天又是賣力在許追面前秀演技,又是回宮幫著許追拼前程的,身體雖累心情卻是好到不行。睡了一夜醒來,覺得整個世界都美好了。陽光明媚,萬里無云。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害人,哦不,是主持正義。 用過早膳之后,柳絮附到宋綺羅耳邊回話。宋綺羅眼角微微挑著,心情激動中帶著滿足。 魚兒果然上鉤了。 ☆、第34章 魚兒上鉤 第34章魚兒上鉤 又是夕陽落下之時,御湖上波光粼粼,再鍍上夕陽的暈圈,恍如沉睡中最美的夢境。御湖對面的灌木叢長得極好,枝葉繁茂,像是深綠色的墻一般,把那邊和這夢境隔成兩個世界。 女子一身淺青色的宮裝,顏色脆嫩的像是新生出的葉子。臉色蒼白的嚇人,卻偏偏神色陰沉。 “你怎么這個時候來找我?你的身子還沒將養好,若是吹了風對你身體不好?!闭驹谂訉γ娴哪凶右簧砗谏膭叛b,目露關切,剛想伸手攬住女子的肩膀便被女子一下子閃躲開來。男子手頓在空中,停了停便收了回來。 “身體不好?你要是為了我的身體就不會和許追私下往來了,居然還和她有了子時之約!我連命都快沒了,身體好不好又有什么關系?” 男子不解的擰著眉頭:“我和許追私下往來?子時之約?你到底在說什么?這么多年來我對你怎么樣你還不知道嗎?我怎么會瞞著你做什么事情?” “除了我自己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你也是一樣?!迸诱f著眼神閃過決絕的光,突地從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間,看著嚇壞了的男子說道:“我趁著侍衛換班之際找你出來只是來告訴你,若是今日子時你去了,我便如此這般死在你的面前?!?/br> “不要.......” “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這條命我從來都沒有當一回事過?!?/br> 男子急忙點頭:“我不會去,我裴寂發誓我若是子時的時候去了,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下子你總該相信了吧!快,把匕首放下,當心劃傷了你自己?!?/br> 女子沉默的看著他,緩緩的把匕首放下。御湖之上清風襲來,裴寂急忙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見她并未躲閃裴寂心頭一喜,卻是眼風見有什么東西泛著夕陽的光“唰”地晃入他的眼睛里。裴寂下意識的向右移了移,卻還是來不及。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右肩膀傳來,裴寂呆愣的看著面前他朝思暮想的人:“你為什么這么對我?” 女子右手拿著匕首,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她臉上表情淡淡,像是看著毫不相干的人道:“我說過,除了自己我從不相信別人。你若是死了我就不必擔心什么了,就和小曼死的時候一樣?!彼f著緩步靠近裴寂:“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說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嗎?那我就成全你,取了你這條性命又有何妨?!?/br> 裴寂輕笑出聲:“呵.......我早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br> 女子臉色白的快要透明:“你放心,等看著許追死了,我便隨你而去,不會在這世上多留一日的?!?/br> 裴寂閉上雙眼,靜靜等待著剛剛刺入右肩膀的匕首扎入即使是現在,也依舊為她一個人跳動著的心臟。他的腦中仿佛還能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騎著馬兒縱情的馳騁在山上,整個山谷都能聽見她銀鈴般好聽的笑聲。 腳步聲靠近,他卻睜開了眼:“婉婉,對我笑一次可好?這么多年,你從未對我笑過?!?/br> 薛婉沒有半分動容,揚起手便往著裴寂心口扎去。裴寂總是冷冰冰的面容滿是悲戚,我此生都無法再見你的笑顏了。 想象中的刀入骨rou的感覺并沒有,裴寂只聽見“啪”地一聲,薛婉手腕被一塊石子打中,匕首被打飛掛在了灌木叢的枝葉上。裴寂沒想那么許多,下意識便上前一步擋在薛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