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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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這一拒絕后,洪英,你往后的一輩子,就成了一個汲汲營生的普通百姓,離著貴人們的生活永遠是低頭哈腰。你,后悔嗎?”杜四喜反復的問了話,她在注意了,趙洪英此時的每一個細微的神情。 趙洪英沒有沉默,他是直爽的說道:“剛拒絕時,有些得意自己的態度,沒面對權貴就彎了腰桿。不過,晉藩世子殿下離開后,又稍有些后悔……” “四喜,你本來可能當一個將軍的夫人,現在注定成了一個屠夫的媳婦。那你有懊惱和可惜嗎?”趙洪英反問了話道。 杜四喜搖頭,吟了唐代著名詩人王昌齡的《閨怨》,道:“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br> 念了這一首詩,杜四喜主動摟住了趙洪英的胳膊肘兒,那是演了一出戲曲的說道:“我不樂意作一個閨怨中的貴婦。眼下這日子就好,就咱們夫妻二人,將來還有咱們的孩子。如果你真是當了將軍,我老成了黃臉婆,那時候,你必然是想納了小妾……” “哼,我就是學了喝醋的前朝房夫人,也絕對不許家里多了小妾?!倍潘南采焓?,扭了趙洪英腰間的肌rou一把,問道:“說說,洪英,你是絕對不會見色忘妻,癡好了美色的小妾,對吧?” 腰間那點疼,不是rou疼,而是心里癢癢的疼。 對趙洪英來說,這是夫妻間的閨房樂趣。 見著媳婦吃醋了,趙洪英大笑起來,哈哈幾聲后,回道:“等百年后,一個地窩里,就睡咱兩人。不多人來打擾咱夫妻?!?/br> “不管眼下過窮日子,還是將來好運發財了,我一個男子漢,吐口唾沫是個釘,說出來的話絕對算數?!壁w洪英打包票了,杜四喜自然是歡喜了。 冬月,緩緩而過,迎來了臘月。 因為杜四喜懷孕這事情,安北縣趙家的人注定要在章德縣城過新年了。 于是,貞定三年過去了,迎來了貞定四年的正月。 至元月十五的元宵后,坐滿三個月胎兒的杜四喜,自然是收拾收拾包裕,跟隨了婆家的人一起繼續起程前往東京城。 一路上,趙洪英很殷勤,就怕累著了懷孕的媳婦兒。趙家太婆婆樂呵呵的打趣了夫妻倆。不過,這位老人也是高興了,曾孫子有兒子,她今年就能抱了玄孫子嘍。 行行復行行,直到了二月末,一行人總算到了東京城附近四十里地的驛站。 趙洪全忍了一路,這時候,眼見東京城在望了,可算是忍不住了。于是,趙洪全是尋了借口,說是先回京城趙府報信兒,總算是領了一個小廝,打馬先行往東京城而去。 留來的杜四喜等人,自然是準備歇一宿,明天再趕路至京城的趙府上。 房間內,歇歇腳程的杜四喜問了話,道:“洪英,咱們去二叔公的府上,是小住些日子,還是打算一直寄宿下去?” “為何問這話?” 杜四喜撫著小腹,慢慢的說道:“我是為孩子擔心,雖說二叔公是嫡親的長輩,到底咱兩家是分了宗的。如果我連孩子都生在了二叔公府上的話,怕將來這孩子會被人看低……” 對于要當爹娘的人來講,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了自家的娃啊。 趙洪英聽得杜四喜的話,就是思考了片刻,回道:“太婆婆必然是留在二叔公的府上?!?/br> 這話,就是趙洪英不講,杜四喜也明白的。趙家太婆婆是趙洪英的二叔公趙鎮安的親媽。兒子給親媽盡孝心,晚輩自然不能攔了。 “等你生產前,我會張羅在京城里尋個住處。自家的孩子,自然要出生在自己的宅子里?!壁w洪英拿定了主意,給杜四喜一個肯定的回答。 酉時二刻,杜四喜夫妻商量事時,京城的趙府上,作為趙府老爺的趙鎮安自然正問了嫡次孫趙洪全,關于親娘趙家太婆婆的消息。 聽得親娘身體康泰,一切都是不錯時,趙鎮安陂是欣慰的樣子。 “明天,我親自去迎老太太進府?!壁w鎮安最后,落下了此話道。 “爹,您身子最近不爽朗,大夫講多靜養靜養。一事不煩二人,還是讓洪全去吧?!壁w府上目前走武官仕途的趙添祿是勸了話道。 “你和洪貴都有差事要忙,你爹整天在府上閑著,閑著也是閑著,給老太太進份孝心,是做兒子的一點私心啊?!壁w鎮安念叨了話,心里是真想親媽的。他跟親媽分別時間長了,這免不了就是掛落在心上。 “大梁的天下,看著安定些了。老太太進京城享福,也是應該的?!痹缧┠?,趙鎮安也不是不想接親媽來東京城。而是那時候正打仗,哪曉得哪里安全??? 趙氏兩支子嗣,分居南北的開枝散葉,也是為了香火綿綿不斷啊。 “祖父,爹,不如我去驛站迎曾祖母進府?!壁w洪貴打量了親弟趙洪全幾眼,為這個親弟弟解了圍。他就是不用多思量,瞅著這歸京后弟弟的神色,就有些猜測了。既然不好說破了,趙洪貴身為趙添祿的嫡長子,就是主動來攬事了。 “想上峰也樂意給一日假期,讓我這個曾孫盡點孝心?!?/br> 趙洪貴一講,趙添祿沒拒絕,也是附合了此話。 趙鎮安見兒子、孫子都如此提議了,便不再異議了。 次日,趙洪貴早早出門,領著趙管事和小廝奔往了東京城以北的驛站。 而趙府上的孫二少爺趙洪全,則是睡得辰時三刻半后,過了用朝食的時辰,才是悠閑的起身。 ☆、第12章 京城趙府很熱情,熱情到了寄宿的杜四喜和趙洪英夫妻都不忍開口,提出了搬出去另住。 每晚,夫妻二人除了嘆兩聲,實在沒法子。 親戚很給力,完全急人所急,也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咱們暫時不想這事。反正孩兒要□□月份才出生?!倍潘南裁獾谜煞蜈w洪英急上火,給了一個建議道。 趙洪英搖搖頭,道:“二叔公、堂叔和洪貴堂弟是熱情,可府上的嬸嬸和仆人們,卻是言不由衷?!弊鳛槭芯∪宋?,察言觀色是做買賣必需要的技能。趙洪英從一些蛛絲馬跡上,還是體會得來,借宿別人家里當客人,平日行事不方便啊。 杜四喜見丈夫趙洪英都點透了原由,也便不再勸了。畢竟,他們夫妻在京城趙府,是住得跟鐵鍋上的螞蟻一樣忐忑不安。 當然了,杜四喜夫妻住得心里頭不舒坦,趙家太婆婆這位趙氏的最高輩兒,卻是樂不思蜀啊。趙鎮安這個兒子,見天閑著,自然是彩衣娛親,給趙家太婆婆的業余生活,增添了無數的歡樂與色彩。 三月三,上巳節。 皇家舉行了曲江宴,民間自然有揩酒踏青以慶賀。 趙鎮安老爺這個兒子,是陪著親娘趙家太婆婆往東京城江邊去游樂,趙府上的晚輩們自然隨行了。此回趙府出行,缺了當官的趙添祿和趙洪貴,余下的趙府女眷們那是擠了趙家太婆婆跟前,一直說了好話捧場兒。 趙洪英沒湊前,是護著懷孕的杜四喜落后了些步伐。 春風吹,晴朗日。 碧空如冼,樹葉嫩脆動人。不過,河邊游人如織,倒顯得份外喧囂。 “出來走走,見著熱鬧的景致,真別有風情?!倍潘南操潎@了話,覺得她有一種看了《清明上河圖》的現場感。 “你要喜歡,我常常陪你走走便是?!?/br> 趙洪英這么一說,杜四喜捂嘴就笑。她道:“你陪我,我自然覺得萬般好。只是,咱們要當爹娘的人,哪能老找閑功夫,盡想著貪玩?那不是大人,而是小孩兒的樂趣了?!?/br> 夫妻二人說得樂呵時,杜四喜突然神色一動。 趙洪英自然是注意到了媳婦的不對勁,他問道:“出了何事?”說罷,還是四處打量了一下。 杜四喜用手指了指側面的不遠處,說道:“那兒,可瞧著一對璧人,是才子佳人的模樣。吶,就是一襲天青色仕子服飾的青年;一個海棠色儒裙裝束的少女?!?/br> “瞧見了嗎?正站了河邊拱橋的護欄處?!倍潘南蔡崾玖说攸c。 趙洪英瞅了兩眼,問道:“舊識?” 杜四喜點點頭,一邊撫了撫小腹的孩兒,一連緩緩的說道:“那青年,是與我和離的前夫;那少女,可能是他攀上的高枝……” 說著這翻話時,杜四喜無悲無喜,她只是在心中,為原身嘆一聲不值得。 趙洪英突然伸了手,握緊了杜四喜的手,聲音鎮定的道:“我不是他,咱夫妻過一輩子?!?/br> “嗯,有你,我足矣?!倍潘南草p輕捏捏趙洪英的手,抬頭對趙洪英笑得春花燦爛,肯定的回了此話道。 此刻,遠處的河邊,似乎被灼灼目光注意了。施恩亭回了頭,尋了視線的主人。然后,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施恩亭眼中,閃過了幾縷吃驚之意。 他面前的少女問道:“施郎,怎么了?” “見河邊楊柳青青,陂為感懷春光明媚?!笔┒魍べ澚艘宦?,道:“香來何時惜,借春到湖心。不是柳色早,而是晴雨亭?!?/br> 指了指不遠處的晴雨八角亭,施恩亭吟了小句。 這會兒,他自然是逗樂了面前的少女劉蓮香。而那個陂似前妻的身影,被施恩亭扔往了腦后。 施恩亭認為,他那個村婦前妻,必是在窮鄉小縣的田東鎮,豈會來了千里之外的東京城?想是東京城繁華如斯,他是認錯人了。 貞定四年,天熱炎炎。 東京城的百姓,似乎是避暑,又似乎是避了城內的異常??傊?,出門者甚少。 趙府內,杜四喜于葡萄架下納涼時,也聽得趙府上的丫鬟們傳了一些小道消息。 晚上,歇覺時,杜四喜問了話,道:“洪英,外面是不是不對勁頭?” “我聽著府內的下人們都在傳,諸侯們進京城了。你說,會不會打起來?”杜四喜帶著些懼怕的態度,是露出了她的擔憂。 杜四喜的憂,是為諸侯入京城而來。 原由嘛,就是不來京城,那是不曉得打仗對百姓而言,太是影響甚大了。 想大梁朝開國以來,區區兩朝帝王繼位。東京城的百姓就像是韭菜一樣,被軍隊收割了幾個來回。 大梁開國帝王奪大唐末帝的龍椅時,軍隊開了殺戒,東京城血洗過。 大梁高祖被兒子,眼下的貞定帝趕下龍椅時,貞定帝借過藩鎮淮南節度使的軍隊進行兵變。東京城像是赤果果的美女,又被強行的xx過,再次血洗一遍。 總之,諸侯齊齊又入京城了,滿京城的百姓都擔心,貞定帝兵變一事,又來一回啊。 “不知道?!壁w洪英說了這話,又補充了一句,道:“不好說?!?/br> 別說杜四喜擔憂,趙府上下百十口人,人人都擔心這事。 “你別怕,我總護你和孩兒的周全?!壁w洪英摟了杜四喜到懷里,寬慰幾句,道:“二叔公打了一輩子的仗,堂叔也是朝廷里的人,他們對風吹草動靈敏著。放心,趙府有生存的技巧,沒那么容易倒的?!?/br> 杜四喜依偎了趙洪英的懷里,聽著丈夫那“撲通”“撲通”的有力心跳聲,輕輕回道:“我信你,我信你的話?!?/br> “只是最近,你少出府。外面亂,你在外面,我擔心?!倍潘南矂窳嗽挼?。 “好,我盡量少出府。沒大事,我不出去,陪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壁w洪英答應了話道。 事實就是,趙洪英答應的爽快了,可他還是失約了。 諸侯進京城了,有人拿著請貼,上了趙府的門,指了趙洪英的名。 趙洪英一看貼子上的落名,沒二話,直接就赴了約。 英雄樓,是坐落在東京城南的一家酒樓。這是一座四層高的建筑,在周圍一排排的雙層木樓襯托下,顯得非常高大壯觀。 趙洪英赴得約,請客的主人是晉藩的將軍李仕元。 見著這位李將軍后,趙洪英發現,此人眉眼間跟晉藩的世子殿下李亞子長相,陂有些相似。 “聽世子殿下提過你,說你武藝了得。本將軍此來東京,特別想見見世子殿下口中的英雄人物?!崩钍嗽持?,立于樓道之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趙洪英。 “世子殿下過譽,小人區區匹夫,當不起世子殿下的夸贊?!壁w洪英拱手回禮,又道:“還未請教貴人的身份?小人尚且不知如何稱呼貴人?!?/br> 李仕元看著擺低姿態的趙洪英,一步一步從樓梯上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