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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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朱理再吃了一大驚,往肺里抽口氣,完全昏了,連六宮里的娘娘,八爺的生母原來是江湖女俠,這種事,簡直不能想象。這種不能想象的事都能出來,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回頭對上老公的眼神,老公的眼神里儼然是讀出了她話里的另一層意思劉嬪找到了,然后,眸光微微閃了閃。 朱理一心掛在朱琪是男是女的問題上,問著李敏:“大嫂是想,那個蘇姑,給公主殿下易容,所以,大嫂才懷疑十一爺是公主殿下?” “沒有?!崩蠲粢豢诜裾J,“十一爺沒有易容。女扮男裝而已,何必易容。只是,她能女扮男裝到今時今日,都沒有破綻,實在令人欽佩。不知道她母親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把她扮成男裝?是由于皇宮里,其實皇子比公主還好養一些嗎?” 是,她是在皇后娘娘娘家門口,第一次看到十一爺朱琪時,被十一爺那酷似女子的風流容貌引起了注意?;蛟S,有些男子由于年少,喉結不明顯,所以,英俊美貌的少年少女,是最難分辨其是男是女的。再有十一爺扮成男裝后,那個大大咧咧的個性,一舉一動,都酷似男子,根本沒有古代閨秀的舉止風范,很能糊弄人。是她都快被十一爺和其他人一樣給糊弄過去了。 只是,這個老十一不知道死活,不僅纏朱理,還時不時因為覺得有趣常來纏她李敏。真以為她李大夫那多少年的解剖學真是白學的嗎? 男女在身體上的區分,不用寬衣解帶,李大夫都能一眼洞穿。瞧十一爺的肩膀,明顯比同齡的男孩子短上一截,骨架分明也比同齡男子小。 最重要的一點是,十一爺看她小叔那個目光,完完全全是少女思春的模樣兒。 “小叔如果分辨不清,可以想想十一爺用的弓?!?/br> 十一爺是射箭好手,連萬歷爺都夸,可是,十一爺用的是自己制作的弓,這個弓,朱理太清楚不過了,因為,朱理他自己都不知嘲笑過多少回朱琪的弓。朱琪的弓,比平常勇士用的弓,輕了很多。為此,朱理曾經嘲笑對方像是個娘們,哪里知道人家真是個娘們。 難怪那個老十一聽說他嘲笑她是娘們后,居然厚顏無恥地只是笑,沒有怨恨沒有怒氣,這對男子漢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朱理經李敏這樣一點點地提撥,所有之前,他有過懷疑,但是,沒有真正找出疑點后面真相的痕跡,都浮現了出來,總結之后,確信無疑,十一爺是女的沒有錯。 這個真相,宛如一個悶雷,直接把他打暈了。 他情愿自己不知道,當這個小子是兄弟。因為,知道對方是女人以后,之前,他抓過十一爺的手,抓過十一爺的領子,那些類似親密的舉動,放在男女之間其實根本不合規矩的舉動,哪一條,都可以把他朱理推到了色狼那條罪上。 真是冤!冤死了! “她好女扮男裝就去扮,何必牽扯上我?!”朱理滿頭黑線,雙手抱住自己腦袋。 李敏就此都能聽見自己身旁的老公喉嚨里發出一串笑聲。 朱理聞聲抬頭,對著自己大哥幽怨的一眼:“大哥,你這還嘲笑我,落井下石?” “我是覺得,一方面你多想了,另一方面,你想的不對?!敝祀`慢條斯理地婉轉手里的茶杯。 “多想?” “難道,只有你抓過十一爺的手?” “除我以外,她那些哥哥——”朱理其實不敢肯定,因為朱琪自小像男孩子騎馬練劍,都是要和很多男子接觸的,保不定因為這個特殊的身份,不止被他朱理抓過手。 想到這里,朱理像是稍稍心里踏實了些,拿手撫摸胸口。 哪里知道接下來大哥直接給他扔下一枚魚雷:“說你想的不對,猶如你大嫂剛才一開始和你說的,你不是嘮叨為什么十一爺只纏你一個。要是人家對你沒有其它心思,何必纏你?” 對于自己弟弟的美貌,朱隸是有絕對自信的。只是,他在他弟弟這個年紀,貌似想法比弟弟成熟多了,也知道有許多女孩子會喜歡自己的事情。 男情女愛,屬于人間常情。更重要的是,要對方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對方,這個可就不好找了。否則,塵世間哪有那么多的曠男怨女。 朱理愣了一下,猶如一只呆頭鵝跌坐回了椅子里。 廚房里這時把李敏交代的菜都做好了,給他們夫婦倆端上來。 菜一道道擺放著,都是他們兄弟倆喜歡的菜。朱理聞著滿鼻子的菜香,似乎,那精神慢慢地回歸到現實,一開口是磨了磨牙齒說:“她如果真是公主殿下,不會想的嗎?傻乎乎的。要挑,也得挑一個合適自己的駙馬爺。幾個公主都出嫁了,她不是不知道皇家和皇上都是什么樣的要求?!?/br> 朱理這話說的是現實。只要想想之前那個四公主,不是暗戀她老公許久,一心一意想嫁她老公,結果好了,萬歷爺根本不會,從沒有想過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護國公府的打算。 說血緣關系相近,是一家,但是,護國公府的血緣,其實以皇家直系血脈的牽絆,早已隔了三代以上,同是姓朱,卻不是近親,是可以結婚的。只是,皇帝根本不愿意讓護國公府有任何機會有機可乘。 “不說了,不說了?!敝炖砟闷鹂曜訐]揮,恢復以往的精神,筷子下到盤子里,先夾了一塊雞rou獻給可愛的大嫂和可愛的大哥,說,“大哥辛苦了。大嫂,要不是你,我不知是不是要被那個公主殿下蒙騙一輩子,真是可恨。改明兒,我從此不理她就是了。她要亂蹦亂跳,隨她意思,反正別想再算計到我朱理頭上?!?/br> 李敏聽得出小叔說的都是氣話。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馬的感情,說斷就斷,談何容易。 小叔自小只跟男孩子混,要不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十一爺,可能一點女色都不沾,這個十一爺,反倒變成了小叔心頭一個特別的女子了。 說是緣分,真是緣分。 李敏拿起勺子,舀口湯時,偷偷瞄了眼丈夫的表情。果然,朱隸因為弟弟這句話,臉上閃現過一道較為復雜的神色。 青梅竹馬的兄弟,不止朱理和十一爺,皇家兄弟之間,他朱隸和當年的皇家子弟們的情誼,說來長遠。 小時候打架像是打打鬧鬧,生氣不過也是一時之事。長大了,事關的不叫打鬧了,叫做你死我活。 吃過飯,朱理回自己小院子,據伏燕說,是進了密室靜心打坐。不要看小叔貌似平常性子風風火火,沒個耐性,小孩子樣的浮燥。但是,到底流淌的骨子里的血是護國公府的。 李敏知道,小叔是要讓自己脫胎換骨了,要把十一爺這個特別的人,從腦袋里剔除出去。因為,現在護國公府真的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危機,早在護國公周圍,織起了一張嚴密的網。 李敏躺下準備午后休息的時候,看著自己丈夫坐在屏風外面的椅子里,好像有些心神不寧。大概是,因為被自己媽氣的。 都說母親被兒子氣的多,極少人會想到兒子被自己父母氣。傳統的道德觀念,父母再怎么錯,都是父母,兒子要寬容,至于孩子犯錯,反而做父母的要嚴懲,要大義。其實,這是不對的。 人犯錯,哪有什么父母兒子的區分。況且,尤氏的腦袋根本不是老糊涂了。 現在,忠孝兩難全的男人,坐在椅子里運籌謀劃。 李敏輕咳了一聲。 聞聲,在屏風外面坐著的人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他總是比她更緊張,八成是被她上次泡澡暈倒后給嚇出的后遺癥。 李敏搖搖頭,道:“王爺不休息會兒嗎?下午是不是還要去趟兵部?” 說到下午,朱隸想起了皇帝的話還沒有和她說,道:“下午我讓人接徐掌柜過來,皇上說是讓你入宮再給大皇子看看?!?/br> 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之前,他能幫她借助三爺拖延上幾天讓她得以準備,已經是最大的努力了。 即便如此,朱隸心中難免有一絲愧疚,道:“倘若本王堅持拒絕皇上就好了,只可惜都找不到借口?!?/br> “王爺不需放在心上。妾身本職是大夫,做大夫是這樣的了,反而妾身對王爺感到愧疚,因為身為大夫有些事情不能見死不救,怕給王爺添麻煩?!?/br> 朱隸聞聲,一陣沉默。 透過屏風,她可以看到他站了起來,但是,沒有繞過屏風進來,是在屏風外面徘徊著,步履穩重,一步步宛如行軍,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對她說:“本王,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br> 皇家這樣強迫她一次一次給人治病的事,要不能再任其發生,只剩下一個法子。 李敏心頭像是驚起一道巨浪,連忙調整呼吸壓下去。 那道朦朦朧朧的屏風上,像是映上他那雙眸子,好像是森林中灌木叢里棲息的那道龐大的巨影。 “睡吧,本王出去走走?!甭曇舻痛?,對她溫柔地說完這句話,他拂袖,從屋里直接出去了。 李敏聽他腳步聲漸遠,只覺得心頭砰砰跳著。 到了差不多時辰,宮里來人接她和徐掌柜入宮。 徐掌柜拿來了從徐三舅那里送來的東西,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擔心,問她:“大少奶奶,真要用嗎?” 皇家這樣逼人,她不用,豈不是死路一條。 能不能治好大皇子這個事夠大的了。因為太子妃在宗人府里都被指認為了謀害劉嬪的兇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馬車疾馳到神武門。通過宮門侍衛檢查之后,放行,進入皇帝的后宮。也不知道領他們走的人是怎么帶路的,可能是為了繞開那個霉氣很重的霄情苑,是快繞到玉清宮去,再繞回太后的福祿宮。 因于此,那些人,將太子妃要送到皇帝玉清宮問話時,剛好與他們遭遇上。 手上腳上,都掛上了枷鎖的太子妃,一身華服變成了灰色的囚服,頭發散亂,猶如瘋婆子。不過幾日而已,高高在上的貴婦變成了階下囚,此等慘狀,不是親眼目睹無法想象。 李敏停住腳,等這群人走過去的時候,見著那太子妃瞳仁渙散,都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樣子,更不用說認出她李敏。 這樣的下場,不是因為做了壞事,只不過是因為在與人爭斗中輸了。李敏回想起在王爺府中,自己丈夫映在屏風上的那雙眸子。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隸王妃?!睅返睦罟?,“魯大人他們在福祿宮里等著王妃?!?/br> 李敏只等太子妃走過以后,再提起了腳。 到了太后的福祿宮里,太后午休未醒。只剩下那一大幫身負重任,沒有辦法離開職守的太醫,在大皇子的小院子里等著。 看見李敏進來,那些太醫們的眼神里,都是既愛又恨的情緒。 魯仲陽聽人報道說她來了,一骨碌從休息的榻上跳起來,整理官帽,再信步走到院子,與李敏碰面。 “隸王妃?!?/br> “魯大人?!?/br> 彼此寒暄,已經十分熟悉,似乎連客套話都不用說了。 這只老狐貍不含糊,直接道:“老夫和眾太醫,實在都是束手無策,只好懇請皇上讓隸王妃出馬。都是為人臣子,但愿隸王妃不要責怪到老夫頭上?!?/br> “魯大人是太醫院,皇上欽點的官員。本妃,不過是隸王的妃子?!?/br> 責任要分清了。他們救大皇子,是因為工作。她,按理來說只能說是來幫幫忙,不要見死不救。 說完,不等這群老頭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李敏帶著徐掌柜進了屋。 比起前兩回,這次大皇子屋里的空氣好多了,可能是因為上次被她罵過之后,這些人記住了她的話。 屏風后面,照樣是大皇子虛弱躺在床上,幾乎是不能躺下的姿勢。李敏曾經讓徐掌柜交代過他們,如果病人沒有辦法平躺,不要強逼著讓病人躺,適當采取半坐臥位。在病人背后墊上舒適的枕頭,讓病人呼吸不用那樣辛苦。 進到里面看時,病人閉著眼,呼吸一時急一時慢。李敏只聽這個呼吸,都知道病人其實沒有完全睡著。 走到床前,讓徐掌柜從藥箱里拿出她讓人特別制作出來的東西,是一直空心的木管。 那些準備偷師的太醫們,站在她后面,好奇地看著她像是變戲法一樣,拿出一些他們看都沒有看過的東西。 “這是準備干什么用的?” “是不是像上次那樣,準備插進病人的胸口里?” 只是,這根木管,比起李敏上次讓人插進大皇子胸口里的空心竹簽體積大多了。聽到身邊人議論聲音的病人,似乎都不免悄悄挪開了眼縫看究竟,在看到李敏手里拿的那根木管那么大,插進人胸口里人哪能活命。大皇子朱汶忽然呼吸緊張了起來,這時候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李敏只是把木管的一頭,放在了病人的胸口上,用自己一只耳朵貼在木管另一端。 這其實只是最原始的聽診器。診斷心肺病,聽診器是醫生最重要的一樣輔佐工具。 李敏需要更仔細地聽病人的心臟和肺部,以明確之前自己的診斷是否有誤,排除其它心臟疾病。 由于只有木管貼在自己胸前,沒有其它進一步動作,疼,也一點都不疼,朱汶的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當他低頭時,能見到近在自己眼前的那張秀顏,清麗的黛眉,仿佛墨水一筆畫成,小巧的鼻子,嘴唇緊抿,勾的是一抹堅毅。 這種清秀的美,好比山間里清澗流水的小溪,讓人心曠神怡。朱汶看著像是要被其吸引住時,突然對方抬起的那雙眸子掃過來,對上的時候,他心頭忽的打了個寒戰。 很美的一雙眼睛里,露出的鋒芒,可以瞬間把人刺穿的感覺。朱汶忽然是聯想起上次對準他胸口刺下的那只刀,在這個女子的手中,不會有半點遲疑,真真是殺人不眨眼,令人毛骨悚然。 “隸王的王妃——”朱汶的聲音,像是很遠,又像是很近。 可能只有李敏,多少能聽清楚他的話。 “是的,是隸王的妃子?!崩蠲袈犕炅瞬∪说男姆?,收起了原始聽診器,隨手扔給了徐掌柜讓其收藏起來。不準備給那群老頭子隨便偷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