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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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燕那天幫朱隸盯完尚書府,又跑去了順天府。楊洛寧在牢獄里關著,貌似順天府尹對此也是不聞不問的,只是把人關著。 王氏是玩什么把戲? 如今,聽說李敏進了宮,失蹤了,貌似可以多少看出點王氏的把戲了。王氏是想拖延時間,消耗時間,這樣,等李敏嫁到護國公府之后一切理所當然,大家都會把這個事淡忘了。 問題出就出在,盧氏中午進宮了,送了李敏寫的字進宮。 意外再意外,讓人防不勝防。只能說,這王氏也是瘋了,既然敢對護國公府未來的新娘子出手,是料定了護國公府不會維護李敏嗎?或是說,王氏這是想著他朱隸死了,連護國公府都不看在眼里了。 “不!”朱隸斬釘截鐵,“不用叫伏燕了,直接讓十鏢旗十一鏢旗進京?!?/br> “隸爺?!”公孫良生震驚,叫兩只鏢旗,是,打算大干一架? “據說,本王不在京師時,后山的山頭早被一伙人團聚著,帶頭的叫做魯爺。本王,這次也就去會會這個魯爺?!敝祀`眸中閃爍的光,好像出鞘的鋒刀。 * 太zigong殿里,傳出一串輕輕的打呼聲。 太子朱銘斜坐在太師椅里,睡著了,手里拿的書本啪一聲掉在了地上。小太監走過來躡手躡腳撿起太子的課本,拂去封面上的灰塵,捧著拿到在屋里案臺邊站著的朱璃面前。 朱璃手執毛筆,在紙上一筆一劃認真地寫著。 小太監見他全神貫注沒有察覺,只好把書本擱到了桌角上退了下去。 馬維從門口走了進來,一眼掃到呼嚕大睡的太子,眉頭一皺,走到了自己主子身邊,道:“主子怎么不回府?” “太子今日被皇上訓了話,說是要重新抄寫一遍先祖賢訓?!?/br> “先祖賢訓?那個書,太子殿下從小讀到大,到如今在皇上面前都背不全嗎?”馬維眉頭更是大皺,在他看來,太子朱銘心腸好是好,但也太無能了。 害得他家主子整天要幫太子收拾屁股。 習讀祖先帝王的書是基本,太子背了二十幾年書都背不全。誰是皇帝,誰都得生氣。這個人,以后真能代替皇帝管理全國江山嗎? 朱璃像是沒有聽見他的疑問,只是一字一筆,幫太子完成皇帝交下來的任務,還替太子說了兩句:“太子殿下既要當臣子,又要當父親,還要當兄長。如果身為皇弟,都不愿意為太子分擔,皇上怎么想我們這個手足之情?!?/br> 馬維沉默了。 “說吧,什么事?”朱璃毛筆并未停歇,問。 馬維這兩天幫他去順天府跑腿,觀察動靜,今夜突然跑回來,肯定是突然出了什么事。 “三爺——”馬維說話之前,是有許多猶豫的,本來,這事兒說起來,也不關他們的事,只是,他擔心主子從其他人口里得知的話難免會怪罪于他,眼看,李敏如果明天再沒有出現,這事東窗事發是早晚的事了。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朱璃抬起了頭,一雙像玉石的眸子看著他。 “主子,奴才經過宮門守衛的地方,剛好聽一些奴才在說?!?/br> “說什么?” “說,今兒宮里來了一個人,結果,那人到今晚上都沒有出宮??赡芤蛑@人今日在太后娘娘面前得到了注意,使得這些奴才,都不怕自己舌頭被割,沒事的時候,見著其他人不在,就肆無忌憚地嚼起了舌頭。奴才也是剛好經過,聽了會兒。抓了個人問了一下?!瘪R維說完,想主子對一些奴才亂嚼舌根的事也不會有興趣,因為主子向來是個清心寡欲的人,可是,沒有想到,當他抬起頭時,見朱璃那雙眼睛忽然像是發出了一道光,要殺進他心底里去了。 馬維打了身顫,跪了下來。 朱璃歇下了毛筆,看了眼那邊呼嚕大睡的太子,輕聲說:“離開這兒再說?!?/br> 馬維起身,隨他離開太子寢宮。 兩人走到外面的一個院子里停下。馬維再次稟告:“那些奴才說,太后娘娘欣賞某人的字,于是召了尚書府的二小姐進宮?!?/br> “什么時候進的宮?” “午時過后?!?/br> “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是的?!?/br> “宮里的主子都不知道嗎?” 既然是太后娘娘把李敏召進來,李敏遲遲不出現,太后難道不會疑問。 馬維小聲道:“后來,奴才也覺得哪兒蹊蹺,再跑去了福祿宮找了個小太監問。小太監詫異地說,說是太后娘娘是頒了道旨令讓尚書府二小姐進宮,可是,沒有請到人。見時辰也過了,二小姐遲遲都沒有進宮,太后生氣,說不見了?!?/br> 何止太后生氣,在太后那兒一塊等李敏的萬歷爺,都一樣皺了眉頭。想這是哪家的小姐,這么大的脾氣。太后下旨召見,居然自己跑沒影了。 整個過程最心驚膽跳的要算盧氏了,李敏沒有進宮,她這個馬屁不僅白拍了,而且要惹禍上身了。 盧氏宮里告辭以后,急急忙忙回府躲著了??赡鼙R氏心里也明白,李敏這個突然失蹤,肯定里頭有問題。 盧氏是個兩面派,女兒偏占王氏和李華,盧氏總不能掃女兒的臉。對王氏和李華做的事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朱璃袖中的拳頭不禁握緊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在皇宮里都做出這樣的事,這群人是嫌腦袋長在脖子上太牢靠了!” ☆、【61】真正被叫做閻王的那個男人 “三爺?!瘪R維第一次看朱璃生這么大的氣,吃了一驚,“這——莫非主子想——” “此事告訴皇上并不妥當?!敝炝дf。 馬維暗地松了口氣。要是自己主子真主動插手這件事,應說本來這事不是朱璃該管的事。 “你,去福祿宮再尋個人問,是哪個人帶敏姑娘進宮的,再把這個人給我帶來?!?/br> “三爺?”馬維沒想他真的是打算插手這件事,“倘若此事與尚書府有關,瑩姑娘——” “瑩兒不是那樣的人,此事必定與她無關?!?/br> 馬維看著他沉靜猶如玉石的側顏,想:事實真是如此嗎? 是自己主子看不清這事,還是說,主子壓根不想看清楚。 前頭走來幾個人的影子,前面的小太監拎著盞燈籠,黃橙橙的燭光,照出兩道英俊頎長的身影,待看清楚來者是誰,馬維拂袖打了個揖:“奴才參見三爺、十一爺?!?/br> 老十一朱琪搖著手中的翡翠垂珠妃竹折扇,笑瞇瞇地看了看馬維:“你和我家三哥,在這兒聊天看星星?” 馬維答:“十一爺您就別捉弄奴才了,奴才哪有那個膽量和主子看星星?!?/br> “怎么沒有?我和八哥走來的時候,看你們兩人一直站在這兒,一動不動的,我和八哥還以為你們發現了天上哪顆星辰化成了仙女下凡了?!敝扃餍Σ[瞇的眼,從馬維臉上轉到朱璃臉上,這對主仆,一樣的冰石玉臉,像戴了不會笑的面具一樣。 朱璃見自己奴才一再被人刁難,不得冷了臉,先對馬維說一聲:“還不趕緊和十一爺說一聲,留在這里做什么?!?/br> “是?!瘪R維站了起身,抱拳對向朱琪,“十一爺,奴才還有差事要辦,先走一步了?!?/br> “去吧。免得耽誤了你大事兒,三哥都要沖我發火了?!敝扃鲹]一揮扇子。 朱璃再聽他這話,真的要發火了。這個老十一越來越不像樣子,仗著自己不大不小的,說話越來越沒有分寸。喉嚨里發出一聲:“十一——” 朱琪正對馬維喊著去去去時,忽然聽到朱璃這喉嚨里發來的一聲,立馬裝作害怕地縮回了扇子,轉過身說:“三哥,您不是又要訓我了吧?” “難道我不該訓你嗎?長兄如父,倘若我不訓你,我們兄弟之間是無所謂,去到外人面前,身為皇子豈能言行無禮?” 朱琪撅撅嘴:“三哥,你都說了我們兄弟之間無所謂。我十一什么性情你不是不知道,不過是和你的奴才開個玩笑,當家人一樣,怎么,礙著三哥哪個鐵板了?” “你都已經知道他是我的奴才——”馬維從小跟他到大,哪止是奴才而已。 馬維立馬跪了下來,走也不敢走了,說:“三爺息怒。十一爺不過是在和奴才開個玩笑?!?/br> “三哥,馬維都這樣說了。十一確實是有點不像樣,我回頭說說他?!边@個溫吞文雅的聲音,來自一直在旁站著的八皇子朱濟。 朱璃瞇起眼角,打量了眼自己這位八弟。 說起來,兩人這個年歲相差不過二三。朱濟的容貌遺傳自生母常嬪,還是兩年前才被皇帝封為嬪的,怕皇帝也是想為這個八兒子著想,不想讓他在宮里被人欺負了。但是,論生母出身,朱濟確實低人一等。常嬪以前不過是個宮女,有一次侍奉皇帝時被萬歷爺寵幸,后來有了老八朱濟。 常嬪也知道自己出身不比其他后宮女子,為人做事都十分低調,平日里,只去太后和皇后面前早晨請安,沒有到過其它地方。似乎,連皇上都遺忘了有這位女子的存在,以至于平常說到老八時,若提及其生母時,總要頓一頓,貌似想不起來常嬪是什么樣的女子了。 按理來說,生母都如此低調了,做兒子本該也是安安分分的。不能說朱濟不安分,可能在任何人眼里,朱濟溫文爾雅,做事說話都十分周全,不像他朱璃辦任何事都好像人家欠了他百萬債務一樣,朱濟人緣好,襯的他朱璃人緣差。 聰明點的,都知道眾皇子之間,早已生了罅隙,只等哪個時間爆發了而已。 比起調皮的,說話沒有章數像是處處惹禍上身的老十一,朱璃其實更戒備這個人緣好的八弟。 朱濟拉了下十一的袖管,朱琪方才沒有繼續橫著脖子與朱璃較勁。 朱璃心里頭不禁閃過一個念頭:這兩個人,究竟是有意,或是無意經過這兒與他碰面。 如果他是朱濟的話,或許有裝作無意來這兒與他遭遇上。朱璃的眼睛里便是一沉,抬起只靴子在馬維屁股上輕輕踹了下。馬維心頭一驚,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退到了他身后。 “怎么,馬維不是急著去辦差事嗎?”朱琪挑一挑眉,眼睛瞇一瞇,像是抓住了誰的小辮子。 朱璃不睬他,想清楚了怎么回事,不動制動,沖他們兄弟兩人一抱拳:“明兒我還要回太zigong和太子議事,需要早起,八弟,十一弟,請自便?!闭f罷,拂了袖子從他們兩人身邊快步擦過。 轉回身的朱琪,對著朱璃的背影捏了下鼻梁:“看你怎么裝!繼續裝糊涂嗎?難怪之前人家都說你眼睛瞎的?!?/br> “好了,十一?!敝鞚f,“隔墻有耳?!?/br> “我不怕被他聽見。你聽他剛說啥了,說尚書府的人肯定不知情。這不是笑話嗎?”朱琪皺著鼻子說。 “三哥他也不是糊涂?;蛟S尚書府的夫人之情,不是說三小姐百花宴之后身體不適一直病在家了嗎?或許真的人家是不知情的?!?/br> 聞言,朱琪回頭,像是好奇地打量了八哥一眼:“八哥,你究竟心里是不是站在敏姑娘這邊的,倘若不是敏姑娘的緣故,其實這事兒也用不著我們插手?!?/br> 朱濟溫吞的眉毛微微地一挑,朦朧的神情,讓人探不到南北:“這事兒,輪的到我們插手了嗎?”他唇角似笑非笑地一勾,對在旁邊聆聽的小太監說:“福子,還不快給你們家十一爺照著前面的路,免得他走路走錯了,都不知道怎么回自己住所了?!?/br> “喂,八哥——”朱琪一路追逐他的身影,兩個人逐漸消失在了宮里的花園。 * 不知道是什么時辰了。李敏坐在黑漆漆的房間里,數著門口負責守衛的人應該是換過了兩次班?;蛟S人家是半個時辰換一次,或許遠遠不止,也或許人家并不是按照時辰來換班的。 剛來的這位貌似喝了酒,打了幾個哈欠之后,身體靠上門板,斜斜地躺下來,打起了呼嚕。 李敏對此一點都沒有掉以輕心。這個地方,貌似不是只是一間牢房關著她這樣簡單。來往的人眾多,能聽見馬匹和馬車的聲音轆轆經過,可想而知,這個地方頗具規模,如果要她用一個詞來形容,能叫做:山寨! 土霸王。 居然在鄰近京師的地方,要知道,京師是皇帝的住處,全國的首都,駐扎著皇帝最精英的部隊,結果,能有這樣一個土霸王盤踞到京師周近,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長居,從皇宮里堂皇地將她們綁架出來,這該是什么樣的一個土霸王。倘若沒有人在背后為這個土霸王撐腰,剛才說的這一切都可能發生嗎? 李敏只要想到這些,都知道自己是不經意中觸及到某個利益集團了。 “meimei,meimei,你別走,回頭哥哥娶你回家。魯爺答應過我了,這事兒辦成之后,給我分點安家費?!遍T口那個喝醉酒的漢子,壯著酒膽喊了兩聲夢話。 “牛哥——”走來一個人,推了下醉漢的肩膀,“別喊了,被魯爺聽見的話,就糟糕了?!?/br> “魯爺聽見又怎么了?他不是帶著我們一伙人,出來打江山嗎?” 打江山?李敏眼皮一跳。 “你快住嘴,牛哥!”那人捂住了醉漢的嘴巴,“喝醉酒也不能說這種話,會被皇帝砍頭的?!?/br> “砍就砍唄?!迸8缦袷且獟暝饋?,“皇帝算啥。我家里淹大水,餓都餓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結果,官府遲遲不肯放糧。他媽的狗官,還向朝廷報,為了他自己的政績,說才死了兩個人。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