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思及此處,趙玄眸中遍布陰云,卻又及時斂去。孟康有勇無謀,絕不是能撐起一方的帥才,更何論與他爭斗?;噬鲜粴q登基,十四歲親政,絕不會只有這點心機。罷了,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且以靜制動。 周允晟與他視線相觸,已然明白他在顧慮什么,暗暗在心里喟然長嘆。愛人沒有記憶,他也沒指望一見面兩人就天雷勾動地火,愛得死去活來。他應該很早以前就來到這個世界,表意識與世界同化,潛意識卻慢慢沉睡,怕是很難喚醒。 這輩子有的磨了。這樣想著,周允晟舉起酒杯溫聲道,“虞國公,陪朕喝一杯?!?/br> 趙玄舉起酒杯先干為敬,面上誠惶誠恐,心里卻毫無波瀾。對皇權,他實在興不起半點畏懼。 第158章 15.3 發現自己來到大齊時,周允晟就已經想好了對付諸人的辦法。趙碧萱母子他并未放在眼里,一個嬪妃一個皇子,在后宮完全靠著他的寵愛而活,他若是寵著二人他們自然尊貴,他若是厭棄了二人他們便就卑賤,并不需要花費多大心力。難對付的其實是太后、恭親王和文遠侯府,三者已經暗地里聯合,且擁有不小的勢力,要軍權有軍權,要人脈有人脈,只差一個由頭便能名正言順的起事。上輩子安親王謀逆,怕也是他們背后攛掇所致。 周允晟原打算慢慢收回文遠侯府的軍權,這當然不是交回一塊虎符那樣簡單,還必須收攏軍心。大齊國的駐軍多在西北,人數有百萬眾,其他三境駐軍加起來都沒西北多,而西北軍在趙玄的苦心經營下說是他的私兵也毫不夸張,單從孟康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他們對趙玄敬若神明。上輩子的趙玄就有一個西北王的稱號,這輩子愛人變成了他,能力何止強過他千倍萬倍,周允晟有理由相信現在的西北應該已經是愛人的地盤,他若是想插手,怕是會被剁掉爪子。 摸了摸神經質一般抽痛起來的手背,周允晟苦惱極了。他其實并不在乎大齊皇位,更不貪戀權利,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他理想中的狀態,如果愛人支持的是別的皇子,他頂多也就一笑而過,但他偏偏投靠了恭親王齊瑾瑜,無法,他只能跟他對著干。好不容易重生了,上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總要一一討回來。 思量了幾天,周允晟決定將愛人從趙碧萱和恭親王的利益小團體中剝離出來。沒有共同的利益,他總不會再摻合上輩子那些事,他想當大將軍還是西北王,他全都縱著他也就罷了。 思忖間,一名小太監走進來,袖子里藏著一封密函。 昨日用過晚膳,他便吩咐暗衛去調查趙玄的情況。上輩子他只顧著跟趙碧萱風花雪月你儂我儂,跟齊瑾瑜勾心斗角互相暗算,對趙玄此人還真一點了解沒有?,F如今愛人乍然變成了此人,他總要查查他生平才是,當然重點是有沒有妻子兒女。 周允晟迫不及待的打開密函,完全忽略了自己是個坐擁三千佳麗的男人。 沒有妻子,沒有兒女,竟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趙玄的感情生活只能用‘單調’兩個字來形容。他今年已經29歲,在普遍早婚的大齊,按理來說早已經妻妾成群,兒女繞膝,但他身邊卻干干凈凈。侯夫人也不是沒催促過,但因為他作風太強硬的緣故,竟是誰也做不得他的主。當他長到十歲上下,老文遠侯便被逼得退居二線,府里大事小事都要請示了他才能執行。 看到此處,周允晟抿唇暗樂,接著往下翻了翻,很快就把文遠侯府的狀況摸得門清。老文遠侯自從被逼下臺以后便對嫡妻一系非常不滿,更加之嬌妾擁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龐,自然更偏向妾室。侯夫人膝下育有嫡長子趙玄、嫡次女趙欣然、嫡幼子趙旭,妾室膝下有一庶長女趙碧萱、庶次子趙繼東,其他妾室也生了幾個兒女,但都不怎么得寵,不提也罷。 老文遠侯被兒子逼得節節敗退,侯夫人也是心急,三番五次勸他上書告老,將爵位讓給兒子。老文遠侯一直未曾答應,心里也是憋屈的很,看見皇上廣選采女,視線就瞄到了艷壓群芳的庶長女身上,竟不顧她的意愿強行將她送進去。 侯夫人直等趙碧萱中選以后才收到消息,氣得差點暈倒,但圣旨已下不可轉圜,只得認了。頭一年她還擔心趙碧萱得寵后會幫著妾室打壓正室,見她一去就已失寵,高興的跟什么似得。然而僅一年時間,那丫頭片子竟就復起了,還獲封慧怡貴妃,代為統轄六宮,晉位的速度比得道飛升還快。 眼見著皇上寵完她和二皇子又來重用趙家,讓兒子借著機會平步青云,侯夫人就是心里再難受,也只能默默忍了,還三番四次的教導膝下幾個兒女,讓他們對趙碧萱的生母方氏敬著點,也莫與趙繼東起爭執。 好啊,三妻四妾,嫡子庶子,封建制度下產生的畸形家庭就是好,整個兒就是安放在亂石上的亭臺樓閣,只需抽掉其中一塊就會導致完全崩塌。要讓愛人與趙碧萱一系反目,于周允晟來說可謂是輕而易舉。他原想冷淡了趙碧萱,讓后宮那些女人慢慢折騰她,為此還悄然放話下去,讓曾經的他安排在趙碧萱身邊的人脈不用再護著她。 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不但要寵,還要寵得肆無忌憚,無法無天,連祖宗規矩都能為了她違背或是廢除。用指腹抹了抹微翹的唇角,他信步來到鳳儀宮。 “皇上您說什么?”趙碧萱差點將手里的茶杯摔了,表情驚訝萬分。 “朕想立你為后,然母后說你出身不夠,予以否決。朕想著干脆將你母親提為平妻,如此你便是正經的文遠侯府嫡女,誰敢說你配不上朕?!敝茉赎山舆^茶杯慢悠悠的吹了口氣。 “皇上,這是不是不合規矩?”大齊國有平妻一說,但都是不懂禮儀教化的商賈之家才會這么干,世家大族并不提倡,還對此頗為詬病。 “你也覺得不妥?那讓侯夫人將你記為嫡女也好?!敝茉赎摄紤械男α诵?。 不!趙碧萱差點尖叫出聲。她別了心上人進宮伺候晟帝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母親弟弟在文遠侯府能有一席之地?現在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她為什么要放棄?斟酌了老半天,她委婉的述說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并表示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記名是虛的,終究比正經嫡女差了一層,倒不如直接將你母親提為平妻。規矩是什么?在這大齊,朕說得話就是規矩。拿紙筆來,朕這就下旨?!敝茉赎衫事曊f道。 趙碧萱忙命人備齊文房四寶,親眼看著他寫了圣旨蓋了印璽,遣人送出宮,這才一番溫柔小意的討好,還破天荒的讓他留宿。 一張圣旨換一個晚上,把自己弄得像是個廉價的妓子。周允晟心內嗤笑,面上卻露出頗為遺憾的神情,推說政務太忙,下次再來?;噬蟿偺崃俗约耗赣H為侯夫人,還給了個一品誥命,從此與趙玄的母親平起平坐,地位相當,趙碧萱自然不會懷疑他的情義,捏著手帕站在宮門口,擺出依依不舍的做派,等他消失在拐角,立刻撫著鬢角志得意滿的笑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覺得入宮也未必那般糟糕。之前因著她得寵,趙玄卻占了天大的便宜,從籍籍無名的白身一躍成為新晉的虞國公,她面上歡欣鼓舞,內里卻并不好受。憑什么她的恩寵福及的不是她正經的家人,而是從小欺辱他們母子的李氏(文遠侯夫人)一脈?他們何德何能? 圣旨連同誥命朝服送到文遠侯府時,老文遠侯和妾室自是欣喜若狂,侯夫人卻生生氣暈過去,唬得一雙幼子幼女差點哭出來,唯一沒有反應的便是趙玄,打點了傳旨的太監便去校場練武,似是毫不在乎。 “賤人,定是她在皇上跟前吹了什么邪風,竟讓皇上連禮教都不顧了,將一個破落戶提拔為堂堂侯府平妻。這下好了,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話,怎還有臉出門走動!”李氏半靠在床頭嗚嗚痛哭。 年方15的嫡次女趙欣然忙摟著她安慰,末了陰沉一笑,“母親,您看我長相如何?” 李氏似想到什么,擦干眼淚定定看過去,心中暗贊:女兒膚白勝雪、唇紅如火、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又亮又媚,雖比不得趙碧萱的傾城之貌,卻也算萬里挑一了。 “你是想?”李氏神色猶疑不定。 “她能入宮承寵,為何我不能?都是枕頭風,她吹我也吹。今日她能央著皇上提那賤人為平妻,焉知往后會不會攛掇著皇上把文遠侯的爵位賜給趙繼東?我們若是不早做準備,擎等著認栽吧?!壁w欣然咬著牙根低語。 “爵位是旭兒的,她竟然也敢覬覦!好個老賤人生的小賤人!”李氏暴跳如雷,仿佛文遠侯的爵位果真被搶走了一般。嫡長子已是虞國公,這爵位自然該是嫡幼子的,怎么輪也輪不上一個妾室生的庶子。 李氏與女兒略一合計,便起了分走趙碧萱寵愛的心思,只苦于沒有機會接觸皇上。以往一年一次的選秀,因為趙碧萱的得寵早就廢除了,皇上的后宮已經兩年未入新人,想擠進去怕是不容易。 趙家人都是些什么心態周允晟了若指掌,沒過幾天又賜給慧怡貴妃一個恩寵,說是要陪她回去省親,為防后宮鬧騰,便也準了另外幾名高位嬪妃。 省親當日,從宮門到趙家的幾條大街被京畿衛層層封鎖,老百姓想瞧個熱鬧都不成,只遠遠聽見鑾駕走過時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莫不感慨慧怡貴妃得寵,恐是位天仙兒一般的人物。 到得文遠侯府,周允晟接見過一干人等,見時辰還早,便在趙碧萱的帶領下去參觀她幼時居住的香閨。趙碧萱自小不受李氏待見,住的地方簡陋破敗,很是寒磣。但自她得寵,小院在老文遠侯的吩咐下經過幾次修整擴建,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談不上富麗堂皇,卻也清新雅致別有意趣??匆娕c往昔迥然不同的香閨,趙碧萱心內更添幾分怨恨酸楚,竟是絲毫也不領情。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去尋你母親說說話,朕在你屋里小睡片刻?!敝茉赎煽闯鲒w碧萱的心不在焉,大方的甩了甩袖子。 趙碧萱求之不得,謝了恩便匆匆去尋方氏。她需得交代方氏如何為弟弟謀取最大的利益。如今趙玄憑借她的恩寵已然位極人臣,弟弟卻還是一介白身。他得了虞國公的爵位,這文遠侯的爵位總該輪到弟弟了吧?堂堂慧怡貴妃的親弟弟,怎么能處處被人壓過一頭。 見她步履湍急,周允晟搖頭嗤笑,遣走太監宮女后在靠窗的軟榻邊躺下,隨便拿起一本游記翻看。香爐內燃著蘇合香,味道越來越甜膩,聞得久了竟讓人口干舌燥,渾身發熱,似乎總憋著一股勁兒無處使喚。周允晟扔掉游記,扶額笑了。李氏和趙欣然的反應還真跟他預料的一模一樣。 他脫掉外衫,扯開衣襟,又把發冠取下,這才高喊道,“來人,給朕端杯涼茶?!?/br> 一名少女捧著茶盤裊娜多姿的走進來,跪到榻邊時微微仰頭,露出一張艷若桃李的面孔。她試圖從晟帝臉上辨識出驚艷的神色,卻先把自己給驚艷到了。眼前的男子足有七尺三寸,不但身形頎長如竹如松,一張玉面更似灼灼春華,淼淼秋水,俊美的宛若九天神祗。他一頭黑色青絲披散在兩肩,衣襟大敞著,露出白皙光滑的胸膛,再往下還能窺見些許排列緊致而又線條優美的腹肌,一只腳垂在榻邊,一只腳曲起踩在榻沿,漆黑深邃的眼眸因為情動而浮出一層瀲滟波光,其慵懶而又灑脫的姿態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趙欣然發現自己不能呼吸了,只對視的短短一瞬間就憋得臉色通紅,連忙狼狽的低下頭掩飾窘態。趙碧萱伺候的竟是這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她何德何能???名為嫉妒的情緒占據了趙欣然的大腦,聽見帝王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她略一咬牙便解開腰帶,往榻上爬。這種情香燃燒過后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受它所控的人會得到無上快感,并且出現記憶模糊的癥狀。 如此,她只在事后擺出痛不欲生的姿態就成了。為了新晉虞國公的顏面,皇上必會納了她。 她想得很美,卻沒料還未上榻就被帝王踹了下來,啞聲命令,“來人,將她拖下去,喚趙玄過來!” 幾名侍衛忙把人帶走,并火急火燎的去找虞國公。 趙玄得令后匆匆趕到,甫一打開房門,就見帝王斜倚在軟榻上,沖他勾手指,原本滿是威儀的眼里遍布水汽,緩緩氤氳散開時竟似有星光在其中閃爍,令人目眩神迷。趙玄呼吸一窒,立即走過去跪拜,臉龐卻正對著帝王擺放在軟榻上沒穿鞋襪的一雙腳,其優美的形狀、粉嫩的腳趾、隱藏在玉色肌膚下微微泛著淡青色澤的血管,都似最精致奢華的藝術品,叫人直想握在手中賞玩。 視線緊緊纏繞在這雙玉足上,趙玄啞聲開口,“不知皇上喚微臣前來所為何事?” 自是讓你來滅火,否則我作甚故意沾染這一身催情香?周允晟雙目赤紅的暗忖,伸手拽住他衣襟,將他拉上軟榻,壓在身下重重吻去。 在此之前,趙玄從未與任何人發生過肢體上的接觸,竟不知一個男人的唇竟會如此柔軟馨香,還隱有甜蜜的氣息從他齒縫間溢出,似吞食了無數朵艷紅的罌粟。但無論這人如何美味誘人,他都不能碰他,因為他是大齊的帝王,他承擔不起后果。 趙玄意欲推拒,卻發現自己強壯地,能扼死一只猛虎的手臂竟一絲力氣也無。 周允晟趁他失神的一瞬間扯開他衣襟,舌尖鍥而不舍的想撬開他緊緊閉合的齒縫。他喜歡zuoai的時候同他接吻,那才算得上靈與rou的結合,靈魂交纏的滋味往往比rou體的歡愉更令他癡迷。但現在,他分明感覺到了愛人的抗拒,沒有愛撫,沒有擁抱,沒有回吻,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竟似個木頭人,連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周允晟慢慢停下來,雙臂撐在他臉頰兩側,將灼熱的鼻息噴灑在他臉上。沒想到昔日的色情狂也有變成柳下惠的一天,那他喚他來作甚?對著一根木頭發情?他還沒那么饑不擇食。 “滾出去!”他惱羞成怒的將人踹下榻,嗓音嘶啞,“回去問問你meimei究竟干了什么好事!看在碧萱的面子上朕今日不會發作,你們好自為之!” 趙玄倒退著走出房間,當他關緊房門轉過身時,被汗水打濕的背部暴露了他內心劇烈的掙扎。若非拼命用內力壓制住了身體的自然反應,他怕是會當場陷入癲狂。他沖六和略一點頭,信步離開,步履看上去不疾不徐,實則心里卻一浪高過一浪。什么叫做活色生香?他今日總算親身體會了一遍,無需閉上雙眼,帝王因情動而顯得艷色絕世的臉龐便浮現在面前,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他從上而下俯視他,一頭瀑布般的青絲蜿蜒垂落,令他臉頰兩側因酥麻而失去知覺。當他伸出滑膩的舌頭試圖撬開他唇瓣時,他差一點就翻身將他壓住,把能想到的所有招數都用在他身上,讓他欲生欲死、欲罷不能。 但他是帝王,他絕不能碰他,否則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趙玄瞥了一眼因撤回內力而猛然彈跳起來的那處,心內燃燒起熊熊烈火,越發覺得焦躁惱怒。 趙欣然被幾名侍衛押送回去,這會兒正伏在床上哭得好不傷心。李氏又氣又急,一面拍撫女兒一面按揉自己胸口。下藥不成反被皇上攆了出來,雖不至于丟了性命,但丟臉是必然的?,F如今只希望皇上看在趙碧萱和兒子的面上莫要大張旗鼓的處置,否則女兒下半輩子便全毀了。 聽見丫鬟的通稟聲,李氏連忙迎出去,火急火燎的詢問,“玄兒,皇上怎么說?” “皇上說看在趙碧萱的面子上饒你們一回?!壁w玄撿了張凳子坐下,臉色越發陰沉。身體的熱浪退去,他才能靜下心來好好回憶那人的一舉一動。他將他拉上床時心里究竟想著誰?趙碧萱?之后發現自己掠的是個男人,這才踢他下來?好個看在趙碧萱的面子上,為了趙碧萱,他竟打算守身如玉嗎?趙玄不明白自己在計較什么,卻越想越是窩火,轉回內間,發現趙欣然穿著一件極其輕薄誘惑的紅裙,臉色更黑了一層。 “來人,幫二小姐收拾收拾,送她去周家村?!蔽倪h侯府在周家村有一座莊園,來回京城至少要三天三夜,不算遠,可也不算近,此一去也不知何時能回。 趙欣然忘了哭泣,露出哀求的表情。 “玄兒,你這是要干什么?皇上都說了不計較,你作甚還把欣然送走?我不許!”李氏硬著頭皮攔在女兒身前。但一幫仆婦卻還是有條不紊的打來熱水,拿來衣服,幫趙欣然整理儀容,更有幾個丫鬟去了偏院打包行李。 “皇上嘴上說不計較,心里總歸不舒服。若是咱們當真一點表示都沒有,他必定會暗暗為我記上一筆。母親若是希望皇上始終對我心存芥蒂,便只管把meimei留下?!痹捯粑绰?,趙玄已甩袖離開。 李氏思慮半晌,終是忍痛將又哭又鬧的女兒送離。若是等到皇上和趙碧萱回宮后再送走她,聞訊趕來的老東西怕是會親手打斷女兒一雙腿。 趙碧萱為了保護母親和弟弟,在文遠侯府安插了不少眼線,趙欣然前腳離開,事情的來龍去脈后腳便已傳到她耳內。當初的卑微庶女現在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再也無需按捺脾氣,是以,當晚全家聚餐時,她沖周允晟嫵媚一笑,“皇上,臣妾的meimei今年已經及笄,該許配人家了,您不若幫她賜婚?” “哦,愛妃可有合適的人選?”周允晟不停往她碗里夾菜,笑得極其溫柔寵溺。 李氏一顆心瞬間高高提起,用驚恐不安又略帶祈求的目光朝主位上的女人看去。 趙玄低眉斂目,緘默不語,內心卻因為帝王的風流多情而備受煎熬。他止不住的想,當自己離開以后,他是如何紓解的?會不會隨便拉一個宮女上床?亦或將趙碧萱叫回來發泄?思及此處,他一雙狹長鳳目在媚態盡顯的趙碧萱身上輕輕一掃,心尖忽然涌上一股戾氣。 趙碧萱渾然未覺,柔柔笑道,“暫且沒有合適的人選,待臣妾在京中尋摸一遍再與皇上商量?!?/br> 周允晟點頭應允,老文遠侯喜不自勝的道謝,還押著李氏一塊兒奉承。 趙碧萱撫了撫一絲不亂的鬢角,曼聲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氣?!蹦┝嗽傥凑f些什么。她只需讓李氏知道——如今她女兒的婚事,兒子的前程,都捏在她手心,所以別在她身上動歪心思,更別在母親面前擺正室嫡妻的款兒。眼下誰比誰高貴已經一目了然。 第159章 15.4 用罷晚膳,離回宮還有一個時辰,周允晟刻意把趙碧萱的弟弟趙繼東叫到跟前考校學問。趙繼東學識淵博,性格圓滑,即便是第一次面圣,卻也不卑不亢,態度從容。周允晟記得上輩子他中了探花,之后在他的扶持下一路攀升,雖沒得到文遠侯的爵位,卻憑自己的能力做到一品大員。他一面應付自己,一面卻又為恭親王效力,連恭親王入京勤王的檄文都是他親筆所作,堪稱辭藻華麗,震耳發聵,吸引了一大批文人追隨。 這輩子重生,周允晟打算推他一把,直接將文遠侯的爵位賜給他。原本應該屬于嫡子的爵位被庶子奪走,一個妾室還公然提為平妻壓在自己頭上,心性高傲的文遠侯夫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嫡庶不分乃亂家之源,周允晟只需讓文遠侯府從一個利益整體切割成互相仇恨的雙方,趙玄自然會選擇好站隊。周允晟沒想過剝奪他軍權亦或是打壓,也許現在的他還不知道恭親王與趙碧萱的關系,但憑他的精明,早晚有一天會看出來。若是在那種情況下他還堅持支持恭親王,周允晟也無話可說,只能承認他們才是真愛,他直接離開這個世界也便罷了。 越想心中越是憋屈,周允晟簡單考校幾句就命人去準備鑾駕。 “皇上,繼東的學問如何?有沒有松懈?”趙碧萱走在他身邊,用言語試探。弟弟不日就要參加會試,若能得皇上一兩句夸贊,說出去也是一項資本。 “繼東不錯,是個人才?!敝茉赎沙读顺蹲旖?。 說話間,鑾駕已經備好,周允晟跨上臺階時腳步略微一頓,沖跪在門前的趙玄招手,“虞國公,你過來?!?/br> 趙玄低眉斂目的走過去,躬身詢問,“皇上有何事要交代?!?/br> “朕今日頭腦不清認錯了人,愛卿莫要記掛,需盡快忘記才好?!敝茉赎蓪⑹挚墼谒缟?,嗓音低沉,“你可明白?” 趙玄壓下心中戾氣,畢恭畢敬的答道,“微臣明白?!?/br> 周允晟皮笑rou笑的扯了扯唇,轉身入了鑾駕。趙玄真是好樣的,以往恩愛兩不移時腆著臉說一看見自己就會硬,今世可好,他那般挑逗,他都能無動于衷,害得他自個兒差點擼出血來。這筆賬且先記著,早晚要讓趙玄也嘗嘗被憋死的滋味! “起駕回宮?!彼е栏铝?。 將妾室公然提為平妻,這是對宗族禮制的挑戰,許多官員上書諫言,卻都被周允晟一力壓下,大半個月后也就消停了。周允晟素來愛崗敬業,上輩子當了大齊國的皇帝,他也想好好管理國家,但無奈反派系統總是頒發給他一些奇葩任務,譬如‘傳趙碧萱侍寢’、‘暗殺齊瑾瑜’、‘增加太后仇恨值’等等,竟一點干正事的空閑也不留給他。 系統還讓他把幾個大案子交給齊瑾瑜處理,讓齊瑾瑜狠狠賺了一把民心,完全是逼著他往作死的道路上走。 這次回來,沒了系統的轄制,但凡他在皇位上坐一天,就要管理好這個繁榮中隱現動蕩的國家。他花了一個月時間摸清朝堂動向和文武百官的底細,這才開始大刀闊斧的進行整治。于是朝臣們發現日子開始難熬了,以往上朝是點卯,只需站在殿上充數就成,皇上略垂問幾句就把要緊事扔給幾位重臣處理,然后自己回宮陪伴貴妃,現在卻讓大臣們在開朝前兩刻鐘內將折子遞上去,待他閱過后按照輕重緩急的順序一一處理,且還需將責任落實到確切的某一位大臣身上。 若是在規定的時間內該政務得不到解決,這位大臣便在皇上和吏部記了名,莫說升遷,別被降級都算是好的。如此過了一個月,朝堂的風氣煥然一新,再不復之前渾水摸魚,尸位素餐的亂象,但凡皇上有令,必會落到實處,令某些心懷叵測之人大感惶惑。 這日朝上,戶部尚書便倒了血霉,分明是屬下監管不力致使庫銀流失,皇上卻將他揪出來好一番責罵,氣得狠了還把一方硯臺砸下,染了戶部尚書一身墨點?;噬贤廊帐?,且言辭犀利針針見血,把一干朝臣訓斥的像鵪鶉一般,俱都垂著腦袋縮著肩膀,大氣兒都不敢喘。 然而趙玄卻是個異類,隱在一群老臣身后,從空隙中偷覷帝王容顏。他讓他把那天的事忘掉,但如此刻骨銘心的記憶如何能忘?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夢回當時的情景,將艷色無雙的帝王壓在軟榻上狠狠頂弄。他是大齊的主宰者,骨子里自然十分高傲,一面用憤怒的目光瞪視他,一面又落下意亂情迷的眼淚,時而更有高高低低的呻吟從殷紅似血的唇瓣中溢出,令他血脈僨張,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