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她與孟公公閑話這一番下來,大皇子便實在有些耐不住了。 大皇子一下轉過了身,朝鐘念月拜了拜:“鐘姑娘?!闭Z畢,他頓了下,又朝洛娘拜了下,只是沒出聲。 洛娘驚訝地一下躲開了。 這下大皇子的臉色難看了點。 鐘念月將情景收入眼中,先回頭讓其余下人都退下了,又叫香桃去端了茶來。只是沒大皇子的份兒。 “姑娘?!毕闾覍⒉柰脒f給她,她穩穩地端住了,道:“多謝昨日大皇子……” 大皇子也是今日才隱約明白過來,昨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一明白過后,大皇子內心如同掀過了一陣風暴,久久才又平靜下來。 太子怎么敢! 他瘋了嗎! 他是不要自己的身份位置,不要命了嗎! 而后大皇子便不敢再深思了,只當什么也沒發現。 他平日里易沖動,但也還沒真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若要將他與三皇子放在一處,他自覺還是有點腦子的。 因而眼下他哪里敢應承下這聲道謝。 大皇子當即出聲打斷道:“不敢當?!?/br> 他把這段話帶了過去,轉而道:“倒是我昨日失態,冒犯了姑娘的身邊人。放心不下,怎么也要登門告罪……” 洛娘一心只怕鐘念月難做人。 她忙道:“哪里的事?不過你情我愿罷了。倒也不好拿到姑娘跟前來說?!?/br> 大皇子一下愣住了,似是全然沒想到洛娘會這樣說。 洛娘還催促道:“大皇子且回去吧?!?/br> 大皇子立在那里不語。 又等了會兒,才見著他突地朝鐘念月跪了下來,道:“我有大過,請姑娘治罪?!?/br> 洛娘擰眉道:“殿下跪得倒是痛快,卻怕外頭要議論姑娘性情霸道,還未進宮,便如此苛待殿下了……” 大皇子登時額上流汗。 他結巴了一下,道:“這、這本該是……本是該有的規矩……外頭誰胡說,我自然找上門去,先砍了他的頭!” 鐘念月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覺得眼下好似不必她來為洛娘做主出氣了。 恰巧此時外頭來了人,一路小跑著進門道:“姑娘,宮里又來人了,說要請姑娘入宮呢?!?/br> 那人說著,一見孟公公,也是一愣:“這怎么……孟公公怎么已經在了?” 孟公公笑道:“不妨事,我只是出來辦差的。這外頭的,應當是陛下要接姑娘入宮去的?!?/br> 鐘念月點了點頭,扭頭道:“洛娘你自個兒做主罷,我且先去走一趟了?!?/br> 自個兒做主? 洛娘愣了下,一時雙手似乎都不知曉該放何處放了。 這怎么能自個兒做主呢? 她還從未自個兒做過主呢。 她這輩子干過最大膽的事,一則拼了命地想著要多認兩個字,二則叫晉朔帝拿下的時候,毫不留情地供出了相公子。 等洛娘怔愣回神。 廳中已經沒有鐘念月的身影了。 孟公公點了香桃道:“你且領著我,到姑娘院子里仔細瞧一瞧。這姑娘的習慣哪,那是了解得越多越好!” 香桃聞聲歡喜,哪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忙帶著孟公公去了。 這下廳中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下人們也都只守著外間,一點聲兒都傳不進來。 不過是個硬賴在府上的下人,如今倒好像是個主子。 洛娘愣愣心道,這才扭頭看向了大皇子。 這廂且不提。 另一廂鐘念月入了宮,輕車熟路地入了上書房,正巧聽見底下人夸呢,說“陛下掛在墻上的墨寶有幾分不羈之意”。 鐘念月抬頭一瞧。 那是她寫的。 能不羈嗎? 鐘念月都覺得有些臉紅了,抬眸一瞧,晉朔帝倒是聽得分外認真,面上還有幾分與有榮焉的味道。 他點下了頭,道:“不錯,這幅字用心極深?!?/br> 那大臣也是個聰明的,隱約從落款處瞧見似有“壽”“賀”之類的字眼,便猜測,那贈此書畫的人,極有可能是在陛下壽誕時送上的。 這陛下都過了多少年的壽辰了? 他禁不住遺憾道:“只可惜,這一面墻上,竟只能掛得下一幅字,掛得多了,便不好看了?!?/br> 晉朔帝深以為然。 他那里已經收了好多幅字了。 鐘念月頭一回學畫畫的那第一幅畫兒,也收在他那里呢。 如今只能收在箱中,確實遺憾。 鐘念月望著這二人你來我往、大為贊同的,忍不住直想說,醒醒吧您! 她都快覺得自己確實像是個會下降頭、蠱惑晉朔帝的妖女了。 此時小太監見鐘念月不動,不由出聲道:“姑娘怎么不進去?” 里頭的人這才聞聲瞧了過來。 “念念?!睍x朔帝抬手一指,“正說你的字呢?!?/br> 大臣一下驚駭地扭頭看過來。 這是鐘家姑娘寫的? 若他不曾記錯,這墻上掛著的筆觸類似的字,已經掛了有幾年了罷?這鐘姑娘與陛下之間的淵源,還真是長遠啊…… 大臣躬身道了聲:“鐘姑娘?!?/br> 隨后便自覺地退下去了。 等到了殿外,他才想起來,這還未大婚,這鐘家姑娘難道不該按規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府中繡一繡鞋襪荷包帕子,再為自己做一做喜服嗎? 哦。 要做皇后來著。 那沒事了。 這誰能去指摘鐘家姑娘呢? 何況…… 大臣轉念一想,倒也著實無法想象鐘念月繡鞋襪的樣子。 要這小祖宗去繡東西? 那得先把自己的手指頭扎上十個窟窿眼兒。 到時候便是陛下心疼了。 大臣搖搖頭,大步往外走去,全當自己今個兒什么也沒瞧見。 這頭鐘念月到了跟前,問:“孟公公是陛下特地派去的?” 晉朔帝應了聲:“嗯,大皇子究竟生的什么急癥,本也該要瞧一瞧。何況,朕知念念看重身邊的人?!?/br> 洛娘已經跟在鐘念月身邊了,自然就不一樣了。 晉朔帝至今還記得,朱家姑娘死的時候,鐘念月哭得有多傷心。 鐘念月點點頭,又道:“那酒里……” “念念此事就不必管了?!睍x朔帝的口吻依舊是慢條斯理的,眼眸里卻綻著冷意。 鐘念月想了想,干脆也就不再多問了。 若真是太子干出來的渾事,他自然要承擔其中責任。至于怎么著給他量刑,那便是晉朔帝的事了…… 難怪她看過的這類小說里,最愛用的便是下藥的手段呢。 只因這事就算敗露了,偏又牽扯著他人的名譽,自然就不好放到明面上來升堂了。 算了。 不必想了。 晉朔帝自有法子處置。 太子大婚已過,鐘念月便想起了另一樁事:“那南郊國的大王子不是到了嗎?” 晉朔帝應聲:“嗯?!彼Φ溃骸澳钅?,如今還不是時機?!?/br> 嗯? 那該是何時? 晉朔帝道:“再過幾日,便是太后壽誕?!?/br> 鐘念月仔細回憶了一下,太后往年壽辰確實從來不見辦過。而晉朔帝的壽誕,她也多是稱病不出。 今年這是要在太后的壽誕上,將惠妃的事掰扯個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