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孟公公哭笑不得。 他還從未聽過這般新奇的言論。 這換了個角度,倒成了這樣一回事了! 晉朔帝也抿唇淺淡地笑了下。 念念愈是這般悠然自得,便愈是說明了念念對他的信任有如何的深。 鐘念月這廂頓了頓,又道:“只是,倒也并未是全然悠閑的?!?/br> 孟公公一下伸長了脖子:“嗯?這話又從何說起?” 鐘念月低聲道:“這壞人在等著蓋棺定論那日,我卻也在等成親呀?!?/br> 孟公公一下愣住了。 晉朔帝也眉心一跳,心下震蕩。 他扶在鐘念月腰間的手,一下改扶為抱,就這樣將鐘念月整個人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懷中。 他沉聲道:“朕也在等?!?/br> 孟公公見狀,心下悄然長嘆一口氣。 這惠妃若是瞧見了,還不知會氣得如何要死要活呢。 姑娘當真是個寶藏??! 瞧瞧,聽聽。 不僅心思坦蕩大方,還總是能將每一句話都正正戳在陛下的心窩子上。這莫說是陛下聽了,便是他這個閹人聽了,也都覺得甜得很。 是啊。 等啊。 孟公公心道,老奴也在等您二位大婚那日了,幾乎都要等不及了。 卻說這廂惠妃,便是沒見著鐘念月的姿態,這會兒也已經氣得夠嗆了。 她知曉今日有大臣進宮,遞了無數的證據到晉朔帝的案頭,因而難得心情好了許多。也不再去想叛逆的太子了。 可誰曉得蘭姑姑扶著她一到外間,便見著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她皺眉扭頭問:“這是誰?” 宮人戰戰兢兢地答道:“高家姑娘?!?/br> 聽到這里,惠妃一口氣已經快順不上來了。 只是她這些年慣會做表面功夫,到底沒有當面就拉下臉來。只是扶著桌子,身形晃了晃。而后緩緩一落座,咬著牙問宮人:“為何沒有向本宮通報?” 這話明里暗里便是在責怪他們,怎么就這樣把一個人給放進來了,都是飯桶嗎? 宮人們哪里敢擔這個罪責呢? 私底下惠妃可是嚇人得緊。 于是宮人們跪了一地,連聲道:“娘娘,是安公公親自送過來的。說、說是今個兒高姑娘與鐘姑娘一塊兒進的宮。奴婢們自然是通報也顧不上,就先請高家姑娘進來了?!?/br> 高淑兒這時也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若是沒有鐘念月這道金字令牌,她就算進了皇宮,也未必能踏入惠妃的宮殿。 她本來就是個繃不住的性子。 一下臉上表情就難看了。 惠妃這下一口氣更順不上來了。 鐘念月還未做皇后呢!還未成那真正的六宮之主呢! 底下人這就沖著她搖尾巴了? 等再看那高家姑娘…… 好哇! 竟然還敢給她擺臉色! 這就是太子要迎娶的太子妃!倒還不如鐘念月呢! 惠妃這下是真受不住了,胸口一陣悶痛,倒了下去。 蘭姑姑連忙扶住了她,一下zigong里便亂作了一團。 高淑兒咬了咬唇,也有些委屈。 只是惠妃到底是妃子,又是她將來的婆母,她自然不能甩臉子掉頭就走。于是她生生忍住了,想著至少要等太醫來。又或者,她便忍一忍放低些姿態,一會兒在惠妃跟前侍疾,侍上那么半個時辰。 惠妃總會看見她的賢惠吧? 高淑兒想的倒是好。 然而于惠妃來說,如今是越瞧她越來氣。 眼見著這邊去宣太醫了,高淑兒還杵在那里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近來惠妃本就壓力極大,又與兒子起了爭執。這下越看高淑兒越覺得生氣,憋不住張嘴“哇”地一聲,竟是吐了一口血。 蘭姑姑被嚇傻了。 “血、血怎么是黑色的?” 高淑兒臉一白,生怕落個壞名聲,趕緊湊上去,道:“娘娘,娘娘……” 惠妃胸口欲裂。 哇哇又連著吐了兩口血。 惠妃宮里請太醫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勤政殿來。 鐘念月聞聲笑了下:“我就知道?!?/br> 晉朔帝:“嗯?念念知道什么?” 鐘念月道:“高淑兒一定要同我進宮,我來見陛下,她去見惠妃。只是惠妃本就不喜她,恐怕見了要堵心的。只是我也沒想到,會叫她這樣堵心?!?/br> 晉朔帝淡淡道:“貪多必失?!?/br> 鐘念月從他懷里下來,道:“若是我也要貪多怎么辦?” 晉朔帝抬眸笑道:“念念何須貪多?世間萬物已是念念的了?!彼D了頓,道:“包括朕在內?!?/br> 孟公公聽得都禁不住耳紅。 “高淑兒將惠妃氣得夠嗆,到底也是為我出了口氣,我倒不能就這樣將她留在惠妃那龍潭虎xue里?!辩娔钤抡f罷,一提裙擺,款款往階下走。 “陛下,我且先去接她了?!彼?。 晉朔帝應了聲。 一個從前不對付的高家姑娘,今日倒也能分得念念半分溫柔。 心下雖微有些醋意,不過晉朔帝再思及方才鐘念月的那句“我卻也在等成親呀”,置于舌尖反復來回咀嚼品味,便甜得什么酸意都煙消云散了。 鐘念月到了惠妃宮外時,太醫也才剛剛到。 里頭實在亂得厲害,外頭守著的宮人乍見她,竟是嚇得臉色都變了,哆哆嗦嗦地喚了一聲:“表姑娘……” 鐘念月抬腳便要往里走。 宮人又嚇得連忙去攔她,喉中道:“姑娘,奴婢、奴婢還沒有通報?!?/br> 鐘念月不由問:“如今惠妃可還醒著?” 宮人怔怔搖頭。 鐘念月道:“瞧,這不就聽不了通報了么?!?/br> 宮人訕訕收手,只能眼睜睜地瞧著這“惡霸”踏入了殿中。 高淑兒這會兒還賣力地倚在床邊,哭號:“惠妃娘娘您怎么了?惠妃娘娘我伺候你吃藥,吃了這個便能好了……” 惠妃雙眼緊閉,面色發灰,身形微微顫抖。 大約是在想,怎么都昏過去了,高淑兒的聲音都還如影隨形吧? 鐘念月咂咂嘴心道。 她緩緩走得更近了些,低聲道:“高淑兒?!?/br> 這下不止高淑兒聽見了,一旁的蘭姑姑等人也聽見了。 蘭姑姑轉頭一瞧鐘念月,登時昔日的回憶籠上心頭,臉也白了白,甚至還往后躲了躲。 她清楚明白地知道眼前的鐘念月,正是晉朔帝的心頭rou。 早先鐘念月便能欺著她玩兒了,何況今日呢? 其余人這下也嚇得不輕。 一個個見了鐘念月,便如見了混世魔王似的。 這時高淑兒訕訕起身,怕鐘念月譏諷她不聽先前的勸告。 她垂下頭去,卻只聽得鐘念月問:“我要出宮回府了,你要與我一同走嗎?” 高淑兒愣愣抬起頭,連忙道:“要,要?!?/br> 惠妃宮里的人實在沒規矩。 惠妃不喜她,于是這些宮人也就當做看不見她一樣……罷了,她也不想侍奉惠妃了,趕緊著與鐘念月一同走吧。 鐘念月點了下頭,與那太醫道:“便勞煩你仔仔細細為惠妃娘娘瞧一瞧了?!?/br> 太醫連忙躬身應是。 這一下弄得惠妃宮中的人愈加忐忑害怕了。 他們都已經知曉,萬家與惠妃的生父梁虎之間的糾葛了。昔日的姨母、外甥女的干系,今日是不復存在了。 可這明明狀告的是萬家,這萬老將軍的親外孫女,鐘家的姑娘,怎么還能這樣面色自如地進惠妃娘娘的宮殿呢? 她這番是來施壓的罷? 誰叫她馬上要做皇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