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晉朔帝轉身護衛在鐘念月的身側,他的身形高大,幾乎將她完全擋了去。 他道:“走罷?!?/br> 鐘念月點點頭,跟著他一塊兒重新回到了馬車里。 此時那幾個議論的人,還不自覺地扭頭多看了兩眼,似是震懾于他們身上的不凡氣質。 翌日,這幾人相約乘船游湖。 等上了船,他們先是說起今年的進士有幾多,又有哪些好運氣,一入朝堂便得重用,這一下就不得不提到鐘隨安了。 “他與鐘家姑娘,也不知是誰沾了對方的光?!?/br> 說著便禁不住又熱議起了那鐘家姑娘如何如何。 “原先京中還傳聞,鐘家恐要與太子親上加親,嫁女到太子府上做正妃。如今突地沒什么人提了,恐怕正是為著這個緣故?!?/br> “不錯,若是換做我,我只怕也是心有芥蒂的?!?/br> “哈哈,你有何可芥蒂的?可莫要忘了,那鐘家姑娘生得傾城之貌,怕是你十輩子也難遇上的人物……” “那我也不稀罕?!?/br> 一艘船與他們擦肩而過,聞得其中放肆的對話,船上的人眉頭一皺,忍不住掀了掀船邊掛的帷幔。 “主子?!币慌缘娜巳滩蛔〕雎暯凶×怂?,似是怕他沖動。 近來他們可實在如喪家之犬一般,四下逃竄,狼狽得緊呢,千萬不能功虧一簣了去。 而此時只聽得鄰船上忽地響起幾聲驚呼。 “什么人?!” “你們做什么?” “??!” 他再小心地掀起帷幔來,只見鄰船一陣搖搖晃晃,數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擠入了船艙間。 里面的聲音越發驚恐。 “呂兄!呂兄快喊救命!你那幾個小廝不是在岸邊守著嗎?” 被換做“呂兄”的人,卻是嚇得兩眼一翻,就這樣暈過去了。 他們幾人就這樣從湖面上失蹤了。 除了另一艘船上的人,無人撞見這一幕。 兩艘船在湖面上飄飄蕩蕩三日,而后才被發現,此時上面都沒了人的蹤跡。 這位呂公子,其父乃是京中六品官,翰林侍講。 官不算大,但其肩負討論文史,整理經籍之責,離天子的距離比較起其他的官員,總要更近一分的。 否則這呂公子也不敢這樣肆意議論朝廷三品官的女兒,他的好友們也不敢將他視作主心骨了, 呂公子失蹤后,呂父可是好一番哭天號地。 不過這在京中并未掀起什么波瀾。 真正掀起波瀾都是三日后了。 這日鐘念月應邀,到了方家做客。 鐘念月與方家嫡女沒什么交情,但因著當年方家的方琰琰給她做過玩伴,因而這才多給了幾分面子。 她這邊前腳進了方家門。 那邊京城的城門口處就掀起了好一波熱鬧。 “可是鐘家姑娘到了?”那廂方家姑娘快步迎了出來。 鐘念月卻是在門內駐足了會兒。 她身后有個下人模樣打扮的人,躬身垂首,壓低了聲音與她道:“姑娘,您的信?!?/br> 鐘念月眨了眨眼,接過來,緩緩一拆開,卻見信紙上只寫了二字:“等著?!?/br> 字體遒勁有力,筆走龍蛇。 她再眼熟不過了。 那是晉朔帝的字跡。 晉朔帝怎么知曉她到了方家? 等著?等誰?等陛下嗎? 鐘念月一面覺得有些荒唐,但又禁不住嘴角翹了翹。 哦。 原來心中有誰時,便總是想著要見到對方的。這便是談戀愛的奇妙之處么? “鐘姑娘?”方家姑娘疑惑地瞧了瞧她。 鐘念月疊了信紙,笑道:“走罷?!?/br> 方家姑娘垂首瞧了一眼,笑道:“是鐘家大公子的信嗎?” 他們都知曉,鐘隨安為了找meimei,生生忍著,一路慢行,生怕錯過了一處不對勁的地方。于是就生生拖到了如今,比大隊伍落后了許多,就連大皇子昨日都已經成功返京了。 鐘念月本想說是,但又覺著這樣應聲對鐘隨安對晉朔帝都不大公平,她便搖了搖頭。 方家姑娘驚訝了一瞬,但見她不多提,也就識趣地沒有再問了。 這京中但凡好生教養出來的姑娘,到底都是聰明人更多些。 今日其實并非是方姑娘相邀,而是她那嫂嫂,如今正在孕中,大門不敢出,二門不敢邁,憋得人都要瘋了一般。上頭婆婆疼惜她,這才邀了各家的姑娘前來陪著吃吃茶,說說話,作詩投壺曲水流觴都可。 其他姑娘一早已經到了。 等方姑娘一領著鐘念月進去了,那園子里登時便沉寂了片刻,而后眾人才又僵硬著緩緩出了聲。 “鐘姑娘來了啊?!?/br> “原來是鐘姑娘……幾日不見,倒是……”那人似是噎了下,才硬生生地不情不愿地憋出來一句,“風姿更見出眾了?!?/br> 很好,我就愛瞧你們生氣又氣不過,還拿我沒有辦法,一邊還得努力恭維我的樣子。 鐘念月抿唇一笑,緩緩走入了席間落座。 其實莫說是她們了,便是方家如今的當家主母,都不敢輕視了鐘念月去。 等鐘念月一落座,還熱切地與她說話呢。 這還是自打及笄宴后,她們第一回 再見到了鐘念月,心下滋味兒那可真就叫一個五味雜陳,各不相同。 鐘念月的及笄宴足夠叫她們羨慕嫉妒恨上數年了,也要忌憚上許久了。 畢竟那宴上的盛大,也就意味著鐘念月身上得到的榮寵何其之多。 沒多久,方琰琰就來了。 他是來找鐘念月的。 方琰琰其人雖然與秦誦等人是一伙兒的,但他生的模樣卻是狐貍眼、瓊鼻紅唇,有一分風流玉面相。若是刨除他的家世教養,與滿腹的詩書,他瞧著更像是個紈绔公子。 他徑直到了鐘念月跟前道:“我同你講個笑話……” 說罷,似是又覺得不大合適:“罷了罷了,我怎么好同你說這個呢?” 鐘念月懶懶撥弄著跟前的果盤,道:“你說就是了?!?/br> 一時引得眾人心下又是驚疑不定,心道方家公子怎么會又與鐘念月有私交呢? 這便是為何,那及笄宴后,鐘念月頭一個應了方家邀請的關系? 方琰琰失笑:“罷?!?/br> “你可知前幾日呂家丟了個兒子的事?!?/br> 這呂家還真不一定入了貴女們的眼,因而只有一半的人知曉怎么回事,另一半還面露茫然呢。 方琰琰這才往下道:“他與幾個人一并被人發現,丟在了城門口,用那馬棚里用的草料草草掩蓋住。似是被人狠狠揍過一番,鼻青臉腫的,這也就罷了,只見他們每人都缺了一根尾指……” 一說到這兒,鐘念月就本能地覺得有點疼,一下打了個寒噤。 晉朔帝到底還是沒有那樣輕易地放過他們。 狠揍一痛也覺得不解氣罷? “等人將他們扶起來,連路都不會走了,一個個模樣驚懼,……”方琰琰一頓,道:“似是被人擄走后,與幾個山匪大漢,共度了幾個日夜,才摧殘成了這般模樣?!?/br> 方夫人輕喝一聲:“君子不議污穢?!?/br> 眾人聽了這話,卻是一時神色變幻莫明。 她們這兩日也隱約有聽聞京中有人,大膽議論鐘念月失蹤時,恐以美色換來了安穩。 此時聽方琰琰這話,他們倒禁不住回憶那日及笄宴上見到的鐘念月……容色過人,沒有一份狼狽。怎么也不像是被綁匪摧殘過的模樣。 方琰琰此時閉口不提方才的話,只低聲與鐘念月道:“你說,多有意思是不是?” 鐘念月點了頭:“可不是嗎?” 只怕這位呂公子,日后再聽見這般言論,無論是說誰,都覺得像是在影射他自己了。 多有意思啊。 這方家宴散去了,各家姑娘才忍不住私底下交談:“方家公子與鐘念月到底有著什么干系?” “這誰知道呢?從前半點也不曾聽聞……哦,是了,那日及笄宴上,似乎就有他?!薄安徽f這個,你們可知今日方公子為何說起此事?” “為何?” “那呂榮前些時候,被人撞見在酒館里議論鐘念月。鐘念月沒被人糟蹋,他堂堂七尺男兒,卻是真叫人糟蹋了?!?/br> 說話的人一時神色復雜。 眾人聞聲也是面面相覷,半晌才擠出來一句:“這動手的人……也實在狠辣?!?/br> 這可比直接殺了呂榮,要叫他痛苦多了。 她們再對視一眼,心中暗道,方公子莫不是故意說給她們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