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鐘念月瞧了瞧馬車到地面的距離。 這不就是一跳下去就行的事嗎? 鐘念月想起了影視作品中, 當著男朋友的面怎么也擰不開的瓶蓋兒。 她恍然大悟。 噢。 這就是單身狗與談戀愛的區別嗎? 鐘念月不自覺地按了兩下晉朔帝的手腕,這才小心翼翼地邁出一條腿。 晉朔帝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指尖, 登時反握住了鐘念月的腕子,緊跟在她的身后下了馬車。等站穩后, 他還不輕不重地扶了下鐘念月的手臂。 如此親密而又不失距離。 鐘念月很是滿意。 剛試著去談戀愛,就該有如此分寸么不是。 這清風樓里可不是個個都認得晉朔帝的貴人, 里頭多是些六七品官員家中的子弟,再有幾個讀書人與富商子弟分坐兩頭,誰也不瞧誰。 因而鐘念月與晉朔帝邁進門后,他們只驚鴻一瞥,驚詫于這二人的容色之出眾,竟是世間少有。隨后低低一議論,便沒旁的動作了。 酒樓掌柜到底還有一點見識, 端看他二人的衣著布料與花紋,再觀外頭那拉著車駕的高大馬匹, 膘肥體壯,不似凡物……再有那悄然跟在后頭的長隨與小廝……都與別家的大不相同! 掌柜不由高聲問:“您二位是要天字房就坐嗎?” “有朋友在了,天字三號?!辩娔钤碌?。 掌柜心頭一凌。 原來是這幫貴主兒的朋友??!果然身份不凡! 他連忙大聲招呼著,迎著人一路上了樓,一邊走他還一邊殷切笑道:“錦山侯要招待的貴客原來就是您二位!里頭已經都布置好了,您聽……” 一段絲樂聲,緩緩入耳。 纏綿動聽。 隨即一段歌聲混入其中,那嗓音清且亮,辨不清男女,只覺得動人。 鐘念月不由一笑:“倒是會擺陣勢?!睕]有丟她的臉! 鐘念月走上前去,將門一推。 只見里頭立著或穿藍衣或著紫衫,還有粉白衣袍的年輕男子。他們或握笛子,或抱古琴,一個個身形挺立,面容俊俏如傅粉…… 我走錯了? 鐘念月面無表情地退后半步,抬頭看了一眼頂上釘著的天字號牌子。 “可是念念來了?”屏風后傳出了錦山侯的聲音。 鐘念月:? 哦。原來沒有走錯。 鐘念月這才緩緩轉眸,朝屏風望去。 不多時錦山侯領著高長樂等人,從那屏風后先后出來了,一邊走,那高長樂還一邊高聲道:“為恭賀念念平安歸來,今日我等特地聘了南汀館的樂師十余人,挑的盡是皮相俊俏的人……念念!離你的八十八個面首,只差區區七十來個了!咱們可是為你記得清清楚楚的,念念你高興不高興?” 鐘念月:“……” 晉朔帝:“……” 高興個鬼。 鐘念月心說。難怪你們這幫笨蛋,在原書里連蘇傾娥那種智商都能搞死你們呢! 而此時錦山侯等人也瞧清楚了門口立著的,原來不止一個鐘念月,還有、還有…… 錦山侯等人一時仿佛被定在了那里,他們面色僵硬發白,目光呆滯,如同人見了猛獸一般,被那絕對性的威勢牢牢壓住,一時連扭頭逃跑也忘了。 絲樂之聲仍在奏響。 十來個樂師方知曉今日這位鐘姑娘才是他們要討好的貴客。 鐘姑娘……生得可真美啊。 便是不需花上一塊銀子,單單只坐在那里,也能引來世間眾人爭相示好罷? 他們心念一動,當下齊齊朝鐘念月躬身見禮:“見過姑娘!我等今日定當盡心侍奉姑娘……” “聽聞前日姑娘及笄大宴,有陛下、遠昌王、長公主……貴人無數,先后至府上相賀。我等出身低微,卻也想借樂舞一曲,恭賀姑娘及笄?!?/br> 鐘念月:“……” 可不是呢嗎。 你們口中的晉朔帝,就在你們跟前呢。 晉朔帝面上并沒有情緒變化,只是眸子變得深沉了些,他抬手按住了鐘念月的肩。 微微俯身低頭,挨在鐘念月的耳側,低聲問:“念念喜歡這樣的嗎?” 鐘念月正尷尬得手腳都無處安放呢,聞聲恍惚了一瞬,一時間腦中不自覺地勾畫出了……嗯?怎么我喜歡這樣的,陛下您就也要左手持簫右手撫琴,給我來一曲嗎? 那畫面…… 倒是多少有些可怖了。 這頭錦山侯終于回神,登時如同老鼠見了貓,如同剛逃課就撞上了老父親。 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結結巴巴地喚了一聲:“皇叔父……” 其余人也才紛紛醒神,跟著噗通噗通跪了一地:“陛、陛下……” 他們中間或有不曾見過晉朔帝的,但錦山侯的皇叔父還能是誰呢?只有蠢貨才會還不知道了! 這些個在京城里橫著走,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绔們,一個個變成了鵪鶉。 此時樂師們才后知后覺,為何方才錦山侯等人喉嚨好似堵住了一般,話都說不出來。 只因……只因站在那鐘姑娘身側,乃是當朝陛下! 他們從來只聞天子名,哪里得見天子面? 頓時一個個全嚇得魂不附體。 “小人拜見、拜見陛下……” 不過也就一轉眼的功夫,屋子里已經跪滿了人了。 掌柜看得瞠目結舌,哆哆嗦嗦地也屈了屈膝蓋,一時恍惚間不知人在何處……這怎么就……來了陛下了呢?這怎么就……惹得陛下不快了呢? 晉朔帝此時誰也沒有看,他依舊只問鐘念月:“念念,你喜歡這樣的嗎?” 鐘念月面無表情:“不?!?/br> 晉朔帝點了下頭:“念念眼光高,自然瞧不上這樣的。除了會些琴簫樂舞外,便沒有旁的本事了。何況還如此膽小,不經一嚇。這般卑躬屈膝之人,怎能換念念一分青睞呢?” 樂師們狼狽低頭,面色青白,怎敢與陛下爭辯? 那廂高長樂覺得自己恍惚明白了點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沒明白。 他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那下回,該給念念尋一些更出色的男子?” 晉朔帝:“……”鐘念月:? 兄弟!你好勇!當面撬陛下的墻腳!甚至還要給他批發綠帽! 晉朔帝輕笑一聲,聲音里夾雜著三分冷意,他問:“嗯?那你欲上何處去尋?” 高長樂越說越覺得是這么回事。 他道:“念念仙人之姿,便是要給她做面首的男子,也該是如陛下方才所言,應當不止會琴棋書畫,還要滿腹詩書,更要有男子氣概……” 他說得興起,四下卻靜得落針可聞,沒有半個人附和他。 他頓了頓,問:“不是嗎?” 晉朔帝又問:“這世上有幾個這樣的人?” “秦誦?不不不成,這幫人假得很,沒甚么意思,念念和他們一起又辛苦又無趣,是不是念念?”高長樂瞧不上秦誦這般的出色子弟。 要他說,紈绔就很好。 但他們這幫紈绔呢,膽子好像也沒大到哪里去,更沒有滿腹的詩書了,一肚子壞水兒還差不多。 高長樂驚覺到。 要為念念尋個合適的面首竟是這樣難……更不提要找齊八十八個了! 都是陛下將標準定得太高了些……依他看,除了陛下,還能有誰這般出色,文武全才,容貌出眾,又萬事不懼呢? 這廂鐘念月忍不住心道。 秦誦可真是謝謝您了。 幸虧你沒一力推他,不然今個兒你們死這兒,還得再搭上個秦誦! 為了防止這幫小紈绔再說出什么憨憨渾話來,鐘念月插聲道:“這世上哪里有人比得過陛下呢?” 高長樂登時震驚了。 錦山侯等人也震驚了。 不愧是念念! 連陛下的主意都敢打! 樂師們這時候嚇得都快昏過去了。 他們究竟是攪合了一出怎么樣危機四伏的戲里?這鐘姑娘開口怎能如此大膽呢?怕只怕一會兒陛下火起,將他們這些聽見了話的,全都割了耳朵! 屋中氣氛愈發緊張。 晉朔帝卻是輕輕又笑了一聲,而這一回沒甚么冷意了。 他垂眸看鐘念月:“念念當真這樣想?” “當真?!辩娔钤聰蒯斀罔F道。 她確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