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還容易死不透。 她是不想再嘗一回那痛苦了。 祁瀚低頭凝視著她,眼底黑色的情緒涌動,半晌,他應道:“那便不吃了吧?!?/br> 祁瀚倒也并未在這里停留太久,只一個露面,便又匆匆離去了。 高淑兒這才慢慢從僵硬中恢復了知覺,她再看向鐘念月的目光,便如看一個怪物。鐘念月是如何能得晉朔帝庇佑,又能得太子這樣放置于心尖上,百般重視的? 而此時鐘念月開了口,道:“我的新朋友,走罷。咱們出去轉一轉?!?/br> 鐘念月看也不看那碟點心,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看向高淑兒,道:“你帶了手爐么?” “不、不曾……” “那誰帶了?” “怎么?” 鐘念月道:“那便煩請你去為我取個新的來,你瞧,我的已經不大熱乎了?!?/br> 高淑兒剛想說,你怎么敢這樣支使我?但一下又想起來,方才在太子跟前,她滿口都說自己是鐘念月的朋友…… 高淑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不就是一個手爐么,我這就去為你尋去?!?/br> 鐘念月點點頭。 心道小姑娘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高淑兒去尋手爐時,叫周家姑娘逮了個正著。 周家姑娘疑惑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來了半天都見不著你……” 高淑兒張張嘴:“我……”她一抬頭,正巧見羅家姑娘揣了個手爐,她忙道:“羅姑娘,你那手爐……能不能借我一用?” 羅家姑娘疑惑地看了看她。 高淑兒轉頭看了看。 鐘念月已經走到園子里了,一時間不少人都在看她。 高淑兒咬咬牙,轉回頭來,道:“羅姑娘,當真有急用?!?/br> 羅家姑娘這才將手爐給了她。 高淑兒一抱在懷里,便轉身朝鐘念月去了。 周家姑娘笑道:“她終于忍不下鐘念月了,怎么還要拿爐子去砸她么?我去瞧瞧?!?/br> 沒等她邁出步子,便見高淑兒將那手爐放在了鐘念月懷中。 周家姑娘臉色一變:“她在做什么?” 羅家姑娘見狀,倒是雙眼微微一瞇,心道,這鐘家姑娘果真是個嬌姑娘。走到哪里,都是有旁人伺候著,順從著。 這廂且不提。 另一廂,祁瀚離了長公主府后,便入宮拜見了晉朔帝。 他在晉朔帝跟前,身形挺得越發筆直了,低聲稟了近日來辦的差事各自如何了。 晉朔帝翻動著跟前奏折,應了聲:“嗯?!彪S即將御筆一放,方才問:“你胸口的傷如何了?” 祁瀚捂胸跪地道:“還有些疼……” 他心知他父皇是個骨子里冷酷無情的人,要得他半分心軟,那實在比登天還難,因而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祁瀚垂首道:“太醫瞧過了,說是要養些時日。如今藥已經連著吃了半月,下月還要往岳州去……” 晉朔帝道:“不必去岳州了,此事交由你大哥去辦?!闭f罷,他隨手從桌案上扯過一本書,扔到了祁瀚跟前,道:“兩年前朕考校你時,你只堪堪背得下來一半,如今呢?” 祁瀚躬身將那本書撿起來,面上沒有旁的神色,躬身道:“兒臣已能全部背誦,其中不大明白的地方,也請教過錢大人了……” 晉朔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仔細打量起了他。 換做從前,祁瀚一定是受不住的,額上都該滲出細密的汗珠了??山袢账麉s穩穩當當的了。 晉朔帝面上方才有了點笑意,他道:“太子長大了?!?/br> 祁瀚心底松了口氣,便趁著此時,一叩頭道:“謝父皇,兒臣正有一事,想要同父皇說……” “說?!?/br> “兒臣與鐘家姑娘,自幼相伴,感情甚篤。兒臣想斗膽請父皇為兒臣和鐘家姑娘賜婚……” 晉朔帝面上笑意頓消。 沒有那蠢如豬的周巖文,沒有三皇子,沒有錦山侯,卻也還有個太子等著。 “今日鐘姑娘都去了哪里?”他問的卻是孟公公。 孟公公忙沖一個招了招手。 那人連忙拾級而上,跪在晉朔帝的面前,壓低了聲音道:“長公主府上?!?/br> 晉朔帝低聲道:“方才一會兒不見的功夫……” 底下的祁瀚半晌都聽不見父皇的聲音,不由再度出聲:“父皇……” 他年歲漸長,日漸沉穩,本事也長了許多。卻到底還是不知曉,要從他正當壯年的父皇的手里取東西,是多么難的一件事。 第46章 考校(哪個有陛下好呢...) “太子府中家臣幾人?” 祁瀚乍然聽見這句問話, 愣了愣。 但他還是答了:“回父皇,應當一共有一百二十七人?!?/br> 晉朔帝:“天下臣民有幾人?” 祁瀚沉默片刻:“……難計其數。但去歲戶籍報上來,隱約是七千萬余人?!?/br> 晉朔帝又問他:“太子至今日, 大小事務, 處理過多少樁了?” 祁瀚不自覺地彎了彎背脊:“……十九?!?/br> 他尚年少,手中掌得的事務并不多, 就這還是晉朔帝大放放權, 任他去歷練的結果。 晉朔帝垂眸, 面上沒什么情緒:“太子再看朕的案頭, 奏折有幾?” 祁瀚抬頭一瞧,一時間也說不出來:“……百十來封?兒臣說不準?!?/br> 晉朔帝站起身:“隨朕來?!?/br> 祁瀚只能跟了上去。 約莫半炷香后。 晉朔帝與祁瀚都換了一身勁裝, 立在宮中的演武場之內。 “太子會使什么?”晉朔帝立在那里, 宛如一座大山。 祁瀚低聲道:“刀?!?/br> “那便取刀?!?/br> 祁瀚瞳孔驟然縮緊,驚駭道:“兒臣不敢?!?/br> 在晉朔帝跟前舞刀弄槍, 他就算是親兒子,也能被當場處死了。 晉朔帝:“拿著, 都未曾開刃?!?/br> 祁瀚深吸一口氣,知父皇的旨意不可違逆, 于是這才堪堪走到那兵器架旁,選了一把大刀出來。 他心下一時間夾了無數雜緒。 父皇要做什么? 教他功夫?還是要考校他?父皇會用什么兵器?他隱約記得負責起居注的史官,曾記錄過父皇會使長槍,別的他便不知曉了。他其實也從未見過他那正襟危坐的父皇動手。 若是長槍,豈不是一個照面,就能將他的兵器挑飛? 祁瀚腦子里還想著呢。 而晉朔帝已經隨手抽出了一把扇子。 那扇子與普通的沒什么兩樣,看著便不像是一樣兵器, 只是兩邊的扇骨,似是用銅或是鐵鑄的。 不過祁瀚見狀倒是松了口氣。 他知兵家常說, 一寸長一寸強。因而戰場上,多是用長槍致勝的。 祁瀚一抿唇,頭一回生出了這般大膽的心思,他道:“兒臣斗膽……” 然后提刀上前,橫劈豎砍。 他的力氣比起早兩年,已然大了許多,身形也都穩當了。 只是不過一個照面,晉朔帝展扇一擋,腕力強勁,震得祁瀚的手都有些不自覺的發麻。沒等祁瀚反應,晉朔帝轉動手肘,扇骨重重擊在了祁瀚的背心處。 那一瞬間,祁瀚只覺得眼前一黑,胸口一悶,像是要將心都吐出來了。 他整個人也控制不住地摔跌在了演武場上。 而晉朔帝立在那里。 若非是穿著勁裝,便還要如那翩翩君子一般。 晉朔帝眉毛都沒動一下,他道:“再來?!?/br> 祁瀚流下了幾滴汗水。 他不敢懈怠,于是立即爬了起來。 否則父皇怕是要問他,連將軍都為他做老師,為何還這般羸弱無力? 晉朔帝:“你胸口的傷未好,朕讓你一只手?!?/br> 祁瀚深吸一口氣,他咬緊牙關,注視著晉朔帝,想要從他身上尋出幾分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