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這樣快,鐘念月便有了別的玩在一處的朋友了? 秦誦又道:“既是如此,那故事先不講了,等你說完話,咱們便回來接著背書?!?/br> 朱幼怡面露不舍,只是他們都家教良好,自然不會沉溺于故事里,經秦誦這么一說,她便也跟著點頭:“我一會兒還要教念念寫字呢?!?/br> 鐘念月:“……” 她便抱著腿:“哎呀呀,秦誦哥哥,幼怡jiejie,我方才好像踢著石頭了……” 祁瀚聽得她叫得,比往日喚自己表哥時好像還要甜上三分。 心底頓時像是深深扎了根針下去。 他想也不想便彎腰要去抱鐘念月:“哪里踢著了?表哥瞧瞧?!?/br> 朱幼怡卻是一把將鐘念月抱住了,道:“我來瞧……太子多有不便?!?/br> 另一個小姑娘也忙擠了上前。 秦誦則在一旁有條不紊地指揮道:“瞧瞧紫沒紫?揉不揉得開?” “拿我湯婆子來?!?/br> 他們七嘴八舌的,倒是又一次沒了祁瀚插手的間隙。 祁瀚:“表妹……” 他的表妹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連頭也沒有回。 祁瀚立在那里,竟覺得這亭子造得實在糟糕又難看,四面漏風。 那風刮過來,直直往他的骨頭縫里鉆。 他那表妹,不需要他了。 …… 祁瀚何時走的,鐘念月都不知曉。 鐘念月到底是沒逃得過。 朱幼怡盯著她寫了三幅大字,一派老氣橫秋地贊道:“念念寫得不錯?!?/br> 鐘念月忍不住問:“你們不必去上課么?” 朱幼怡道:“父親一早便叮囑了,說是有事耽誤了,不去也無妨?!?/br> 秦誦點頭:“正是。何況我們課業已經修完了?!?/br> 鐘念月:? 失敬了。 原來大家都是學神。 說痛苦罷,倒也不算太痛苦。 鐘念月只是不愛學罷了,并非是不會學。 等她一學完,秦誦等人的目光都悄悄地亮了,嘴上說著不好,身體倒是很誠實地玩起來了。 一日下來,鐘念月實在累了,便打著呵欠要回府去了。 眾人也收拾了坐馬車回去。 只是私底下悄然議論了幾句:“明明是太子更喜歡鐘家meimei,怎么外頭都不這樣說?” “誰知道呢?!?/br> 半晌,朱幼怡輕輕嘆了一聲:“鐘家meimei真是好?!?/br> “又乖又聽話,教什么便學什么?!?/br> 叫人極有成就感。 “長得也好?!狈界勇?。 “講故事也好?!?/br> 玩具也好。 總之哪兒哪兒都是好…… 若是惠妃這會兒聽了他們的話,只怕要狠狠冷笑出聲。 鐘念月回到府中,收拾一番便歇下了。 沒一會兒,她的門被推開,只聽得錢嬤嬤低低喚了一聲:“大公子?!?/br> 鐘念月懶得動彈,就沒起身招呼。 鐘隨安身上還帶著點冷意,等走近了,他撣了撣身上的雪,又猶豫著將外衫脫去了。 錢嬤嬤驚聲道:“公子這是做什么?當心著了涼?!?/br> 鐘隨安低聲道:“都濕了,是涼的?!?/br> 鐘隨安說罷,這才自己搬了個凳子放在鐘念月床邊,坐著不動了。 錢嬤嬤心道今個兒鬧的是哪出??? “公子用過晚膳了?” 鐘隨安:“用過了?!?/br> 錢嬤嬤便也不好問了。 鐘隨安這一守便是一夜。 還連著來了兩天。 這天半夜,鐘念月乍然一驚醒,見著自己床頭坐了個人,這人見她醒了,忙抬手來拍她腦袋,一邊拍,一邊結結巴巴地哼小曲兒。 鐘念月迷迷糊糊的,腦子轉了半天,才隱約聽出來,他哼的是《木蘭從軍》的調子。 ……是狗比哥哥啊。 鐘念月閉上眼,慢吞吞地躺了回去。 第二日再醒來,她房里果然又不見鐘隨安的身影了。 萬氏早早來了她的房中,悉心為她挑選今日要用的首飾與衣裙。 鐘念月過得不大能分清日子,只是見萬氏這般鄭重,她不由低聲問:“今日是陛下的壽辰么?” 萬氏應了聲:“是?!?/br> 鐘念月點點頭,便坐在那里充個木頭人,任由萬氏拿著首飾往她身上比劃了。 折騰到酉時,眾人便要起身乘馬車朝皇宮去了。 鐘家已然備下了壽禮。 用一個比鐘念月頭還大的盒子,裝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兒。 鐘念月也不感興趣,上了車便開始打瞌睡。 宮門前車馬多。 鐘府的馬車夾在其中,半晌也不見得挪動一回。 鐘念月卷著簾子,朝外掃了掃,隱約可聽見那隔著數條巷子之外,傳來的嘈雜聲。 萬氏見她聽得出神,不由道:“今日十里八巷,都該是披紅掛綠,共賀陛下生辰,……往年還有異域小國的使臣,前來朝拜。只是你從前都不大肯來,每回都是稱病在家中,賴著怎么也不肯起床?!?/br> 說話間,他們的馬車便被引進了門。 惠妃早早就命人備下了軟轎,將萬氏與鐘念月一并請了上去。 其余人么,也有那皇親在其中,還有些與宮中娘娘沾親帶故的,只是其他人都不敢在此時行特權,因而他們就只有眼睜睜看著鐘念月的身影遠了。 半晌,才不知是誰低低嘀咕了一聲:“果真是內定的太子妃呢?!?/br> “噓,噤言?!?/br> 那人不敢說了。 卻仍舊氣得高家姑娘臉色變了變。 宮宴擺在保和殿。只見兵士陳杖而立,教坊中人懷抱琵琶或琴,一個個梳得飛天發髻,身著薄衫,入了偏殿中。 不多時奏樂起,樂聲恢弘。 鐘念月聽著聽著,覺得仿佛自己都要去登基了似的。 待他們一行人也入到殿中,自有宮人引著他們一一落座。 鐘家的位置算是靠前的,雖不至緊挨著晉朔帝的手邊,但也足夠彰顯鐘家的地位。 “你舅舅他們也在?!比f氏笑道。 無論是鐘念月,還是原身,對萬家的親人都沒什么印象。 從前萬家人到鐘府來,原身都很少踏出自己的院子。萬氏也縱容她,便從不硬要求她出來見人。 鐘念月抬頭朝萬氏說的方向掃去。 只隱約掃見了幾個彪形大漢,實在分不出誰是誰,便只好收起了目光。 又不知干坐著等了多久,只聽得太監拖著長長調子,嗓音高亢地道了一聲:“陛下駕到……” 于是烏壓壓的人們,便紛紛起了身,行三跪九叩的大禮,頭磕下去,像是恨不得都埋到膝蓋里去。 等行完禮,再直起身,鐘念月朝那座上望去。 便見晉朔帝頭戴冠冕,旒珠垂下,將他的面容遮掩幾分。因而那張俊美面容,登時少了幾分往日的文雅氣,更添帝王的凌厲、深不可測之勢。 鐘念月微微怔了片刻,這才有種更強烈的,那坐在座上的人,乃是封建王朝里萬人之上的真實感。 她瞧著瞧著,突地覺得,那座上的人給她分了幾縷目光。晉朔帝看了她一眼。 這樣遠,也能察覺到她在瞧他么? 鐘念月的目光轉了轉,才發覺,……四周還真沒什么人敢直視晉朔帝。 可不就將她給露出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