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萬氏一下怔住了。 是……是這個理。 萬氏怔了一會兒,回過神,笑道:“嗯,娘的心肝兒如今長大了,聰明得緊,娘想得還不如念念周到呢?!?/br> 鐘念月張開雙臂抱了抱她。 萬氏受用得很, 表情愈發溫柔。 等再回到偏殿中,萬氏便改了個口風, 只道:“辛苦王爺了?!?/br> 錦山侯忙大聲道:“不辛苦,不辛苦。父親日日馱我,他說自己做牛天下第一好的!” 遠昌王暗暗罵了句小兔崽子,然后才將鐘念月背了起來。 錦山侯渾然不知父親的不高興,還揪著父親的衣擺,吭哧吭哧憋出來一句話,道:“父親,也馱我一起吧……” 顯是想和鐘念月一起呢。 遠昌王張張嘴,還不等他暴怒發話,鐘念月探了頭,道:“那遠昌王就要被我們壓垮了?!?/br> 錦山侯道:“父親身形這樣高,他同我說,什么都壓不垮他?!?/br> 遠昌王聽了這話又想哭又想笑,又真夠生氣的。 他兒子真是個豬腦子! 說什么都信! “你要累死你爹?”遠昌王問他。 錦山侯這才閉嘴不多話了。 他抓著遠昌王妃的手,跟在一旁,只時不時地望著遠昌王背上的少女。懷里重新揣好的罐子都不覺得沉了。 一行人到底是出了宮。 遠昌王將鐘念月放上馬車時,鐘念月都已經睡著了。 等回到府中,鐘大人也已經早早回來了。等真見了妻女,他方才松了口氣,道:“我見都這個時辰了,你們還不曾歸來,實在叫我好生惦念?!?/br> 萬氏心道,我也沒想到呢,晉朔帝一駕到,便到這個時候了。 鐘大人肅色道:“陛下遇刺的事,我心下已經有眉目了?!?/br> 萬氏:“什么?你如何知道的?” 鐘大人將聲音壓得更低,道:“只怕是先定王的遺臣,仍舊死心不改呢?!?/br> 萬氏眼皮一跳,心下多少有些遺憾,道:“那念念救駕的事,多半不會昭告天下了?!彼膊⒎窍胍澥裁垂?,不過是想著女兒能更好罷了。 鐘大人輕輕一點頭,不多說了。 一旁的鐘念月睡得半夢半醒,鐘大人的話也就聽了個云里霧里。 先定王……聽著像是晉朔帝的什么兄弟。 興許是兄弟鬩墻,皇家辛秘,確實不好對外人道也。 鐘念月懶懶地站起了身來,道了聲:“困了?!比f氏更心疼得緊,忙叫香桃先扶著她回去了。 等鐘隨安下學回來,也還到鐘念月院子里走了一遭,聽錢嬤嬤說了句“姑娘睡下了”,這才返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卻說這日過后,莊妃仍舊為著陛下去了惠妃的宮里耿耿于懷。再想到太子已經在外領了事務,大皇子清水縣一行也跟著前往了。唯獨她兒……什么也沒落下。 莊妃生著悶氣,三皇子卻是不覺。 三皇子一咧嘴,露出一個笑容來,陰沉又得意:“母妃有所不知,我聽聞近來父皇有意遴選與我年紀相當的人。只怕是想要為我選新伴讀了?!?/br> 莊妃道:“好好的,選什么新的?” 三皇子皺眉道:“母妃,我如今的伴讀是外公家的子弟……” “怎么?自家人用著不好?” 三皇子心道,為何母妃不受寵,不正是因著不大聰明么。他倒也不覺得自己也不聰明,一揚眉,道:“這又如何能說明父皇對我的寵愛呢?” 莊妃陡然沉默了。 她想了會兒,卻還是覺得哪里不大對。 “你伴讀已有,興許是為別人……” “宮里哪來的別人?太子在外,……總不會是為著大皇子?他才不喜讀書呢?!?/br> 這一番話下來,三皇子心下已然認定了,覺著這是自那回挨了打后,父皇要安撫他,賞賜他了。 再往國子監去,三皇子都不覺得心里頭難受了。 只是今日方才一邁入,便聽得里頭熱鬧了起來。 他定睛一看。 竟是一頂軟轎在國子監里行走。 三皇子冷嗤道:“哪家紈绔子弟?如此這般不分場合,也不怕被驅逐出去?!?/br> 話音落下,卻是一時無人附和。 三皇子再定睛瞧了瞧。 那轎子哪里有人攔? 過往的國子監中人,無一人去阻攔的。 三皇子身邊的小太監道:“那似是遠昌王府的轎子?!?/br> 三皇子一聽便有數了:“是不是那錦山侯硬要在國子監中行轎子?” 他心下不屑,便也不以為意了。 誰會同這樣一個蠢蛋去計較呢?錦山侯這輩子便也不過如此了。 三皇子走得近了,那廂軟轎停住。卻見后頭追來了個圓乎乎的少年,那不是錦山侯是誰? 那轎子里的又是誰? 三皇子一愣。 眾人只見簾帳輕輕一動,露出了鐘家姑娘那張如花似玉的面容。 三皇子一咬牙。 可謂是新仇舊恨悉數涌上了心頭。 “難怪是個潑婦?!比首永浜叩溃骸霸瓉硎菒叟c錦山侯玩在一處,都是一路貨色?!?/br> 鐘念月歪頭道:“香桃,你聽見了么?” 香桃愣聲道:“什么?” 鐘念月:“這國子監何時養豬了?我怎么好似聽見了豬哼哼的聲音?” “你敢罵我!”三皇子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瞪向她。 他此次才不會莽撞地向她動手。 但等出了國子監,他便好好折磨她。先叫人用麻袋將她綁了,再扔到護城河里頭去。聽她哭喊也不放她上來。 三皇子冷笑一聲:“那日不過是我好男不同女斗,這才放過了你,今日……” 錦山侯聽到這里想也不想,就擋在了那軟轎前。 錦山侯從前也沒少聽人暗暗指他紈绔癡傻。 錦山侯覺得自己才不傻。 每回他都還要先掂量掂量,對方的爹,他爹打不打得過呢。 若是打得過的,他就讓小廝上去把人打一頓。若是打不過的,他就權當沒聽見唄。 這三皇子的爹……乃是他的皇叔父,這倒是天底下他爹最最打不過的人。 可是錦山侯袖兜里還揣著給鐘念月的鳥。 他才同她交了好。 這念頭一轉,那鳥在袖子里似是憋得久了,張嘴叭叭:“王八蛋!王八蛋!” 三皇子聽得面色鐵青,怒氣更加升騰:“誰?誰在說話?” 錦山侯頓時有了底氣。 就這?還罵他蠢呢。 錦山侯也不叫小廝一擁而上了。 他一擼袖子,將藏的鳥兒塞到了鐘念月懷中,轉身便撲了上去,學著府里丫鬟打架的樣子,氣勢洶洶地喊:“我撕了你的嘴!” 鐘念月抱著鳥兒怔了怔,還順勢踹了三皇子一腳。 這錦山侯傻是傻了些,可他生得又比旁人沉,又襲承自父親的力氣。 他一屁股就將三皇子坐住了,三皇子怎么翻也翻不起來,活像個四腳朝天的烏龜。 太監伴讀忙去拉他。 錦山侯身邊伺候的人都嚇壞了,連聲喊著:“侯爺!侯爺!” 三皇子氣急敗壞,真真是丟了大臉,氣急敗壞地喊:“鐘念月!我要在你身上劃數刀,再撒上鹽,……還有你,祁均陽,我殺了你!” 錦山侯怒聲喊:“你劃我吧!我rou多!你一時才劃不完呢!” 小太監聽得想哭,想去捂三皇子的嘴卻又不敢。 那廂國子監的人匆匆趕來:“快,快報到宮里去!” 他們哪里敢處置? 一時場面又是大亂。 半個時辰后。 勤政殿。 國子監祭酒擦了擦額上的汗,立在晉朔帝跟前,都覺得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