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這時卻見龍輦上穩坐的男人,斜里伸出手,一把拎住了鐘念月的后頸子。 跟拎上月在圍場里那打中的兔子似的。 鐘念月:? 男人的指骨有力,衣袖向后滑去一些,露出一截養尊處優的如玉石般溫潤的手腕。 蘭姑姑都嚇傻了,想跪又因為背著鐘念月跪不下去,只哆哆嗦嗦出聲道:“奴婢沖撞了陛下……” 鐘念月也想扭頭去看,奈何后頸子被人揪住了,扭也扭不過去。 實在是可惡! 這看起來分外顯得年輕的男人,正是當今的晉朔帝。 晉朔帝改揪為托,托住鐘念月的后頸,輕輕往前送了送,叫她更好地伏在了蘭姑姑背上,蘭姑姑也順勢站得更穩當了。 只是蘭姑姑那顆心卻依舊七上八下著。 晉朔帝沒有出聲說一句話,那龍輦很快便又繼續往前行去了。 只孟公公淡淡道了一聲:“慌張什么?惠妃娘娘宮里怎么出了個這么膽小的?倒不如你背上這位小主子得體?!?/br> 蘭姑姑嘴唇囁喏兩下:“是,公公教訓的是?!?/br> 這會兒鐘念月才終于扭過了頭。 不過也就瞧了個皇帝的背影,倒是挺拔如松,氣質出眾。 書中對晉朔帝的著墨不多。 因為太子不敢抬頭看他,女主見了他更是嚇得要死。 所以作者少有對他的正面直接描寫。 不過大抵、興許……是個可怕的人物就是了。 這樣一位牢握皇權的帝王,不可怕才奇怪。 鐘念月的心情依舊輕松,就是忍不住反手理了理自己的后領子,小聲道:“將我領子揪皺了?!?/br> 蘭姑姑聞聲都再度嚇傻了。 錢嬤嬤也出了一層薄汗。 孟公公卻是愣了下,隨即哭笑不得地瞧了瞧她。 這一瞧。 才是又發覺,原來這驕縱的主兒,生得是分外漂亮,眉眼晃人得緊。 “敢問是哪家姑娘?”孟公公出聲問。 雖說陛下不過那么隨口一說,但底下做奴婢的,總要聰明些,時刻把那答案準備著。 免得下回陛下再說,誰家的小孩兒,他也只能答上一句不知。 孟公公問起,蘭姑姑哪里敢不答? 蘭姑姑忙道:“這是鐘家姑娘?!?/br> 孟公公又一次愣住了,似是不敢置信地盯著鐘念月多瞧了兩眼,隨后才斂起目光,笑道:“原來是鐘大人家的姑娘?!?/br> “去吧,免得娘娘久等?!?/br> 如此說完,孟公公才轉過身,快步跟上了龍輦。 蘭姑姑長長舒了口氣,頓時有些脫力,但又怕將鐘念月摔了,一會兒惹出動靜,把孟公公再引回來。 孟公公是陛下跟前常伺候的,他的一舉一動,難免讓人惶恐,不由得去猜測是否有圣意摻在其中。 這一路上似乎是生怕再出點什么意外,蘭姑姑憋著一口勁兒,一口氣把人背到了惠妃宮中。 跨進了門,鐘念月從她身上下來,頭發絲都不見亂。 宮女迎上來,本要按照慣例請她先到偏殿擦洗一二,清爽些,才好見娘娘。 這會兒見了,卻也不免一愣。 那蘭姑姑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鐘姑娘卻依舊優雅著呢。 “領路吧?!辩娔钤鲁雎?。 宮女本能地應了聲,全然沒發覺到,這回入宮的鐘姑娘不知不覺就將主動權抓在了自己手里。 惠妃等得都有些不耐了。 她與太子一般的性子,實則都沒什么耐性。但她身處后宮,這表面上自然更會扮一些。 為了維持一如既往的好姨母的模樣,她生等了好久,終于才聽到宮人說,姑娘來了。 “我的月兒,過來讓姨母瞧瞧,是不是病得小臉都白了?” 等人跨進來,一瞧。 少女面頰浮動著一點緋色,氣色正好,于是更見眉眼動人。 反倒是后頭的蘭姑姑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虛弱得像是站不穩。 “奴婢……奴婢向娘娘復命?!?/br> 惠妃宮里誰也沒見過她這般狼狽模樣。 惠妃呆了片刻,扣了扣指甲:“……成什么樣子?還不快去梳洗?” 實在丟了她的臉。 蘭姑姑點點頭,連多看鐘念月一眼都覺得說不出的嗓子疼頭疼。 她匆忙扭身退下,小宮女走在她身側,討好地問:“姑姑這是怎么了?” 蘭姑姑張張嘴又閉上了。 她是個得意人,好臉面,往日都是鐘念月巴結她,指著她多和太子、惠妃說好話。 哪能說她這般模樣是被鐘念月折騰出來的呢? 只能吃個啞巴虧了。 蘭姑姑恨恨想。 那廂祁瀚好不容易剝了大半松子,跟去了半條命似的。他忍著疲色,這才入宮。 等到了上書房里。 高大學士正垂首立在晉朔帝跟前,這人活像只脖子折了的老公雞。 等祁瀚到了,他才尋回了聲氣,盯著祁瀚就先問:“太子的手怎么了?” 祁瀚連頭都不敢抬,就覺著他父皇那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也不冷,也不厲,卻就是叫他渾身僵得厲害。 第5章 哥哥(好一個氣血上涌...) 跟著太子進門的小太監,一聽這話,腦門上的汗就下來了。 他常跟在太子身邊,自然知曉太子有篇要重作的文章,至今還沒完成呢。高大學士這話一出,豈不是要質疑太子殿下故意弄傷了手? 那怎么成? 小太監滿頭大汗,結結巴巴,從喉中艱難地擠出了聲音:“是、是表姑娘要吃松子,太子殿下這才、這才……” 祁瀚聞聲,面色微變,心底叫糟,恨不得扭頭把這小太監的嘴堵上。 平日里也不蠢 ,今個兒怎么說起蠢話了? 高大學士聽見這番話,果然臉色不大好看了,當下抬起頭,挺直背,拿出幾分老師的架子,沉聲道:“太子怎能將精力荒廢在這等荒謬的事上?” 祁瀚這人最不喜歡受人拿捏。 就從惠妃要他與表妹親近,于是表妹再如何追著他,他也只覺不耐這之中,就可見一斑。 祁瀚咬緊了牙關,反叫高大學士這話激起逆反心。 只是礙于父皇當前,他才不敢發作罷了。 見太子不答,高大學士動了動唇,還待說些什么。 座上的晉朔帝不緊不慢開了口:“表姑娘?” 高大學士似是驚醒一般,忙又將腦袋低了下去。 小太監已經被近乎窒息的氛圍嚇軟了,他噗通一聲跪地,答道:“就、就是鐘家姑娘……” 孟公公挑了挑眉,跟著出聲:“陛下,便是今日往惠妃宮里去的那位?!?/br> 祁瀚抿了下唇。 母妃又將她請到宮里去了?莫不是因為聽聞了他府上鬧出的動靜? 晉朔帝似乎也只是隨口一問,轉聲便淡淡道:“如今是誰在教授太子騎射?” 孟公公答:“陛下,是昭勇將軍牧將軍?!?/br> 晉朔帝又問:“如今會拉幾鈞弓了?” 四鈞為一石。 朝中最勇猛的金吾將軍,天生神力,可拉三石弓。就是晉朔帝,如今端坐在那里,看上去只貴氣文雅,實則年少時便能拉動一石弓了。 而祁瀚,面色微臊,低頭道:“兒臣……兒臣只拉得動半鈞的弓?!?/br> “那便是騎射學得少了,剝個松子都受不住?!睍x朔帝淡淡道。 祁瀚不敢辯駁。 但幾乎已經能預想到,將來再去上牧將軍的課,該要把他折磨得如何死去活來了。 “下去吧?!睍x朔帝道,似是還有別的事要處置。 祁瀚松了口氣,點點頭,恭恭敬敬地告退。